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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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你还好意思哼?三爷入戏太深了罢。” “糖糖,那青瓷盒……我已然存于齐王宅中了。” 东西落到齐王手上这事唐糖早就知道,里头的东西必定早就起出,留在赵思危处无非当个破摆设,还能有什么用处? 唐糖没大上心:“既然上头无事,我这便要上去,三爷这是打算一旁搭把手,还是出去等着?” 纪陶听她语气之间大有转圜,心中一喜,抢身往那软梯上一攀:“我先上去。” 唐糖心肠又不是石头做的,望望那副身形,泪差点被催出来,低低唤了声:“你慢点。” “好。” 他虽应着,回身将她一提,一臂抱上了阁楼。 一得意便易忘形,纪三爷行事多少年没这么毛躁过,肘间一触,触到了阁楼壁上的某处小暗格。 他完全可以闪身躲开,然而那一处空间狭窄不堪,他若躲闪,中招的说不定就是唐糖。故而他没动弹,还环身护了一把,任触发的小飞镖一气雨点般突突突戳来,恰好……戳在了他的臀后。 一时间疼痛钻心,他忍了忍,连声闷哼都没出。 她随手捡了一枚来看,镖头是那种爪型短针,不像是喂了毒,隔着衣裳,扎得也不会太深,并不可能致命,就是这个位置太过引人发噱。 唐糖怕笑出声来太不上道,强忍着低首替他仔细拔镖:“不要自己动手,全都我来,痛便唤一声。我数数总有十多个镖,这一个镖头上六根刺,一定要慢慢拔,你拔折了刺就留在rou里头,痛死事小,留下后患……伤口的位置太妙,别说走路睡觉,往后连坐都坐不得。” 纪陶冷汗淋漓,却还有心思玩笑:“以为你不疼我了。” 唐糖一心料理伤口,无心同他理论,倒有些支吾:“那个,一会儿恐怕要得罪……让我看一看。身上有酒没有?” 他正沮丧说没酒你是不是就不看了,阁楼角落那个女声虽细弱,却是冷冷的:“我成天都在数,再过一盏茶的工夫,这间屋子便又要倒转了。到时五脏六腑都颠出来,难为二位在这种地方还有打情骂俏的兴致。” 作者有话要说: 纪大人:这镖难道要留在身上?虐身……求直接快进到伤口检查环节。 第64章 乌金刀 曹小姐话音刚落,阁楼间已是“咯噔”巨响不住。 唐糖方才粗扫这间阁楼,便觉十分眼熟,特别是那个曹斯芳所在灰蒙蒙的角落,同上回在楼下见到的景象根本如出一辙。 看来她方才所料不错,这间鬼宅的机关离奇精妙,在特定的情况下,宅子的某一部分会发生结构上的巨大变换移位。这样做,难道就是为了掩饰那个马蹄状的巨物?那里头装的究竟会是什么? 然而这会儿阁楼上并无一件马蹄形的大家伙,并且方才从一楼上来之时,也未见着任何可疑东西。那它又去了哪儿? 若非纪陶受伤,她方才必是要好好探一探的。 不过反倒万幸,他们这会儿更临近方才唐糖凿上来的那个入口。唐糖判断这鬼宅二层当是不会变换的,事不宜迟,趁他受伤腿软,索性脚下一绊,生生将他双腿绊出了方才入口。 整间阁楼竟已剧烈震颤起来,唐糖趁势也将身子送出那个窟窿,顺着软梯由自己落在二层。 二层果然尚且安稳,上方的声音却益发可怖,唐糖料想这景象极难见识,差点想再上去看一眼。身后却被纪陶一手抓住,又听他的闷哼:“经年不同你练手,怎料下脚如此之狠。” 唐糖辩解:“我不下脚,你再跟我客套什么我先你后,到时候两个人都下不去。曹小姐倒有罩子护着,你我们赤手空拳,回头人掉到楼下去不算,再触着什么机关,你那处……已然被戳成筛子了,打算从头到尾都变筛子不成?” 唐糖想起他的伤,低了身子去看,那些镖哪里还在!她惊问:“那些镖,方才你下来的时,可是都被蹭掉了?” “嗯。” 唐糖捏紧拳头:“那些细爪全都嵌在……里头了?” “没事。” 唐糖好气又好笑:“没事!你也太贪玩了,在方才那种地方,你玩的什么苦rou计?” 他横她一眼没说话,脸上布满了冷汗珠子。 “横什么,你道我没看出来?你方才根本就已经站稳了,好端端怎么可能去捅那暗盒。笑死人,纪三爷要有那么蠢,我还会能骗那么惨么?” “……糖糖。” “倒霉的是你自己。”唐糖拔出根细钩,点火折子将钩尖烧红了,直直去掀他衣衫:“没酒也没法子了,得罪一下……” 纪陶以手一挡,唐糖笑:“你当我多愿看你怎的?这会儿几十根刺齐齐扎在rou里头,不一根根挑出来回头你再一动,嵌深了取的时候那就是一片窟窿。” “这屋子此番如果照你所说,隔一段时间就得换位一次,曹小姐此刻又到了楼下,错过了时辰重又转上来,你岂不又得重新再费这番周折?一鼓作气,再拖天就亮了。” 这话也没错。 “那你……” 他将唐糖一拽:“我这是小事,曹小姐不是对你极重要?先下楼。” 唐糖挪了两步,有些狐疑:“真的还好?不要逞强。” 他二话不说拖了她往楼下去,唐糖见他动作轻便灵巧,也道他并不那么疼。 ** 那个水晶罩子就好端端卧在底层的角落,就和头回一样,好像从未挪动过似的。 曹斯芳果然仍在罩中伏着,也许是方才受了剧烈的颠动,此际奄奄一息,可怖的样子更添几分憔悴。 唐糖忍笑低言:“看看她那个样子,没我那一脚,三哥的屁股,照样惨极。” 他恨恨拧她一下鼻子,却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刀来。 唐糖见那刀鞘竟也是乌金之色,问:“这刀同楼上那剑好似一对?你从哪里得来?我记得曹斯芳说……此剑世间只有一件?” 纪陶低语:“一会儿你别近旁,留在远端防她伤人。” 唐糖正欲斥他喧宾夺主,术业有专攻,曹斯芳除了掌控了一处机关,根本没有伤人之力。 纪陶已然持刀径直往曹斯芳的罩旁去,曹斯芳原本眼神凶狠,此时许是见刀心生胆寒,声音竟有几分颤巍:“大人要做什么?” “曹小姐切勿妄动,在下不会伤了你,我等奉齐王命前来营救,万望再莫出现前番误会。” 曹斯芳冷笑:“哼,是思危派你们来取那传国玉玺罢?” “殿下待小姐情深义厚,望曹小姐万勿曲解。” 曹斯芳很急躁:“看样子,你们已然得了手。” “齐王殿下素来无意那块玉玺,我便更无意。” “当真?纪大人敢发誓?” 曹思渠卷宗中所诉之传国玉玺,果有此物!而纪陶显毫不惊奇,显是早就知道此物。整间屋子,唐糖尚未亲见过的部分便是那处马蹄状的巨物。 难道那就是存放传国玉玺的地方? 纪陶随口答:“在下可以发誓。曹小姐稍安,在下这就救您出罩。” “你……要如何救我?” 纪陶再不同他啰嗦,将刀柄自那乌金刀鞘中拔出,唐糖都没能看清那刀刃长什么样,他已然执刀往那水晶罩上切去,手法极简且轻松。 唐糖看呆了眼睛,那看似牢不可破的罩壁,竟是慢慢在刀下豁开了一道缝! 纪陶在那罩上很快剖出一道门来,搬开那块厚厚的残片,欠身往那小门中唤:“曹小姐可有法子自行出来?事不宜迟,此间机关密布,小姐一会儿出得此宅,见到齐王殿下,您方才是安全了。您受苦了。” 曹斯芳见得这般生机,脏污却又无人色脸上慢慢露出些微笑意。然而那笑意随即黯淡下去:“此间四季阴寒潮湿,又从来不见天日,我手脚早已腐坏朽烂到了无以复加。加之这移位机关上回被二位启动,我的五脏六腑都……别说自行出来,便是爬一爬,也是动弹不得了。” 唐糖本唤:“曹小姐,纪大人不方便,还是我来帮您。” 纪陶竟是厉声斥道:“不得过来!曹小姐得罪,在下带您出罩。” 唐糖被他唬了一跳,正欲笑他贪图人家曹小姐姿色,纪陶已然弯身将那曹斯芳拦腰抱出罩子,纵是唐糖离得老远,一股恶臭仍是扑面而来。 唐糖掩鼻欲去开门,忽听纪陶一声闷唤,她回头看,那曹斯芳竟是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一手袭来,扣上纪陶前胸。 若非纪陶手快反扣住她的一手,她的乌黑指甲早已陷了进了他的胸膛。 唐糖看得心都快跳出来,急欲扑上去帮忙,纪陶一力对付曹斯芳,一边使眼色要唐糖速速将门打开。 唐糖一心急,开门的速度也比平日慢了几分,回头再看,纪陶虽然可以反制,却绝不肯下重手,只以单臂托她,另一只力求控住她的行凶之手。 “曹小姐,齐王殿下就在屋外守候,切勿再使脾气了!” 曹斯芳许是已将全身力气用到日暮途穷境地,嗓子嘶哑不堪,全然只剩破败难听的尖叫:“我如何知道你们没有得手传国玉玺?” 唐糖怒极:“曹小姐真是胡搅蛮缠,纪大人方才分明已然发了誓。” 曹斯芳泪水奔流:“誓言若可信,我便不会背叛思危……” 唐糖琢磨这女人还真是有脸说,却听她又哭道:“既已是万劫不复,我已废人一个,留得此命出去,好不值得。” 唐糖不知曹斯芳又作的什么死,纪陶已然身近门前,曹斯芳凶声毕露:“今夜为了思贤,不若与你等拼死一搏。我困于此间日久,竟无可将宝物献与思贤教他江山永坐,便也绝不能让思危有一线机会得此玉玺……” 唐糖心道不妙,但她势本来弱,纪陶分明将她制得无可反击,她是双手为他钳制,无无法再行加害…… 纪陶只唤唐糖:“你先出屋。” 唐糖生怕再去幺蛾子,再次细查屋门,才将那门小心推开至最大角度。 那屋门甚矮,趁纪陶低身工夫,曹斯芳似是倾尽最后之力,将她又长又黑的指尖反扣,狠命掐进纪陶脉门之间:“我日日将指甲磨砺得尖利无比,等的便是与你等同归于尽!” 眼看血从他手腕处飞溅门前,唐糖哪还忍得,扑身去将那疯女人双手紧紧扣住,强行将她从他身上抽离……听纪陶吃痛相劝:“勿伤她性命。” 唐糖哭骂:“放屁!” 曹斯芳方才精力耗尽,此刻被唐糖反手擒止于屋外地上,只剩凄厉喘声。唐糖绝不肯松,直至数名黑衣勇士近前。 唐糖认得这是赵思危的人马,将曹斯芳交与他们:“都先别顾着捂鼻子了,此女甚是凶残,性命比气味要紧。撤出益王府的时候千万慎之又慎。” 几位黑衣人喏喏应着,唐糖又嘱咐:“殿下可还身在院中?就说我建议的,让他先勿与曹小姐见面了。” 几位黑衣人又一一应下,抬着曹斯芳一同离去。 唐糖再去看倚在门前的纪陶,却见他已然迅速从身上扯下一片布条,将腕间伤口简单处理妥当。唐糖满脸的泪欲看那伤,他背过手反劝:“无事。” 唐糖气得不行:“三爷何等本事,竟连一个手脚皆残的女子都制不住么?” “曹斯芳只剩半条命,我连重手都不敢下,就怕她有三长两短,于后事诸般不利。” “可你若有三长两短……” 纪陶一把捂住她的唇:“晦不晦气。” 唐糖被他捂红了脸,狠挥开去:“你的手方才抱了谁?臭不可闻!” 纪陶歉意地笑:“一看到你便忘了,糖糖,你先回家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