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听完顾云起的这番话，冯立志心底对安朝暮的评分又开始提升了。

    长得不错、会文物鉴定、遇事临危不乱、能破案抓内贼、还能让顾云起那个小子找到了人生的目标，让他越来越有担当和社会责任感……

    他以前真的是太低估这个姑娘了啊！这哪里是一个八十分的姑娘！对于顾云起而言，这种姑娘配他简直是百分百的完美了啊！

    从现在开始，他冯立志，同意安朝暮和顾云起的这门婚事了！

    如若有人破坏！他冯立志第一个冲向前去收拾那个人！

    **

    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剧组对于顾云起所饰演的李卫终于可以正儿八经的拍摄了。

    这天早上，安朝暮起了个大早，特地去布置书房的那个场景再去看看。

    生怕除了一点纰漏，毕竟这套家具太过珍贵了！

    安朝暮一进门，就看到导演张凯宏在桌案那里拿着毛笔在比划些什么，老远看着，还挺有模有样的。

    见有人来了，一看还是剧组里的大功臣安朝暮，张凯宏大喜：“小安同志！来了呀！”

    “嗯，有些不放心来看看，所以来看看。”安朝暮表情自然的回复，却一直在偷瞄着张凯宏到底在干嘛呢。

    “有啥不放心的！来！看看我这副画怎么样！刚画的还热乎着呢！”张凯宏抄起桌案上的那张被他用墨迹渲染的宣纸给安朝暮看。

    安朝暮有些无语，但是还是客套的说到：“导演，好兴致啊……”

    “那可不！要不是托你的福气！哪有机会用清代海南黄花梨的桌案呢!来！评价评价我这画！”张凯宏扬了扬手中的宣纸，示意安朝暮好好的看看。

    安朝暮并不是很欣赏张凯宏的这副山水画作，毕竟她也算是看过不少优秀的前人画作了！但毕竟还是要给他面子的嘛，于是想了想回复道：“还不错……就是山峰的力道感觉不是特别苍劲，或许可以在旁边加上柔和的落日、或者娇弱的花朵……衬托出山峰的巍峨。”

    张凯宏还真听进去安朝暮的话了，拿起自己的画，放在桌案上又给好好的看了一遍，觉得她分析的非常有道理！便回道：“小安同志说的极是！我这就去加上！”

    张凯宏伸手就去揽笔架上的毛笔。

    安朝暮内心忍不住吐槽这位大导演，和顾云起不愧是亲戚，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主儿，明明是用来拍摄的地方，结果成他陶冶情cao的地方了！这算不算以权谋私了！

    张凯宏大手一挥，潇潇洒洒的几下，不一会儿就完工了。

    小心翼翼的拿着自己画作走到了安朝暮面前，让她近距离观察一下。

    张凯宏的情cao似乎是陶冶的不错啊，连带着心情都好的美妙：“小安同志，怎样？和齐白石大师的作品有的一拼吧！”

    安朝暮忍不住的在心底吐槽，一个人的自恋居然可以到这种地步？

    但毕竟是导演啊，不能说话太直，太直白容易得罪他，得罪以后容易没好果子吃。

    于是安朝暮拐弯抹角的开口：“还行吧，但是和齐白石大师比起来……嗯……怎么说呢，他老人家我们瞻仰他的画作就可以了，没必要拿自己的作品去比较的，毕竟人家是大师，而我们只是芸芸众生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潜在台词：就你和还想和齐白石比较！自己几斤几两是没数了么！

    然而张凯宏好似没有听懂她的话一般，自顾自的继续欣赏。

    过了会儿，张凯宏自言自语道：“我觉得，我这个山峰还是不够苍劲，我画几个青松上去，应该会更好一些。”

    说着张凯宏又走回了案桌前，安朝暮忍不住在心里又开始了一番新一轮的吐槽。

    安朝暮看了一眼手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该提醒张凯宏让出来位置开拍电视剧，于是目光顺着他所坐着的位置看去。

    安朝暮这才注意到，黄花梨桌案上的笔架之上，放置的是五支白中带微黄色的笔杆的毛笔。

    安朝暮的心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重重的一沉！

    她对着那边改画的张凯宏，几乎是失控的咆哮道：“你这些笔哪儿来的！你千万别告诉我！这些毛笔是象牙制作的！”

    第111章：象牙悲剧。

    安朝暮望着笔架上那五支白中带微黄色的毛笔，心中那道不好的预感，在逐渐的腾升。

    那五支毛笔的笔杆，不似传统毛笔杆是光滑圆溜的柱面，而是被人故意调出了环面的镂空的雕刻，不用她向前仔细端详，隔着老远就能看得出，笔杆雕工是明清时期的工艺风格。

    因为笔身线条简单明朗，立体感十足，后世的作品很难再有这样精湛的手艺了。

    安朝暮在内心想，如果这是一件仿象牙毛笔，用这工艺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既然如此，那，这是不是意味着……

    想至此，安朝暮心里装着的是难以言喻的难过以及绝望。她多么希望张凯宏可以回答她，不是，你看错了。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张凯宏完全没发现安朝暮已经大变的脸色，似有些得意的开口：“小安同志！好眼力！我笔架上的这些毛笔，笔杆正是象牙制作！”

    顾不得什么他是导演他最大，安朝暮态度恶劣的冲着张凯宏大吼：“赶快！全部给我换掉！”

    张凯宏终于察觉出来安朝暮的不悦了，但是他哪儿肯换呢，皱着眉头道：“换什么换！我看这个就挺好的！我就是要这个象牙雕刻鹿毛笔！以此要宣传咱们剧组资金雄厚、奢华无比！”

    安朝暮压制住自己的暴躁，还算客气的回复道：“奢华可以从其他的方面来体现。不可以用象牙！我们国家已经出台了相关的法律，全面禁止象牙贸易！我们拍摄电视剧的，就应该注意影响，避免给大众带来一个不好的印象！”

    “你别和我吵吵。”张凯宏斜着眼看着安朝暮：“你有本事，你去找顾云起！这毛笔是他送来的！”

    没错，这五支象牙雕刻鹿毛笔皆是顾云起提前准备好的。

    因为有了上次海南黄花梨家具的经验，顾云起怕安朝暮在剧组里还会有其他的准备不足，所以特地拿出了自己之前收藏的一套清代鹿毛象牙雕刻鹿毛笔在片场当道具。

    当时的顾云起为的是给安朝暮一个惊喜，却不想，在这一刻成为了惊吓。只因他还没有深刻的意识到，象牙买卖，是大象这个族群悲剧的开始。

    那些本可以在辽阔的草原上安然度过此生的大象们，因为人类的贪婪，而被人类用极其残忍的手段砍掉大半面部，活生生的从rou里把象牙抠出来……

    想到这个场景，安朝暮就忍不住的难过，眼泪也跟着涌了上来。

    她虽然没有去过广袤的非洲大草原，可是她看过很多的纪录片。

    那些记录片里，开始不外乎都是美好的叙述，在这一片美好的土地，有着很多有灵性的生物，它们有着各自的生活。

    然后就是这一片美好下，藏着我们人类的丑陋。

    安朝暮永远忘不掉那个纪录片给她带来的震撼。

    因为象牙的三分之一长度都长在大象的颅骨内，偷猎者通常会将整个鼻子砍下了甩在旁边，然后再砍下来大部分的面部，去挖出象rou里面残余的象牙……

    很多大象并不是一瞬间死亡的，它们之中有太多，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一片鲜血淋漓中，是如何被人伤害、如何用工具肢解、如何拔掉牙齿的……

    大象是一种非常有灵的生物，有很多的大象，在倒下的那一瞬间，是有流下过眼泪的……

    这些眼泪，也许包含着对自己亲属们的不舍；又也许，是因为太疼，它忍不住；更可能是因为，它们希望人类放它们……

    可那些偷猎者，却从来不会因为它们的眼泪，而放过它们。

    因为这些偷猎者早已经是杀红了眼，除了金钱，他们眼中在看不到其他。就如同，那些在大象尸体上空盘旋的秃鹰一般，眼中只有糜rou与贪婪……

    那些大象们，真的，到死都不会明白，这些人，只是为了得到他们的象牙，做成一些装饰品罢了。

    真的，仅此，而已，再没有更多的意义。

    安朝暮眼眶早已经泛红了，却还是倔强的开口：“我这就去找顾云起！”

    “找我做什么？”顾云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间书房里。

    安朝暮克制住自己恶劣的情绪，非常压抑的开口道：“顾云起，我要求你把这些象牙笔都拿去销毁！除了象牙之外，犀牛角、砗磲、红珊瑚、玳瑁、虎骨、海柳、羚羊角等等所有带着鲜血的文玩都不准出现在这里！否则！我就辞职不干了！并且！从此与你两不相干！”

    看出来安朝暮的心情非常不好，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顾云起，耐心的哄道：“小暮……你先别生气。”

    安朝暮故作平稳，但内心已经开始煎熬：“我不是生气！我是难过啊……我曾经看过一部纪录片，一个小象亲眼目睹了它的母亲被人类伤害的过程，它后来虽然有幸被志愿者们给救了下来，可你们知道么……”

    说到这儿，安朝暮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整个人的神经都开始有些崩溃，眼泪如断线的珍珠链，一颗接一颗的崩落，带着满满的哭腔开口说道：“它在后来的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尖叫，那种凄惨绝望的叫声，就一直回荡在你的心里……大家一致的分析认为，它这是梦到了自己的mama被伤害的画面了，它虽然不会说话，可是它们也有感情，也知道害怕……甚至他们同我们一样也拥有着记忆，而那些可怕的事情，会一直刻在他们的心底，永远无法抹去！”

    安朝暮眼睛红肿，愤怒的指着顾云起问道：“你知道每天有多少头大象被捕杀吗？”

    顾云起哑口无言，他的确不知道，每天有多少次这种悲剧在上演。

    在听到安朝暮说的这番话之前，他真的一次没有从生命的意义这个角度审视过象牙贸易，也没有仔细的去思考它背后牵扯到的血腥……

    也许不是因为没有听说过吧，而是因为他以往在这象牙上看到的，是所谓市场价值、文玩价值吧，忽略了那些背后的残忍吧……

    顾云起在这一刻读懂了安朝暮的崩溃。

    安朝暮眼泪一直簌簌的流着，努力抑制住自己的心痛，可心底就是忍不住悲鸣。

    因为真相，就是这么的残忍。

    她轻声的开口，带着些绝望开口，道：“是一百头，甚至可能会有更多……就像我和你说话的这个瞬间，在地球彼端的另一片大陆上，就极有可能有一头大象轰然倒地……”

    第112章：买卖同罪。

    安朝暮的眼泪仍然源源不断的继续往外溢，泪珠顺着脸庞一滴滴的往地面上落去，地面上好像绽开了一朵悲戚的花。

    顾云起看的心直生疼，他多么想上去抱抱她，可他却又觉得自己没有理由。

    安朝暮有些恍惚的喃喃道：“大象可是群居动物呢……他们那么有灵性，还那么聪明，你说它的家人，再也无法起身与它们团聚，族群里其他大象真的不会难过吗……大家将心比心，如果是你的亲人被人杀害，甚至可能是亲眼所见，你们又会是什么样心情呢？”

    “小暮，对不起……”说罢——顾云起大步向前，一把环抱住了还在流泪的安朝暮！

    管他什么自己有没有理由的，他顾云起现在这一刻只知道，安朝暮很难过！他想给他一个拥抱！告诉她，一起有她在！

    安朝暮自然是感受到来自于顾云起的温暖，但悲伤到丝毫不愿意与顾云起去计较这些细节。

    顾云起伸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哄道：“不哭不哭，小暮不哭，我现在知错了，我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旁边全程围观的张凯宏，一直默不作声，早已经沉在这象牙贸易背后的血腥的震撼中，这份心灵上的震撼足以让他忘记八卦眼前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张凯宏有些懊恼，自己为何要在刚才对安朝暮说那些话。

    静静的，三个人慢慢的平息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秦念念突兀的闯进了房间了，感觉到气氛不太对的她，纳闷的问道：“你们干嘛呢？”

    秦念念看到抱在一起的安朝暮与顾云起忍不住八婆道：“等等！我看到了什么！”

    安朝暮平复好了心情，停止了抽泣，一把推开了顾云起，伸出手倔强的抹干净了自己的眼泪，对着秦念念回复道：“没什么。”

    顾云起并没有因为被推开而产生任何尴尬，只是温柔的望着安朝暮问道：“小暮，这些东西，你说怎么处理？”

    安朝暮没有回答顾云起的话，而是问道：“你这些象牙雕刻鹿毛笔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