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想到这里，段珩夜忽然轻轻的摇了摇头，接着放柔了语调对蓝净迟说道：“……抱歉，我并不是不信任你。如果真的想好了的话，那坚持下去或许也不错——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整个药剂学领域。” 说完之后段珩夜又停顿了一下，接着他再次将语速放慢对蓝净迟说：“但是你要知道，这条路一点也不好走。我不是单指‘跳级’这件事，而是你要明白，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所谓‘天才’的枷锁将会牢牢的将你束缚住。”段珩夜或许是这个星际最适合说这句话的人。 听到了段珩夜的话后，刚才还一脸严肃的蓝净迟忽然有些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其实在段珩夜之前，自己本专业的老师已经多次找过蓝净迟谈话了。 段珩夜刚才说的话曾被许多人在他的耳边反复提起，而在谈话结束并且获得坚决的否定之后，那些人又会不约而同的对蓝净迟说：段珩夜是谁？你又是谁？他能够做到的事情，整个星际又有几个人能够达到？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不自量力”四个大字几乎已经写到了那些熟悉的师长的脸上。 蓝净迟没有想到，第一个确信自己有这个能力的人竟然会是段珩夜。不过这并不是重点，和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一样，在蓝净迟的心中，段珩夜的形象是无比高大的。尤其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段珩夜几乎无所不能，可刚才从段珩夜的话里，蓝净迟第一次听出了他对身上那些光环的真实看法。 闻言蓝净迟再次对段珩夜笑了一下，接着他说：“段教授您放心，我已经想好了。” 听到了蓝净迟的话之后，段珩夜也知道，对方的决定大概已经不会再反悔了。他看了一眼光脑上的时间，接着对蓝净迟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要去见安罗的几位领导。”说着段珩夜便从沙发上面站了起来。 听到段珩夜的话之后，蓝净迟也同时起立。这个时候段珩夜才终于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原先比自己矮上一点的蓝净迟竟然已经长得这么高了——至少站起来之后，自己已经不能顺利的平视对方。 段珩夜将手抬起轻轻地拍了一下蓝净迟的肩膀，接着对他说：“好，那我就等待你成为药剂学研究院院长的那一天。”段珩夜没有明说，但是他话里的意思已然是——我等着你和我站到同一位置上的那天。 站在那里的蓝净迟愣了一下，接着忽然上前给了段珩夜一个短短的拥抱，他说：“我会的。”这个拥抱来的快，结束的结束的也快。还没有等段珩夜反应过来，蓝净迟便已经退回了他原本的位置。 “好。”段珩夜说道。 此时的段珩夜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又改变了一段小说的剧情。至少在段珩夜说这话之前，蓝净迟是从没有想过去烨天帝国药剂学研究院的。他甚至差一点就要像原著中那样，提前退学从此步入星际灰色地带。 但是在今天之后，蓝净迟的目标改变了。 …… 其实不止是安罗大学的校领导之前非常忐忑，甚至就连学生们也觉得，段珩夜大概是不会再来继续教他们了。 段珩夜的回信虽然被放在了官网上，但是其中却并没有准确的关于自己会不会回校的回应。至于一道发来的下一个学期的教学计划——安罗当然不会将这种教学核心文件放上去。所以直到现在，学生们还是不知道段珩夜会回来的事情。 等到机甲专业新学期开课的那一天，教室里的气氛格外压抑。放在往常，课前大家虽然不至于吵闹，但小声的谈话还是有的。可是这一次，等到段珩夜到休息室之后，却听不到一点从教室里传来的声音。 他先是疑惑了一下，接着便明白了缘由。 “段教授，我们的安保人员已经到位了。”在段珩夜准备像以往一样去教室的时候，叶谱忽然过来在他耳畔这样说道。闻言段珩夜点了一下头说道：“好的，辛苦了。” 虽然进过一个假期的修整，现在教室里面的安保措施已经做得非常完备。不但是进门时候的检测系统升级成了元帅府的同样等级，甚至讲台上还有了可以自动反击的激光武器。但尽管如此，军部还是在这间千人教室里面安排了好几个特殊的“学生”。 段珩夜看了一眼叶谱光屏上的教室座次图，“好，我知道了。”其实他并不是很想耗费这么多人力在自己周围，但现实却是——自己的身份实在既敏感又特殊，这样严密的安保不但是对自己负责，更是对学生们还有整个星际负责。 不过同样因为安保确认的缘故，段珩夜稍微耽搁了一分钟时间。他不知道，这一分钟对于教室里的人来说到底有多么的煎熬…… “现在几点了？是不是已经开课了？”看到自己光脑上面的时间之后，一个学生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周围诡异的宁静。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段珩夜之前都会准时到教室，要是有什么急事耽搁的话，也会提前做通知。 由于周围实在太过安静，他虽然有刻意的压低声音，但是话一出周围人还是全部看了过来。被问到的人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光屏，接着说道：“已经过了点……你们说，段教授会不会真的不来了？” “其实我也觉得他不会再来了，上个学期的事件影响太差。”周围人应和了起来。 “没错，我上个学期那节课就坐在第四排。一点也不夸张的讲，那天课上的画面真的比星际大片都要恐怖，要不是段教授自己身手好的话，一定会出意外的。”说完之后，他忍不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说着说着，周围的气氛愈发的凝重了起来。虽然还没有收到正式通知，但是大家几乎已经默认了自己不会再在课堂上看到段珩夜的事实。 就在同一时间，在和叶谱做完确认之后，段珩夜终于向教室内走去。不过一会功夫，他便再次出现在了熟悉的讲台之上。 和像以往一样淡定的段珩夜不同，见到这个熟悉的身影之后，教室里的学生虽然还能继续保持安静，但是他们的表情和眼神却已经出卖了自己——大家在为段珩夜的出现而感到震惊。 段珩夜当然也知道学生在想什么，只见站在讲台上的男人先是习惯性的打开了教室中央的机甲模型。而一会之后，在大家期待又忐忑的目光下，段珩夜终于转身对学生们说道：“好了，打起精神来。放心，我会将你们送到毕业的，” 段珩夜当然能够感受到教室诡异气氛，他说这话一方面是为了叫学生们放心，一方面也是想要为大家缓解一下紧张——毕竟教室里的人也都是那次袭击事件的亲历者。 不过段珩夜没有想到，自己这番话的效果好像比想象中还要好。就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学生们终于憋不住开始鼓掌。 …… 渡光星上气氛正热闹，正在讲课的段珩夜将自己的光脑放到了一边，并且暂时关掉了普通消息提示。所以此时的段教授不知道，就在自己给学生们上课的同一时间，元帅大人竟然忽然出现在了帝国机甲研究院里。 ——虽然他之前已经去过不少次，但那时都有段珩夜在，孟锦淮一来便会直接去找他。 今天则不同，由于段珩夜现在不在研究院的缘故，孟锦淮到了之后便利用自己元帅的权限四处逛了起来。一时间，整个研究院工作人员的脑内都拉起了警报。 “苏明歌： 段教授你在渡光星吗？？？” “苏明歌： 好吓人，元帅大人怎么忽然过来了？？” 第六十八章 虽然星际时代的交通工具行驶速度很快， 但这毕竟是星球与星球之间的航行。段珩夜下课看到消息时已经是两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而要是他现在便启程回研究院的话， 也得过几个小时才能到。 段珩夜虽然暂时还不明白，孟锦淮为什么会忽然在这个时间点去研究院。但是看到苏明歌发来的消息之后，尽管他暂时还处于遥远的渡光星， 但单凭想象就能知猜到，此时研究院那边同事到底有多么的紧张。 下课之后， 学生们陆陆续续的散去， 段珩夜也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中。不过今天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离开教学区， 而是将自己的光脑再次取出，接着给孟锦淮发去了一条信息。 ……段珩夜估算了一下， 现在已经快到了研究院的下班时间，可以猜到的是，只要元帅大人还在那里，就绝对没有人敢先他一步离开。于是作为院长的段珩夜罕见体贴的为工作人员解了围——他在消息中告诉孟锦淮， 可以先去自己位于研究院生活区的住处休息。 就像段珩夜刚才估算的一样，此时烨天帝国机甲研究院所在的半球正处于日落时分。按理来说，到了这个点，许多已经结束手头工作的研究员们也该离开了。但是今天直到现在， 整个院里紧张的工作气氛依旧没有散去。 虽然来的时候没有提前通知， 但是孟锦淮到研究院的消息还是在第一时间传遍了整个院里。 孟锦淮早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研究院，但能够看出来， 他还是没有失去对这里的兴趣。在走走停停之间，孟锦淮向陪同参观的工作人员提出了很多问题。作为军功无数的帝国元帅， 孟锦淮对机甲的了解甚至远远胜过普通的研究员。很快大家便意识到，孟锦淮的每一个问题都不是随口一提，而是颇有深度且事先思考过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就怕孟锦淮忽然逛到自己这里，并且问出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出来。 作为副院长的苏明歌虽然只是陪同参观，但是听到孟锦淮的各种问题之后，他却也忍不住跟着大家一起紧张了开来。 转眼间，研究院的日间工作时间已经结束。但是看孟锦淮的样子，他依旧没有一点点要离开的意思。不过就在孟锦淮马上走到研究院光屏系统区的时候，眼尖的苏明歌忽然看到，孟锦淮身边的光脑亮了一下。 想都不用多想，作为帝国的元帅，孟锦淮光脑上绝对每时每刻都会收到无数消息。他要是和普通人一样，将消息提醒模式设置为一般状态，估计早就已经被提示音给烦死了。苏明歌记得，这几个小时来孟锦淮的光脑从未闪过一次，接着便猜对方应是设置了紧急消息提醒模式。 所以现在看到孟锦淮的光脑亮起之后，苏明歌也不禁有些紧张。工作人员能不能按时下班事小，帝国的安危才是大事。和苏明歌一样，孟锦淮也看到了自己忽然亮起来的光脑。接着他便停下了脚步，然后将银白色的圆形光脑拿到手中，并打开了刚才那条消息。 现在跟在孟锦淮身边的不止有苏明歌，还有研究院的其它几个主要负责人，看到元帅大人的光脑发出提示之后，大家都紧张了起来。 伴随着孟锦淮的动作，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手上。但是几秒钟之后，人们便发现……想象中的可怕景象并没有发生。 在打开光脑之后，孟锦淮非但没有露出什么凝重的表情，甚至还朝着手中的东西微微的笑了一下。 所以元帅到底看到什么了？ 孟锦淮关掉了光脑，接着心情颇为不错的转身朝一直跟着自己的工作人员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好了，感谢各位今天的讲解。” 听到孟锦淮的话，所有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就在苏明歌打算问孟锦淮，现在是否给他安排晚餐的时候，便再听孟锦淮对一直跟着自己的军部工作人员说：“去居住区siu－7区。” “好的，元帅大人。”闻言那名身穿黑色军服，全程没有说话的工作人员点了一下头，接着将光脑拿起，开始调配悬浮车。 听到孟锦淮说的话后，苏明歌站在那里反应了一下。紧接着他便想起，孟锦淮口中的“siu－7区”就是段珩夜住处在该星球上的坐标。 好吧，刚才那个消息是谁发来的终于有答案了。 …… 一般在安罗大学上完下午的课后，段珩夜总是会直接在渡光星上住上一晚，等到次日早晨在回去。不过由于今天有孟锦淮在研究院的缘故，段珩夜罕见的上完课之后直接登上了回程的星舰。 与此同时，孟锦淮也踏入了段珩夜位于研究院的家中。虽然孟锦淮之前也来过好几次，但等却从未好好看过这里。 段珩夜的住处是一栋三层别墅，孟锦淮第一次进来的时候，脑海中便冒出了“温馨”这两个字。乍一眼看去，这里的风格好像和段珩夜本人有点不搭，但是看得久了却又会觉得，段珩夜本该属于这样的世界。 同样也是第一次来的时候，孟锦淮便发现别墅一楼的角落里摆放着一架黑色的立式三角钢琴。尽管这架钢琴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但是因为有机器人定时打扫的缘故，琴上依旧一点灰都不落。 此时有夕阳斜斜的从窗外打来，刚好给这架黑色额的钢琴镀上了一层蜜色的金边，就像是过了糖浆的巧克力一般。 孟锦淮走进门后停顿了片刻，接着向着那一架久未有人触碰过得钢琴走去。 段珩夜所乘坐的星舰体积庞大，飞行起来极平稳。所以虽然回去的路程稍微有些长，但是一路下来人也不会太过疲惫。虽然星舰已经提速，但是等到段珩夜回到研究院的时候，已经是那里的夜晚了。 刚走到们口，段珩夜便发现，自己住处一层的灯光依旧亮着。不过还没等段教授想出点什么，门口的识别装置便自动感应出主人的归来，接着将别墅的大门就缓缓打开。 一阵流畅的乐音便从屋中流淌了出来。这栋房子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好，大门打开之后忽然响起的声音叫段珩夜愣了一下。不过紧接着他便看到，在不远处的钢琴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孟锦淮当然也听到了大门打开的声音，但是他手下的弹奏却依旧没有停顿。段珩夜慢慢的向着钢琴走去，说实话虽然这架琴的体积很大，但是因为一直安静摆放在那里的缘故，段珩夜甚至差一点就要忘记，自己的家中竟然还有这样一个乐器。 不过最重要的是，之前段珩夜从没有听说过孟锦淮竟然还会弹琴。 因为《倾倒星际》的女主尚梦真主要活动范围是娱乐圈的缘故，书中自然也少不了弹琴的剧情。同样是因为图省事，作者直接将地球时代有的古典名曲放掉了这个世界中。 故而尽管换了一个世界，但是段珩夜依旧对此时孟锦淮所弹奏的钢琴曲非常耳熟。他走到了孟锦淮的身边，接着轻轻地将手搭在了琴边，然后安静的欣赏起了对方的弹奏。 孟锦淮身后那扇窗子没有关上，晚风将窗边浅灰色纱帘微微掀起，帘脚也触到了琴边。现在的孟锦淮身上没有一点从战场上带来的杀伐之气，反倒是优雅到了极致。 虽然不记得名字，但是段珩夜能够听得出来，此时孟锦淮所弹的是一首抒情曲。可是在这与“激昂”两字丝毫不沾边的曲风中，段珩夜的心跳却开始一点一点的加速。他方才还扶在琴边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移动到了胸口处，声音顺着血rou与骨骼传到了段珩夜的耳畔——他想，此时自己的心跳声或许已经打乱了这首抒情曲的节奏。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孟锦淮终于停下了手头的弹奏。而作为此时这位年轻、优雅的钢琴家的唯一听众，就在孟锦淮琴键落下去的同时，段珩夜便忍不住鼓起了掌。 身为一个世家子弟，段珩夜小的时候也像大多数人一样，学习过这种乐器。但非常可惜的是，段珩夜并不喜欢“演奏”这项枯燥的活动，所以他还没学多久便不再继续了。但是今天，在听到孟锦淮弹出来的乐曲之后，段珩夜第一次感受到这它的美妙之处。 看到段珩夜在那里轻轻地鼓掌，孟锦淮也朝着他笑了一下，接着站起了合上了琴盖。见状，段珩夜竟然不由得露出了一副失落的表情。 “下次再给你弹。”孟锦淮笑的时候眼睛不自觉的微微的眯起，平日里的严肃之气全然不见。 段珩夜点了一下头，后忍不住去看了钢琴一眼说道：“要不是你的话，这架琴摆在我这里的确是浪费了。”他的话中有些遗憾。 闻言，孟锦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或许是在这里坐久了的缘故，等到段珩夜来后，孟锦淮便走到了一边的餐桌前，他喝了一口水然后说道：“之前几次有些匆忙，本来今天想要好好看一下阿珩小时候生活的地方。不过一想到你不在，最后我还是没有乱跑。”说完之后，孟锦淮朝段珩夜轻轻地挑了一下眉，就像是准备得到他的夸奖一样。 段珩夜想了一下苏明歌给自己发消息的时间，接着便意识到，孟锦淮估计已经在这里坐了好几个小时之久。他转身看了一眼自己依旧冷清的厨房，接着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向孟锦淮问道：“你还没有吃晚餐吗？” 孟锦淮摇了摇头，然后像是看出了段珩夜要做什么一般的补充道：“我午餐吃得比较晚。” 段珩夜没有理会孟锦淮后面的补充，在听到前一句之后，他便径直向着厨房走去。或许是害怕孟锦淮拦住自己，段珩夜一边往那里走还一边说道：“正好，我也没有吃。” 说话间没有回头的段珩夜不知道，此时孟锦淮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难以形容的温柔。 “好。”隔了半晌之后孟锦淮回道。 这天的晚饭开始的很迟，且非常简单。但是在孟锦淮的眼里，简答的晚餐再配上这一间段珩夜从小生活的房子，却又格外的温馨。他想，或许“家”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吧。 …… 孟锦淮是帝国的元帅，尽管最近帝国还算太平，但是他这回到研究院业却并不是为了闲逛来的，而是有正事要做。 在第二天的清晨，段珩夜和孟锦淮一起乘着悬浮器到了研究院所在星上一个久未有人踏足的角落。 “到达，坐标：kn－0现在进行权限确认。” 走到这里之后，这架悬浮器忽然毫无征兆的停在了半空。而听到了由合成出的电子音所报出的坐标，段珩夜稍微犹豫了一下，接着就将手伸出去轻轻的贴在了悬浮器的一侧光屏上。 “权限确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