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米朵笑道：“店里没请员工。你先坐, 我给你泡杯茶。” 卫梓晨扫了眼店里，不大的店铺收拾的非常干净，再联想到米朵还会做饭，光是这两点就有别于其他富家千金。 米朵将茶端来的时候，卫梓晨就开玩笑道：“我见过的富家女多了，可是像你这么能干的可不多见，你未来的老公肯定很有福气。” 米朵笑道：“梓晨哥也很不错啊！” 卫梓晨也笑，“你就别打趣我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其实我这次来是想问你手上有没有青铜器。我爸最近要给一个朋友送礼，那位朋友没什么别的喜好，就是喜欢收藏青铜器。我就想到了你，你要是手上没有，也可以帮我问问。” 米朵道：“我手上倒是有两件青铜器，一件是青铜罐子，一件是青铜羊。你爸的那位朋友对青铜器可有什么要求没有？” 卫梓晨想了想：“我爸的那位朋友也不是什么专业的收藏家，无非是喜欢青铜器。我觉得只要是青铜器就行，无所谓价值高低。” 卫梓晨这样一说，米朵心里就有了数，“我那两件青铜器都在家里，梓晨哥你看是明天再过来一次呢还是到我家里拿？” 卫梓晨道：“我就不去你家里了。明天我来店里，我上午有时间。” 米朵心知恐怕是安城的某些行为让卫梓晨有了避嫌的念头，她便顺势道：“好，那我明天将其中一件青铜器拿过来。” 偏巧第二天上午，米朵将那件青铜罐子拿到店里的时候，方震和卫梓晨同时来了店里。 卫梓晨认得方震是方家那位出色的长房长子，但是却没有深交，所以他只微微朝方震点了点头，就问米朵东西拿来了没有。 方震被卫梓晨的那句话吸引了注意力，也不去看店里新摆出来的那些东西了，眼睛只盯着米朵。 在他的注视下，对方从包里取出了一件锈迹斑斑的青铜罐子，方震上前几步，当看到上面的铭文时，他的眼睛不由闪过一道亮光，“这上面竟然还有铭文？” 米朵看了他一眼，她以为方震只喜欢收藏紫檀木和官窑瓷器，没想到对青铜器也这么有兴趣。 米朵轻轻嗯了一声，“这上面一共有十来个铭文。我查过资料，这应该是春秋战国时的东西。” 方震对这件青铜罐子的兴趣越发大了，他直接问道：“这件青铜罐子能卖给我吗？” 米朵看了卫梓晨一眼，“不好意思，这件东西已经许给这位卫先生了。” 方震当即看向卫梓晨，“卫先生是，你出多少钱买的，我愿意双倍从你手中购得。” 卫梓晨随和的笑了笑：“那倒不用。我买这东西也无非是送给客户，既然方先生喜欢，那就让给你！” 卫梓晨想的很清楚，方家是当地一等一的大户，一件青铜器换得方震的好感，这笔买卖并不吃亏。至于青铜器，他再想法设法弄到一件就是了。 方震没想到卫梓晨如此好说话，他想了想，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卫先生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给我打电话。” 卫梓晨接过名片以后，方震的目光就又落在了那件青铜罐子上，“这件青铜罐子我很喜欢，老板出个价！” 米朵看他脸上的表情，三分惊喜，三分意外，还有七分欢喜，就知道这件青铜罐子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便试探道：“一口价，五千万。” 饶是方震这种财大气粗的人，都忍不住扶了扶眼镜，“五千万？” 米朵道：“要是觉得价钱高就算了。反正我也有些舍不得。” 卫梓晨自觉刚才将东西让给方震，已经够给对方面子，若是再出声帮腔，有失自己身份，此时便不吭声，看方震如何讲价。 方震一向知道米朵不大喜欢自己，但是敲自己竹杠这件事却是从未有过的，他仔细的审视了一下米朵的神色，猜出对方应该是不知道这件青铜罐子的价值，又怕让他占到便宜，才狮子大开口。 “不是我觉得价格高，而是确实如此。市面上这种带铭文的青铜器，也不过是多一个铭文，多加三十万。十个铭文，也不过三百万。而普通的一个青铜器也不过数万块，所以这只青铜罐子最多也不过价值几百万，是我看这只罐子上面的其中一个铭文，看字形像是我方家的方字，所以才想买下来送给我家老爷子。”方震说完这番话，“看在这个铭文的份上，我最多出到五百万。” 米朵听他说完，仔细的看了一眼青铜罐子上的铭文，果真如方震所说，上面有一个铭文与方字特别相似。 方震将青铜罐子买走以后，卫梓晨不好意思道：“刚才我将罐子让给方震，你不会生我的气？” 米朵笑道：“只要你不开口问我要另一件青铜器，我就不生气。” 卫梓晨忙道：“不会了，哪能要你一下子让出两样青铜器呢？我再去其他人那里问问！” 这件事发生以后，方震至少过了半年时间没有再来店里。 米朵这样挺好，不用跟他扯上关系，虽然没了他这么一个大客户，店里进账的金额有些少。 直到临近冬天的时候，米朵听安城说方家老爷子的生日快到了，方震才再次踏入米朵的店里。 和以往不同的是，他这次带了一位打扮入时的漂亮女孩，看他们的亲密程度，应该是男女关系。 漂亮女孩一踏进店里，就看中了一只粉彩花瓶，方震笑道：“那是件仿品，不值钱。”然后转向米朵，“有紫檀木做的东西吗？” 米朵知道他是在为方家老爷子的寿礼而来，摇头道：“紫檀木的东西，我至今就只经手过一件。” 方震也知道紫檀木不好找，他拥着女孩在店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中意的东西，想起米朵喜欢把东西收起来的习惯，试着问了一句，“我想给我家老爷子送件像样的寿礼，不知道你手里有没有比较有价值的东西？” 米朵想了想，“玉如意可以吗？”她说着话，从柜子后面的一个箱子里取出了一件青白玉雕福寿纹如意。 这件玉如意是她在一个交易会上花十万块买回来的，因为玉质并不算太好，所以米朵没有打算收藏，而是想着放在店里拿去换钱。 方震仔细的看了眼那件青白玉雕福寿纹如意，整件玉如意雕工圆润，曲线优美，头上雕着展翅的蝙蝠，隐含福寿之意，拿来做寿礼倒是非常合适。 最后，方震花二十万将这件玉如意买了下来。 米朵目送他二人离开，心里轻轻舒了口气。 这以后，方震再来店里，米朵对他的戒备心便少了许多，只拿他当做一个普通的客人。 之后两年，米朵将各朝各代的瓷器收藏的差不多了，便试着开始投资一家拍卖行。 她开办的这家汉风汉韵和别家拍卖行完全不一样，刚开始的时候几乎不收任何佣金，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藏友。 虽然不收取任何费用，但是米朵在藏品的鉴定这块做的特别严格，凡是要参加拍卖的东西，都得经过她的手。凡是她摸出来是仿品是赝品的东西，不管你出再高的佣金，她也不让你参加拍卖会。 收藏界原来有一个很有名的收藏家，家里收藏着不少好东西，他不愿意花高价找那些在国际上有名的拍卖行，看中米朵的拍卖行不收取佣金，便拿了一件宋朝的钧瓷过来。 米朵手上就有一件钧瓷，所以眼前这件钧瓷虽然仿的非常好，但她还是从中发现了些许不同，便鉴定这件东西是仿品。 这位有名的收藏家不干了，他先后找好几个专家看过，都说这件钧瓷是真品，怎么到这就成仿品了？ 米朵看他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收藏了一件仿品，便试着提出请一位全国有名的的专家再来鉴定一下，收藏家却怕她会和专家串通，联起手来糊弄他，死活不干。 因为这位收藏家在收藏界比较有名，所以这事闹得很大。 本来其他拍卖行就对她不收取佣金这件事极为不满，这事一出，大家都开始对她口诛笔伐。说她年纪轻轻，刚涉入古玩行没几年就敢自称专家，真是胡闹。 一时间，米朵开办的这家拍卖行冷清得很，几乎没有客人上门。 第67章 鉴宝师 米朵也不着急, 做生意讲究一个稳字，何况仿品就是仿品, 早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她接着该干什么干什么。 倒是安城有些气不过，“我跟你徐伯伯十几年的交情，想不到他竟然不帮着压下那些传闻，反而还让我劝你将拍卖行关掉。” 米朵表现的非常淡然, “爸, 徐伯伯到底是生意人。他平时就算跟我们交情再好, 但是涉及到金钱利润, 他又怎么可能不站在自己家里这边反而站在我们这边？这也是人之常情。” 安城叹口气道：“你说的也对。可是你好容易开了一家拍卖行，就遇到了这事，然后又被他们泼了这么多脏水, 以后你在古玩行还怎么立得住脚跟？” 安城虽然不懂古玩，但是他知道一个道理，无论在哪个行业做生意都要讲究名声, 一旦名声坏了, 这生意也就做不下去了。女儿在古玩方面好容易有了点成就，却遇到了这样一个大的挫折，安城生怕她会明面故作坚强, 背地里却以泪洗面。 “要不, 我出面请个中间人, 再找个专家, 把那个姓马的收藏家找来, 大家好好谈谈？”安城忧心女儿现在的处境, 便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 米朵摇了摇头，“现在这件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在这个时候去找那位收藏家，只能显得我们心虚。与其如此，还不如静观其变。我就不相信，除了我，再无第二个人能看出他那件钧瓷是仿品。” 安城听到女儿的这番话，才意识到女儿可能真是长大了，她表现出来的镇定也许真不是装出来的。 “你说的没错。爸爸真是关心则乱了。”安城发现女儿并不是故作坚强以后，心也就跟着平静下来，立时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要不要爸爸找个朋友，出面去买姓马的手中的那件钧瓷，然后趁机找专家揭穿他那件钧瓷是仿品的事实。” 米朵笑了，“爸爸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等这件事冷一冷再说，到时我再找个业内有名的专家出面，等事情真相大白以后，再趁机炒一炒热度，也好为汉风汉韵扬一下名。” 安城笑道：“这招不错。看来阿媛已经悟到做生意的真谛了。知道如何化劣势为优势。可惜你是女儿，爸爸舍不得累着你，不然爸爸真想将公司交给你打理。” 相比起打理家族的公司，米朵更喜欢自己亲手创办一个公司，所以对于安城所说的话，她只笑了笑，没说话。 本来拍卖行的事，她原本打算请郑老出面帮忙的，郑老在d市的古玩界相当有名，有他出面鉴定，大家多半是能信服的。 哪知米朵这边还未通过紫竹轩的老板联系郑老，就听到了方家的方老爷子有意想收购马先生的那件钧瓷。 鉴于之前的事情闹得比较大，方老爷子为了谨慎起见，特地请了一位全国有名的瓷器专家沈老。沈老的大名在古玩界可谓是如雷贯耳，相传早年要请他出马鉴定一件瓷器，至少也要是六位数。 自从沈老隐退以后，若是没有关系，就是出再多的钱也请不了他出山。也就是方家这样财大气粗又有势力的人，才能请到他出面鉴定一件瓷器。 因为沈老的名气实在太大，从他抵达d市到他和那位马先生接触，米朵几乎不用打听，光看新闻和朋友圈，就将沈老到达d市以后发生的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 沈老到达d市第二天，方家的一个小辈就出面到马先生家里拜访了一下，商定了第二天由马先生到方家做客的事，当然还要带上那件钧瓷。 马先生第二天就兴高采烈的带上那件钧瓷去了方家，方家人也都很热情的接待了他，方老爷子和那位沈老很快就谈起了钧瓷，表示对马先生那件引起争议的钧瓷非常感兴趣。 马先生就取出了带来的那件钧瓷，请沈老鉴定。 沈老只看了几眼，就直言道：“这是近年来新做的一件仿品，虽然模仿的有九成像，但是圈足不对。” 这话落下以后，方家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虽然基于良好的教养，他们并未开口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很耐人寻味。 相比他们的默然，马先生却是面如死灰，他不甘心的问道：“沈老，您会不会看错了，这怎么可能是一件仿品？” 沈老犀利的看了他一眼，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已经甚少有人质疑他，若是早上二十年，他多半会拂袖离去。但是年纪大了，他的脾气也收敛了许多，只淡淡说了一句：“先前不是也有一位小姑娘看出了不对吗？一个人看出不对是瞎蒙，两个人看出不对，那就是这件瓷器本身有问题了。这么浅显的道理，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提起米朵，马先生的脸色更是灰白一片，当初他质疑米朵的鉴定结果，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如今沈老一言定锤，这件钧瓷确实如米朵所说是件仿品。 这事一旦传扬出去，外人要怎么看他？ 对他们这些收藏家来说，损失一点钱财倒是小事，但是买到仿品的事情一旦被传扬出去，损失的可不仅是面子。以后谁还敢买他的东西？ 如果起初他不张扬出去，悄悄找个专家鉴定一下，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可是他太笃定手里的东西是件真品，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如今人们就是想不关注都难。 说来说去，都怪他自己。 马先生懊悔的出了方家，边想边后悔，忍不住就在半路上将那件惹祸的钧瓷砸了个粉碎。 只是没想到，自他进入方家身后就跟了一个记者，眼见他从方家出来后将那件钧瓷取出来，记者就拿起了摄像机，正好将他砸瓷器的一幕给拍了下来。 下午的时候，这张照片就被放到了网上。 米朵越看越觉得整件事情的发展就像是有人在幕后导演好的一样，但是这个幕后导演的人是友非敌，因为这么做，最后得利的是她。 她心中有个猜测，但是又不敢确定，正当她想着要不要给对方打个电话时，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米朵看到来电显示是谁，心中的猜测就确定了下来。 米朵按了接听键以后，颇为复杂的问了一句，“为什么帮我？” 那边传来方震醇厚的声音，“我帮你是有条件的，我家老爷子一直想要收藏一件官窑的瓷器。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手里就有一件。你要是想感谢我，将那件官窑瓷器卖给我就行。” 米朵无奈的笑道：“好！这事算我欠你的，明天你准备好钱来我店里！” 方震道：“放心，这笔买卖你吃不了亏。沈老对我爸的那只紫檀笔筒非常感兴趣，他还表示愿意见见你。” “方震，谢谢你。”米朵非常真心实意的道了一声谢，沈老能有这个念头，说到底离不开方震的引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