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须臾，伙计送来一大盒玉簪，有翡翠兰花簪，有白玉蝴蝶簪，有梅花白玉簪，有羊脂玉镂空莲花簪，有紫玉石榴簪，有碧玉玲珑簪...... 米朵选了一支白玉兰花簪，玉质并不算太好，胜在款式别致，价格也不贵。 顾淑婉看在眼中，觉得五妹这人也并不是外界所传那么不识大体，起码懂得分寸，这一点就很难得了。 姐妹俩选完首饰，顾淑婉又带米朵去了一家有名的点心铺子，称了几样细点。 回去的路上，顾淑婉才漫不经心的提起半年以后的选秀，话里话外流露着要她提防刘氏的意思。 米朵装作没有领会的样子，暗地里却松了口气，总算明白了顾淑婉的盘算。 本朝选秀，历来都有一个规矩，每朝每代，像公侯伯爵这样的勋贵之家，一个府里只能出一个妃嫔，为的是防止外戚专权。 看来顾淑婉打的主意是想让五姑娘顾淑媛代替进宫，这样她就能摆脱进宫的命运，转而嫁给罗七公子了。 米朵知晓了顾淑婉的意图，心里就有了成算，回去以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反正距离选秀还有半年，顾淑婉就是再想嫁给罗七公子，在这期间也得谨慎言行，要不就是给家族招祸。米朵笃定她在这半年内不敢有所行动，再怎么说她也得顾忌西伯侯府的名声。 这以后，顾淑婉还是时不时的会到米朵这里来，有的时候带点老夫人赏她的茶叶，有的时候带些小厨房做的点心。 米朵反正闲着无聊，也想知道她为何会对罗七公子有执念，姐妹两个便常常在院子里沏上一壶茶，边吃点心边聊天。 有时候六姑娘也会过来，三人坐在一起喝茶，说起府里最近发生的趣事，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样悠闲自在的日子过得很快，马上就到了三年一次的选秀时候了。 选秀前几天的时候，一向对孙女不闻不问的老夫人，让丫鬟给米朵送了一套嵌红宝石的首饰，并几套裁制好的新衣。 这事并不在剧情之内，米朵让丁香出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老夫人只给了自己一人，其余几个姑娘都没有。 四姑娘和六姑娘没有还好说，她们作为庶女，是没有资格参加选秀的，可是三姑娘顾淑婉没有就有些奇怪了。 丁香将自己的疑惑告诉米朵，后者笑而不语，应该是顾淑婉在老夫人面前替自己说了几句话，老夫人才会送来这些东西。 看来顾淑婉对自己进宫一事，真是上心，怕自己到时没有新衣服和首饰戴，所以特意让老夫人送来这些东西。 不过可惜了，刘氏如果知道自己有老夫人赏下的首饰和衣服，只怕更不会让自己进宫。 刘氏看着眼前的药粉，问杨嬷嬷，“这东西你没有让别人经手？” 杨嬷嬷赶紧道：“这药粉是老奴亲自到药铺抓的，抓好以后就赶紧给您送过来了。” 刘氏又问道：“这药量不大？我只要让她参加不了选秀，但若是吃出问题，老夫人那里就不好交代了。” 杨嬷嬷道：“不会，大夫说了，这药只会让人拉肚子，最多拉上一天。是专给那些好几天......”忽然想到刘氏不爱听这些，忙住了口。 刘氏端起面前的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叶，“剩下的事你都安排好了？” 杨嬷嬷道：“已经安排好了，给五姑娘提食盒的小丫鬟是个好糊弄的，到时我找两个丫鬟绊住她说话，悄悄的把药下在里面。包管神不知鬼不觉。” 刘氏嗯了声，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有些多此一举，府里早已定下了三姑娘顾淑婉进宫，如无意外，顾淑媛是一定会落选的。可她就是有些忧心，怕她被贵人相中，毕竟她的容貌可比三姑娘出众多了。 若不是自己把她养的天真轻浮，只怕老夫人真会动了让她进宫的念头。 刘氏想到这里，徐徐饮了一口茶汤，现在这样最好，反正顾淑媛去了也是做陪衬，老夫人即便知道是自己做了手脚又如何，一个无关痛痒的孙女而已，最多就是甩几天脸色给自己罢了。 总好过让顾淑媛得了贵人的眼，将来骑在自己头上耀武扬威的好。 刘氏这里计议已定，只等着选秀前一天晚上将药下在顾淑媛的晚饭里。 哪知临近选秀的时候，刘氏去荣禧堂请安，却发现老夫人把三姑娘和米朵接到了自己的荣禧堂。 三姑娘顾淑婉看着刘氏难看的脸色，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前世她只知道顾淑媛没能去参加选秀是因为刘氏给继女下药，可是具体刘氏是怎么做的，她却不太清楚。不过虽不清楚刘氏的具体计划，可是将顾淑媛接到荣禧堂，却是没错的。 她就不信刘氏会在老夫人和自己眼皮子底下给顾淑媛下药，一旦没了刘氏这个人从中使绊子，自己的谋划就能顺利进行了。 对于刘氏投过来的有敌意的目光，米朵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她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女人之间的这种争斗，有本事自强自立不好吗？非得像乌鸡眼似的斗来斗去才好？ 这次老夫人直接发话让她搬到荣禧堂，而她明知道这是顾淑婉的意思，却没拒绝，是因为她想到了更好的解决办法。 第4章 不受宠的嫡女 选秀那天，天还未亮，睡在荣禧堂厢房的顾淑婉就醒了。 秋兰听到动静，还未开口询问，就听哇的一声。 顾淑婉扶着胸口，哑着嗓子道，“快，给我倒杯水。”为了能够躲避进宫，她昨晚偷偷喝了好几杯凉茶。别人喝凉茶不会怎么样，可是她脾胃娇嫩，只要一喝凉茶，就会上吐下泻。 米朵就睡在顾淑婉隔壁，她那里折腾的人仰马翻的时候，米朵摸了摸枕边，取出一个小瓷瓶。 前世顾淑婉为了逃避进宫，用的就是这一招，因为事发突然，众人倒是没有怀疑。主要是众人绝不会想到，三姑娘竟然会不想进宫。 他们西伯侯府在京里虽不是数一数二的权贵人家，但是老侯爷却是历经三代而不倒的老臣，就是看在老侯爷辅佐过三代君王的份上，他们西伯侯府只要有嫡女被选中，怎么着也能获封个妃位。 前世顾淑婉进宫后也的确被封为了妃子，而且受宠了好长一段时间。就是后面虽被新人取代，但是因为她的家世，在宫里还是有几分体面的。 作为一个真正的名门闺秀，放着这样的荣华富贵不要，宁愿选择一个名声不堪的庶子，说实话，米朵还是很佩服顾淑婉的勇气的。 即便是这个人以后会飞黄腾达，可是在他功成名就之前，光是要忍受别人的非议和轻视就够难熬的了。 不过佩服归佩服，但是该做的也得做。 米朵将小瓷瓶里的淡绿色泉水喝掉大半，然后便唤丁香和桂香服侍她穿衣。 丁香和桂香也听到了隔壁的动静，不过却碍于这是老夫人的荣禧堂，不敢有所议论，飞快的给米朵穿上了一身桃红色遍地金的衣裙。 米朵没让桂香给她梳头，散着头发就到了顾淑婉住的房间。 顾淑婉已经去了两趟净室，因为又吐又泻，脸色看起来苍白的很。 米朵进来的时候，顾淑婉正扶着秋兰干呕，整个人看起来既狼狈又虚弱。 米朵顺势给顾淑婉倒了杯茶，不忘往里面加了几滴灵泉水。 这几个月来，她已经试完这五种灵泉水的用途。 白色的灵泉水的确有美容的功效，不过服用过多，会有拉肚子的副作用。 米朵起床以后服用的便是白色的灵泉水。 淡绿色的灵泉水，只需一两滴，就可以让身患小毛病的病人恢复健康。米朵给顾淑婉喝的正是这一种。 顾淑婉喝完杯中水以后，米朵就放下了心，回房让桂香给她梳妆。 发髻还没梳好，米朵就感觉到肚子一阵绞痛，她知道是灵泉水发生效用了，就带着一脸痛苦之色去了净室。 顾淑婉的房间内，老夫人沉着脸将伺候的人喝斥了一顿，又让人去请大夫，顾淑婉是府里内定好的进宫人选，若她出了事，府里花在她身上十几年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老夫人发怒的时候，顾淑婉却觉得身体渐渐恢复了力气，腹内有一股暖流在周身流转。她起初不在意，可是当老夫人坐在她身边，端详她的脸色时流露出的神色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婉姐，你觉得现在好点了吗？”老夫人慈爱的问道。 顾淑婉很不想承认，但是渐渐恢复力气的身体却由不得她慢慢点了个头。 老夫人不由念了声：“祖宗保佑。”又叫丫鬟们倒滚热的水来，“好孩子，你大抵是昨晚受了寒气，喝杯热水就好了。” 顾淑婉这里逐渐好转时，米朵那里已遣了人过来。 “什么，五姑娘也出事了？”老夫人有些震怒，她立时怀疑上了三夫人刘氏，觉得应该是对方下得绊子。本来想对付米朵一人的，却失手让两个孙女都中了招。 不过老夫人大局观摆的极正，当务之急是让顾淑婉恢复原样，至于米朵那边，就自求多福！ 顾淑婉看到老夫人的厚此薄彼，急得不行，可是却毫无办法。她的脸色已经慢慢恢复过来，就连她自己都能觉察到身体已经恢复了原样。 她有心再灌两杯凉茶，可是丫鬟几乎寸步不离，根本不会让她饮下凉茶。 她一脸不甘却无奈的坐在床上，难道她这辈子还是改不了进宫的命运了吗？ 米朵喝下灵泉水以后，足足跑了三趟净室。 等她被丁香和桂香扶着上床时，顾淑婉那边已经出发了。 看过大夫，吃过药，米朵舒服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在米朵熟睡的时候，老夫人派遣出去的人以极快的速度搜检了一遍杨嬷嬷住的房间，不出意外，找出了一包拉肚子的泻药。 老夫人脸色铁青的把泻药扔到三夫人刘氏跟前，又把三老爷叫来，清退了一众丫鬟，骂了三夫人整整一刻钟。 刘氏觉得自己冤枉的很，她根本没让杨嬷嬷动手，顾淑婉和米朵拉肚子的事真的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惜那包泻药明晃晃的摆在眼前，谁都不会相信她是无辜的。 米朵醒来以后就听丁香说三夫人被三老爷送回刘家了。 这在当下，对于嫁作人妇的女子来说，是一种很重的惩罚了。 且不说刘氏回到刘家以后如何，只说三姑娘顾淑婉从宫里回来以后，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里。 老夫人和世子夫人都觉得是顾淑婉在宫里出了状况，一想到自家辛辛苦苦培养的孙女和女儿可能会因为刘氏而落选，两人就将刘氏恨了个半死。 府里因为三姑娘的事气氛低迷时，米朵正试着用花露做出几种简易的化妆品来。 大抵只要是女人就无人能拒绝化妆品的魅力，丁香和桂香知道了米朵的目的后，就积极的帮她挑选材料，化妆品做好以后，还争着做试验对象。 当米朵做出第一盒像样的润肤油时，顾淑婉被封为惠妃的旨意也到了。 府里立时一扫原来的低迷气氛，从上到下都变得喜气洋洋。 老夫人不仅赏了下人们一个月的月银，就是丁香揭开大厨房送来的食盒时，也发现属于米朵的份例天天雷打不变的四菜一汤竟然多出了两道精致的热菜。 “若是府里天天都有这样的好事就好了。”丁香把那两道菜摆在米朵面前，感叹了一句。 你心里的好事，在别人看来未必是好事呢！ 米朵看着那两盘多出来的热菜，不由幽幽的想道。也不知道三姑娘顾淑婉现在到底是何反应，哎，不想了，吃饭。 米朵吃的正香时，三姑娘顾淑婉的房里却是狼藉一片。 平生第一次，顾淑婉将房里能砸的东西砸了个遍，借此发泄自己的无奈和无力改变的事实。 世子夫人闻讯赶来，看到的就是一地的碎片，她当即沉了脸，把丫鬟们都赶了出去。 世子夫人还未开口教训自己的女儿，顾淑婉就扑过来道：“母亲，我不想进宫，我真的不想进宫。” 世子夫人看着女儿这副样子，心里升起了一个疑团，“不想进宫，那你想做什么？” 顾淑婉一咬牙：“母亲，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世子夫人强忍怒火，问道：“那人是谁？” 顾淑婉把心一横：“是罗府的罗七公子。” 最后一个字落下，世子夫人便扬起了巴掌，清脆的扇了女儿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