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陈父气笑了：“你还得了吗？你只要身上流着我的血一天，就永远还不清，你是我儿子，生下来就是欠我的！”

    “……好，那我把命还给你好了。”陈秀突然平静下来，深深的看他一眼之后，转身爬上了护栏。

    “陈秀！”这一幕不在他们的计划里，戚慕阳厉声制止他。

    看到戚慕阳等人要往前走，陈秀苦笑一声：“老大，别过来。”

    “……好，我不过去，你冷静一下，千万别做傻事。”戚慕阳彻底慌了。

    一直在楼梯口的褚晴也忍不住上前：“陈秀，别胡闹，下来！”

    陈父的脸色也刷的一下白了，看着他坐在上面，整个人都要瘫在地上：“你别往下看，千万别往下看，你会晕厥的，把头抬起来……”

    “你还年轻，我死了之后，你再生一个，下次再当爸爸，记住了你可以不陪他，也可以不给他钱，这些都不重要，但一定要尊重他。”陈秀坐在护栏上面摇摇欲坠。

    陈父浑身发颤：“别乱来，千万别乱来……”

    陈秀缓缓闭上了眼睛，张开双臂要往下倒。

    “陈秀！”

    “我答应你！”陈父破声喊道。

    陈秀猛地睁开眼睛，其他人也看向陈父。

    陈父呼吸都不顺畅了，颤抖着开口：“我答应你，不转学了，咱不转学了，你下来。”

    “真的？”陈秀狐疑的问。

    陈秀猛地点头：“真的！”

    陈秀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选择相信他，从护栏上下去了。他一下来，众人呼呼啦啦的围了上去，一边怒骂他，一边为他不用转学了高兴。陈父脚软许久后，终于走上前去。

    陈秀局促的看向他：“爸……”

    啪！

    一个宽厚的巴掌落在陈秀脸上，直接把他的脸都打偏了，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偌大的天台上只剩下风声。

    “你他妈……必须跟我走，”陈父颤抖道，“我绝对不允许你再在这里待下去。”

    陈秀绝望的看向他：“你又骗我。”

    陈父不容商量的抓住了他的手腕，扯着他毫不留情的往楼下走，戚慕阳上前拦阻，被他一下子推开了。

    “老大！”陈秀失声叫了一声。

    戚慕阳暴躁的起身，真有种揍陈父一顿的冲动，但考虑到陈秀，他只能生生忍住，继续用身板阻止。

    一群人拖拖拽拽的到了楼梯口，陈父正要拉着陈秀下楼时，一颀长的身影拦在了楼梯口处。

    “戚未晨……”褚晴小声的叫了他一声。

    戚未晨看了她一眼，扭头看向陈父：“你能阻止他这一次，下一次还能阻止吗？”

    “你是谁？”陈父没好气的问。

    戚未晨冷淡的和他对视：“你把他带回家，他就不会自杀了？家里的剪刀、床单、浴缸，只要他愿意，每一样都是自杀的工具，除非你把房间清空包上软包，把他像精神病人一样囚禁，才能保证他死不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父皱起眉头。

    戚未晨垂眸：“聊聊吧，以父亲的身份。”

    第66章

    陈父跟着戚未晨走后，班主任便把剩下几个带到了一间小办公室里，把门关上锁好后才到桌前坐下。

    几个人站在距离班主任最远的地方面面相觑，半晌小胖子无辜的问：“以父亲的身份……是什么意思？”

    戚慕阳顿了一下，心虚的看向褚晴，褚晴咳了一声：“这你都不懂？陈爸爸是陈秀的爹，这次又是在干涉陈秀的事，当然是要以父亲的身份跟戚未晨谈。”

    “……可是我怎么觉得，戚神这句话说的，好像他也当爹了一样？”小胖子有些茫然，“话说他刚才拦下陈叔叔的时候，我真的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父性光辉。”

    戚慕阳不耐烦的开口：“胡说八道什么呢？他才十八，怎么可能就当爹了？”

    “对啊，你真是想太多，戚神怎么可能会有父性光辉。”jian臣忍不住嘲笑小胖子。

    小胖子啧了一声：“我只是这么一说，当然知道他这个岁数不可能当爹了。”

    戚慕阳和褚晴对视一眼，稍微有些放松了。

    “行了，别多想了，他估计是为了提醒陈爸爸的身份，所以才这么说的，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担心一下他们谈判的结果吧。”褚晴适时道。

    她这么一说，众人顿时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陈秀身上，从刚才进门就不说话的陈秀，肿着半张脸苦涩道：“我是不是搞砸了？”

    戚慕阳给他的回答，是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这回他没有手下留情，陈秀的脑袋被拍出一声钝响，被揍得头低了下去。

    动静引来班主任的视线，小胖子和jian臣顿时紧张起来，本以为班主任要骂戚慕阳了，没想到她只是冷笑一声：“确实该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要不是学校规定不能体罚，我都想给他一脚。”

    “老师你踹，踹死他个脑子里有泡的。”戚慕阳烦躁道。

    班主任绷着脸看向陈秀，半晌才把心底的怒气压下：“算了，他自己不清醒，我打就能把人打清醒吗？陈秀，这种混账事我希望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有一次，就算你爸同意你留在承德，我也不会让你留在我们班，你人身安全的责任，我担不起。”

    “知道了老师。”陈秀低着头喃喃道。

    班主任抿了抿唇，放缓了声音问：“为什么不愿意转学？就这么舍不得这几个狐朋狗友？”

    “老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是真的好朋友。”jian臣立刻不满了。

    班主任瞪了他一眼：“好朋友？有你这样的好朋友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仗着有点小聪明，成绩一直不上不下，成天不是打游戏就是逃学上网，你要真把他当朋友，为什么不好好教教他？”

    “……你都说了，我不是也不学么。”jian臣萎了。

    班主任瞪眼：“不学你还有理了是不？！”

    jian臣顿时不敢说话了，对着小胖子撇了撇嘴，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办公室里静了下来，一群人都在等戚未晨回来，等了片刻后褚晴有点绷不住了：“老师，要不我去看一下吧？”

    “你去看什么？戚未晨自己能搞定。”班主任头也不抬。

    褚晴皱了皱眉：“可陈爸爸看起来不像特别讲理的样子，戚未晨说话又太直白，万一两个人闹起来了，戚未晨吃亏怎么办？”

    “他要真吃亏了，你一个女孩子能帮上什么忙？”班主任不高兴的看向她。

    ……她还真能帮上忙，就陈父那样的她一个能打三个。jian臣、小胖子和戚慕阳对视一眼，识相的没有说话。

    褚晴皱起眉头：“老师……”

    “行了，戚未晨没你想的那么没用，他那个人最会的就是说服别人，”班主任冷笑一声，“不然我也不会被他说了几句，就答应让他辅导你和戚慕阳。”

    “对啊，你相信他。”戚慕阳拉了拉褚晴的袖子。

    褚晴抿了抿唇，半晌叹了声气：“那行吧，再等一下，如果半个小时内没回来，我是一定要去找他的。”

    班主任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很关心他？”

    “我当然……不是关心他了，就是觉得陈秀现在的状态，如果他爸再揍了戚未晨，他会从心理上更排斥关于他爸的一切。”褚晴在班主任打量的目光下，生生转变了话头。

    班主任皱眉看了她片刻，见她面上没有露出什么异常，这才重新低下头：“都坐下等吧，我已经给戚未晨发了消息，他跟陈秀爸爸谈完就该过来了。”

    站着的几个人对视一眼，只好各自搬了板凳到一起坐下，小胖子顺便给陈秀搬了一把。凳子搬来后，陈秀还低着头发呆，戚慕阳踹了他一下，没好气道：“坐下！”

    陈秀顿了顿，这才沉默的坐下，许久之后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冲动。”

    在场的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半晌褚晴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道：“退一万步说，如果他真的不爱你，那么即便你死了，也不会惩罚到他，反而会让其他爱你的人伤心，比如这间屋里的人，如果你真的出了事，那我们也好，老师也好，恐怕以后的每一天，都会过得非常折磨。”

    一直冷厉的班主任表情微动，逃避什么似的别开脸。

    “……嗯，我知道了，”陈秀吸了一下鼻子，眼眶泛红的看向褚晴，“我以后绝对不会了。”

    “乖。”褚晴像安慰戚慕阳一样，温柔的说了一个字。

    陈秀肩膀一颤，竟然感觉到了一丝一直渴望的母爱，这一刻他再也无法自制，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他无声的哭，其他人无声的陪着，谁也没有打破一室的安静。

    一直到戚未晨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室内的沉默才算结束。褚晴着急的跑过去开门，看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没受伤吧？”

    戚未晨沉默一瞬：“为什么会受伤？”

    “我怕他打你，他看起来有点不讲理。”褚晴仔细打量他一遍，见没什么事，这才松一口气。

    “怎么样了？”戚慕阳问。

    戚未晨的视线平静的从屋里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陈秀那里：“他在外面等你。”

    陈秀一颤，眼底闪过一丝绝望。

    “有什么诉求，就好好跟他谈，你死都不怕，为什么要怕跟他沟通？好好说，他会让你留下的。”戚未晨淡淡道。

    陈秀苦涩道：“怎么可能，你不用安慰我。”

    “他的想法没有改变，”戚未晨说完，无视陈秀又一白的脸色，一脸镇定的补充，“但跟我聊过之后，决定给你一次机会，到学期末，如果你的成绩还没有提高，他就会带你走。”

    陈秀起初有些听不懂他的意思，等小胖子和jian臣兴奋的欢呼时，才意识到什么，一脸不可置信的低喃：“他怎么可能让我留下，他最怕我学习不好给他丢脸……”

    “错了，”戚未晨打断他的话，目光清冷的看着他，“他最怕的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会遇到危险，陈秀，不管今天你有多对、他有多错，从你要轻生开始，唯一错的人就是你，未来还有很长，不管你们父子最终是和好还是破裂，如果你以后次次用轻生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许以此为惩罚要谁付出代价，那么我将拒绝戚慕阳再跟你往来。”

    陈秀怔怔的看着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他已经知道错了，”褚晴忙拉了拉戚未晨的袖子，扭头对陈秀道，“快出去吧，跟你爸好好说，保证以后不会再冲动了，别让他担心。”

    陈秀回过神来，轻轻应了一声后便出了办公室。

    小胖子有点担心：“他不会再跟他爸闹起来吧？我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你能跟他一辈子？”戚未晨冷眼看向他。

    小胖子缩了缩脑袋，顿时不敢说话了。

    陈秀从办公室出来后，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才走到楼道口，陈父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不知道跟戚未晨聊过什么，一瞬间像老了十岁。

    陈秀第一次见他这么挫败的样子，嘴巴动了动后还是没能开口。陈父声音有些哑：“你小时候我没陪你，是不是一直在怪我？”

    陈秀摇了摇头，半晌低声道：“我只想你能尊重我一下。”

    “好，我尊重你，但你也要尊重我，”陈父像是被抽净了力气，别开脸道，“你那个同学跟你说了没有，如果你到期末能有个好成绩，我就不让你转学了，但如果没有，就听我的安排，那家高中很难进，我好不容易找了关系，不能浪费。”

    陈秀抿唇应了一声。

    陈父点了点头，干巴巴的原地转了几圈后，目光落在陈秀肿了半边的脸上，他下意识的抬手，陈秀脸色一变，猛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眼中的恐惧刺伤了陈父，陈父的手僵在半空中，许久之后才无力的落下：“行了，你进班吧，好好学习，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