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但现在他却看开了些,他得到了生命里最重要的阳光,那么其他的,也就没那么重要,也就没那么不能忍受了。 上街前,容完还担心待会儿沈灵殊被人盯着,要发脾气——许多人盯着沈灵殊看倒不是因为沈灵殊的腿,而是因为沈灵殊的脸,长成沈灵殊这样的,明星里都没有几个,能不多看几眼吗?但上街后,容完的担忧稍稍散去,因为沈灵殊看起来很平静,很愉悦。 “要不要过去那边看看,有春联和鞭炮在卖。”容完指着步行街上一家店。 沈灵殊侧过脸看着他:“好。” 因为市内禁止鞭炮焰火,卖鞭炮的店铺极少,也就这一家了。两人挑了春联之后,又买了一点冲天烟花。沈灵殊还未曾和容完一同放过焰火,忍不住将剩下的全买了下来。弄得容完哭笑不得:“这么多,放完会不会被抓起来……” 晚上下了一场小雪。 容完在别墅门口贴春联,沈灵殊摇着轮椅帮他。春联寓意很好,大红大金,年年有今朝,求利得利,求运得运,求福得福。贴完之后,这别墅也总算是从死气沉沉变得暖意盎然了一些。 除夕当晚,吃完饭后,容完推着沈灵殊在院子里放烟花。 沈灵殊道:“婚庆公司准备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再让我们过一遍目。” 实在是太快了,虽然沈灵殊竭力不表现出来,但“心急要吃豆腐”几个字还是写在了他脸上,容完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好啊,我也准备准备和学校里几个朋友联系一下。” 沈灵殊蹙眉:“你居然还没开始联系?” 容完语塞:“行,今晚就联系!” 沈灵殊眉头这才松展开来,“放烟花吧。” 容完好笑地捏捏他的肩膀,拿着打火机,蹲下去将烟花点燃。很快,流光溢彩的火星窜上天,炸开来,犹如银河淌落下来。容完站在沈灵殊身边,沈灵殊伸出一只手,将他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眸光灼灼:“冷吗?” “不冷。”容完随口道,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啊,对了,我是不是还没说过喜欢你?” 沈灵殊猛然一怔,握住容完的手都发紧,他屏住呼吸,等待着容完的下文。 容完蹲下来,面对面地看着沈灵殊,拉着他的手,微微笑了:“那我正式说,我喜欢你,以后都愿意和你在一起。” 沈灵殊忍不住抽出手,抚摸上容完的面容,心情荡漾激动无比。这恐怕是他拥有过的最快乐的一瞬间了,宛如被阳光洒满,驱散开他生命里的那些阴霾。他勾了勾容完的脖子,将人拉过来,抱入怀中,哑声道:“这话应该由我先说的。” “现在高兴了?”容完双手圈住他脖子,笑着说:“那以后见到我和别人多说两句话,不可以随便吃醋发脾气了。” 沈灵殊将脸埋在容完脖颈里,眼眶微微发红,嘴角却扬起:“这个可做不到。” 容完失笑。 没关系,还有的是时间。 烟花还在持续燃烧,照亮了二人头顶夜空。 第101章 师徒幼驯染 第四卷的剧情大约只能以五个字来概括:“郁郁不得志。” 容完看时, 都被作者的恶意给惊呆了! 首先,主角戚碧树的母亲清涟师出名门, 姿容绝色,是蓬莱宗第一位到达气神级别的女长老, 曾引来修仙大陆无数人的倾慕。 而天降横祸,在她某次为师门出战时, 不慎坠入魔兽谷, 不得已之下, 与戚碧树的父亲兽王相结合, 她虽不愿, 但到底兽王是为了救她, 且在相处三月有余中, 对她极其的好, 终于, 她也对兽王动了情。 但怎奈兽王是妖, 她和妖结合,诞下的戚碧树的血脉可是半人半妖——! 这在修仙大陆简直是匪夷所思,并不被容忍的事情, 于是,一朝之间, 她从被人倾慕的女长老沦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蓬莱宗认为清涟此举令师门蒙羞, 恨不能将她赶出师门。 可这兽王的灵丹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好东西!未渡劫者只要得到, 便能逃过三千雷动的劫难, 可以说是修仙大陆众人趋之若鹜的东西。这蓬莱宗又怎会错过? 于是, 掌门连同另外几位长老,利用并哄骗清涟,在一次围剿中,将魔兽谷大部分魔兽一举歼灭,并夺取了兽王的兽丹,将其打成重伤。 清涟不得已叛出师门,与昔日师父旧友反目成仇。可以她一己之力,无法突破重围,于是最后只能自爆灵丹,以自戕来交换尚在襁褓中的儿子的一条性命! 戚碧树当时只有三个多月大,人事不知—— 蓬莱宗当然想斩草除根,可又怕兽王伤势好后,有朝一日卷土重来复仇,于是不得已留下了戚碧树,作为人质。届时即便兽王来袭,蓬莱宗无法应对,有这么个小子捏在手心里,至少可以作为挟持。 然而,虽然假惺惺地养着戚碧树,却骗他身世,使他认贼作师,并将他妖的那一半灵力尽数封存,将他灵魂用锁魂链拘禁起来,令他天赋尽毁,无法修行。并因为害怕养出个新的魔头,连传授他最基础的入门心法都不曾。 不仅如此,当年参与此事的知情者,能被杀死的都被杀死,活下来的都是蓬莱宗那几位德高望重的。而修真大陆一向恃强凌弱,戚碧树天赋被锁,没有修为,在这蓬莱宗中的境遇可想而知。 且抛开其师父东方长老终日看他不顺眼的言语讽刺,动辄打骂,教训苛责不谈,光是众捧高踩低的师兄弟所谓的“恶作剧”,都够他吃一壶。 他终日衣衫破烂,灰头土脸,上山下山地挑水,打扫庭院,被罚干不完的苦力,若是出了半点错误,还要忍受师兄弟趾高气扬的嘲讽与轻侮,伙食克扣,整座山上人人都可以低贱他一脚。 丹药司的长老更是当年追求他母亲不成,将怒火撒在他身上的仇人,别的师兄弟去丹药司讨要丹药,能给则给,他去,一颗都不会给! 每回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半点真气,都如同水入大海般,过了一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自然不不甘,在魔兽谷中费尽千辛万苦找到能够帮助自己凝气的魔晶,却又被同门师兄燕清倒打一耙,说是偷了他人的战利品。他师父东方若虚屁股歪到没了边,自然不会听他辩解,将他痛打一顿扔进禁闭室,又是半死不活。 在这样的境遇下,即便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若还能保持一颗澄澈的心,那就是荒谬了。 虽说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连他自己都不知晓自己无法修行是因为锁魂链的原因!还以为是自己天资愚钝,心中自然郁闷怨懑不堪。 直到十五岁那年,他偶然得知当年父伤母亡的真相,他心中积攒多年的仇恨这才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从此一路朝着黑化的道路走去。可他魂魄被锁多年,早已重创,此时即便拼着一口气寻求高人解开,他也是吐血不止,与仇人两败俱伤。 后又亲眼见到兽王在自己面前死于非命,他双目睚眦欲裂,心中剩下的最后一丝良善彻底泯灭,从此堕魔。反正终其一生,无人关心他,无人在乎他,他又何必将性命和道德仁义看得重要…… 这一世,可以说惨得丝毫不下于前三世。 而幸好的是,这回容完穿进的时间线是戚碧树的十三岁。 ** 蓬莱宗,天际浮云翻涌。 十三岁的戚碧树正偷偷躲在树梢后头,朝着千山台上看去。 今日是蓬莱宗门派大比的日子,各师兄弟皆聚于千山台,白衣缚剑,个个意气风发。再看看自己,爬个树都有些费劲。戚碧树郁闷地试图凝出一口气,可大约是他资质的确太差,无论这三年来多么努力,仍是无法凝气成功。 他只觉丹田处仿佛有什么凝阻,每次他试图冲破,都遭到反噬,甚至有回还吐血不止! 废物! 蓬莱宗是修仙大陆的第一门派,天赋非凡的弟子层出不穷,而像他这样连最基本的凝气都没办法做到的,不是废物是什么?! 戚碧树心中郁郁,如有一团气堵在胸口,化解不开。 那边声音远远传来:“东方道长门下弟子燕清凝气四层,对战清虚道长门下弟子杨舟!” 燕清也能参加门派大比了? 戚碧树顿时睁大眼眸,屏住呼吸看着燕清将手掌心贴上测验石,那石头赫然散发出凝气四层的光芒——凝气层全都是淡白色的光芒,随着等级提升,光圈会有所扩大。燕清此时的修为或许在千山台各位师兄弟眼里不值得一提,可在戚碧树眼里,却是叫人羡慕极了! 燕清和他同出东方道长门下,可进展却比他快多了。 而他,到底何时才能凝气成功?! 戚碧树用满是血痕的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嘴角浮现一抹自嘲。 他心想,母亲当年是蓬莱宗的长老,资质非凡,可不知后来怎么生下自己这么个没用的废物,活到十三岁连最基础的凝气都不成,屡屡失败,再这样一直蹉跎下去,到了十六岁根骨定型,只怕再也无法踏上修仙的道路! 若是母亲在泉下有知,只怕也会因为自己这么个儿子而感到耻辱。 而在这山上,他无爹无娘,师父不疼,不愿传授他任何深一步的玄法,师兄弟也对他极尽羞辱之能,不会有人会对他施以援手,若是他不能早日炼气成功保护自己,只怕到了下山历练之日,首先死在魔兽口中的便是他! 虽然极力劝诫自己修仙一事,修的是心,需要定心忍性方能成功。也深居简出,日以继夜,疯了一般的修炼。可现实摆在眼前,他的修炼根本毫无用处,每回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真气,遇丹田之处时,都莫名消失,被遏止住—— 戚碧树即便再能忍,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此时心中焦灼浮上,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顺着树干攀爬下去。 他发出的动静并不大,可隔这么远,东方长老还是猛然发现匿于远处的他,心中顿时闪过恶劣的心思。每回他教授其他弟子的时候,清涟师妹这儿子就试图偷学,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当年清涟不也从他这里偷学走许多天阶功法,成为上一任掌门人最疼爱的弟子,才年纪轻轻先他一步成为长老么?这等耻辱他可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谁在那里?”东方若虚双眸一眯,厉声道,“过来!” 戚碧树没料到自己会被发现,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两个弟子带到了东方若虚和一干长老那里。千山台擂台上的师兄弟还在比试,但也有一大部分人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满是嘲讽。 “我记得,那小子凝气都尚未成功吧,尚未入门还想参加门派大比?” “废柴一个罢了,咱们上山没几年就凝气成功了,他不是在这山上待了十三年吗,怎么还没凝气成?我要是他,真是得羞愧而死。” “诶,话也不能这么说,修仙之路本来也不是人人都走得,有些人天生愚钝,也没什么办法呀。” 尖锐的言语并非第一回 如同匕首般钻入戚碧树耳中,他竭力不去理会,可还是暗暗握紧了拳头。 东方若虚欣赏够了他的狼狈状,才道:“戚碧树,去年的门派大比你便也来偷看,为师没多说什么,好学上进是好事,但也要量力而行。你此时有这功夫趴在树梢,差点被人当成贼,倒不如回山上去勤学苦练。” 现任掌门对这种小事一向作壁上观,不理不睬。 倒是清虚道长出来做好人:“罢了,要是这孩子真那么想参加比试,不妨让他试一试,反正蓬莱宗的门派大比宗旨一向是点到即止,不可伤人。” 听见此话,戚碧树顿时抬头,心中血气翻涌。清虚道长不知道是真好人还是假好人,明知他凝气都尚未成功,此时在大庭广众之下参与比试和测验,无异于当众丢人,却偏还要如此提议! “师父,清虚道长,徒弟不敢。”戚碧树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见他握紧双拳,面有愤怒,东方若虚笑了笑,靠坐在太师椅上,换了个姿势道:“不敢什么?我看你挺敢的。戚碧树,既然清虚长老同意,那你便试试看吧。” 此话一出,戚碧树再推脱就是违抗师命了。方才还在擂台上的两人已经下来,校场上几百师兄弟的视线尽数朝这边投过来,嘲笑与看好戏应有尽有,就是没有担忧。 如今戚碧树已经骑虎难下,他感受到落在身上那些充斥了“废柴”二字的目光,只觉脑子嗡嗡响,苦涩与怒火全都上头。 “好。”戚碧树沉沉道。 擂台上已经站了个弟子,挑衅地看着他,身穿白色校服,袖口以金紫线缝制了两道腾云蓬莱紫徽,是凝气二层。在这偌大的蓬莱宗,这修为只算刚入门不久,猎猎后山的小兔崽子倒还行,遇见稍强的师兄弟或者恶兽,只怕会被直接打趴下。 东方若虚之所以挑了这么个人和他对擂,一是修为刚好压过他,足以打败他,叫他屁滚尿流,二是足以嘲讽他,看,这么个凝气二层的废物你都打不过,你才是真正的废物! 戚碧树跃上擂台,于烈日之下,缓缓捏起拳头。 他这人最钻死胡同,最不怕挨打,论皮糙rou厚还没人赢得了他。既然门派大比的规则是谁最先倒下,谁输,那么只要他一直坚持站着,他便不会输! “来吧。”对面的弟子挂起嘲讽的笑容,退后一步拉开一个招式。 台下的人也全都等着看好戏,抱起了手臂。 戚碧树不去理会台下的嘲讽,只专心试图运行起体内的灵气,昨晚,他修炼了整整一晚,那点灵气还尚未溜走,或许能派上用场。同时眯起眼睛打量对面的弟子,这人体重在肚子,下盘不稳,方才后退一步之时,前脚也有移动,或许可以作为弱点去展开攻势—— 而与此同时,对面弟子一心求快,已经一个饿狼虎扑飞身过来。他才凝气二层,灵力不稳,练的又是阳式急攻招式,自然将所有真气凝于拳头之上。戚碧树判断完毕,一个下腰,仓促躲过他的攻击,同时将体内仅有的那点灵气凝于腿上,重重扫过去。 这人没料到这一招,已是慢了一步,随即被戚碧树扣住手腕,一个过肩摔狠狠扔在了地上,砸出去四五米远,撞上擂台旁边的巨木!这人本来就刚入门的三脚猫修为,这么一撞,顿时“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台下的弟子都惊了,蓬莱宗既是修仙第一大宗,自然是以远战为主,那么就靠修为深厚、灵气虚实来取胜,可戚碧树这是什么打法,这是街巷流氓的近身搏斗之法,毫不可取! 就连东方若虚都豁然站了起来:“戚碧树,你在蓬莱宗十三年,学到的就是这种——” 话还没说完,戚碧树抹掉嘴边的一点血迹,道:“师父,可我到底是胜了。” 东方若虚一时半会儿气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