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想起方才那道声音，虽然沉稳温和，但是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叶微澜笑了笑，便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多谢阁下好意。” 马车缓缓前行，微风吹起了马车的帘子，叶微澜轻轻偏头，看到了旁边马车上的标志。“清宁侯府”叶微澜喃喃出声。 等到叶微澜的马车过去以后，清宁侯府的马车才缓缓而行，马车中坐着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气质清贵，想起方才听到的少女清越干净的声音，年轻的清宁候平静的眸中多了几分兴趣“华阳侯府的姑娘。”想起之前坊间的种种猜测，今日或许就要揭晓答案了，只是不知道有一把好嗓音的姑娘会是什么样子。 叶微澜扶着白苏的手下了马车，看向面前精致的芙蓉园。这里她幼年时曾来过几次，确实是美不胜收，只是不知道如今是否还是旧时模样。 刚走进芙蓉园的大门，叶微澜便听到身后宫人们参见清宁候的声音。叶微澜的脚步微顿，微微回眸。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看到来人的第一眼，叶微澜的心中便只能想起这句话。 难怪世人对清宁候的评价那般高，就连她养在深闺，也听过清宁候的美名，这般的气度风采，确实当的起那些赞美，叶微澜欣赏的看了一眼，垂眸想着。 清宁候萧俨自然看到了驻足的少女，在她回眸的时候才看清她的容貌。却突然发现凭他的才学，也不想不起有什么可以用来描述她的容貌。 不过萧俨到底性情沉稳淡漠，也只是一瞬间的惊艳，便归于了平静，眸色平淡。 大晋民风开放，女子地位较高，外出游玩赏花，比比皆是，类似盛唐之时的风气，男女大防还不严重，说几句话也没什么。叶微澜便停住了脚步，毕竟方才对方在路上相让，如今两人之间也只有几步的路程。叶微澜便等着对方过来，亲口道一声谢。 等到对方快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叶微澜轻轻笑了笑，开口道“方才多谢侯爷相让。” 萧俨的脚步微顿，看向面前只到他肩膀处的少女，温润的开口“举手之劳罢了，叶姑娘不必多礼。” 叶微澜淡淡的一笑，向旁边让了让“侯爷请。” 萧俨的眉眼温润如玉，气度斐然，的伸手道“叶姑娘请。” 热闹的芙蓉园里，秦溪正坐在寻芳亭中，面带笑意的和身边的人说着话，可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来这里的必经之路上，看到两个并肩而来的身影时，秦溪的眼神微微一亮，微微侧目。 她身旁的人自然是注意这她的动作，此时也偏头看去，眼中便满是惊艳。 来人是一男一女，男子长身玉立，面如冠玉，目如点漆，气质温润如玉，一袭浅色的广袖衣袍，恍若神人。女子一袭月白色云锦折枝撒花裙，衣襟袖口处绣着精致的木兰花纹，裙摆处也绣着星星点点，细细碎碎的撒花，精致大方，纨素束腰，盈盈一握，腰间压裙角的细白玉佩随着走动微微摇曳。而那女子的面容更是精致秀美，那是用任何语言都形容不出来的美丽，眉心精巧的红色花钿又添了几抹艳色。 这一男一女自然就是萧俨和叶微澜。 直到叶微澜走到众人面前，他们才回过神来，只是眼中还有抹不去的惊艳。这般绝美的面容，他们确实不熟悉的，心中隐隐便有几分猜测。 听到长乐公主唤她叶小姐，众人心中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没想到这位足不出户的华阳侯府嫡女竟然这样美丽，也难怪华阳候和华阳候夫人把她养在深闺。 面对这样美丽的人，男子自然是惊艳，而女子却免不了比较一二，嫉妒的小心思自然有，只是差距太大，那一点点的小心思都被压的抬不起头。 叶微澜自然不知道这些贵女们心中想的什么，她也不想知道。与长乐公主见过礼之后，便寻了一下安静的地方坐下，有人与她说话便笑着回几句，没人她也乐得安静。 只是她倒是乐得安静了，宴会上许多人的心却安静不下来，总有人时不时的看她一眼，美人就是美人，即使是这样安然坐着，也是一副美丽的画。 秦溪自然是看到了叶微澜的影响，不过这也在她的计划之内，她就知道，没有人会比叶微澜更漂亮了，虽然她不喜欢叶微澜，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想到即将到来的齐姝然，秦溪的脸上笑意越发明显了。 齐姝然带着丫鬟走进芙蓉园，莲步轻移，很快便到了宴会的地方。她听说今天清宁候也会来，想到那个温润如玉的身影，齐姝然便有些脸色微红，脚步却又快了几分。 快到地方的时候，齐姝然的脚步慢了下来，理了理看不出一丝褶皱的裙摆，嘴角染上几分笑意，慢慢走了进去。 齐姝然进来的第一眼便是寻找萧俨的身影，但是她却看到了安静的坐着的叶微澜。有的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即使她就那样坐着，什么也不做，但是在人群中却依旧是最耀眼的存在。 看着那张不熟悉，但是比自己还要美丽的脸，齐姝然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了。 秦溪从齐姝然进来的时候便在观察她，如今看到她这个样子，简直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痛快几分，不过她可不会轻易的放过她，当即起身，走到齐姝然，然后笑着道“咱们大晋的第一美人终于来了。” 齐姝然向来喜欢压轴出场，可是这么多年的吹捧让她忘了，压轴，可不是最后一个出场，而是倒数第二个，秦溪心中冷笑。 若是平时，周围的人自然是承认齐姝然的确是大晋第一美人的，不过今日，听着长乐公主这样说，他们的面色便有些奇怪了。有叶小姐珠玉在前，齐小姐的美名，倒是有几分虚名的意味了。 今日的齐姝然是一袭浅色的雪缎齐胸襦裙，上边绣着精致的莲花，额间也是莲纹的花钿，气质清冷淡然，微风拂过，吹去她的裙角，有一种飘飘欲仙的美感。若是没有叶微澜，她这样清丽脱俗，仙气十足的装扮还要压秦溪一头，倒也称的上是第一美人。 只可惜今日多了一个叶微澜，有了叶微澜的对比，长乐公主秦溪的盛装过于艳丽，多了几分俗气；齐姝然的清冷脱俗，精致太过，又多了几分刻意。这样一艳丽一清冷的装扮在叶微澜的面前都流于了平淡。 平时齐姝然也会自得于第一美人的盛名，可是今日，她却只觉得屈辱，秦溪她，她怎么敢……齐姝然袖中的手紧紧的攥着。 将心底的愤怒压下去，她知道她不能在这里失态，在清宁候面前失态。齐姝然笑了笑“长乐公主谬赞了，臣女可当不起。” 偏偏秦溪可不想放过她，当即开口道“这话可不是本宫乱说，整个大晋可都知道丞相嫡女是我大晋第一美人。”说完又径直拉着齐姝然的手走到了叶微澜面前，笑着开口“今日啊，不怎么出门的叶小姐也来了，快看，就是这位。” 叶微澜在听到秦溪的提及第一美人的时候，便明白了她今日邀请自己的意思，看来她是十分讨厌齐姝然了，竟然肯拿自己来打击她，不过她也不愿意做秦溪的手中刀，面对着面前的两人，她轻轻站了起来“公主，齐小姐。” 齐姝然看着面前的一张芙蓉面美人脸，眼眸深处多了几分怨怼，若不是她，自己今日怎么会这般丢脸，不过面上齐姝然依旧是微微点头，笑着道“叶小姐”尽显风度。 叶微澜也轻轻的笑了笑，只是她的心中却叹了一口气，她向来不喜欢麻烦，可是今日，却还是被秦溪利用了，这齐姝然分明是也恨上了自己。 繁花似锦，惠风和畅，春日宴上一片言笑晏晏。 第3章 诗 春日光阴正好，满目的锦绣繁花，芙蓉花灼灼的盛放着，清风拂过，吹动女子曼妙的裙衫，描绘出一副绚丽的繁花美人春景图。 盛放的繁花，凝思挥笔的美人，两厢得宜。 春日宴本就是世家贵族的公子小姐们春日宴饮的活动，面对着满园春色，很快便有喜欢舞文弄墨的公子们开始吟诗作对。 这边的贵女们自然也听说了他们吟诗作赋的事情，秦溪倒也只是吩咐宫人好生伺候，倒也没有多少关注，毕竟她向来是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诗句的。 不过秦溪不关注，却不代表有的人不关注。 在一旁坐着的齐姝然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微微垂着的睫毛微动，眼中有光芒闪过，拿着手帕的手虚虚的一握，却也只是静静的坐着。 倒是她身边一袭鹅黄色绣花襦裙的女子轻轻开口了“公主殿下，如今春光正好，不如我们也来试试即兴作诗，若能有一两篇佳作，倒也不算辜负这满园的繁花不是？”说着那个鹅黄色襦裙的女子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齐姝然，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齐姝然对上她的眼神，神情有些不赞同，但是低下头时，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微微勾起。也不枉她对她这表妹一番心意，她不能做的事，总有人能替她做，反正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吏部侍郎家的小姐向来性子直爽，有什么便说什么不是？ 秦溪偏头看了一眼开口的人，心中暗骂：陆云凝这个蠢货，被齐姝然利用了还当对她是真心的。不过，既然齐姝然上赶着出丑，那她就不客气了，这是她自找的不是？ 秦溪有些冷淡的开口“陆小姐的话不无道理，大家可同意陆小姐的提议？” 大晋文风盛行，即使是闺阁少女，也能做的一手好诗，所以那些贵女们也都表示了同意。 秦溪便吩咐一旁伺候的宫人准备笔墨纸砚，方才还有些热闹的园子中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叶微澜看着自己面前的宣纸，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到底是为什么要来参加这无聊的宴会呢？留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字不也挺好的，如今在这里面对着那些唇枪舌剑，还有各种小心思，她虽然没有生气，但是也很厌烦啊。 虽然有些不耐烦，但是既然身处这个环境，既然她成了叶微澜，她还是要让自己适应啊，毕竟，只有适应社会的人，才能不被淘汰，她想好好的在这里生活下去，就要适应。之前多年的平静生活已经是父亲和母亲替她争来的，如今她既然出现在了春日宴上，以后这种事情是少不了了。叶微澜抿了抿红唇，提笔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她的作品。 等到叶微澜放下手中的笔的时候，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放下了手中的笔，她微微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的齐姝然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叶微澜脸上的表情不变，对着齐姝然轻轻点头，然后便低下了头，看着宣纸上的字迹，心中则在慢慢回想着关于齐姝然的事情。 正观察着叶微澜的齐姝然回过神来，虽然今天被秦溪摆了一道，她的容貌被人压了一头，但是在才学上，她还是有自信的，她自小便要强，世家贵女要会的，她样样都精通，在才学上，教导过她的大儒都曾说过她不逊男儿，她就不信在场还有人能超过自己。 容貌再美又如何？没有才学，也不过是花瓶罢了。 看着众人都放下了笔，秦溪瞥了一眼自得的齐姝然，心中有些好笑，齐姝然就这么笃定她的诗一定是最好的吗？ 秦溪拢了拢鬓间的发丝，开口道“本宫日前新得了一支八宝缠丝点翠步摇，今日就拿来当个彩头，看看哪位小姐的诗写的最好，本宫就把这支步摇给谁如何？”秦溪说着，让一旁已经将步摇取出来的宫人上前，让众人看一看。 看着盒子中那支精美的步摇，众位小姐眼中一亮，毕竟漂亮的衣服精致首饰向来都是女人的最爱，这支步摇也确实是十分吸引人，缠丝的牡丹花上镶嵌着细细碎碎的宝石，围绕在牡丹花旁的是点翠蝴蝶，下边的流苏则是莹润的珍珠，可以说十分精致了。 长乐公主能拿出这支步摇，也是大手笔了，只是微微有些激动的小姐们想到齐姝然的存在，又有些泄气，毕竟只要有她在，诗文的头名，向来没有其他人选，这次估计也是一样。 看着那支精美的步摇，齐姝然的心中却有些摸不清秦溪的想法，她向来和自己不和，这次怎么会…… 秦溪又接着道“本宫即是东道主，便不参加这次的评比，还是听听各位的作品吧。”看了一眼一旁的宫女，秦溪微微示意“将众位小姐做的诗一一读出来吧。” “是”宫女恭敬的垂首回道。 安静的园中，只能听到读诗的宫女婉转的声音。 听着宫女将众人的诗文一一读出来，她们也或在心中，或与熟识的人一起低声讨论。 叶微澜独自坐在一旁，她的身边并没有其他小姐，一则她之前一直不怎么出门，这些贵女与她都不熟，二则毕竟叶微澜容貌太盛，一般人在她身边都会被她的光芒掩盖，那些贵女们自然不会愿意被衬托的像个丫鬟一样，没见到被誉为第一美人的齐姝然在叶微澜面前都黯淡无光吗？所以她们自然也都默契的不往叶微澜身边蹭。 对于这种情况，叶微澜倒是挺高兴，她也不耐烦去应付这些，没人呆在她身边，她也乐得一个人。 听着宫女读到其中一篇的时候，叶微澜的眼前一亮，这一篇的立意和文笔比之前的都要高出许多，让人有了耳目一新之感，也不知是何人所做。 读完这首以后，便有小姐道“好诗好诗，不知是何人所做？。” 每个人所做的诗文下边都有落款，读诗的宫女正准备开口，就被人抢了话。 陆云凝有些骄傲的开口“这还用说吗？一定是我表姐做的，我表姐可是被明德书院的山长称赞过的才女。” “云凝”齐姝然喊住她，又温柔的开口“不要胡说。”然后又看向众人“云凝还小，各位不要在意她的话。” “我哪有胡说，这首诗难道不是表姐做的吗？崔山长难道没有称赞过你吗？表姐，你就是太谦虚了，才会……”陆云凝有些不满的开口。 “云凝！”齐姝然的语气严厉了一些，制止了陆云凝继续说下去，但是却没有反驳陆云凝的话。 陆云凝有些委屈的低下头，她明明是为了表姐好，表姐总是这么温柔，就连被那个叶微澜压一头都不生气，她才不会像表姐一样忍气吞声呢。 秦溪看着她们表姐妹演的这一出，表情平淡，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说实话，看着齐姝然装模作样，她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她如果知道她拿来作谈资的崔山长是叶微澜的师兄，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这么自信了。虽然她也嫉妒叶微澜的好运，但是能用她来打击齐姝然，她还是很乐意的。 “念完了吗？没念完就继续。”秦溪淡淡的吩咐停住的宫女。 宫女微微福身，继续开口。 齐姝然的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让她美丽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温和的气质，恍如神女。只是在听到宫女念完一首《春日有怀》以后，齐姝然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消失了，目露震惊。怎么可能？齐姝然没想到会有一个人的诗与她相比不相上下。 齐姝然猛然看向秦溪，发现她的脸上一直带着一种奇异的笑容，感受到自己的视线，秦溪的嘴角微露讽刺。 齐姝然有些狼狈的收回视线，微微垂眸。 “这首诗写的也好，与之前那首不相上下啊，方才那首是齐小姐的，那这首诗是谁的？”众人纷纷开口询问。 这次宫女没有被抢话，她面对着这群贵人，恭敬的开口“这首是华阳候府的叶小姐的。” 众人都有些惊讶，看向一旁安安静静的叶微澜。 叶微澜在她们的视线中站了起来，理了理绣花的裙裾，落落大方的笑道“微澜献丑了。” 虽然她讨厌那些攀比，但是她同样不想被人称为花瓶美人，她对自己的容貌心里有数，但是若是才学不够，她一定会被人钉成花瓶，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既然她如今是叶微澜，她就要为她自己和华阳候府考虑，所以她并没有遮掩，全力以赴而已。 也幸好她有一个好老师，这些年的教导让她还不至于需要抄袭曾经世界的名人之作，自己便能应付。不过即使她写不出来，她也不会剽窃别人的诗来交差，剽窃他人的作品来给自己添彩，那是一种悲哀，叶微澜暗暗想着。 看着举止雅致的叶微澜，齐姝然用尽了平生的自制力，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掐着手心，疼痛传来，才让自己的面色不至于太难看。 叶，微，澜，齐姝然在心中一字一顿的念着这个名字，目光幽深，齐姝然隐隐察觉到，叶微澜或许会是自己最大的克星。 第4章 胜负 “我还是觉得表姐写的更好一些。”陆云凝低声嘀咕道。 陆云凝的声音并不算高，但偏偏因为方才叶微澜的那首诗，园子里有几分寂静，她的声音倒是凸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