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悲痛决别

    山庄之内，薄烟袅袅，思颖堂内，青烟缭绕，潘少华站在那原本有着一个盖着红色绸布的偌大牌位，此时却是空空无一物的案桌旁边，神色肃穆，看不出喜怒，只是隐隐从其眸底透出的冷意，稍稍露出其心底不悦又纠结的心绪。

    苏沫跪在潘少华的身前，脸上的神色紧张又忐忑，心里又纠结而悲伤，自刚刚她将自己所想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之后，潘少华便一直沉默不语，虽然表面上其看似并未生气，可是，在毕竟在他身边多年，还是能够看出他的情绪一二的。

    他，此时心情并不好，可以从他周身萦绕着的极低的气压便可以知道，可是，偏偏他只是沉默，不言不话，苏沫想，即便是骂她一通，说是指责她，都比现在好过的多。

    此时的她，不禁后悔，因为在思考了一个晚上之后，她决定先安抚了母亲之后再说，其他的事，以后再说，毕竟她离及笄仍有二年，二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因此，今日一早，她便敲开了母亲禅房的大门，不出意外，房门打开之后，她看到了她的父亲，她只是象征性得朝着他轻点了下头，轻唤了一声，便将头转向为其开了门之后，就坐在一旁不言不语的苏张氏，而她脸上表情则是黑得不能再黑，显然，她仍在生气。

    “娘，我答应你了。”这是苏沫对她母亲说的第一句话，天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有多么的纠结与难过，可是她母亲却是马上喜逐颜开，甚至站起了身，迎向苏沫，拉起了她的双手，脸上扬起甚是安慰的神情。

    “想通了就好，我跟你父亲讨论过了，我们明天马上就走。”以免夜长梦多。毕竟女儿是她生的，她的心思，她也是了解，所以，马上离开，才是真的。苏张氏想起昨天晚上苏丞相对其所说的话，还有眼前苏沫顺了她的心，说出了她心里最想听的话，心里不禁便要心花怒放起来，心想，这便是好日子的真的要来了吗？

    “这么快！”苏沫心下一惊，酸涩难耐的心情紧紧抓着她已然钝痛的心，眼眶更是一红，整个人瞬间一扫此前的轻松。

    “本就说好二日的，怎么，你是想反悔？”苏张氏见苏沫过激的神情，当下也是紧张得抓起苏沫的手，脸上的表情瞬间便变了，在苏沫看来，居然有些狰狞之感。

    “不，娘。”苏沫轻轻得摇了摇头，既然答应了，怎么可能会反悔，只是，来得太快，快得她有些不知所措，她突然想再见一见潘少华，因为，隐隐得，她便觉得，此次一旦离去，想再见到他，恐怕，便难了，毕竟山庄是那样一个自封又神秘的地方。

    “那你……”

    “娘，我想回去一次，跟师傅道别。”苏沫猛得抬起头，直直得看着苏张氏，眼里带着渴求，直接打断了苏张氏的话。

    苏张氏看着苏沫，心里也是知道此次也是逼得她紧了些，也知道对于那个山庄，那个潘公子，自己的女儿定然是不舍的，或许，去道个别，也是好的。

    于是，她转过头，看向从刚刚开始便没有说过话的苏盛况，眼里带着询问，轻声道：“夫君，你看呢？”

    苏盛况嘴角一扬，脸上的喜悦是如何也盖不住的，他对苏张氏对其的依赖，自然是是非常享用的，当下便站起身，大步跨了过来，站在苏张氏的身边，更是大手一揽，搂在苏张氏的肩膀之上。

    “回去道个别，也是应该。”

    一句话，便令苏沫心下一松，她此时已经看了出来，苏张氏似乎是变了，因为这个苏丞相，变了。

    不过，变了便变了，无论如何，她仍是自己的母亲，也仍是那个爱自己至深的母亲，这点，应该永远不会变的。

    “谢谢父亲。”苏沫带着感激看了眼苏盛况，而后转向苏张氏，却是紧抿着唇，只是用带着令苏张氏猜不透的情绪，看着她。

    “唉，我也知道这次是母亲逼你紧了，但，你要知道，为娘的总是为你好的。”苏张氏理所当然的认为苏沫因为这次先是逼她回去，又是告知她回去便是准备结婚，让苏沫心里不悦，便直接说起了软和的话来。

    “此次回去……”

    “我明白的，娘，不必再多说。”苏沫也是累了，她现在想的，只是如何跟潘少华说她将回去的事，悲哀得想着一想着离开的地方，一直想要躲避的地方，此次居然还要回去。

    “我这就回去，下午便回。”

    说罢，苏沫头也不回的离去，更是在走至禅房门外时，足下一点，身影一晃，便瞬间快速离去，只留下了心下大骇，神色隐晦未明的苏盛况，以及心里纠结压抑的苏张氏。

    而后，回了山庄的苏沫，便直接在思颖堂内找到了潘少华，而后，在他的视线之下，直接跪了下去，开口说明了来意，并说出了道别的话。

    然后的然后，便没有了，潘少华除了沉默，便再没有其他的举动，而苏沫也是跪了半晌，并不敢起身，只是抬头看着他，心里异常纠结，忐忑。

    “师傅……”她紧张至极得轻轻开口，重又唤了声，但，潘少华仍旧只是看着那空空无一物的地方，神色默然。

    此时气氛压抑又令人难耐，苏沫只觉得自己快要在这样的压抑之下窒息而死，“师傅，我……”

    “你，说你要离开？”潘少华终于开了口，语气平淡无波，神色也是淡然而冷漠，只是他仍旧没有看她，仿佛她并不存在一般。

    “是，可是……”

    “嗯，为师知道了。”虽然本就打算让其寻个理由离去，可是，这样听她说出了离开的话，还是令潘少华心里隐隐泛痛，他转过身，看向表情带着压抑紧张又难过担忧的苏沫，心下也是不忍。

    然，只要一想到，她离去的理由，他的眸色顿时一暗，终有一天，他会让她知道，她是属于谁的。

    “师傅，我……”

    “你要离去，便离去吧。”潘少华继续说着，如果忽视其并没波动的语气，仍旧毫无表情泛着冷的脸庞，还真会让人觉得他是真的同意了她的离去，然，这样的潘少华，只是让苏沫更加的难受。

    师傅，果然是生气了，可是，她又应该如何是好呢？

    母亲逼着她，又说出了那般绝决的话来，她又怎么能真的因为那事离开了母亲呢？

    可是，不离开母亲，便要离开这个山庄，原本她想的极好，她会利用那二年的时间，来改变母亲的想法，重回山庄，可是，师傅如今又是生气了，她，感觉自己真的要疯了。

    “师傅，我……”我会回来的，只是苏沫后面的话，又直接被潘少华打断，并未能说完。

    “苏沫，你离开了这里，便不再是我的徒弟。”因为，我将会娶你为妻。潘少华看着因他的话而脸色大变的苏沫，心里暗暗补上了一句，只是，眼下，还不是说的时候，因为，他必须要让苏沫明白，何人才是她应该选择的？

    虽然，他也明白，此时的情况，对于苏沫来说，确实难以抉择，可是，如若他直接选择了他，选择留在山庄，那么，其他所有的问题，他便都可以为其扫平。

    然，最终，苏沫仍是选择了跟其母亲回去，虽然她的打算，他也是隐隐可以猜出，可是，他就是不能忍受，他的苏沫，竟然没有全然相信，依靠他。

    而此次，便是他给予她的一次教训。

    苏沫跪在那里摇摇欲坠，泪已然悄悄得滑下了她的眼眶，蜿蜒在她惨白的脸庞之上，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潘少华的话，直接将她的打算打破，让她的心瞬间破裂成了碎片。

    “师，师傅，这，这是，是，为何？”

    “没有原因，苏沫，山庄之人，终身不出，若想踏出山庄，那便只能不再是山庄之人，这只是规矩。”何谓睁眼说瞎话，此时的潘少华便是。

    他虽然心痛于苏沫的悲哀，可是，他此时必须得坚持，只有坚持住了，他才可能真的收获苏沫的真心一颗。

    “可是，师傅，我……”她又不是没有出过山庄，此次不过是离开得时间久一些，又不是真的离开不回，为何，为何师傅不让她将话说完，便直接将其逼至死路，切断了所有的后路呢？

    苏沫想不明白，怎么只是短短的几天，她头顶的天，都变了。

    “苏沫，你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去，那么，从现在起，你便不再是我的徒弟，这师傅二字，我也承受不起。”潘少华再次说出了令苏沫再无法承受的话来，直接再将她成了碎片的心，直接碾成粉末，随风而逝。

    而后，他再次深深得看了眼跪在那里，身体左右摇摆的苏沫，紧握着右手，压抑着自己心里的痛苦，然后，强迫着自己，闪身离去。

    看着潘少华突然在自己眼前消散的身影，苏沫再也控制不住得仰起头，大喊起来：“师傅，不要走，求您听我把话说完，求您，求求您……”

    只是任由她如何哭喊，潘少华终究都没有再出现过，她绝望得伏在地面之上，嘴里不停得喃喃：师傅，我并不是真的想离开，只是暂时离开啊！

    为何不信我？

    为何！

    苏沫不断得在心里呐喊，脸上满是苦涩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