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修真小说 - 女王的恩典在线阅读 - 第202节

第202节

    然后还没等她靠近,她就接到了来自伊格娜的、近乎狂乱的呼唤。

    第187章 觉悟(第三更)

    伊格娜快要疯了

    在她的印象中, 从她有关于papa的记忆开始,就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委屈。

    不, 不是委屈,而是应该叫做憋屈。

    自她进入这个奇怪的地方开始,她和papa就失联了,而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无法,都无法得到papa的回应。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可这个地方简直就像是一座巨大而又冰冷的笼子,没有人愿意和她说话,尤其是她的房间应该是被那个奇怪的人做了什么手脚, 元素之力极为稀薄,无论她怎么呼唤, 都没有什么反应。

    那个讨厌的、自称是她jiejie的家伙,一定是怕她用法力把这个笼子拆了, 所以拔掉了她的牙齿和爪子。

    伊格娜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中的野兽,只能暴躁地在笼子中打转。

    他们显然知道她需要发泄,自以为了解她那样。

    房间中的花瓶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 连画像都没能幸免于难, 统统都被她徒手撕掉——想起那个来换画的女仆看她的表情,虽然只有一眼, 但那分明就是看魔物的表情, 大概是想不通小公主那纤细的手,是如何能够将那种需要五个壮汉才能撕开的画布糟蹋得和纸片一样。

    可只有那个表情让伊格娜感到愉悦。

    因为那个表情让她感到自己像是回到了深渊里、总是被降临种所恐惧着, 就像pa们那样。

    而且谁让他们自以为是, 非得给她送来一堆奇奇怪怪的画像?

    画像上的人是和她长得很像, 但是伊格娜坚决不承认自己会穿那样沉重的、一看就累得慌的衣服。

    和利维坦pa在一起的时候,他为大家在人形准备的穿着都秉持着“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原则——这是papa的评价,伊格娜记得很清楚。

    所以穿这种奇怪衣服的人不可能是她。

    她没穿过这样的衣服。

    但是不管她怎么解释,怎么抗拒,她们都只是换上一幅又一幅的新画,和没有思维的亡灵一样想要纠正她的认知,仿佛只要她天天对着这样的画,就会变成画中的那个人——成为他们想要她成为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伊格娜本能地对这个可能深恶痛绝。

    但是这样近乎沉默式的洗脑,对于一个心智尚未成年的女孩来说终究是有些过了。

    几轮之后,在偶尔的梦中,伊格娜会梦见自己变成画里面的人,沉默地坐在镜子前,任由他们像装点娃娃那样打扮她。

    久而久之,她甚至产生了一丝怀疑,一种错觉,会不会自己以前真的是生活在这里的?

    甚至很多时候,她无法想起自己曾经在灰血森林听着雨声安然入睡、或者在哀叹泥沼抱着宝石喷泉嬉戏的场景——那样美好的情景,已经开始遥远得像是另外一个梦境。

    她开始害怕,害怕那个奇怪女人说的是真的。

    害怕她和这样的人有着某种无法切断的可怕联系。

    害怕她曾经确实一直生活在这个无聊的地方,被关在这样的笼子当中。

    想着想着,伊格娜坐在地上使劲哭了起来。

    反正不管她怎么哭,外面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就是了。

    而哭着哭着,她恍恍惚惚就听到了papa的声音,非常轻,非常温柔,可每当她打着哭嗝想要仔细听清楚的时候,papa的声音就又不见了。她只能继续哭起来,然后在那种若有若无的温柔声音中,趴在厚厚的地毯上慢慢睡着了。当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极为让人安心的黑夜。

    身子暖暖的,尤其是掌心之间有些发热,并没有惯常哭醒的冰凉。

    伊格娜惊讶地捏了捏手,然后从那个位置,她清晰地感觉到了周围稀薄的元素开始重新超她聚集。

    “papa!”她惊喜地呼唤了,可惜还是没有回音。

    可不管怎么说,那个充满了光明的可能让她一下子就振作了起来,连带着思路也清晰起来。

    她先看了一眼梳妆台边的座钟,指针正好要走向零点。

    根据她这些天的观察,每到这个时候,门外的动静总是格外的小,尤其是在最初的几天过去之后,换班的间隙会有非常短暂的完全寂静的空隙,差不多应该就是这个时候。

    伊格娜踮着脚走到门口,耳朵凑上听了会儿,正好没有声音。

    她试着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默念来之前哈尔pa特地教给她的几个咒语之一:[ti ra lnh cho bn de mo] (我命令你开启。)

    果然,黄铜的把手不再是顽固得像冰一样,开始顺从地转动起来。

    伊格娜想了想,悄然拉开一条缝。果然只有右手边站着一位仆人,正一点一点地晃着脑袋,仿佛十分困倦,连她拉开了门也没有觉察。

    她当即想要使用火焰术法了结她,但想到自己并没有把握在杀死对方的时候让她完全安静,因此只能先换上另一个小法术“昏睡”。而刚一做完,脚步声已经从右后方回廊的转角处传来,应该是离开的仆人已经回来。

    她只能终结原有计划,给自己送上“加速”,就这样朝着反方向溜了出去。

    不过瞬间,她就窜到了走廊的尽头,再一拐弯便失望地发现,这个地方并不是通往出口的位,相反是一条死路,只有一个房间。

    而她房间的方向已经传来了一声轻呼,虽然不响,但足够让她清楚,行踪已经暴露了。

    伊格娜当即按上那只看起来已经有些磨损的把手,飞快地念出那句开门的咒语,拉开了门就直接冲了进去。

    里面亮着灯。

    半衰期中的炽白水晶挂在四壁之上,将室内的氛围烘托得一片柔和。

    伊格娜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放下心来。

    因为房间很空,所以她一眼就能看清其实没有人。

    整个房间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型的祈祷室——虽然她没见过祈祷室是什么样的,但是隐约却知道,这里就是那种东西。

    大门正对着的墙面是一面巨大的窗型彩绘玻璃,上面绘着长满了翅膀的降临种,身体涂白,看着像是为了营造圣洁的感觉,而面部则更加抽象,全都是艳丽的色块构成,伊格娜看了两眼就没什么兴趣了。

    墙的下方是大概只有两三个台阶高的平台,台子上放着一个巨大的“匣子”,看起来比伊格娜还要长,由整块水晶调成,看着就像是冰一样。

    这里确实冷得不同寻常。

    伊格娜打了个哆嗦。

    她捏了捏手心,感觉到那个印记还在,当即感觉安心不少。

    她召唤了一点火元素环绕在自己的周围,好让自己感觉温暖一些,然后便轻手轻脚地朝着正中的那个“盒子”走了过去。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睡在盒子里面的女孩。

    灿烂的金发,雪白的皮肤,嫣红的唇,虽然闭着眼睛,但是那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冰一样冷淡。

    完全就是这些天她不得不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的那张脸。

    她伸手将那薄薄的眼皮撑开一些,然后看到了里面冰蓝的瞳色。

    ——真像啊。

    她想。

    真是一模一样。

    她甚至为此感到惊讶,可那惊讶就像是孩子看到两朵一模一样的花,或者两只鳞片纹路相同的鱼人一样,除此之外,便没有更多的触动了。

    事实上,在确认这个女孩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开始,伊格娜简直高兴得快要笑出声来。

    此时,此地,这个刚好存在于此的、仿佛沉睡一般的女孩子,恰好回答了这些天困扰她的疑惑。

    是了,如果她真的是那个人口中的伊格娜,那么存在于此的“这个家伙”又是谁?

    “长得像”就能证明彼此之间亲近的关系吗?

    如果papa愿意,它能变成任何样子,甚至变得和伊格娜一模一样,但它从来不这么做。

    不,不仅仅是papa,家里所有人——只要哈尔pa愿意,都能让他们变得和伊格娜一样,想要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她和这个睡在这里的家伙是不一样的,根本就不一样。

    为了确认这一点,伊格娜弯腰,朝着那个女孩的脸伸出了手。

    干净的、修剪得如同花瓣一般的指甲拂过那柔软的脸颊,划出一道淡淡的、浅红色的痕迹。她又用力了一点,然后那皮肤便破了,如同宝石一般的血珠渗出来。

    然后她又对着水晶面的反光,在自己脸上狠狠掐了一下,而在那同样的位置,依然雪白无瑕。一点痕迹也没有。

    她又跳开手腕内侧的一点,里面,黑色的晶石质地坚硬,血管般的魔导回路中流动着淡淡的金色,一点也没有流出来。

    她们不一样,伊格娜想。

    完全不一样。

    她站在这里,活着。

    这个人躺在这里,也活着。

    哈尔pa教导过她,除了巫妖之外,一个灵魂只能对应一个身体。

    不,哪怕对于巫妖来说,也只有最初的那个身体才能炼成装载灵魂的命匣。

    所以她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难怪她对这个身体毫无感应,没有任何亲近的感觉。

    她能感觉到这个身体上正传来慢慢腐败下去的气息,迟早,这个东西会进入整个世界的循环之中,而到了那个时候,她还会活着。

    所以这点外表上的相似能证明什么呢?

    那个人又能用“相像”来证明什么呢?

    伊格娜不认识那个叫玛哈的家伙,伊格娜讨厌她——从靠近的开始,身体的每一寸都讨厌。

    这种感觉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是了,她怎么会忘记呢?

    她的身体来自于papa,是papa给予她的、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最珍贵的礼物。

    ——她是伊格娜呀,papa创造出的伊格娜,从来都是。

    想通了这一节的少女开心地笑出了声,声音清脆,如同银铃一般回荡在空旷冰冷的屋子里。

    于是,当失职的女仆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少女的倚靠在水晶的“棺材”边。

    她正拉起里面人的手,对着光仔细端详把玩,如同赏玩一朵做成了标本的花。

    少女听到了声音转过脸来,笑意盈盈,“来了啊。”她说。

    虽然那个笑看着就像是后墙彩绘玻璃上描绘着的神眷之物,既天真,又纯洁,但女仆还是在一瞬间被恐惧攫住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