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随即,身后的人突然踩着她的凳子用了下力,林筱回头看了一眼,那眼底的笑意还来不及散去,盛弋低着头,却似乎没有看她。 趁着老师不注意,她小声问了声:“干嘛?” 盛弋抬头,声音也低:“你干嘛?” 李老师让陆阳站着,回头看见林筱回头,多看了一眼:“林筱!” 林筱连忙转回来上课,一节课了,李老师意味深长地往盛弋这边看了一眼,抱着教材走了。 今天晚上有小组学习,林筱提前和同组同学打好了招呼,到了下午,陆主任召开学校批判大会,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盛弋妥协了,在广播室广播道歉。 他说他不该逃课,不该早恋,一时间同学们都陷入了八卦当中,纷纷猜测,这转学生的早恋对象是谁,有人说可能是三班的班花宋嫣,因为看见过他们打招呼,林筱听着这名字有点耳熟,可到底也没想起来什么。 到了晚上,她带着沈糖到自习室参加小组学习,没想到盛弋和陆阳也在。 自习室里面一共四十多人,她们一进教室就看见他们了,陆阳直跟沈糖打着招呼,沈糖忍着笑意摆了摆手,乖乖跟着林筱身边和她们小组坐在了一起。 林筱看见了,他们小组还有别人,其中一个女生长发飘飘很引人注意。 从五官上看,也有点熟悉,不过一个学校的,哪里见过也说不定,她未多想,专心学习。 沈糖是凑数的,借了林筱的电话给mama发信息。 学习小组基本有六到八人组成,其中由尖子生和中等生差等生分别布成,林筱是她们小组的组长,坐好了,先点了名字,然后询问测试成绩,纪录下正负分数差,然后分配作业题,一起做题。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小时,林筱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眼交给了沈糖,是沈糖mama打过来的。 沈糖跟她说了一声,拿着电话到外面去接听。 走了也没多一会儿,上洗手间回来的一男同学进门就喊了一嗓子:“门口有个女同学在洗手间边上的侧楼梯上摔下去了,她说她叫沈糖,哪个班的,赶紧去看看!”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林筱听得清楚,顿时站了起来,急着往外面跑。 一口气跑到侧楼梯处,沈糖正躺在地上哀嚎着,她伸手要扶起,背后忽然传来了盛弋的声音:“不要动,先看看是不是骨折了。” 话音才落,陆阳已经拿了两个板凳腿过来了:“我看看,我看看!” 身后还跟着几个同班同学。 沈糖曲着身体,谁也不让碰腿,说手臂和腿都特别疼。 她昨天晚上没有回家,晚上洗的校服裙子没干,穿了林筱的背带裤来的,问她能不能动,说动不了,林筱轻轻卷起她的裤角,可也看不出什么。 幸好陆阳拿了两个板凳腿,她们齐心协力先将沈糖受伤的胳膊腿都固定上了。 代课的老师也听说了过来看看,可这个时间医务室已经没有大夫在了,只能去附近的医院,林筱在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钱,平时上学也不带多少,一看就不够,陆阳也拿了自己的钱出来,还是盛弋打了电话,说让人送钱去医院,可以直接过去。 学校旁边就是武警医院,街上堵车,叫救护车反而麻烦,不如直接将沈糖背过去,陆阳自告奋勇蹲下身来,几个同学小心扶着避开伤处,这就将沈糖放了他的背上。 侧楼梯边上,林筱的手机已经摔得电池都掉了出来,沈糖两眼含着泪水,十分抱歉地看着她,还惦记着手机:“对不起啊筱筱,我不是故意的,等我好了赔给你。” 林筱直跟着陆阳身后扶着她后腰:“说什么呢,手机不重要,你没事就好。” 陆阳脚下飞快,一头的汗:“沈糖你别说话了,你一说话我就想笑,没力气了怎么背你!” 几乎是半背半拖着的,一行人出了教学楼,走出校园到武警医院门口了,林筱这才注意到,盛弋也一直跟着过来了,就在她身后。 到医院就好了,她终于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他一眼:“今天谢谢你了,沈糖家境不是很好,回头看看花了多少钱,如果她没有能力还你的话,那我还。” 他随意嗯了一声,似浑不在意的,脸色略有苍白。 进了急诊大厅,陆阳和代课老师走在前面,林筱落后一步,见他脸色不太好,忙说:“你怎么了,脸色很难看,到医院就没事了,你先回去也行,回去吧。” 盛弋低着眼帘,说没事。 他家的司机很快送来了钱,先垫付了押金,大夫给沈糖检查了一下,各处拍了片,她一条腿骨折了,手臂没有事,因为躺了病床上不能移动,大夫直接剪开了背带裤,给她的伤腿固定打上了石膏。 医院里急诊室到处都是病人,林筱一直跟着来来回回缴费办各种手续,开始的时候精神高度紧张还没觉得有什么,回来在急诊室隔断处站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医院。 她,怎么来医院了? 这是她最讨厌的地方,空气当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血腥的味道。 一想到血,脸色就白了。 正是胡思乱想,沈糖在病床上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林筱立即奔了她面前来:“怎么了?” 沈糖身上半挂着那条支零破碎的背带裤,扯着床上的被盖着自己的下半身:“裤子都没法穿了,我怎么回去啊!” 大夫说不用住院,不过得打一段时间石膏,说她们可以回去了。 林筱今天穿的是裙子,这可怎么办,正是一筹莫展,陆阳忽然脱下了自己的校服外套围了自己身上,他背过去三下五除二脱下了自己的校服裤子,抖了一抖才转过身来,递到了沈糖的面前。 “穿我的吧,校服裤子松紧带的,还够肥大,石膏也不碍事,能卷起裤腿来。” 他光着两条腿,围着的校服像半个裙子。 沈糖顿时热泪盈眶,接了过去:“谢谢你,陆阳,真的,真的谢谢你。” 陆阳夸张地对她做了个鬼脸,抖着腿还来了五秒钟抖腿舞:“我正好热得难受呢,没事,还是你们女孩子好天天穿裙子,我终于可以感受一下了哈哈!” 他说的,当然是假话。 不过是为了沈糖能自在一些,沈糖被他搞怪的样子逗笑,抹了把眼泪,也不说别的了。 男生们都出去了,林筱帮着她穿上了裤子,问她她mama的电话号码,说通知家长来接她,沈糖低着头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落下来,万幸只是腿上骨折了,没什么大事。 代课老师也松了口气,和林筱一边一个扶着她些,依旧是陆阳弯腰过来背起了她,一行人这就往出走。 盛弋始终在她身边站着,林筱尽量不到处乱看,低头跟了陆阳身后。 到了急诊室门口,也是该着,急救车堵在了门口,急救护士从他们身边走过,不等他们走出去,护士们从急救车上又推了一个人进来。 是一个男人,一直在哀嚎着,护士们推着急救床在旁直喊着:“让开让开!” 也不知是谁撞了林筱的肩头一下,她下意识抬头,刚好急救床走过身边,正对上了那男人身上的血红一片,她脑中嗡的一声,顿时手脚发软。 儿时的梦靥仿佛就在眼前,她爸爸身上血迹斑斑,不断有血流出来,她伸手去堵,手都是红色的……呼吸紧促正觉天旋地转,一只手忽然到眼前覆住了她的双眼,盛弋自背后轻拥住她,温柔的声音就落在她耳边。 “别看,闭上眼睛。” 她眼帘一动,泪水掉落了他掌心。 急救床从他们身边飞快推过,盛弋偏过脸去,也紧紧闭着眼睛。 第22章 小糖球 回学校以后, 沈糖的mama也赶到了。 她一见都打上石膏了, 还让同学去医院垫交的医药费,直抱怨女儿怎么那么不小心, 还随手打了沈糖两下。代课老师和同学们连忙将沈糖拉开了些。 沈糖低着头不说话,她mama戳着她脑门又说了她两句, 这才把她接走。 林筱的手机也摔坏了, 不过看着她mama那样, 默默揣了口袋里没有提起,已经下了晚课, 她想起自己去修的自行车,赶紧回教室拿了书包就走。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等她跑到学校门前的修车铺前时候, 已经关门了。 她的自行车被修车的小哥锁在了外面的锁车档上, 看得见, 骑不走。 林筱背着书包,摸了摸口袋里面的零用钱, 幸好这个时间还有公交车,她转身走向公交车站, 抚着自己的心口, 刚才在医院里……那血红一片的,真是不敢回想。 公交车站站了几个人,有男有女,边上还有两个醉汉一起吹牛逼东摇西晃的。 林筱侧目看了他们一眼,往边上站了一站, 谁知他们嘻嘻哈哈地也往她这边靠了靠,她紧张地看了看他们,脚尖一动,才要再躲到另外的女人堆里去,背后过来一人,说了声让让,强行插在了她和醉汉的中间。 听见这声让让,她就知道是谁了。 回过眸来,果然是盛弋,他单肩背着书包,将那两个男人往边上推了下,都站远了点,这个时候看见他,说不动容那是假的。 林筱小声地:“你怎么在这啊?不回家吗?” 盛弋似漫不经心地:“随便走走。” 是非对错抛开外,现在他也算是熟人了,站了他身边真是莫名地安心。 在医院时候,她看见那通红一片的血,差点晕了,要不是他蒙住她眼睛……当时他从后面拥住她,现在她想起来了,还真有点不自在。 公交车来了,林筱不敢多想立即上车,因为平时都骑自行车,不怎么坐公交车,所以投的是零钱,她才找了个后面的位置坐下,前面司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没有零钱吗,这么大的票坐什么公交车怎么不打车啊!” 盛弋就站在门口投币处,后面还有人要投币直抱怨着,他那样的人,估计连公交车都没有坐过,林筱连忙又摸出了一块钱,举着冲了过去:“啊我有零钱,我帮他投一块钱,这是我同学,对不起对不起啊!” 扔了一块钱到投币箱里,司机脸色稍缓,摆手让他们快点坐下。 林筱转身要走,后面的盛弋忽然拉住了她的书包,她站住,看见他指着公交车司机背后的老幼病残座,后面的人又堵住了,她赶紧抓了他手腕就往里面走:“这车年头多了,上面的字都磨没了,你可能没坐过公交车,那是老幼病残的特定座,我们老大不小的,不要坐那里。” 走了最里面,她放开他手,坐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随后,盛弋坐了她旁边。 公交车走,林筱抱着书包,目不斜视的:“刚才,谢谢你啊。” 盛弋嗯了声:“我也谢谢你。” 都跟着她坐公交车了,她怎么能不知道,人家是担心她一个人回家,特意跟的:“在医院谢谢你,刚才在公交车站也谢谢你。” 他也抱着书包,回眸看她:“也谢谢你的一块钱。” 林筱顿时回头:“一块钱而已,你又不是没有钱,只是没有零钱,怎么那么客气。” 盛弋也微侧过来身了:“说的是,都是举手之劳,你怎么那么客气。” 林筱语塞,随即呐呐的:“你干嘛学我说话。” 这次,他没有开口,光是坐正了身体,可惜他个头太高,两条长腿坐在座位上似无处安放,怎么坐怎么不舒服,总想动一动。 林筱当然察觉了,忍不住笑:“你是不是第一次坐公交车,嗯?” 他看了她一眼,嗯了声。 她:“怎么样,现在有什么感受,坐公交车有意思吗?” 看见她眼中的点点笑意,他没有说话也笑了。 这抹笑意,更显清俊。 林筱都看在眼里,又不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