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我们离婚
指甲掐入掌心，小棠说道，“我们的关系已经说明白，你又何必固执己见，王明轩你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的，自欺欺人不像是你。” 平心静气，小棠冷静的说道，“我的意思很明白，淼淼是我的孩子，因为她和我有血缘关系，而她不是你的孩子，因为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直白的表达，字字冰寒，字字刺骨，像是寒冬腊月的炸开的冰花，能在一瞬间让人被冰刺伤的同时，将疼痛的血液也凝固在里面。 抱着淼淼的手骤然一紧，王明轩沉默。 然而，小棠还在继续说，“王明轩，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一面之词，如果你执意不相信可以和淼淼做亲子鉴定。” 刚才虚幻缥缈的温馨被打碎，一直以来王明轩都是个理智占据上风的人，但是在看到她抱着淼淼的那一刹那，他内心有过一点所谓希冀的幻想，不切实际的想要知道这个孩子的下落是和他有关系，但是事实总是让人难以接受。 小棠向来不说谎，但是听到她如此急切想要撇清关系的回答，王明轩现在不打算质疑也不打算相信。 “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他回头看着她，问。 她微微怔了一下，小棠明显没有想到王明轩会反问回来。 “阿棠，我一向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对我撒谎了。”车内，他望向她的犀利眼神让小棠霍然一惊。不留情面的冷然眼神，仿佛带着某种浓暗的阴郁。 这样的王明轩是最让人畏惧的。 她瞬间变了脸色，王明轩都看在眼底，她惊惧，他骤然笑，说道，“紧张什么？我又没有说你在骗我。” 该死。 试探，是这个男人的试探。 恶劣的手段，小棠几乎要恼羞成怒。 他抱着怀里的孩子，似笑非笑，“不要用这样的理由来搪塞我阿棠，淼淼，我很喜欢。她的身世我暂且不过问，你也不用再说些我不愿意听的话。” 话说到这样的地步，小棠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悉听尊便。” 她沉默。 最后一次，小棠望着车窗外似是叹气，脸上又涌起少有的悲伤，她淡淡的说，“你不是淼淼的爸爸。” 王明轩蹙眉，而后沉默。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一时间车内陷入了沉寂。 孩子天性敏感，感觉到了此时僵硬的氛围有些不安分的扭动了扭动身子，与此同时，淼淼还在抬头看着抱着她的人。 王明轩感受到这孩子不安分，低头抱紧她的一瞬间对上童稚乌溜溜的眼瞳。 “小丫头，你看什么呢？” 他叹气，言语间漫不经心。 因为王明轩低头的瞬间，淼淼看得清楚，歪着头，她白白嫩嫩的小手像是摸索一样想要轻触他，和他亲近，可奈何小孩子手臂太短，淼淼伸手只碰到王明轩的下巴。 “爸......爸......” 小丫头的一句话让不单单是王明轩，就连小棠也生生怔住了。 “淼淼，这不是.....”小棠想要说什么，却被王明轩打断了，“她似乎比你诚实。” “王明轩，淼淼她真的不是......” “是么？”低头看着淼淼，王明轩说，“乖孩子，再叫一声。 淼淼很听话，也很配合，“爸......爸......” 两岁半的孩子，正常的孩子早已经开始字句成篇的说话了，可淼淼在此之前，小棠一直知道她从没有说过话。 这应该是这个孩子第一次开口说话。 开口，吐字清晰地小棠完全怔住。 这孩子，绝对不是不会说话，和她儿时的情况不一样，淼淼是自己不想说话。可，不说话的这孩子，却在见到王明轩的时候开口了。 除去刚才的一切纠结和矛盾不说，小棠内心感触颇深。 从来安安静静的呆在她身边的淼淼，终于说话了。 诧异于淼淼对王明轩的依赖感，小棠看王明轩抱着淼淼说话，让她内心的疑惑感更深。 这孩子到底是为什么...... 淼淼很多次伸手想要轻触王明轩，可小手只能到他的脖颈处，动了两下他衣服上的扣子，放弃了，她安然得蜷缩在他的怀里，开始打哈欠。 乌溜溜的眸子里，渐渐氤氲起雾水。 “困了？” 王明轩问她。 淼淼不说话，只是依然看着他。 “乖，睡吧。” 淼淼眼睫眨了眨，看了小棠一眼后，视线渐渐模糊，孩子啊困意来袭后就闭上了眼。 王明轩轻拍着淼淼，没多久这孩子竟然安然的睡熟了。 孩子睡着了，小棠叹了一口气，她打开车门直接下车后，再从座驾的副驾驶位置打开车门上车。 “给我抱吧。” 接过了淼淼，小棠看这孩子熟睡的程度明白，淼淼对王明轩完全没有任何排斥。 她记得她曾经抱着2岁的淼淼，那晚，这孩子都整宿睁着眼，再困都没有睡。 自闭症孩子从年幼起就缺乏信赖和安全感，她那时抱着淼淼，一直到天亮，这孩子才安然睡着。 将淼淼抱进怀里，安全带系好，车子发动的那一刹那，小棠突然回头对王明轩说道，“你应该看出来了，淼淼和普通的孩子不太一样。她是个可怜的孩子，你若是愿意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你随意。”说完这句话，小棠释然，“王明轩，其实在两年前.....算了，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 手握在方向盘上，王明轩眼瞳暗了暗，“淼淼的身世我现在不过问。” “王明轩我知道你想知道很多真相，可真相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得多。” “言下之意是，你隐瞒了很多。” “不是隐瞒，只是......” “只是不想告诉我而已。”他接她的话。 小棠错愕后而后苦笑，那样的过去，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至于他，他和她的父亲之间发生的，小棠也不想知道。不论如何，她赞成王明轩的一点，现在淼淼的身生身份并不是当务之急。 阿豪。 一想到阿豪，小棠摸索到上衣口袋里的药片，再开口言语间没有了刚才的慌乱，她镇定的连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既然离婚协议在多年前已经生效，我想我们应该正式地办一下离婚手续。” 车子骤然刹车，睡梦中的淼淼被惊醒，她看向小棠，“淼淼乖，睡吧，睡吧。” 小棠轻拍淼淼的后背，淼淼困倦的打呵欠，眼泪都流了出来，即便如此还是抬头看了一眼王明轩，直到看到王明轩，她才闭上眼安然得再次睡去。 沉默，沉寂。 小棠虽然一直在说和他撇清干系，没有一丝牵连，可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公然而冠冕堂皇的说出‘离婚’两个字。 法律上彻底的分开，明白这是吃早的事情，可直接说出来还是伤人的厉害。 “是因为月底的方家和顾家的联姻？” “是。”她向来坦然。 人们常说谎言伤人，害人至深，但是直言不讳的坦然有时候更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人内心深处，鲜血淋漓。 “为什么一定要和顾庭烨订婚，我听向珊说了实情。” “如果是因为钱，你大可不必这样。用金钱来换婚姻，不应该，这是在给自己挖掘陷阱。” 毋容置疑，王明轩说的很对，小棠也从不否认，听他说这话，她想了想，突然就笑了，“王明轩，你觉得苏小棠是个怎样的人呢？金钱换婚姻？她又不是没有做过。” 王明轩摇头，“我们之间和这次你答应的方家和顾家联姻不同，又怎么能放到一起相提并论？” “有什么不同的。”她言词平静又带着一种麻木，“曾经的我是因为欠你的钱答应和你的契约婚姻，现在同样的和顾庭烨订婚，得到我应得的钱。” 说来说去，不过是金钱作祟。 ——王明轩，苏小棠从来都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如果，你是为了钱财，更没有必要答应方家和顾家的联姻，你母亲那里我去说，至于钱，我可以......” “不用了。”小棠干脆的打断他，“王明轩你知道这钱，我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王明轩眉头紧皱。 “我答应方家和顾家联姻是因为阿豪的住院费用，所以这钱谁出都不应该由你来出。我和阿豪，不想亏欠任何人......” “所以，我只需要和你去办离婚手续。” “我记得我们曾经的契约书上很清楚的写着，一年后，甲乙双方的婚姻结束，而我早在那份协议生效前已经签署了，离婚手续办理只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你说对不对？” 他沉默。 红灯已经过了，车子停在路上，造成了短时间的道路阻塞，四周已经响起了响亮和不耐烦的鸣笛声。 “王明轩，我们离婚。” “如果我不答应呢？”他问，几乎是下意识不假思索地反问。 “不答应？王先生似乎没有不答应的立场。” 小棠不明白王明轩的意思，多年前的契约协议书写的清清楚楚，向来遵循规则的人，她从来没有想过王明轩会不同意。 “你是要坚持到底？” 侧过头，单手撑在下巴上，他眉梢微挑，这就是小棠熟识的王明轩，他看她，从来都是像在看一个孩子。 “我坚持。” “嗯。” 模棱两可的回答，他的似笑非笑，显得小棠的严肃愈发的呦齿可笑。 ——对他，她从来都是最没有办法的。 世人常说，人这一辈子总要遇上一个让自己没有办法的冤家，从现在的状况看，小棠确定这个人一定是王明轩没错。 两人的对话僵持了好一阵子，本来的绿灯现在又重新变成了红灯，被阻拦在后面的车子车主中有议论纷纷的已经放弃了对他们的催促。 关于他们‘离婚’的这个话题要想继续谈下去，就要说出一些实情，小棠心中暗下决定，嘴唇轻动，正要说出口的时候，突然觉得呼吸压抑，胸口发闷脸，脸色在这一瞬间也变得苍白的毫无血色。 强制呼吸了两口，直到这种压抑的感觉过去，她随身携带的手机响了响，小棠低头去看手机上的短信，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是向珊发来的短信。 小棠，阿豪的状态很不好，速来医院一趟。向珊。 “怎么了？” 看到小棠比刚才还要苍白的脸色，王明轩蹙眉。 “这孩子，你帮我带回方家。”小棠慌乱的下车。正巧，她怀里熟睡的淼淼不知何时已经清醒了。 “淼淼，乖，跟着这位叔叔回家。我们晚上再见。” 刚睡醒的淼淼神色还是有些不清醒，孩子天性的不舍和依赖，使她下意识的想要抓紧小棠的袖子，小棠走得太急，没有注意到小孩子的这个动作，在淼淼没有抓紧的时候，她一挣脱，使得孩子的小手落了空。 “阿棠。” 王明轩看她行色匆匆的模样，慌乱的顾不得其他，内心似乎已经有了导致她如此的答案。 能有什么事情让她忘了所有，失了往日的平静和淡然。 怕是只有一个人可以让她如此。 而那人，永远都不是他。 午后，匆匆的车流和人流中，有女子快走了两步后开始奔跑。 长发飞扬，她的背影在王明轩视线里成为一个永远的缩影。 小棠的背影很好看，及腰的长发随着她的走动或者是跑动，在空中划出很多动人的曲线。 看过小棠太多的背影，每一次的离开，她都走得潇洒至极。 王明轩侧过头，看到身边和他一样在看着小棠背影出神的淼淼，透过这个孩子眼神里所流露出的不舍和受伤，王明轩想，自己刚才的眼神是不是也有点像她？ “淼淼。”俯下身抱起她，王明轩对小女孩说道，“看来，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小丫头抬头看了看王明轩，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这孩子，是在安慰他。 王明轩一愣，随后对她微笑。 静安医院外。 将车停在医院外指定的停车位置上，最终还是来到了这里。 王明轩俯下身，将淼淼身上的安全带解开，他说，“一路上淼淼都很听话，现在带你去见mama，好不好？” 淼淼不应声，白白嫩嫩的小手却不自觉的握紧了王明轩的袖口。 正值午后，是白天一天内医院内人流量最少的时候。 肾脏科的前台，闲暇的护.士聚在一起闲聊了几句，直到看到一个身材修长，相貌俊逸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小丫头，这样的两个人格外吸引人的视线。 尤其是男人怀里的孩子，眼睛乌溜溜的像是小鹿一样清明，只不过和一般的孩子比起来神情有些不同，至于哪里不同暂时也说不出来。 直到，同样的，从一间医院病房出来的一位妇女牵着一个小男孩，和他们擦肩而过，小男孩的活泼和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儿的过分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女孩儿是可爱不假，但是缺少了那份灵性，让人只觉得可惜。 王明轩抱着淼淼走过肾脏科的护.士前台后。 直到他们走远了，几个护.士凑在一起，在议论他和他怀里的淼淼。 有护.士说，“那个孩子真是太可爱了。一直以来我都很讨厌孩子，也很烦生孩子这个话题，可如果能生出和方才那个一样水灵灵的小丫头，我突然觉得有个孩子也不错。” 发出喟叹的护.士一脸憧憬着，突然被身边的人打断，“别做梦了，想要有个那样的孩子，也要有那样的一个孩子的父亲。” “总之，颜值很关键。”所有人的默认。 医院科室里的护.士议论纷纷，王明轩抱着淼淼却没有在病房找到小棠。 无奈之下，王明轩给向玲打电话。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向玲没有想到王明轩会给她打电话，电话接听的时候，内心还是带着疑惑。 “小棠，来医院了吗？” 王明轩找小棠做什么。 听不到方向玲的回复，王明轩又继续问，“小棠，没有到医院吗？” 阿棠会到医院来只是他的一个推测，他并不是完全确定。 可，如果小棠没有到这儿来，她那样的形色匆匆，又去了什么地方。 “小棠在一楼的会诊室。” 果然，一切如他所料。 抱着淼淼的手紧了紧，王明轩回她，“我知道了。” “您，要过来这里吗？” 方向玲会问这样的话，王明轩知道她现在也一定就在一楼的专家会诊室。 像是想起了什么，方向玲继续说道，“对了，您特邀的外国肾脏科专家也在一楼，您可以过来看看。” “嗯。” 挂断了通话，向玲透过急诊室外的窗子，看到里面所有医生和专家在商议阿豪的病情，小棠坐在最角落里的椅子上，她脸色苍白似是在听又像是没有在听，站在她身边的向珊成了支撑她瘦弱的身子的全部力量。 这部分国外的专家团队，向玲一直以为是霍姑父请来的，直到今天去了一趟院长办公室，才明白了，这些国外的肾脏科专家都是王明轩请来的。 这几个有名的专攻肾脏科的专家，向玲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着实震惊了一把。 她在澳洲主修医学专业，虽然她不是肾脏科的主治医生，但是这几个有名的肾脏科专家，她早有耳闻。 医学界，这些人都非常的有名。 找这些人，必须花费很多的时力。 那么与阿豪没有丝毫瓜葛的王明轩，为什么要找这些人来。 怕是，看在霍姑父的面子上？ 向玲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想不清楚索性不想了。在她看来，不论王明轩是出于什么目的请来的这些肾脏科专家，只要能救治阿豪，一切都不再重要。 自从她的父亲方文彬去世，向玲一直保持着表面上对王明轩的遵从，可内心是完全的抵触，和防备。 毕竟，一直到现在他父亲的死因不明，而，王明轩又像是与之有说不出的联系。 白大褂内的手指抽紧，向玲等不到王明轩的出现，独自一人从后门进入了会诊室。 此时，会诊室内的状况格外的压抑沉闷。 意大利医生arthur拿着最近给阿豪检查出的报告单说道，“他的肾脏除了病症，还处于一种罕见的衰老状态，明明只有25岁的年纪，可这种迅速衰老不像是他该有的。所以你们要做好准备，即便肾脏治愈成功，他很可能也不会存活很久。” “什么！” 向珊已经忍无可忍了，“你们先告诉我们有救治的机会，而后再宣布这个结果，不就是想说救与不救没有丝毫区别。” “方小姐，宁先生肾脏的衰老状态我们目前才检测到，所以很抱歉。” “很抱歉，是什么意思？” 向玲过来按住了方向玲的肩膀，“姐，你镇定一点，别激动。” 向珊站的距离和小棠最近，她的激动神色很容易带动她，更何况小棠的病症让她无法发泄这种内心的忿忿。 向珊无疑是的举止，都是在给小棠增加心理负担。 “小棠，我们可以先给阿豪试一试，说不定会有奇迹......” 小棠扶开向玲的手，她站起身，用英文对医生说道，“你们的意思是现在出问题了的主要是阿豪的肾脏在衰老，即便病症得以救治，也是徒劳。” 清晰的思维，苏小棠的镇定让所有人都吃惊。 清冷的白炽灯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小棠说，“我和他的肾脏匹配，把我的换给他。” 会诊室外，王明轩抱着淼淼，听到她这句话，脸色瞬间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