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他确实是胆小鬼
虽然训练场那边也没人影，但是夏暖还是在地上看到了有人来过的痕迹。 凌亦辰去前面查看了一圈后，很快又在那间简易房门口，找到了两根烟蒂。 “小辰辰！肯定是凯瑞哥哥！我们去山顶，他一定在上面！”夏暖立即扭头看向北辰山，急着催促凌亦辰开车上山。 两人急匆匆的到了山顶后，并没有立即看到凌凯瑞。 只看见一个理着半寸头，身穿黑色夹克的男子，正背对着他们，在仰头喝啤酒。 他好像已经喝了不少，斜靠在一块褐色的岩石上，动作缓慢的举着罐子，一口接一口。 夏暖看他背影似乎熟悉，又似乎很陌生。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没敢贸然相认，只跟着凌亦辰走了过去。 两人站到对方面前时，对方一愣，手上的啤酒也差点脱手。 但是他的失态仅仅是短暂的几秒钟，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喝他的酒，看他的风景。 虽然这张面庞，绝对不是凌凯瑞，可是夏暖却觉得有种熟悉感。 尤其是看着他为了躲避她的直视，抬手去掩额头时的动作，跟凌凯瑞拂开长刘海的样子如出一辙！ 盯着他呆愣了一会儿后，她突然低声叫道：“……凯瑞哥哥！” “……你认错人了！”对方的手一抖后，立即哑声回了句，随后扔了手上的啤酒罐，起身就要离开。 尽管他的声音异常嘶哑，可是夏暖还是听出来了！ ——他分明就是凌凯瑞！ “凯瑞哥哥！你别走！”夏暖一急，立即抬脚就追。 “小暖！”凌亦辰忽然一把拉住了夏暖，看着凌凯瑞落荒而逃的背影，故意厉声提醒道：“他不是凌凯瑞！凌家的子孙不可能这么懦弱！” 他的话一落音，凌凯瑞的身影突然顿住。 凌亦辰握紧了夏暖的手，继续冷声开口道：“如果他是凌凯瑞，他就不会抛下年迈多病的爷爷不管；如果他是凌凯瑞，他也不会丢下半疯半癫的母亲不问！” 缓步往前走了几步后，他声严厉色的嘲讽道：“凌家的子孙，不会逃避自己的责任！不会是个不敢面对现实，只会带着面具苟活的胆小鬼！” 凌凯瑞的背影在一阵剧烈的抽搐后，抱着头缓缓蹲了下去。 他确实是个不敢面对现实，只会带着面具苟活的胆小鬼！ 为了逃避自己已经一无所有的打击，这段时间，他改头换面，一直躲在一家汽车修理铺当维修工。 他的样子跟往昔变化巨大，而且一直躲在修理铺不出来，所以凌亦辰的人始终没找到他。 明天就是除夕夜，老板今天宣布关门放假，他因无处可去，才独自来到了这里。 本来是想在山顶上借酒浇愁，没想到却被夏暖和凌亦辰找到。 看凌凯瑞肩膀抽动的厉害，夏暖立即挣脱凌亦辰跑了过去。 “凯瑞哥哥！你别逃避了！跟我们回去吧！”夏暖半跪在他面前，伸手就要去揭开他脸上的面具。 “小暖！”凌凯瑞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低声问道：“……爷爷怎么了？我妈咪怎么了！” 看凌凯瑞已经承认身份，夏暖立即介绍道：“爷爷身体还算凑合，可是你妈咪……她很不好！” “我妈咪她怎么了？！”凌凯瑞立即抬起了头，看着夏暖眼眶泛红的不语，急着催促道：“小暖！你快告诉我！” “凯瑞，她是你妈咪，你要是真担心她，就该回去照顾她！”凌亦辰斜手插在口袋，目光深邃的看向他躲闪不定的眸子。 “不！”凌凯瑞突然松开了夏暖，他抱着头，难过的摇头拒绝道：“我不能回去！我爹地亲手害死了大伯和伯母，还连累奶奶也跟着去世，我根本就不敢面对爷爷……” 夏暖看他痛苦不堪，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腕，哽咽着提醒道：“爷爷根本没有怪你！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爹地犯下的罪孽，跟你根本就没有关系！” 强行拉住了他揪头发的手后，夏暖不放弃的继续劝说道：“爷爷说了，他很想念你，他天天盼着你能回去，他还在等着帮你成立赛车俱乐部！” “……还有！小辰辰已经把北辰山项目谈下来了，按你的想法，这里很快就会被改造成赛车场！到时候，这里就是你的天下！” “凯瑞哥哥，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小暖，我对不起爷爷，我辜负了你和辰哥的期望，我是个懦夫！”凌凯瑞见大家都没有抛弃他，感动的痛哭流涕起来。 片刻后，他一边擦去眼泪，一边愧疚万分的开口道：“我爹地做了太多的坏事，他对不起你们一家！我一想到他所做的一切，就觉得自己都是罪恶的……” 夏暖扶住了凌凯瑞的肩膀，耐心劝慰道：“凯瑞哥哥，你别这样！你爹地已经不在人世了，我们都忘了过去，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爹地怎么了？”凌凯瑞突然抬起了头来，看着夏暖扭头看向凌亦辰，他立即抓住了凌亦辰的裤脚，慌乱的问道：“辰哥，我爹地怎么了？他被警方枪毙了吗？” 看他面色慌张，凌亦辰抿了下唇，凌振声毕竟是他亲生父亲，就算再恨也抹不去血脉相连的牵挂。 稍沉吟了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你爹地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所以，他选择了开车自杀。” “……他自杀了？！”凌凯瑞喃喃低语后，突然揪紧了自己的头发，瘫坐到了地上。 夏暖抬头看向凌亦辰，看着他纯净清澈的冰蓝色眸子，轻轻咬住了唇。 对于凌亦辰撒谎骗凌凯瑞的用意，其实夏暖懂他的意思。 凌凯瑞本来就因为沉重的负罪感，走不出自己，如果再知道凌振声至死都不悔改，他肯定更无法面对现实。 如果说凌振声是以死谢罪，对他来说，负罪感也许会减轻许多。 半晌后，凌凯瑞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低声抽泣道：“……自杀也好，反正你肯定是死路一条！你总算是做了件让我看得起的事，我以为你到死都不会认错……” 怕他过度悲伤又不肯回家，夏暖连忙提醒道：“凯瑞哥哥，我们回家吧！婶婶天天念叨着你，你一回去她的病肯定就好了！” 被夏暖一提醒，凌凯瑞立即抬起头，目光痛苦的问道：“小暖，我妈咪真的疯了吗？” “她只是有点抑郁而已，一看到你肯定就好了！”夏暖看着他那张看不出真实情绪的脸，忍不住又伸手去撕他的面具。 凌凯瑞这次没有阻止，任由她还原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看着他熟悉的脸庞，夏暖终于松了口气，看着他现在的新发型，故作轻松的提醒道：“凯瑞哥哥，你现在这样子比以前帅多了！” “不难看吗？一点也不酷了……”凌凯瑞抬手擦去了眼泪，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一定也不难看！这样才像赛车俱乐部的大/bss！”夏暖立即牵着他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膝盖后，又挑眉提醒道：“都要当舅舅的人了，得稳重点，别再耍酷了！” 凌凯瑞一怔，看着凌亦辰体贴的拥着了夏暖，很吃惊的问道：“小暖，你有辰哥的宝宝了？” 凌亦辰看他一脸惊愕，不由的蹙眉反问道：“不行吗？难道你有意见？！”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凌凯瑞窘迫的红了脸。 扫了眼夏暖的肚子后，发现凌亦辰还在那冷着脸，有些胆怯的低声解释道：“辰哥，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替你们高兴。” 夏暖看他还是那么敬畏凌亦辰，立即拍了下他肩膀，笑着提醒道：“凯瑞哥哥，你现在是小辰辰的大舅爷，他得叫你一声哥哥呢！你还怕他干吗！” “……”凌亦辰脸色一黑！这小丫头又胳膊肘往外拐了不是！ 欧阳轩上次开玩笑时，就提了他跟凌凯瑞的辈分互换的问题，他今天一直故意没提，她倒好，主动拿辈分帮人家压他了！ “也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凌凯瑞有那么一瞬间的惊喜。 可是视线接触到凌亦辰暗沉的眸子时，又两腿一软，立即垂头丧气的回道：“算了，还是我继续叫他哥吧！他叫我哥，我怕受不住！” “哈哈，瞧你这大舅爷当的！”夏暖故意鄙视的瞪了他一眼，顺手拍了下大/bss的胸口，理直气壮的提醒道：“有我在，你还怕什么！放心吧，以后我罩着你！” 凌凯瑞偷看了眼似斜唇中的凌亦辰，迟疑了几秒后，低声问道：“小暖，你们真的投资北辰山了？” “对啊！一来是帮你实现梦想，二来是这个项目很有发展前景。”夏暖点头，信手拉着他边走边介绍道：“小辰辰做过调查分析了，这边很值得投资，你以后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直接公开举行各项比赛！” “太好了！我做梦都在等着这一天！”凌凯瑞暂时忘记了悲伤，心情好了不少。 夏暖跟凌凯瑞在前面拉着小手有说有笑，凌大/bss在后面郁闷难平！ 这丫头是他的妻子好吧，怎么能牵着别人的手，把他丢在后面不闻不问！ ——哼，他的女人只能跟他亲密接触，其他人一律不准，就算是亲哥哥也不行！ 眼眸一冷后，立即冷声叫道：“小暖！” “嗯？”夏暖不解的扭过头来。 看他一脸黑线，没等他先开口，就回头走到他面前，先发制人的皱眉数落道：“小凌同志，你别老是黑着个脸行不行！这样会影响宝宝长相的！” 抬手搓了搓他又欠锻炼的面部肌rou，咧着嘴逗乐道：“我可不想生个黑脸包公出来！来，给本小姐笑一个！” 凌大/bss本来是想发脾气，结果得知还有这回事，连忙忘了自己的幽怨，赶紧迅速变脸，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凌凯瑞对他一改高冷形象，突然变成乖宝宝的反应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压根都不知道大/bss为了能有个健康可爱的小baby，这会儿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三等公民，唯老婆和宝宝最大了！ 这个除夕夜，凌家特别热闹。 除了凌家的大大小小，都齐聚一堂辞旧岁迎新春外，凌远还亲自去福利院，把夏奶奶也接了过来。 年夜饭时，夏暖同学理所当然的又成为众人的焦点，凌亦辰一直为她布菜添汤不说，凌凯瑞也在一旁不断的往她碗里放美食。 她面前的餐盘，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虽然两人选的都是她喜欢的美味，可是担心宝宝营养过剩，她还是不敢大快朵颐。 为了不浪费粮食，她大眼睛骨碌碌一阵转悠后，立即当起中转站，把这些美食又转移给了身旁的林嫣。 林嫣自然是也不肯全要，推托自己吃不下那么多高补的东西，只要了一点就捂住了碗。 夏暖在郁闷之中，立即又转移目标，夹着菜往大/bss嘴里硬塞。 并且耍赖皮的一再声明，他要是不肯开口，她也就不张嘴。 大/bss赖不过她，只好先顺从的稳住她，然后再各种动脑筋的想点子，企图让她多吃一点。 可夏暖同学警惕心贼高，她才不上当，只喝了两碗厨房特地给她炖制的乌鸡海参汤，她就封嘴不往肚里塞了！ 剩下的那些菜肴，她全都象征性的动动筷子，然后就一脸坏笑的全塞进大/bss的胃里。 凌凯瑞再帮她加菜时，她急中生智，直接把菜又放进程兰茹的碗里。 程兰茹不知道是不是受凌振声惨死时的样子刺激，她这段时间，病情比之前严重了许多，除了情绪低落不愿见人外，还经常一惊一乍的突然东躲西躲。 夏暖昨天牵着凌凯瑞站到她面前时，她就跟鉴定古董真假似得，围着凌凯瑞又捏又掐的折腾了老半天。 直到凌凯瑞心疼的抱住她流泪时，她才确定这真是她儿子。 身份确定后，她就一直寸步不离的紧黏着不放了！ 就连凌凯瑞去浴室洗澡，她都要在门外守着，而且还每隔三分钟，就焦虑不安的敲门问问他在不在里面。 她的思维能力比往日反应迟钝了很多，明明一句很简单的话，都要重复好几遍，她才能明白意思。 凌凯瑞看着愣头愣脑，始终紧拽着他衣角不放的程兰茹，心里不禁一阵难受。 世事无常，也许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当日他在医院里的一句玩笑话，没想到现在居然成真，她真的不能自理，需要他来照顾了。 难过之后，他没再选择逃避，而是很耐心的陪她聊天，劝说她打开心里的结，重新面对生活。 程兰茹似懂非懂的点头，嘴上表示愿意接受，可实际上还是躲在房间里不肯见人。 晚上要不是凌凯瑞耐心的劝慰，她根本就不愿意下来吃团圆饭。 这会儿，她虽然跟大家坐在一起，可是她整个人都很局促，一会儿瞪着碗筷发呆，一会儿又盯住了凌凯瑞不眨眼。 虽然她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跟周围的欢乐气氛格格不入，但是倒很安静。 夏暖往她碗里放食物时，她也只是抬头看夏暖一眼，随后就一言不发的低头吃完。 凌凯瑞在一旁不时的帮她整理一下餐布，擦一下唇角的汤汁。 在因凌振声而起的这一系列事件中，让夏暖感慨最大的，其实是凌凯瑞。 虽然他一度逃避的不敢面对现实，但是好在并没有破罐子破摔，而是在痛苦中，完成了一种蜕变。 回来后的他，不仅说话做事稳重了许多，在穿着打扮上也跟以前截然不同。 昨天整理房间时，他把以前很多炫酷显摆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连带那些缀满金属装饰物的朋克装，也全都打包丢给了张伯处理。 偷看了眼西装笔挺，宛若重生般焕然一新的凌凯瑞，夏暖悄悄朝凌亦辰眨了下眼。 凌亦辰秒懂她的意思，两人心知肚明的会心一笑。 年夜饭吃到一半时，凌远很高兴的当席宣布，等春节假期一结束，就正式投资组建凌凯瑞的赛车俱乐部。 夏暖的北辰山开发项目，根本就是为了帮凌凯瑞实现梦想才投资，跟凌亦辰交换过意见后，也决定让他全程参与这个项目运作，并且负责各个程序的监督实施。 凌凯瑞对赛车场地的设计本来就很熟悉，很爽快的一口应了下来。 凌亦辰为了表示下心意，原想加价把凌振声的别墅再买回来，送给他们母子当礼物。 但是他一开口就被凌凯瑞拒绝了，凌凯瑞说他现在只想从头开始，跟过去有关的一切，都不想再碰触。 见他意志坚定，凌亦辰也没再强求，就决定改送他一辆跑车。 凌凯瑞的蓝色法拉利，已经陪着凌振声化为了灰烬，今后没自己的车，出行肯定多有不便。 凌凯瑞心里一直想要辆车，可是没好意思开口，看他主动赠车，立即感激的举起了酒杯。 夏暖拉着林嫣凑热闹，也跟着举起了面前的果汁，四个年轻人很开心的嬉闹了起来。 看着和乐团圆的一家人，凌远看向夏奶奶，很感慨的叹道：“凌家的风雨总算过去，我们这把老骨头也终于能放松下来了！” “可不是！”夏奶奶抬手擦了下眼睛，看着被凌凯瑞怂恿，正跟凌亦辰喝交杯酒的夏暖，眉目祥和的低语道：“小暖能跟小辰幸福生活，我也没其他挂念了！” 凌远颔首，笑眯眯的看着夏暖和凌亦辰，点头应道：“等明年春天，我就让小暖和小辰完婚，嫣儿也一起接回凌家，到那时候，我也就完完全全的放心了！” 说话间，缓缓摸出了口袋中的怀表，看着凌振文夫妇，如释重负的自言自语道：“振文哪，爹地总算是找回颖儿了，有小辰的照顾，她一定会幸福快乐，你跟淑云就放心吧！” 夏奶奶擦了下眼睛，盯着照片仔细看了片刻后，缓缓开口道：“淑云，小暖马上也要当mama了，小辰对她疼爱有加，你们在天堂也别再牵挂了，我们一切都好。” 夏暖也没注意两人在聊什么，随口就接话道：“奶奶！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呵呵！大家都会好的！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凌远怕破坏了气氛，连忙笑着收起了怀表。 夏暖和林嫣两人，很快又轮流着向他举杯敬酒，灯火通明的餐厅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