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节
第157章 立太子 八月十八日,秋高气爽,晴空万里,谢琅蹲在自家地头上,看看西边的土豆和棉花,又看看东边的豆子和糜子,在琢磨先收哪边的,下一季是种冬小麦,还是春小麦的时候,刘彻到了。 今日有风,刘彻坐车来的,从车上下来见谢琅还蹲在地上,“睡着了?” 谢琅抬头瞅他一眼,就收回视线。 “谁又惹你了?”刘彻素来不拘小节,谢琅不动,他就蹲到谢琅身边,“不是吾吧?吾有两个月没来了。” 谢琅叹了一口气,“您命人给我建的房子都收拾好了。” “不舍得你的十四亩地?”刘彻抬头看看东西两边的地,“继续种着就是了。还是不舍得你这个家?” 谢琅在村里住习惯了,一想到要搬走,着实有些不舍,“都有。” “所以呢?”刘彻扭头盯着他。 谢琅:“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那你蹲在这儿作甚?等我啊。”刘彻心想,为何不起身迎接我。 谢琅摇头,“我在想今年冬天是冷还是暖。如果是暖就种春小麦,和往年一样冷就种冬小麦。” “说反了吧。”刘彻道。 谢琅:“没有。要是除夕前太暖和,等到除夕小麦得长到我膝盖这么高。初春时节倒春寒,小麦肯定会冻死。如果冬天冷,扛过寒冬,再想冻死它们,除非春暖花开的时候下大雪。” “种四亩。”刘彻指着东边的八亩地说。 谢琅瞥他一眼,“不嫌麻烦啊。” “不然你还想在这边蹲多久?”刘彻说着又往四周看看,“谢小七那小子呢?” 谢琅:“在屋里练字。东方朔跟他说,要入太学必须得有一手好看的字。他不想被太学生瞧不起,最近每天都练一个时辰。” “终于懂点事了。”刘彻站起来,拽着他的胳膊,“回家。仲卿帮你买了五个奴仆,你嫌麻烦就叫他们过来种。” 谢琅被他拽的踉跄了一下,“慢点。” “再慢天都黑了。”刘彻大步往他家去。 “三郎叔怎么了?” 谢琅抬起头,见是谢广,“蹲太久,腿麻了。早上听你娘说,后天去女方家定亲,打算订在哪天?” “一个月后。三郎叔到时候可得帮我主婚。”谢广道。 谢琅笑道:“你去服兵役那年,你娘就同我说了。再说咱两家离这么近,你不喊我,我也得过去看看。” “我和三郎说点事。”刘彻看向谢广,识相点就闭嘴。 谢广连忙说:“那你们快回屋吧。” 刘彻松开谢琅,谢琅推开门,让他先进。 谢广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到院里就问,“娘,那个王大公子什么来头?” “什么什么来头?”他说得没头没尾,秦红听得稀里糊涂,“王家大公子又来了?” 谢广:“来了。娘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的事么?我找人打听过,陛下身边就没有叫王孟达的。大将军手下也没有叫王仲卿的将军。” “这事啊。”秦红看他一眼,“你爹也说了,三郎家的事,你少打听。” 谢琅以前说谢广识文断字,去服兵役的时候能讨个轻松的活儿。谢广到军营里就被调到一个小将军账下当个记账的小吏。 一年来没吃过苦受过罪,以至于谢广回来他爹娘都不敢认。盖因他白了也胖了。 呆在小将军身边,经常能听到他们谈论朝堂之事。谢广就曾找他们打听“王家兄弟”的事。然而,打听半年,什么也没打听到。 谢广又不敢直接问谢琅,就问他爹娘“王家兄弟”的情况。谢伯文当时就让他少管。谢广听了。可刚才看到他崇拜的人对“王家大公子”卑躬屈膝的模样,谢广又忍不住了,“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看向他爹。 “我和老里长聊过,我们觉得他们的名字极有可能是假的。”谢伯文道。 谢广:“王孟达和王仲卿不是兄弟?” “应该是兄弟。”谢伯文道,“王家大公子的孩子很黏二公子,这点没法作假。” 谢广往西边看一眼,“你们就没问过?” “你三郎叔不想说问也没用。”谢伯文道,“你娘倒是问过小七,那个鬼头鬼脑的小子叫你娘问王家两位公子。” 谢广:“不会是丞相家的公子吧?” “有可能。”谢伯文道,“不过无论是哪家公子,都跟咱没关系。他们也不会害你三郎叔。” 谢广又往西边看一眼,“那也不该对三郎叔呼来喝去,拖拖拽拽的。” “三郎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谢伯文道,“再说王家公子真瞧不上三郎,也不会跟他来往这么久。” 秦红接道:“快十年了。” 刘彻走到院里,看着右手边的竹子,瞅瞅左手边的葡萄树,不禁感慨道,“别说你不舍,吾想到你要搬去城里,吾也有些不舍。” “不舍得葡萄还是不舍得桂花香?”谢琅看向他。 刘彻瞥一眼比屋顶还要高的桂花树,“都有吧。” “三爷,何时搬?”小七从屋里跑出来。 谢琅下意识往外看,见大门关上了,长舒一口气,“小点声。明年这个时候。” “明年?”刘彻猛然转向他,“你还要在这里住一年?” 谢琅:“现在过去小七也不能去太学。明年秋入学刚刚好。” 刘彻张张嘴,忽然想起那件事,“明年就明年吧。反正你家那房子也得再晾晾。” “草民的事说完了,是不是该说陛下的事了?”谢琅反问。 刘彻不禁打量一下自己,“我有什么事?” “我都听东方朔说了,淮南王想反。如今仲卿不在,城内空虚,陛下不老老实实呆在——” “这个东方朔,吃饱了撑的!” 谢琅:“我还没说完。” “让你说完,我也不可能瞬间回到宫里。再说吾巴不得淮南王反。可惜,他没那个种。”刘彻说着就往屋里去。 谢琅找刘彻的侍卫,“什么情况?” “犹犹豫豫,磨磨唧唧,陛下都做好让大将军平叛的准备,他又没消息了。”侍卫也一副可惜的模样。 谢琅皱眉,“胆子这么小,还想当皇帝?即便陛下把皇位让给他,他也坐不稳吧。 侍卫点点头,小声说,“陛下觉得淮南王最终还会反。不过下官觉得他反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你不是陛下。”谢琅笑道。 刘彻停下来,转过身,“你算过?” “不用算。淮南王准备多年,他不可能,也不甘心把兵器带到墓下。”谢琅边走边说。 刘彻笑了,“吾也是这样想的。就是不知他能磨叽到何时。要是等到仲卿回来,吾都不忍心杀他。太蠢了。” “多半会到那时候。”谢琅算一下日子,“仲卿走半个多月了,他此时不起兵,再磨叽一个月,等他到长安,正好跟仲卿迎面碰上。”说着,一顿,“是真没消息,还是你的人没探到消息?” 刘彻:“犹豫不决。他不出兵,吾这边也不好派人过去。否则他收到消息,先一步把兵器融了,我就会陷入被动。” 卫青不在,长安城内精兵不足。刘彻先出兵,别的藩王误以为下一个被清算的是他们,然后所有藩王同气连枝,他这边就不好办了。 刘彻能想到的,谢琅也能想到,“陛下为今之计只有等?” “朕最不怕等。何况你以前就跟朕说过,熬也熬死他了。”刘彻笑笑,话锋一转,“有什么吃的?” 谢琅指着南边的葡萄架。 刘彻朝小七脑袋上拍一下,“去给我摘两串葡萄。” “客厅里就有。”小七指着里面。 刘彻:“我不吃你剩的。” “事多。”小七小声嘀咕一句,就往南跑。 刘彻真想给他一脚,“都是你惯的。” “跟据儿比如何?”谢琅笑着问。 刘彻:“没法比。据儿要是像他这样,吾一天得打他八次。” “那陛下打算何时立他为太子?”谢琅问。 刘彻眉头一挑,“东方朔——” “不是。仲卿没说,去病也没提过。是村里人说的。”谢琅实话实说,“王夫人快生了,村里人说陛下想立王夫人的儿子为太子。” 刘彻眉头紧皱,“你们村的人怎么对我的私事那么感兴趣?但凡关心一下朝堂之事,也该猜到去病就是仲卿麾下的小将霍去病,仲卿就是朕的大将军卫青。” “您也说了,仲卿是大将军。大将军都不在关内,他们想关心也不知从何说起。兵马粮草一概不懂。”谢琅道。 刘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心里怎么想的他们不知,你还不知啊。” “陛下是嫌据儿小,还是不像您?”谢琅道,“不论如何,陛下亲自教养,日后都能挑起祖宗基业,大汉江山。 “话又说回来,据儿要是跟陛下一样,你父子二人就会像针尖对麦芒。等他大了,你会恨不得杀了他那个不听话的儿孙。” 刘彻挑眉,“你的意思吾不听话?” “这话得问太皇太后。”谢琅道,“她老人家是陛下的祖母,比草民清楚。” 太皇太后好黄老,刘彻重用儒生董仲舒。就这一点上,祖孙二人就没少叨叨。 谢琅此话一出,刘彻没话了,冷哼一声,去客厅歇息。 八名侍卫相视一眼,低下头抿嘴偷笑。 谢琅跟进去,“陛下既然没想过立据儿以外的人——” “我想过。”刘彻道。 “可惜就那一个儿子。” 小七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刘彻又想揍他,“你给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