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没有,没有。” 旁人出了养蚕里,不死也活不好。 换成谢琅,恐怕那个王公子和他母亲得亲自过来谢他们――把谢琅送去长安城。 “你们现在惦记我正在做的东西,肯定这样说。他日我做出来,就是另一副面孔。我还不知道你们啊。”谢琅转身就走。 里正连忙喊:“三郎,你想让大家伙怎么办?” “我想?”谢琅扭头指着自己,瞪着眼道,“我想你们别来找我,我不想当里正。对了,我刀呢?” “刀,刀,不知道。” 谢琅仔细想想,刚才谁夺的? “嫂子,我的刀呢?”谢琅转向秦红。 秦红:“刀给你也行。你不能再犯傻了。为了那个毒妇不值得。” 众人猛的想到现在当务之急还不是“里长”,而是劝谢琅。 “是的,不值得。” “反正她都走了。” 谢琅抬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我不去找她了。可以把刀给我?” “行,小广,刀拿过来。”秦红道。 谢广弱弱道:“刀被我扔了。” “扔哪儿了?”谢琅问。 谢广抬手指着东边,“那边。” 谢琅下意识往东看,脸色大变,“谢广!我杀了你!” 众人大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大刀插在谢琅家高高的粪堆上。同时后退一步,离谢广远一点。 谢广看清楚,拔腿就跑。 谢琅伸手抓住他。 “三郎,三郎,有话好好说。”秦红慌忙抓住他的胳膊,“我家的大刀给你。我家做豆腐用竹片就行了,不需要刀。” 谢琅瞥到秦红快急哭了,松开谢广,“改天再收拾你小子。”走到粪坑边,拿起大刀就往屋 里走。 众人这次没敢拦,看到门关上陡然清醒,转向里正。 “他不愿意。”里正道。 他们不是想说这个,是讲豆腐的事。 里正听到他妻子提到油皮,不禁拍拍额头,“我这个脑袋真不行了。”抬手推门没推开,估计谢琅在里面闩上,就使劲拍两下,“三郎,今天还做不做油皮?” “你是里正,不要问我。” 谢琅的声音从院里传出来。养蚕里老弱妇孺的目光再次聚到里正身上。 里正看向秦红,“你下午还得再去一趟?” “等一下我和小广就去。”卖村里人做的那份。 里正抓抓脑袋,沉吟片刻,“先做两天看看?让酒肆帮咱们看一下,姚家那边真做,就按三郎说的办。” “你问我?”秦红看向里正,“明天若卖不出去,或者酒肆买我和二郎家的就够了,不要村里人做的,堆在家里怎么办?” 里正的头更痛了。他又没做过生意,他怎么知道。扭头找谢琅,大门紧闭,就冲门吼,“三郎,给我出来!” “三爷,里正喊三爷。”小七迈开小腿跑去铁器房报信。 家里没猪rou没羊rou没牛rou,谢琅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小七松口同意他杀鸡。错过这次,下次不知道得何年何月,刀没法用,谢琅也不想错过。 “别理他。”谢琅找个铁片,在磨刀石上磨的霍霍响,就朝鸡圈走去。 小七趴在门缝上说:“不理你。” 里正噎了一下,指着大门,“你给我出来。” “不理你!”小七说完,哼一声,跑向鸡圈,小声说,“三爷,杀个不爱下蛋的啊。” 谢琅手一抖,险些给了刚刚抓住的老母鸡自由,“我杀的是不喜欢下蛋的。” 小孩放心了,“三爷,我烧火。” “好的。”谢琅拎着鸡,牵着娃,任由里正在外面咆哮,慢悠悠走到灶房,找个麻绳把鸡拴起来,就倒水点火,让小七看着火,他去杀鸡。 里正没把人吼出来,反倒看见炊烟袅袅升起,赶在被气晕前找姚桂芝,“三郎听你的,你喊他。” “三郎心情不好,就别找他了。”姚桂芝刚才都快被谢琅吓死过去,不敢再惹他生气,“卖不掉就走街串巷卖。” “挑着去卖?” 不知谁问一句。 姚桂芝:“那还能怎么办。要不留自己吃。” “那得吃三两天。我家又泡一盆豆子,不做薄豆腐,只能发豆芽。那么多豆芽够我家吃五六天的。” “是呀,是呀。里正我家的豆子也泡上了。” 里正眉头紧锁,他妻子看到就想劝大家伙儿别急,忽然想到,“咱家也泡了一盆豆子。” 里正转向他妻子,“泡豆子干什么?” “做油皮。”他妻子不假思索道,“大郎他娘说她帮咱送城里去。” 冯英看到她婆婆还是一副随时要昏倒的模样,开口道:“今天我送,明天有人要我还送,没人要别想推给我。” 众人的目光再次移到里正。 里正第一次觉得村里人这么烦,包括他家人,“你们一起喊三郎,我不信他不出来。” 这不是逼他么。 众人连连摇头,他再拿着刀出来,男人不在家,她们这些女人可拦不住。 “三郎叔家的墙厚,他又在灶房里,扯开喉咙喊也吵不到他。”谢广小声提醒。 里正皱眉:“你闭嘴!” 秦红扯她儿子一把,“跟我去城里。再不去城门就关了。” 谢广撇着嘴转过身,往谢琅家看一眼,猛然停下来。 秦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准翻墙。你三郎叔家的墙有九尺高。” “不是,我忽然想到三郎叔有一次说,担心油皮卖不出去,可以把油皮弄干。”谢广说着就找冯英,“二郎叔没说?” 众人这次终于把目光从里正身上移开,转向冯英。 冯英自己想想,“二郎好像说过一次,我觉得他闲着没事干了。” “你,三郎说的话,你怎么能不放在心思。”有人不禁埋怨冯英。 冯英反唇相讥,“最近没下雨,每天做的油皮都不够长安城的人吃的,我放心上干什么?鬼知道姚兰花那个女人会那么毒。” “别吵。谢广和你娘去城里,你们现在就回家试,一次用半张,我不信试不出来。”里正看向他妻子和儿媳妇,“你们也去试。” 谢琅嗤笑一声,这点事就把你愁的大吼大叫?看你以后跟我说话,还敢不敢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手握江山图,牛羊草不愁。谢琅炖好鸡,和小七吃饱喝足,又给牲口添些料,就去打铁锅。 泥模具没烧成,想走捷径走不了,翌日晌午,谢琅继续在院里打铁。 小七想出去玩儿,谢琅在他面前装委屈说自己很难过,想要小孩陪,小孩就抱着小老虎坐在谢琅身边看他打铁。 里正早上过来一趟,谢琅没开门。到晌午,秦红回来,里正找她说事,谢琅还没开门。 里正听秦红讲她和酒肆说了姚兰花干的事,酒肆答应不买姚兰花的东西,村里人还可以继续做油皮和豆腐。里正放心下来,就指着隔壁问谢广,“那小子一直没出来?” “没听到开门声。”谢广道。 里正:“他吃什么?” “他家什么都有。薄豆腐就有两盆。灶房里有两个水缸,茅房也在院里,三天不出来都没事。”谢广道。 里正气结,“他没事,我有事。” “你想怎么办?”谢广问。 里正要知道怎么办,就不问谢广,也不会早上一趟,晌午一趟。 “那小子的脾气像谁?”里正皱眉道。 秦红开口道:“先不说三郎。明天叫人跟我和二郎媳妇去城里,我俩卖油皮和豆腐,她们去找找姚兰花。我觉得她明天就会去卖豆腐。不能再让她用咱们的名义卖。” “对,这事当紧。”里正连忙说,“我现在就挨家挨户问明天谁有空。”说完就往外走。 谢广忍不住撇嘴。 秦红朝他胳膊上掐一下,“别多话。” “我就是看不惯。”谢广小声嘀咕。 秦红:“你三郎叔不是不想管咱们,他在等里正心甘情愿让出里正。” “他昨天不是已经说了?”谢广疑惑不解,还怎么让。 里长虽说是村民选的,也得经过亭长同意。里正有心,今天就不是来这边,而是直接去找亭长。亭长直接找谢琅,谢琅想推,只能去找“王公子”。 谢广了解到这一点,不得不承认他还小,险些帮了里正一把,逼他三郎叔。 “这点小事都能把他愁的着急上火,他不让给三郎叔,就不怕咱们村那些女人再找他闹?”谢广一想到昨天乌泱泱那么多人,在谢琅家门口七嘴八舌,闹哄的跟几千只鸭子似的,就一个头两个大。 秦红小声说:“里正官小,好处不少。别看你娘,我也不知道。反正朝廷不会让他白当。至少一年得有几十文钱。” “怪不得昨天他叔讲的时候,他吼他叔。”谢广朝外面看一眼,就对他娘说,“明天留点油皮和薄豆腐,偷偷给三郎叔送去。” 秦红也是这样想的。 翌日天蒙蒙亮,秦红起来把羊牵到外面,听到隔壁有动静,回家端一盆油皮和薄豆腐,敲敲门,小声喊,“三郎兄弟,开门,我给你送点吃的。” 谢琅从茅房里出来,爬到他家羊圈墙上,又翻到院墙上,见门外只有秦红一人才把门打开,“谢谢嫂子。”见上面还有一把刀,“不用。我没事再做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