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梦中告别花落满地
夜色如约而至。青离随手招来一片云，踏上祥云。回了居高上神霄玉清府，此次他受了些伤，需要好生疗养一番。 赢政还在御书房里批阅一些无关紧要的奏折，没办法重要的全部都被吕不韦压了下来。迷迷糊糊中他竟然趴在案桌上睡着了。 睡梦中赢政来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这里什么都没有。雾蒙蒙的一片虚空，他不停地转动着身上来回左右打量，却什么都没有找到。突然在雾蒙蒙的虚空深处飘来一个虚幻的声音，与此同时有一道模糊的人影渐渐往这边靠近。 “谁？你是谁？”赢政朝着那人影大声叫道。 “阿政莫慌。”人影飘到了赢政身边。 赢政这才看见那道人影正是自己的师父天剑老人。他有些奇怪天剑老人为什么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且他的样子也有些奇怪。身影虚幻透明得几乎要和这一团白茫茫的浓雾溶合成一体。他上前几步迎了上去。 “师父，这里哪里？是你把我带这里来的吗？”他奇怪问道。 天剑老人还是一如平时的仙风道骨，平易近人。慈祥地看着赢政，微笑着说道：“这是你的梦里，我此番入你梦是来与你告别的。” 赢政一听大惊。“师父此话何意？” “今日是我渡劫之日，虽有南极长生大帝青离帝君助我，我依然没有渡过此劫。” “师父。”赢政只觉心中一阵难受，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眼巴巴地看着天剑老人，眼圈泛红，似乎有些难过的意思。 “呵呵。”天剑老人豁达一笑，说道：“阿政莫伤心，此乃天意。” 赢政一听就更加难过，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在他记事起，他的师父就一直跟在他身边，记忆中并不不很清楚的记得年少时关于她母亲与父王的印象。唯独他的师父，陪着他教他武功教他处世之道。他以为这个老人会一直在他身边，任何时候都会是他最牢固的靠山。却从未想过，如今竟是离别之时。 悲从心起，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他伸起手去抓天剑老人的手，可是一碰到他的身影，那道身影立刻像吹散的烟雾，形态俱散。他惊慌失措的大声呼喊：“师父，师父。” “我在这里。”一道飘渺的声音在旁边传来。 赢政连忙朝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天剑老人的身影响在他的眼皮底下慢慢凝聚成人形，只是这一次那身影更加透明。他又想冲过去，天剑伸出手虚虚的拦住了他。 “阿政你莫过来，我已经魂飞魄散了。你身上的帝王之气太凛冽，对我等将散之魂极具威煞之力。这只是我用最后的法力勉强凝聚成的一丝念力，时间并不多，所以你听我说。” 赢政止住脚，含着眼泪点点头。 天剑老人这才接着道：“阿政你还年少，却已是秦国之王，这是你的幸也是你的不幸。宫闱里人心险恶，你需处处谨慎提防。特别是吕国相，他区区一商人能一步步坐到国相的位置，其手段心机之狠辣深沉由此可见一斑。此刻你还初登王位，并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此时你要做的是隐忍，示弱。待时机成熟再一举将他铲除。” 赢政很诧异一向与人为善悲天悯人的天剑老人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他知道若说这世上还有谁是真心实意对他好的话，那也只有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所以他只是认真的点点头，听着他接下来说的话。 “还有一事，你需要找到青离帝君的徒弟那个小姑娘微尘。” “为什么？”赢政不解地看着他，若他没记错天剑老人是一直都不想他与微尘接触的吧？ “她的身份并不简单，此时我也没法和你一一说明。只是切记要找到她，并要好好与她相处。”赢政眼睁睁看着天剑老人的身影越来越透明，直到与周围的浓雾深为一体。 而他的声音还是继续传来。“本来以为可以伴着你长大的，哪知世事难料。赢政我徒，日后定要慈悲为怀，以拯救苍生为已任。切不可祸乱苍生，对神不敬。切记，切记。”最后是一声悠然长叹。 “唉......”这一声有如在四面八方传来。赢政慌乱的四处转过身子，焦急的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可是那声音太虚幻空灵，有如近在耳边轻声呢喃，又有如远在遥远天际。 当那声叹息彻底消失时，周围的浓雾也渐渐散去。这空旷的天地间刹时只剩赢政孤单一人。遥远天际似乎又有声音传来。 “大王醒醒，大王醒醒。” 赢政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小太监，脑袋还昏昏沉沉。迷茫地看着四周，宫灯已经点亮了，明亮地灯光将他的影子映在桌上。他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旁边的小太监诧异的看着赢政，小心翼翼地问道：“大王可是做恶梦了。” 赢政黑眸一斜冷冷地看着他，那小太监吓得一个哆嗦，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赢政没理他，梦里的景象还历历在目。他伸手一摸，脸上湿漉漉的，心中又是一阵难过。却还心存侥幸，那只是一个梦，并不能代表什么时候。 这时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太监的身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跪倒在地上，不待赢政发怒。他就惊慌失措说道：“大王，御花园里的花一瞬之间突然全部凋谢。” 赢政猛地起身，顾不得跪在地上的两个太监。也不顾礼仪，拔腿狂奔向御花园方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太监也爬了起来，匆匆的跟在他身后跑了出去。还有几个随身保护他的侍卫。一行人就这样在夜色下狂奔，路过的宫女只见她们的少年大王，面色不善的拔腿狂奔，身后还跟着一串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还来不及行礼，就被撞翻在地。 顾不得那么多，赢政此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要去御花园亲自看看，若有人撒谎骗他，他定要将他碎身万断。一路狂奔，御花园终于出现在眼前。他却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往前面走。那里树枝上都挂满了灯笼，所以赢政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挂着灯光的树上，光秃秃的一片。身后的侍卫也追上了他，顺着赢政的目光看去，也是一片不可思议的诧异之色。 赢政缓缓的迈动着步子，身后的侍卫也跟着他的脚步。赢政暴虐的怒喝一声：“尔等站住。” 身后的侍卫面面相觑，还是乖乖停在原地，目送赢政进了御花园。有还有几个宫女低头颤抖地跪在御花园的入口，方才赢政的那声怒喝吓得她们浑身一个机灵。 “滚出去，没有孤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赢政又是一阵暴虐的怒喝，跪着的几个宫女本就害怕，此时赢政一靠近身体就更抖得如筛糠一般，一听见赢政的怒喝逃命似的连滚带爬，跑出了御花园。与那群侍卫站在一起。 现在整个御花园里只有赢政一人，他一入御花园便感觉到了这里的温度与外面的温度一样。这里四季如春的温暖也在天剑老人魂飞魄散之后消失怠尽。地上已经铺满了各种花朵的各色花瓣，他踏着那些花瓣慢慢地走在御花园中，一棵树一棵树的仔细寻找，希望还可以找到一朵没有凋谢的花，哪怕一朵，哪怕一朵也行。 直到他走完走个偌大的御花园，也没有见到一朵未凋谢的花。即使早就知道了这个结局，他心中的悲伤还是如潮水一般，扼制住了他的喉咙。眼睛发烫，他努力的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树枝上红色的宫灯照在他身上，影子落在地上。他低头垂目，呆呆地看着地上孤单的影子。一阵风吹过，吹起了散落在地上的花瓣，那些花瓣漫天的飞舞，夜色中孤单的少年秦王赢政被漫天的各色花瓣围绕。画面美得太过悲伤。 他抬手抓住了一片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花瓣，摊开手掌，手掌心静静的躺着一片粉红色的桃花花瓣，娇艳依旧。 他在这里站了一夜，他不说话也没有人敢进去。清晨第一缕阳光升起时，朝中大臣在等了许久之后还不见秦王，一阵窃窃私语之后。吕不韦冷着脸宣布了退朝。 他得知赢政在御花园，脸色严肃的带着几个朝中重臣直奔御花园而去。到了御花园外面只侍卫宫女太监十几个人都杵在那里，冻得脸色发青，瑟瑟发抖。 “参见吕国相，参见各位大人。” “大王在御花园呆了一夜？”吕不韦看着御花园冷冷道。 “回吕国相，是。” 正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众生回头。是太后赵姬。 “参见太后。”众位大臣侍卫宫女太监跟在吕不韦身后一同跪倒在地，给她行礼。 “尔等在此等候，哀家进去看看。”赵姬抛下这句话，拖着曳地长裙，进了御花园。走了十几米，在御花园深处一棵桃树下看到了赢政。 他正半坐着靠在桃花树下，一腿曲起，一腿伸直。周围铺满了花瓣，头发衣服上也沾了几瓣粉红色的桃花。低头垂目，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颊。赵姬一时也分不清他是睡着了，还是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