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历史小说 - 午夜布拉格在线阅读 - 第14节

第14节

    可是在维也纳,在维也纳音乐学院的门口,还有很多特意来这里围观的游人与卖那些书的书摊合影留念呢!

    这情形简直就把林雪涅吓了一跳,她表示她不得不买下一本《少年希特勒与维也纳美术学院》,并好好地拜读一番才能冷静下来。

    第22章 维也纳美术学院

    先前在维也纳艺术之家硬生生地被身为一个理科生的艾伯赫特下了面子的乔治小胖子又要发表演说。并且, 这一次他还打算在维也纳美术学院的门口发表演说!而他演说的主题就是“少年希特勒与他未达成的夙愿”。

    这一次, 他所要讲的可就是和他的专业相关的事了!

    但乔治小胖子平时再怎么和他的同学嬉闹又没个正经,这会总算还记得在离人家学校门口有那么一丢丢距离的草坪那儿用捷克语来发演说, 讲述希特勒当年在维也纳流浪时候发生的故事, 以及那些事可能对他所产生的影响。

    只是这样一来, 捷克语只能算是刚要入门的艾伯赫特就听不明白了。因而, 林雪涅就和坐在他旁边的艾伯赫特轻声翻译起了乔治小胖子所发表的所谓“演说”。

    乔治小胖子鉴别起艺术和建筑来不在行,对于卡夫卡和他爸爸的关系也不了解,但是讲起这些趣味小故事的时候,倒是很有意思的。

    只是这样的故事对于身为德国人的艾伯赫特来说,可能依旧还是会有一些尴尬。于是林雪涅给他翻译了一会儿就没再翻译下去了, 她甚至考虑起自己应该怎样做才能不动声色地把话题给转移了。可艾伯赫特却仿佛并不在意,反而主动和林雪涅提起了一部近年才上映的,和希特勒有关的喜剧电影。

    艾伯赫特:“那部电影的名字是《希特勒回来了》。讲的是希特勒1945年的希特勒‘回来’了, 他回到了现代的德国。”

    林雪涅:“我听说过那部电影!它在中国也很红,只是我还没看过它。”

    艾伯赫特:“它在中国也很红?我只知道它在社交网络上也有很高的讨论度。”

    林雪涅:“所以这部电影具体讲了什么?希特勒‘回来了’之后发生了什么?”

    艾伯赫特:“他回来了,身无分文, 身边没有一个亲信,在街上流浪, 然后被一个不成功的电视台的雇员发现。电视台雇员就把他当成了一个模仿希特勒的特型演员带去了电视台。再然后他成了一名脱口秀明星,在电视上宣扬属于他的那套理论。有趣的是他的观点得到了许多时下年轻人的认同, 然后他就又一次收获了大批的崇拜者和追随者,并且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更容易。所以,这是一部讽刺电影。”

    听到这里, 林雪涅笑了起来:“所以接下去我们是要开始讨论当下的德国社会?二战以后确立的多民族社会体系?它带来的益处和弊端?到底是什么让第三帝国元首的理论能够在这个时代再次得到认同?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些话题的。”

    才只是听到艾伯赫特对那部电影所作出的简短描述,在柏林好歹也待了两年多的林雪涅一下子就想到了很多东西,她觉得她应该能够明白这部电影里所批判的某些现状,但她才说完这些并要转头看向身旁的德国男孩,她就发现对方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看着她,正大光明的,被她发现也毫不躲闪的,带着浅淡笑意的。

    “对于这样的话题我不喜欢也不讨厌,但我喜欢你刚才和我说着那些时的样子。”

    说着这句话的艾伯赫特慢慢地靠近,就连他的声音都被刻意地放轻放柔,那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更为让人着迷,而在草坪和树影的映衬下,他的那双蓝眼睛竟是被映得带上了一点绿。

    林雪涅:“艾伯赫特,你的眼睛……”

    艾伯赫特:“嘘,别说话。”

    说着,艾伯赫特揽住了林雪涅的肩膀,并似乎就要这样吻上她的嘴唇。只是一直都在“相互了解”阶段的两人毕竟还没有接过吻,这个德国男孩也有点紧张,因此他的动作过于慢了一些。当一阵冷风吹过,觉得有些冷的林雪涅鼻子有些痒,然后她就猛地转过头去,打了一个喷嚏。

    得,接吻的好气氛就没有了!

    打完喷嚏后的林雪涅可尴尬了,但艾伯赫特却只是松了揽住她肩膀的手,笑着看向她,并问道:“很冷吗?”

    林雪涅:“有……有一点。就一点……”

    这是11月的维也纳,虽然不能说是十分“冻人”,但凉意也已经很深了。街头的行人甚至已经穿上了皮夹克,可一点也不怕冷的艾伯赫特却还是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外加一件运动外套。

    但在听到不知现在能不能称得上是他女朋友的女孩说了感觉冷之后,他还是很快把身上的这件运动外套脱了下来,并把它披在林雪涅的身上。然后,他就吻了吻林雪涅的额头,并说道:

    “我去买杯热巧克力。”

    说着,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的艾伯赫特起身跑向路边卖热巧克力的那个小摊子。看向那个德国男孩跑向马路另外一头的背影,林雪涅摸了摸自己被他吻到的额头,然后也笑了起来,随后她仿佛是担心被艾伯赫特发现似的快转回身去,紧了紧被那个男孩披在肩膀上的,还带着他体温的运动外套。而后,她甚至还把外套的衣领往上提了提,并借此感受属于对方的气息,以及随之而来的暖意融融。

    感觉又喜欢艾伯赫特多一点点了呢!

    林雪涅的心里这么想着,随后她就带着狡黠翻开了那本才买来的《少年希特勒与维也纳美术学院》。可才看了两页,林雪涅就觉得四周天旋地转起来。那让林雪涅感觉自己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平衡感,她不得不用手掌猛一撑地来保持平衡。

    可当她在这样做了之后又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却是让她睁大了眼睛呼吸急促起来。

    这是因为眼前的一切都在她的眼前扭曲起来!那种感觉……就好像她在查理大桥上看到过的那样!她连忙站起身来,看向四周,并叫起了这些本应该就坐在她旁边的同学们的名字。可她一连叫了三四个名字,却半点回应都没有得到。

    而被扭曲了的时空则又在她的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只是她的身边哪还有和她一起坐在草坪上的同学们,原本在她所坐的位置可以一眼看到的书摊不见了,艾伯赫特跑去买热巧克力的饮料摊也不见了!连四周的景象都变得古怪起来,只有那座拥有三百多年历史的维也纳美术学院依旧在那里。

    并且,此刻有一个男人正站在她前面不远的地方,看着这座久负盛名的美术学院。

    “抱歉,请问……”

    由于这里是在维也纳,因此走上前去的林雪涅一开口就是一句德语,但那个男人一转身林雪涅就愣住了。那是因为……这个男人实在是太眼熟了!他……他和全世界都知道的第三帝国元首阿道夫·希特勒长得实在是太想太像了!就连那标志性的小胡子都和一般模仿演员的不一样,看起来特别特别地有诚意!

    如果一定要说些什么,那就是这个同样也很矮的男人比那些被刻意丑化了的,希特勒的形象要再不那么奇怪一点,并且也不是那么一眼看过去就让人觉得他绝对有病!

    希、希特勒回来了!!

    天知道林雪涅差一点点就问他:“哦天哪!有没有人说过你和阿道夫希特勒长得很像!”

    但有了先前在布拉格的那一系列遭遇,林雪涅在把那句话、脱口而出之前就改口说道:“请问,您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并且,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林雪涅还不动声色地把她手里的那本印有希特勒大头照的《少年希特勒与维也纳美术学院》藏进了被她披在了肩膀上的外套里。

    “五点四十。”

    那个长得很像很像希特勒的男人就像一个老派的绅士那样抬起自己的手,把袖子往后挪了挪,在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后就给了林雪涅这样一个简短的答案。

    “谢谢……”

    当林雪涅看到对方看手表的动作时,她的内心就咯噔了一下!没别的原因!这个人就连看手表的动作都和他们不一样!特别特别的有……时代感!

    对对对,就是时代感!

    心下有了很不好的想法的林雪涅只能僵着笑脸,和人道了谢,然后就又后退一步,把那本被她藏在了外套里的《少年希特勒与维也纳美术学院》又拿出来,很仔细很认真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希特勒,再是看了看眼前的那个男人,看了看眼前的那个男人之后,林雪涅又又看了一眼被她举起来了的书!

    在进行了数次往复之后,林雪涅简直连哭的心都有了!这熟悉的配方和升级了的包装!可这次她明明没有走过维也纳的什么标志性建筑啊!

    “希特勒……阿道夫希特勒……”

    这只是林雪涅在感觉内心崩溃之下扶着额头的轻声呢喃,可没想到那个在她身前几步远的男人却格外敏锐地抓住了那个声音,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感觉有些疑惑地转身看向林雪涅,并说道:

    “是的。你认识我?”

    这下,林雪涅傻眼了。但她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在被这个一战结束后曾搞过一段时间情报工作的纳粹头子这么看着的时候,林雪涅还记得再次不动声色地把那本绝对不能让眼前的男人看到的《少年希特勒与维也纳美术学院》藏好,而后她才走上前去,镇定地说道:

    “是的,您似乎……是德意志的一个政党的党魁?”

    “是的,国家社会主义德国工人党。”

    “简称纳粹党?”

    作者有话要说:  见过大世面的少女简直要吓晕在厕所!

    第23章 我的小男朋友

    “简称纳粹党?”

    “是的。”

    当林雪涅说出“纳粹党”之后, 先前对她不以为意的纳粹头子才高看了她一眼。可这位口才极佳并且演讲极富激情的纳粹头子却并没有像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宣传他的纳粹党, 而是问道:“你是这里的学生?”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阿道夫希特勒看了一眼自己身前的维也纳美术学院。毫无疑问地, 阿道夫希特勒所谓的“这里的学生”, 指的是维也纳美术学院的学生。

    对此, 林雪涅当然摇了摇头, 并给出了否定回答:“不是的,我是布拉格大学的学生。”

    眼前的纳粹头子显然也知道这座位于布拉格的,历史悠久的大学。此时此刻,他的态度让人完全想象不到这是在1923年的时候才发动了“啤酒馆政变”,并且在政变失败后一度被关进了监狱的野性家以及未来的□□者。

    他看起来谦逊有礼, 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绅士那样。他甚至还向林雪涅询问起她的大学专业。对此,林雪涅则答道:

    “我在布拉格大学学习日耳曼文学。”

    在得到林雪涅的这样一个回答后, 纳粹头子表示:“这是一个不错的专业。”

    说完这句话之后,此时刚刚出狱一年多,并特去拜访了巴伐利亚总理, 从而得到了对方谅解,却依旧被禁止在公开场合进行演说的纳粹头子就不说话了。

    直至此刻, 他都表现出了一种带着一些距离感的平易近人。但是他望向维也纳美术学院的那种目光却会让林雪涅不可抑制地去想起她才从自己的同学,乔治小胖子那里听到的, 有关少年希特勒与两次拒绝他的维也纳美术学院的故事。

    因此,觉得自己的老毛病难得又犯了,且机会难得的林雪涅大着胆子试着说道:“您似乎很喜欢这所学校。”

    这一次, 纳粹头子并没有转头看向林雪涅,而是继续看着这所他曾梦寐以求的大学,十分大方地说道:“是的。我曾经报考过这所大学,但是被拒绝了,还被拒绝了两次。这似乎是一件丢脸的事?”

    虽然早就听闻一手制造出了那些人间地狱的纳粹头子其实很有人格魅力,会让与他交谈的人都对他心生好感,可林雪涅还是会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在言谈中所展露的与众不同的气质所感到惊讶。

    对于一位白手起家,自己创建了一个政党,甚至还在那之后组成了拥有相当数量成员的“冲锋队”,并发起了政变,又在此后因政变失败而锒铛入狱再出狱,在德意志搅起了好大一番动静的“大人物”来说,承认自己年少时期的这段往事本应是困难的。可阿道夫希特勒却不仅坦然提起,甚至还在林雪涅这个“微不足道”的女学生面前调侃起了自己两度被拒的这段经历。

    这让林雪涅有些怔愣,但随后她就接口道:“这得看您是被什么专业拒绝的了。”

    “绘画。”在给出了这样的回答后,纳粹头子似乎也有些好奇眼前的这个布拉格大学的女学生会说出些什么。

    而后,他听到林雪涅在想了一会儿后说道:“那就不值得为此而感到懊恼了。因为绘画的欣赏或者说鉴赏从来就是一件很主观的事。就好像梵高,他在他的那个时代也没有得到别人的欣赏,一直到他去世之前都在接受着他弟弟的接济,并以此来继续他的绘画事业。但现在,人们开始发现他的价值。”

    “有趣的说法。”

    “谢谢。其实这样的画家还有,比如我很喜欢的毕加索,还有我不怎么喜欢的达利,他们的绘画风格也和别人都不一样。如果是不欣赏他的人,会觉得他们的画简直就是在胡闹。”

    “请原谅?”

    “我是说,毕加索和达利。他们都是西班牙人。也许现在他们还没什么名气,但您以后会知道他们的。因为他们都会成为很伟大的画家。也就比梵高差一点点吧!”

    或许是因为林雪涅成功地逗乐了在绘画事业上极其不顺利的纳粹头子,这个第一眼看上去给人一种不苟言笑印象的矮小男人笑了起来,并对林雪涅说了一句应该算是夸赞的话语。

    他说:“你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说着,阿道夫希特勒就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而后对林雪涅说道:“再见了,可爱的女士。你该去找你的小男朋友了,他一定着急了。”

    咦……咦?

    听到这句话的林雪涅不禁看了看披在自己肩膀上的在这个时代看起来略显怪异,却还是一眼能看出来它本应属于一个男性的白色运动外套。感到自己被纳粹头子揶揄了的林雪涅觉得自己简直三观碎裂!并不禁脸红起来。

    可那个时隔多年还要来维也纳美术学院门口站老半天的纳粹头子已经转身离开了!这让林雪涅不禁考虑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对哦,我的小男朋友……不、不对!是艾伯赫特肯定得着急了!

    可……我是谁?我在哪儿?这里现在是几几年?我的查理大桥又在哪里!没有它我应该怎么回现代……不、不对,是结束病症!

    林雪涅后知后觉地焦急起来,并开始回忆自己刚才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跑来了这里,可她还没来得及着急地踱步起来,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就又来了。可是这一回林雪涅却并不惊慌了,她甚至还惊喜起来!

    果不其然,在这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来了之后,她周围的一切就又一次地扭曲起来。而艾伯赫特喊着她名字的声音则模糊地传来。

    在这种天旋地转中,林雪涅努力地稳住身形,她看到艾伯赫特就在她身前几步远的地方,似乎正在着急地找她。

    可还没等林雪涅出声喊出对方的名字,仿佛感受到了她实现的德国男孩就一下转过身来,并且转身速度之快险些让他手里拿着的那杯热巧克力都洒了出来。

    “雪涅,你刚刚去哪儿了?”

    当艾伯赫特看到林雪涅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并走到了她的身前,眼睛里透露出显而易见的关切。

    这让林雪涅在高兴欣喜之余也疑惑起来,她向对方问道:“你是说,你刚才没找见我?”

    这下,换艾伯赫特疑惑了,但他还是给了林雪涅肯定的回答,并说道:“我问了米洛什他们,可他们都说没看到你。打你手机也打不通,我差点以为我才离开你两分钟就把你给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