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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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没想到 陆重渊会答应得这么爽快,甚至不曾多问一句。 萧知心下有无限的感触,可嘴巴却像是被针缝起来了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只能伸出手,握住眼前这个男人修长的手。 突然被人握住了手。 陆重渊身形一顿,他垂眸看了看眼前人的面容,最终落在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 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笑。 他什么都没说,伸手把萧知的手包拢在掌心之中。 马车里没人说话,顿时就变得安静起来,这会时辰尚早,一路过去,也不见多少行人马车,唯有几个卖早饭的摊子已经支了起来,隔着车帘,不时能听到他们吆喝叫卖的声音。 等车子停下,跪坐在一侧的如意掀开车帘,往外头看了一眼,同两人低声说道:“五爷,夫人,到千秋巷了。” 萧知点了点头。 刚才那颗没有落下的心又跟着提起了一些。 没过多久,便有一个身穿黑色劲服的男人朝这边走来,他往日惯常穿广袖长衫,如今却头戴斗笠,身穿劲衣,看起来和普通的江湖剑客没有什么差别。 顾辞这一路过来的时候都是低着头的。 看不清他的面容。 但隐约还是能从他挺拔的身影上,看出一份极其优雅的风采。 庆俞见他过来便侯在一侧,拱手行礼,至于如意,更是忙挪开了膝盖,让开好大一块地方,低着头,冲人喊道:“世子爷。” “嗯。” 顾辞手拉着车帘,温润的嗓音自喉间响起。 他刚想上车,余光却瞥见阿萝和陆重渊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像两株分不开的藤蔓似的,脚下的步子一顿,不过也只是一息的光景,他就恢复如常了。 走上马车。 落下车帘。 他那张温润秀雅的脸上挂着一抹笑,朝陆重渊点头,喊他:“陆都督。” 陆重渊对其他人从来都是没什么好脸色的,如今见顾辞请安问礼也只是淡淡望了他一眼,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 余光倒是不动声色地朝对面坐着的萧知看了一眼。 在见到她那张清雅的脸上,露出无数复杂的神情,有激动,有紧张,有担忧甚至在看到顾辞出现的那一刹那,她那只原本同他握着的手就不自觉地挣扎开去,似是想握住顾辞的袖子一般。 陆重渊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他没有问过萧知,她和顾辞的关系,但也能够察觉出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就像是生活多年的亲人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清楚地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想到这一层。 他本来就十分不好看的脸色,此时便沉得更加厉害了。 尤其是看到自己那只落在膝盖上,孤影单只的手,更是连眉梢眼角,甚至就连头发丝,都表现出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偏偏惹他不高兴的人,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变化,反而目光死死地盯着顾辞。 陆重渊看着看着,心里就更加不高兴了,要不是确定这两人的熟稔感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恐怕他早就要拿顾辞开刀了。 萧知的确没有发现陆重渊的变脸,也没有察觉到他此时的情绪不好,在顾辞出现的那一刹那,她就已经管不了别的了,她想跟以前一样,握住他的袖子,喊他“哥哥”。 到底还记着自己如今的身份,没有喊出口。 可虽然没有握住他的袖子,她的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顾辞的身影,眼巴巴地望着他,红唇微张,似是有无数的话要同他说。 她也的确有许多话要同他说。 但一来时间不对,二来场景也不对,只能暂且压下这些心思,紧抿着唇望着他。 顾辞已经就座了,马车也已经继续缓缓往前行驶,萧知没有注意到陆重渊的变脸,他却是注意到了。 恐怕除了他这位傻meimei之外。 任谁瞧见这样的陆重渊,都能察觉到他此时的不高兴。 实在是太明显了。 顾辞心里隐约能猜出陆重渊这是因为什么缘故,却还是有些惊愕。 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就连他都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能从这位陆大都督的脸上看到这样“吃醋到甚至有些憋屈”的表情。 沉着脸,紧抿着唇,拳头都紧握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倒不是嘲笑的那一种,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罢了,而在这一份笑意之外,他心中本来残留的那抹担忧也逐渐消散了。 原本还担心阿萝日后的处境。 可如今看来 恐怕这位陆都督宁可自己受伤,也绝不会伤害阿萝一根头发。 这样。 他也就能够放心了。 马车里头没有人说话。 如意跪坐在一旁,顾辞便靠着马车坐在最里面,陆重渊还低着头生着闷气,至于萧知她提着心,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就跟一个随时都会蹦起来的兔子一样。 车子从住宅区驶向闹市。 外头的人流变得越来越多,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喧闹了。 等到了城门口,声音倒是又轻了下来,这倒不是因为外头人少,相反,此时城门口滞留的人群和马车非常多,只不过大家都在安安静静地等待检查罢了。 前面人还有不少。 庆俞不好上前,也只能按着人流停在一处。 大概是因为这里太过安静的缘故,倒使得有些碎碎细语声变得十分清晰,这会停留在他们马车前的几个行人就在悄声说着话:“我记得以往来京城的时候,这里的检查没这么厉害啊?如今是怎么了?” “这位兄台是外来人吧?”一个穿着褐色长袍的中年男人低声问道。 等人应了声,那中年男人才又压着嗓音继续说道:“自从出了永安王府那件事情之后,京中城门看守就十分严峻了,尤其是这个月。” “这个月?这个月出了什么事?”那外来人不解道。 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停了一瞬,又过了一会,才听到那中年男人压着嗓音说道:“我有位亲戚是在宫里当差的,听说这阵子,咱们那位陛下时常做噩梦,有时候还会大喊大叫,嘴里嚷着永安王府那几位的名字。” “几次之后他就颁了圣旨,让人严加看守,尤其是面对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以及马车,更是要好生盘查。” 外头的声音还不曾间断。 车子里的气氛却变得越发冷凝起来。 陆重渊向来话少,这会又还在生闷气,如今听到这些话,也不过靠着车厢,神情淡淡地饮着茶,一副与他无关的模样。 可萧知三人的脸色却十分难看。 如意低头跪在一旁,萧知便咬着牙,靠着车厢,她低着头,细长的指尖紧紧攥在手里,攥得手指发麻,手心抽疼也没有理会。 至于顾辞。 他虽然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隐约还是能察觉出他此时身上的气势也变得冷峻了许多,撑在膝盖上的手,此时也紧握成拳,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陆重渊起初并没有怎么理会,他只是一个人静坐着。 他原本就不是那种富有同理心的人,在他的心中,这世上的人只分为三种,该杀的,不该杀的,还有萧知。 永安王府的真相是什么,他并不在乎,旁人怎么说道,也同他没有什么关系。 这次帮顾辞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萧知求到了他的面前。 他可以不管别人,不去理会别人,却不能不管萧知,所以纵然不清楚这两人有什么关系,不清楚为什么萧知要帮顾辞。 他还是尽心尽力,帮他安排、为他谋划。 手中握着的那杯茶盏已经空了一大半,他原本想再倒一盏,余光却瞥见对面坐着的萧知,脸色十分难看。 手上的动作一顿。 陆重渊思绪转个弯,便猜到,她如今这幅悲愤到甚至带有恨意的表情,应该是因为外头那些人说的话,那么刚才那些人说了什么呢?提到了宫中的那一位,提到了永安王府,以及顾辞。 为了顾辞? 不像。 那么是因为什么? 他原本只当这两人曾经有一段机缘巧遇,又加之当初那位宝安郡主曾经帮过她,所以萧知才会如此帮衬顾辞。 可如今看来,倒不太像。 如果只是因为曾经的一些恩惠,萧知不应该是这幅样子。 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陆重渊抿着唇,修长的指尖搭在茶盏边缘上,他不是没有猜测过萧知身上的秘密,可每每深思又总觉得自己着手的那个点不太对。 而如今 他的脑中仿佛灵光一闪,似是有什么念头要冲出来。 可这个灵光只存在一瞬间,还不等他捕捉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外头的人流又动起来了,庆俞赶着的马车也缓缓往前推行,没一会功夫,那几个腰系佩剑的守卫就盘查到了他们面前。 嚷嚷声在外头响起,“马车里面的是什么人?” 那人一边说,一边想靠近,似是想掀开车帘检查一番。 马车里原本心思各异的几个人听到这个声音,脸上的神色都变得沉寂了下来,萧知更是面露紧张,一双杏儿眼死死盯着那道车帘,紧张地手握成拳。 随着那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这颗心仿佛已经悬在喉咙口一样。 外头阳光刺眼。 她甚至能够看到一只手已经落在了那块暗色织金布帘上。 “大胆!” 不等那名守卫触碰到车帘,庆俞便扬着马鞭朝那守卫的手虚虚挥去,没有打到人,只是把人逼得退后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