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第49章 广告 “严老板是觉得我给的银钱会不够吗?” 荣信忽然间觉得自己今天微服私访有一点不好,就是穿的普普通通的,又有谁会相信他的财力,从而将上好的货源朝他供应呢。 虽然不知道好运来的掌柜出价多少,比市价高个两三倍总是有的。 眼前这个男人精明狡猾,没道理饭庄招牌的红焖rou都卖五两银子一份了,他还傻乎乎的以市价二十文左右一斤的猪rou价格,给饭庄供货。 这么想着,荣信示意身后的管家将他的诚意拿出来,给严坤瞧瞧。 荣府的管家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是姜国最大的广荣票号的银票,县城里就有一家广荣票号,这张银票面值一百两,随时随地都能够从广荣票号换取等额的银两。 这笔钱,按照荣信时常消耗的rou食,即便严坤卖的猪rou再贵,也足够两三个月的定钱了,可谓是诚意十足。 荣信也不怕严坤骗他,等到时候,他总是要送货上门的,在知晓是谁定的他铺子里的猪rou后,他应该会很聪明的,不耍那些个不入流的小心眼从而欺骗他。 果不其然,这张银票一出来,严坤着实有些为难了。 首先,眼前这人穿着寻常人家的衣衫,但出手阔绰,显然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如果现在他咬定自己手里没有他说的那种猪rou,等到时候他准备好了一切,打算将猪rou的名声打响了,岂不是得罪了一个潜在的敌人? 做生意,和气生财,以前这些事当猎户的严坤不懂,不代表在县城带了近十年,早就被磨炼的十分圆滑的严坤不懂。 对方的虚实越是捉摸不透,就越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心。 “这位爷想要上好的猪rou,行啊,只是你也知道的,我们和好运来饭庄那是有过口头协定的,在协议时间内,不能将猪rou私下卖给他人,看在您特地找过来的份上,每个月,我们都能给府上匀一部分,只是还请爷千万别声张,不然我们这些乡下人,也很为难啊。” 单峻海原本还在里面帮忙,就是见严坤出来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没回来,心里头疑惑,出来瞧瞧。 不瞧不打紧,一瞧吓一跳,眼前这个人,就是烧成灰,他也认得出来啊。 都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全家,虽说单峻海是那种外头的活没赚头了还能回家继承庞大的养殖场家业的幸运男儿,可也不代表他不将自己经营了多年的小本买卖放在心上啊。 尤其他的事好办,可他那些靠着这个生意养家糊口的兄弟,现在还在为生计发愁,单峻海看在眼里,愁在心里。 而造成这一切的新任县太爷,他虽然只侥幸见了一次,那张脸,也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了。 单峻海也是知道分寸的,他们这样的人家,压根就没有能力和县官斗,再说了,本来他们做的那桩生意,说难听点,也是钻空子做成的,人家要禁要管,其实也很有道理,想来想去,他们似乎只能自认倒霉,不能将一切都怪在县太爷身上。 因此心里头憋屈,可又憋屈的没道理,这种纠结的心思,才是最让人无奈的。 这不,看着严坤为难了,单峻海当即就收拾好了心情主动站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是怎么知道他们单家的猪rou好的,但真要和县太爷搞好了关系,在这个县城里,他们也不算是没有靠山的了。 看着单峻海态度如此明显,严坤很快就意识到,恐怕他认识来人,而眼前这个人的身份,还十分特殊。 “我这兄弟说的没错,之前不好对您直言,那也是因为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既然现在瞒不了了,还请爷帮我们保密,以后府上需要采购新鲜的rou食了,我们就从自己那份匀一匀,保证不会缺了府上的。” 顺势,严坤就转换了自己的态度,同意了荣信想要采购猪rou的要求。 到了这时候,荣信要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那他就是猪本身了。 “再过不久就到了午饭的时间了,从咱们村赶到最近的镇子上,也得大半个时辰,到那个点,也不知道镇上的饭馆还有没有饭食,这位爷,要不要到寒舍吃顿饭再走,虽然也没什么好酒好菜,但食材保准新鲜,而且你们不是要订rou吗,正好咱们也商量一下价钱。” 单峻海心思活泛,暂时将自己失业之仇放到一边,打算哄好眼前这个未来的父母官,不求对方能够给他多少便利,至少能够在麻烦找上门来时,让对方两不相帮啊。 眼前这个县官比之前那个看上去正气不少,虽然单峻海不满之前他出台的一系列禁令让他损失了不少,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那些做法,对坝江县整个县城而言,是有利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荣信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打量了眼前这两个笑容恭敬又不带谄媚的男子,心中的趣味多了几分,虽然贸然在不熟悉的农家留饭这事有些不太妥当,可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本来微服私访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想要打探一下周遭的风俗风情,以及这些年田地的收成以及农家除了田息外的其他收入手段,现在结识了两个聪明机灵的人,从他们嘴里打听点消息,反而更简单了。 福宝不知道她领了个人去找严坤,她爹就热情的留饭了。 在好闺蜜牛铁花家待到午饭的时间,婉拒了牛家爹娘留饭的客套话,福宝带着五花rou,高高兴兴往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饭点,除了少部分特别不识相的,不会有人还赖在别人家不走的。 目前而言,平柳村还是那种讲道理的人家比较多,等这个时间点回去,那些叨扰的人,估计也都回家了。 “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福宝哼着小曲子,心情莫名的有些好,刚进家门,还没来得及扑倒爷奶爹娘的怀里撒娇呢,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荣爷和小女认识?” 荣信只说自己姓荣,因此单福海等人就唤他一声荣爷。 对方毕竟还是县令呢,虽然他不点名自己的身份,可刚刚单峻海的模样,明显就是认出他来的样子,现在装傻喊他荣大哥,这不是亲近,而是冒犯。 又没有熟悉到那种地步,一个是官,一个是普通的乡下泥腿子,攀交情也不是这么攀的。 “刚刚正是这个小姑娘带我去找的你们。” 荣信的话让单峻海心里打了个疙瘩,然后隐晦担忧的看了眼单纯的小闺女。 他这女儿,还是太纯善了些,她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吗,现在外面拍花子那么多,像她这样的小姑娘一出去,还不知道被多少拍花子盯上呢,她倒好,傻乎乎就给几个进村的陌生人带路了。 单峻海心里头担心地跟猫挠似得,决定等晚上歇息了,好好提点提点闺女,让她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招人稀罕。 福宝也没想到自己都趁早避开了,还是会被那个和气的中年男子指出来自己就是带路的人啊,感受着爹娘的眼神,福宝猜到,恐怕今天晚上,她又不得消停了。 看着福宝皱成苦瓜脸的可怜样,荣信忍不住在心中大笑,这么灵气的小姑娘,怎么就不是他的闺女呢。 出生在普通农家,可惜,可惜了。 “今天早上一出门就听见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我当时就想着,可能是有贵客登门了,果不其然,贵客这不是来了么。” 蒋婆子和苏湘在堂屋和灶房两头跑,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一桌丰盛的宴席来。 但由于时间紧,杀猪宰鸡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用有限的食材,尽量让贵客满意了。 清蒸腊rou片,腊rou用的是自家猪rou身上最好的五花rou,肥瘦相间,咬一口,油润劲道的口感让人分外满足。 韭菜炒鸡蛋,鸡蛋是自家母鸡下的蛋,韭菜也是自己种的,新鲜水嫩,喷香无比。 红焖rou,这是老太太拿手的菜色,加上福宝从小跟在老太太身边,借着孩子不懂事的理由,好几次在老太太做菜的时候怂恿着老太太往里面加一些奇怪的香料,久而久之,这道菜被老太太改良的,更加风味十足了。 零零碎碎,一共八道热菜,一碗汤,因为食材好,吃的荣信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他觉得,自己之前太疏忽了,这一大家子,完全不止是养猪在行啊,就连家里自种的蔬果,吃着都比他曾在京中吃的更好。 看来府上的采买也不用考虑了,全都从单家进就好了,加上家里老厨师的手艺,之后他这张嘴巴,可是真的享福了。 “你是说,县老爷在一户农家吃了饭,还觉得饭菜的味道好?” “你说县老爷夸了平柳村一户农户家的家畜还有时令蔬菜味道好?” “县老爷说那户农户家的菜堪称一绝?” 但凡盯着荣信动静的人家,今天都收到了这样一个线报。 怎么说,荣信都是京城来的侯府家的公子,连他都夸好,那是怎么一个好法,还是说,这里头的话,有其它什么深意? 一时间,县城里那些乡绅们,一个个都迷茫了。 第50章 选人 “你是说,刚刚那个是咱们的县太爷,我滴乖乖啊。” 送走了荣信一行人,蒋婆子听完儿子的话,拍了拍胸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就刚刚,那个和他们这些乡下泥腿子相谈甚欢,还带走了他家不少刚从地里采摘下来没多久的时令蔬果的男人,是新任的县太爷! 在蒋婆子心里,能当县太爷的那都得是读书读的很好的举人老爷或是进士老爷,那些人,不该脑袋仰的高高的,用鼻孔看人,然后再对他们来一句有辱斯文,挥袖离开的人物吗,再不济,也不会像荣信这样和气啊。 刚刚蒋婆子想着,这个儿子让他们好好招呼的青年顶多就是县城里的乡绅罢了,士农工商,农还在商前面呢,虽然那些人有钱,可蒋婆子还真没觉得自己比人家低贱了几分。 现在不一样了,蒋婆子满脑子回想着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得体的,得罪了贵人就不好了。 “奶,我在呢。” 平日里蒋婆子对福宝这个孙女的称呼就总是乖乖啊,小心肝之类的rou麻话,因此现在她遗憾我滴乖乖,福宝就自动当成老太太是在喊她。 本来有些紧张局促的氛围就因为福宝傻乎乎的这句话,立马瓦解了,就连最紧张的蒋婆子,也忍不住抱着一脸懵懂莫名的乖孙女笑出了眼泪。 看着家里人指着她笑,福宝心里都苦啊,她又不是笨蛋,这不是为了调剂调剂氛围吗,所幸她还小,闹出笑话是正常的,现在家人都开心了,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哈哈哈,娘,你就放心吧,现在这任新县令看来还是很亲民的,不像是前任县令,处处朝钱看的人,现在和县令搞好关系,将来于我们的生意,也是有好处的。” 单峻海忍不住揉了一把闺女的小肥脸,笑够了,对着亲娘宽慰道。 “尤其咱们家福宝多可爱啊,我看今天县令的模样,恨不得哄着咱们家福宝去他家给他当闺女,再说了,我们也没有冒犯他的地方啊,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单峻海的劝解让蒋婆子稍稍放心了几分,听着儿子说起小孙女,还不由挺了挺腰。 没错,她有一个天下第一福气的小心肝,她还怕什么啊。 “我看这生意有奔头。” 刚刚有贵客在,单老头都不好意思抽旱烟了,现在贵客走了,他就忍不住拿出了自己的宝贝旱烟枪和烟丝,鼓捣起来。 “官邸那儿要的东西,咱们都备的精细些,吃的菜,吃的rou,选最好的去,千万不能有一片虫蛀的菜叶儿,还有价格,也不能定的那么高了。” 单老头想的更多,荣信可是父母官啊,自家三个孙子都在念书,将来保不准也有那个福气和荣信同朝为官,就算没有,讨个眼缘,从他那儿学到一点皮毛,都足够孙子们受用无穷了,尤其大孙子今年考秀才,要是有那个缘分,得到荣信的几句指点,就更好了。 但他也清楚,这个希望很渺茫,他们就是养猪种菜的,过了今天,县令大人哪还会和他们有联系呢。 再者,单家说起来,也已经分家了,人情有限,要是将这份情谊用在了大孙子身上,就势必意味着二孙子福德能分到的就少了,老三两口子,未必乐意。 单老头对于长子心存芥蒂,可对于从小就听话的长孙,却是十分器重的,就好比这次分家,实际上,他私底下还补贴了自己的私房给长孙,生怕真耽搁了他的科举。 现在一边是器重的长孙,一边是疼爱的次孙以及要伺候他们养老的老三两口子,单老头顿时觉得有些为难了。 “钱还是得照收。” 单峻海觉得他爹这个主意不妥,你说天底下有权势的人多了去了,现在他们主动帮荣信减了价,那以后来了和他差不多权势的,或者比他更有权势的,他们是不是也得主动白送上门去啊? 本来就没这个道理,他们将那些蔬果家畜的价格定的高,自然是因为好东西自然就会有那些豪绅官吏花大价钱来买,就好比女人追捧的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它的成本未必这么高,就因为品质好,它就得卖上十几倍,几十倍的价格。 单峻海这些年做着倒买倒卖的活儿,在做生意这件事上,也算是有点心得的,尤其有时候富贵人家那点心思,还特别奇怪。 东西越是稀少,越是昂贵,反而更得他们喜欢追捧。 “要是乱了价格,那生意也就乱了,不过我看县令大人挺喜欢咱们家做的那些个小菜,我看响午的时候,娘腌的萝卜缨子和酸黄瓜县令吃了不少,我看要不就这样吧,以后让官邸送蔬菜rou食的时候,顺带捎一些小菜或是一些野味当添头,未必贵重,但胜在吃个新鲜,对于县令大人而言,这样反而更好。” 看人家轻松就拿出一百两采买两个月的伙食,那绝对就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他们想要攀交情,替人家省银钱,殊不知,那些银钱,人家或许压根就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