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早上四五点钟,正是人熟睡的时候,天又未亮,有人摸黑来到保管室。 一束微弱的光打在地上,一个尖细的嗓音道:“刘哥,来之前,我跟兄弟们说了,今晚是你的好日子,让大家准备钱给你贺喜。” “那里要兄弟们出钱?我请大家喝酒。”刘一根豪迈地道。 “刘哥,到了吧?” “走,往后面去。粮种放在后面的房间里,那丫头肯定睡在那里。”刘一根侧头问,“东西带上没?拿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先发一章吧 还有一章正在码。 真的,我码字好慢。 第21章 “放心, 刘哥,我做事, 你放心。”瘦猴拍着胸膛保证道。 两人绕到保管室的后面, 瘦猴拿出缠在腰间的铁链子, 足有十来米长, 一端呈爪子形。瘦猴晃晃铁链子,挥手一摔,铁爪子牢牢地抓住屋顶的木头上。瘦猴几个跳跃,人已到了屋顶上。又摔下铁链子, 待刘一根抓住那头。别看瘦猴人瘦,力气不小, 几个拉扯就把刘一根拉上屋顶。 两人站在屋脊上, 掀开几张瓦。刘一根从怀里拿出小手电筒,用白纸蒙住灯头往下照, 屋里大丫她们睡得正香。 “嗬哟,三个呢。”瘦猴低声道, “刘哥,好福气。” “下去吧。” 两人扔下铁链子, 悄声无息地往下掉。一落地, 两人同时出手,劈后劲,捂嘴劈后劲,那叫一个利落。大丫她们连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被砍晕了。 两人靠在门边, 待了一会,听到外面没有任何动静,得意地笑了笑。 那天朱来富是趁着干活去茅厕的时候,钻到陈家去。而粪蛋对此一所无知,还以为朱来富老老实实地在干活。朱来富迟迟没有动静,让粪蛋很烦燥,怕一个没注意,上辈子的事重演。 几个晚上粪蛋都睡不太安稳,老是梦见上辈子的事。 他再次从梦中醒来,出了一身的冷汗。外面天仍漆黑,他睡不着,出了柴房透口气,就看见院子里有人举着一束火把开了院门出去。 粪蛋心脏猛地紧缩一下,他呼了口气,从柴房里摸出砍柴刀,拿在手上尾随着出去。 借着火光,粪蛋已认出前面的人正是朱来富。想到即将发现的事,粪蛋恨不得现在拿刀砍了他,但现在他还不能。他要先救大丫姐,手里紧握着砍柴刀,心里不住地祈求,刘一根还没有去,悲剧还没有发生。 到山梁脚下,粪蛋却发现自己没办法马上往前。因为上面是一层层的梯子,完全没有遮掩的地方,而朱来富每走几步就四处张望看一下。 等朱来富走到上面去,粪蛋把刀别在腰上,四肢着起,快递地往上爬去。 到了上面,他看见一束火把往保管室的后面走去。他急了,几步冲到保管室的门前,拍着门大喊:“大丫姐,大丫姐……” 朱来富刚走到保管室后面,才跟刘一根说一二句话,就听到粪蛋的声音。他知晓自己被粪蛋跟踪了。 好你小兔崽子,敢跟踪老子,老子今天非要你的命不可。让你给你老子今晚去作伴。 想到几日的不顺,他杀心顿起,以他和刘一根他们对付一个瘸脚的陈二和一个小孩,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听到粪蛋的第一声,朱老三就醒过来,摸黑去开门。 不想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一人向他扑过来,借着后窗的火光,只见一把带着寒光的刀向他劈来,他拿起板凳拼命一挡,嘴里大喊:“快,去找队上叫人,找大队长……啊……” 粪蛋听到朱老三的声音一愣,接着又听到朱老三的一声惨叫,慌忙往村里跑去。 “粪蛋,给我站住,不准跑!”朱来富在他身后喊着。 粪蛋却跑得越快,嘴里拼命地喊:“有人偷粮种了,有人偷粮种了……” …… 一晚上,朱秀月醒来好几次,等到再次醒来时,她估摸时间差不我了,点上煤油灯,拿过床头的闹钟一看,四点半。 她估摸着刘一根此时已去了保管室,她也该准备起身,等会事情闹起来。她可不能让刘一根占了便宜,七个丫头,怎么也要给她一笔钱,要不然她肯定不会放过他。 她起身收拾好自己,准备去叫六丫七丫起来烧水做饭。经过陈二的房间,她下意识地推门进去看。煤油灯下,陈二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这怎么会事? 狗子怎么没去守保管室? 大丫她们去了吗? 她举着煤油灯匆忙窜进大丫她们的房里,四丫她们几个睡在屋里。 朱秀月一巴掌拍在四丫脸,“大丫她们呢?” 四丫捂着脸不敢喊痛,“姐她们去守保管室了。” 好在没有全部落空。 朱秀月舒了一口气,紧接她又担心起来,也不知道那边事成了没? 如果没成怎么办? 如果成了,不对,就算成了。万一狗子狠心不认大丫这个女儿,那事情的后果就不会跟他们预想的那样,说不定工作依然弄不到手。 朱秀月忽然觉得,他们一直都弄错了一个方向,几个丫头根本构不成威胁,实际能威胁他们的是开了窍的陈二。 所以只要解决掉陈二,几个丫头就跟她手中的泥巴,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想通这一点,朱秀月才发现之前自己是有多么的善良。 她又钻进几个丫头的屋里,把四丫头她们几个赶出去,“睡啥睡?去把大丫她们叫回来。” 最好能搅合刘一根的事,大丫就算了,二丫怎么也该在她手里卖个高价钱。 赶走几个丫头,朱秀月又叫起陈二,“你怎么在家里?你不是在保管室吗?” 陈二憨憨憨地道:“娘,我这才从保管室回来。” 竟然知道跟她撒谎了?在她面前弄鬼了? 本来她还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然而陈二的回答,让她更加坚持自己的决定。 这样不听话的儿子留着干吗? 她再回来时,手里端着一个碗,发出股淡淡的香味,“起来吃了吧。” 陈二刚躺下又让朱秀月叫醒,心里火气可大了,再香的东西,他也没有胃口,“我不饿,你吃吧,我再睡一会。” 他故意打了一个呵欠,“我守了大晚上好困,娘让我睡会吧。” 朱秀月忍着喷他一脸口水的冲动,声音极为温柔地哄他,“狗子吃吧,吃了好睡觉,免得睡到半路饿醒了。” 陈二无奈地爬起来,接过她手中的碗,看到碗中是一团说清不楚的糊糊。即便味道很香,陈二也没有食欲。 他抬眼,却发现朱秀月的脸上露出他曾见过的那抹诡异,一时愣住,手中的碗也偏了。 朱秀月赶紧扶住他的手,“小心,别洒了。” “娘,这是什么?”陈二皱着眉头问。 “黑芝麻酥,我拿水泡过,这样好吃,容易消化。” “我怎么看着像狗杘呢。娘,我不想吃。” “这么好的东西,人家都没得吃,你还不吃。快吃!”朱秀月端着碗往他嘴里喂。 陈二确定这碗黑芝麻酥加了料,他侧过面躲开朱秀月,又用手一挡,连碗带里的糊糊全洒在床上。 朱秀月指着陈二,气得说不出话。 陈二讨好地笑道:“娘,我就不吃了,你先去睡吧,我收拾一下也睡了。” 朱秀月气匆匆地出去,又端了一碗东西进来,嘴里有些小抱怨,“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你不喜欢吃黑芝麻酥,我换了红豆糕,我这是我最后一点红豆糕了。” 看来是非要他吃了。 “娘,你先放在那里吧,我收拾完了再吃。”陈二拿着件破衣服在擦被子和床上的糊糊。 “成,你记得吃,别忘了。”朱秀月也不想待在这屋里,这间屋离茅厕近,偶尔有臭味飘过来。 朱秀月一出门,陈二端起碗就往窗外倒,拿手沾了点碗底的渣抹了点在嘴上,听到脚步声,又拿手背擦嘴。 “娘,我吃完了,睡了。你也去睡吧。”说完,陈二爬上床倒头都睡。 然而朱秀月仍在屋里,煤油灯依然点着。 “娘,你不回房睡觉?” “你觉得怎么样” 陈二呆愣地看着她,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 “肚子痛吗?”朱秀月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不痛……哎哟,好痛!” “痛就对了。” “娘,快送我去医院。”陈二蜷着身子,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伸向朱秀月。 朱秀月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别叫我娘,我不是你娘!” “娘,我不相信。娘,快救救我。”陈二顽固地向朱秀月伸着手,“你真不是我亲娘,我小时候,你也不会拼命地救我。娘,我知道你是我亲娘。娘,救我!” “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会救你吗?”此时,朱秀月像一只狰狞的怪兽,露出他巨大的牙齿等着撕裂他,“因为我还没有折磨够你。” “看到你挨饿,看到你挨打,尤其看到你给我们朱家跟奴才子一样侍候我们洗脚,你不知道我的心里是多畅快。我跟你娘洗过无数次的脚,终于轮到她儿子来给我洗脚,你说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 看着陈二满脸的汗水,痛苦的表情,她心里从来没有如此的高兴,“你那个跛脚婆娘,是我特意从山沟沟里找出来的。看着你憋屈还得感谢我时,我这心里就特别高兴。还有你这次受的伤,也是我让侄儿去弄的,只不过在石板上洒上一滩水,你就摔一跤。谁让你不把工作交出来?我足足忍了你十年。十年前我明明答应娘家把工作给他们,你却让我颜面尽失,让我说话不算数!” 朱秀月一巴掌拍在陈二的身上,“我原来没想让你死,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让你活着。可你睡来后,却不听话,不听我的话!” “你不知道,因为我一句话,你就打你婆娘,打你的丫头,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尤其看你像一条狗一样在我面前摇尾乞怜,我心里就特别舒坦,跟大夏天吃凉棍一般。” “娘,我不信,我不信。”陈二摇头痛哭。 “你知道你亲娘在哪里不?”朱秀月指着陈二的额头,“你不是喜欢看桃花吗?在那下面,知道吗?那下面是你亲娘。我让她日日看着你叫我娘,看着你被我打骂,被我折磨,看着她的孙女被我任意凌辱。知道我为什么选桃树吗?我要让她永世不能翻身!日日夜夜受着折磨。” 陈二似乎忘了痛,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摇着头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娘,快说,你是在骗我!” “骗你?老娘才不稀罕当你娘!对了,想知道你娘长什么样子吗?跟二丫一样sao狐狸精。当初我本来想掐死她的,可后来我想留着她,把她嫁给那些老头子,让你娘看看跟她长的一样的孙女能落个什么下场。每天看到二丫跟个丫鬟一样侍候我洗脸,给我洗脚,给我倒马桶,就像看到你娘在侍候着我!像当年我这个侍候她的丫鬟也能让她的孙女侍候我一场,看,这就是风水轮流转。谁让她当初不积德?明明都是乡下丫头出身,她偏能当姨太太,还深受你那个爹的宠爱。而我却险些让人卖入烟花之地……” “看来你真不是我娘,看在我要死的份上,让我做个明白鬼吧?”陈二痛苦地呻吟道。 “我会让你做个明白鬼的!”朱秀月挑起眼角,一个眼风斜过来,说不尽的得意,“你爹是国民党的高级军官,可惜杀人太多,命不长。让日本人给杀了,那天消息传来,太太慌了,带着一家人逃命。你那娘听说你爹死了,人都傻了。我故意把她带走别的港口,她都不知道。后来日本人进了城,大肆杀人。我带着你娘逃出城去,专门往小路走。结果路上还碰上逃难的人。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娘逃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