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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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柳氏生了孩子,偶尔姜琰会去看一看,这日告诉姜琬:“弟弟太会长了,两个月就胖了一大圈,我都不认识了。” 听到这话,姜琬一阵难受,她现在也胖得快认不出自己了,瞧瞧镜子里的脸,好像个银盘,都怪肚子里的孩子能吃,她总觉得饿,一天能吃好几顿,这样下去,萧耀回来,也不知会不会吓一跳。该不会嫌弃她罢? 她原来多美啊! 她突然发出一声长叹。 谢氏晓得她什么想法,宽慰道:“等生下孩子,好好调养,很快就能瘦下来的。而且你也算不上胖,看这里还有腰身呢,下巴都没有耷拉下来。” 这到底算不算安慰啊?姜琬在心里哀鸣了声,抬起手叫姜琰:“扶着我走走,太医说还是要动动的。那娘呢,怎么样,爹爹呢?” “娘已经出月子了,爹爹打算开个医馆,因为之前已经把医术都传授好了,可以一门心思的给别人看病。” “那是个好事儿!”姜琬笑道,“准备下,明年开,我还可以去捧场呢。” 她走得会儿,又坐下来做小衣服,陆续已经囤了五件了:“这一件比较大,我是给五弟做得,他马上周岁了。” “周岁要抓周呢!”谢氏道,“好,我也得去,看看五皇子会抓什么,那这会儿荣妃娘娘肯定忙得很。”许飞燕被废之后,那六宫的事情就落到荣妃身上了,萧廷秀很信任她,别的妃子那里,甚少去,一大半的时间都歇在荣妃那里。 姜琬手顿了顿,荣妃确实算是运气比较好的,生得两个儿子都善终,也是源于她的朴实。 等过得几日,十一月,萧珣满周岁。 萧廷秀很是重视,为此甚至都没有早朝,专门腾出了一天打算陪荣妃还有这五儿子,这抓周的大案也是放在凝和宫。 荣妃早早就叫人准备了抓周的玩意儿,什么笔墨书籍,金银财物,绶带印章,又吩咐宫人到时候接待那些皇亲国戚。萧泰则抱着弟弟玩,弟弟很乖,已经学会叫爹,叫娘了,就是不会叫哥哥,他不厌其烦的一遍遍道,哥哥,叫哥哥,我是你四哥,亲哥哥。 萧珣歪着头看他,黑葡萄般的眼睛眨啊眨的,就是不学,把萧泰气得。 东宫里,谢氏也准备去了,姜琰仍是留着陪姜琬。 姜琬道:“又看不成热闹了,只好等弟弟抓周,我去看。” “有得你看呢,jiejie,”姜琰数着道,“弟弟的,我外甥的,还有景王妃的孩子!” 这么一说,倒真是,姜琬又高兴起来。 文德殿里,萧娥姿带着糕点去看父亲。 “父皇,五弟马上要抓周了,您是不是也要去了?”她笑着进来,“今儿因为这事儿,午膳肯定要吃得晚了,我用这个填填肚子,父皇您也吃一点?” 她放在御桌上,拿了一个点心吃起来,看到萧廷秀还在批阅奏疏,惊讶道:“父皇您不是都取消早朝了吗,怎么还在看奏疏,也不歇息一日呢?” 萧廷秀瞄她一眼:“不早朝不代表就没有事情了,哪里像你,天天吃喝玩乐,”小女儿又跟他亲近了,他还是很欢喜,毕竟那是唯一的女儿,伸手捏捏她的脸,“又在吃,什么好东西啊?还端到朕这里来。” “叫黄金酥,膳房新做出来的,您看金灿灿的是不是特别好看?”萧娥姿又吃了一块,香喷喷的,“您要尝尝吗?” 萧廷秀也确实有点饿了,眼见她吃了好几块,便也拿了一个放进嘴里。 外脆内酥,入口即化,倒真的好吃。 萧廷秀打趣道:“他们是为讨你欢心做的罢?朕都没吃过,真正是岂有此理。”说着抬头看看天色,“不早了,我们去荣妃那里罢,看看你弟弟抓周,也不知道这孩子会抓什么,娥姿啊,你知道你那时抓了什么吗?” 回想起往事,他面上一片慈爱,似乎看见了那个小小的女儿躺在他臂弯里。 说不出的温柔,萧娥姿心口一滞,她想到了这些年父亲是怎么对待她的,几乎是如珠如宝,要不是发生了母亲这种事……但父亲应该还是疼爱她的,她也不会真的想害父亲,她只是…… 耳边响着萧廷秀的声音:“你抓了针线,还有尺子,朕一度以为你会是个沉静的性子,结果却那么调皮。” “父皇,”她听着突然觉得眼睛一热,顿足道,“我,今天……” 她不知如何说,心里着急却难以表达,就在这时候,只觉胸口一阵疼痛,有种血腥气从喉头冒出来,她吐出了一口血,视线就变得模糊了。 “娥姿,娥姿!”萧廷秀大声的叫,但他很快也发不出声音了,浑身涌过一阵火烧般的灼热,喉咙像被烫过一样,他手里抓着萧娥姿,从嘴里也涌出了血来,猛的倒在了地上。 眼前黑了,脑中却走马观花般闪过一幕幕画面,年幼时,年轻时,年老时,他的那些兄弟们,那些孩子们,那些岁月……最后定格在一张倾国倾城的女子的脸上,他似乎看见谢嫣缓缓向他走来。 那个他爱过,也负过,想给她所有却最终没能给出所有的女人。 他们是快要见面了吗,萧廷秀脑中模模糊糊闪过这一个念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那是萧娥姿最后看到的景象,那一刻,只觉堕入了地狱。 明明是迷药啊…… 她手张了张,一阵乱舞,想要抓住什么,想要说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无法做到,她眼前渐渐黑了,再无知觉。 第98章 出现这种情况,贾道坤差点没吓晕,蹲下来在萧廷秀的脉搏上摸了摸,一头冷汗,马上使人去请何太医,想一想,又秘密请来一个人。虽然他一直都效忠萧廷秀,但两位皇子中,更倾向于萧耀,而今萧耀被立为太子,那么他请来商量的人也定是萧耀的人,谢峤。 谢峤到达文德殿的时候,便觉有一种阴冷笼罩了整座宫殿,贾道坤看到他,目中含泪,欲言又止。他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低声道:“皇上……” 贾道坤点点头。 谢峤不再说话,疾步走入内室,看到萧廷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毫无动静,他瞄一眼何太医,何太医低垂着头,也在流泪。他终于知道这是真的了,颤抖着慢慢跪了下来。 殿内一片沉寂。 好一会儿,谢峤才开口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一直保护皇上,怎么能允许出这种事情?” “是公主,”贾道坤道,“今日公主端来一碟点心,皇上吃了便……下官实在没有想到,因为公主自己也吃了……” 萧娥姿在另一张榻上,也已经没有了气息。 “不知是谁在糕点里下了毒,让皇上和公主……”贾道坤跟在萧廷秀身边,经历过多少事情,但没有一次是这样的可怕,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呢?何况膳房端来的东西,都是有人先行试毒的,怎么也不可能有机会,“谢大人,而今到底该如何处置?” 他心乱如麻。 这是一次有预谋的投毒,但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谢峤思忖再三,说道:“这个消息现在一定要瞒着,”他转身吩咐身边的心腹,“你不眠不休,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寻到太子,将这消息告知,”随后又吩咐贾道坤,“你派人去告诉荣妃,说皇上身体不适,公主在殿内陪同,让她继续进行五皇子的抓周,假使有人求见,说皇上一概不见。” 贾道坤抹一抹额头上的汗,低声答应,连忙去办。 荣妃没想到皇上会生病,但皇亲国戚都已经来了,也不好放着不管,就赶紧让萧珣去抓周,孩子聪明灵敏,一手抓了印章,一手抓了书,众人都纷纷恭喜。 弟弟周岁,萧烨肯定也在场,见萧娥姿一直未参加,心里有点莫名的不安,等到宾客们离去,他同荣妃,还有萧泰一起去了文德殿。 谁想到贾道坤拦着,说皇上很不舒服,正在歇息。 荣妃很着急,但既然是圣命,也不好违抗。 倒是萧烨问起萧娥姿:“那meimei呢,还在殿内吗?” 这是最为难的,贾道坤有苦说不出,但心里清楚,若将这消息宣布出来,会引起多大的震动,偏偏萧耀不在,京都空虚,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趁虚而入,他勉强镇定的道:“公主担心皇上,一直陪着呢,现在累了,正在侧殿歇息,请娘娘,两位殿下,明日再来见吧。” 这实在是很奇怪! 可贾道坤向来是父皇的传声筒,萧烨不好继续追问,只得先离开了。 谢峤这会儿悄悄来了东宫。 见到他,谢氏眼睛都瞪圆了,惊讶十分:“哥哥,你怎么会在宫里?刚才五皇子抓周,我也没瞧见你?哦,是不是皇上召见你,听说皇上不太舒服,是要你代为主持朝政吗?” 听说谢峤来了,姜琬扶着姜琰的手,也出了来,恭敬的叫了声舅父。 “你快坐下。”谢峤生怕姜琬受到惊吓,但这次的事情重大,他不得不跟他们提前说一声。 舅父的面色很严肃,又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姜琬坐下来问:“舅父,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难道殿下打仗……”她很怕听到坏消息。 “不不,打仗很顺利,是皇上,”谢峤低声道,“皇上被毒杀,驾崩了。” 宛如晴天霹雳,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包括姜琬,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历史上,萧廷秀是没有多少寿命了,在明年就会驾崩,但现在竟然提前死了,而且是被毒死的,简直是匪夷所思。皇上入口的东西,十分谨慎,怎么可能会被毒死呢,除非是身边的人下毒,类似贾道坤之类,服侍在萧廷秀身边,还有可能有机会。 可他身边的人应该都很忠心。 谢氏也想不明白,声音微颤的道:“哥哥,你莫不是开玩笑……” “我有胆子开这种玩笑?”谢峤肃声道,“幸好贾道坤派人请我入宫,不然这个消息必然已经传开了,可能已经大乱,我现在叫他瞒着,但也不知能瞒多久。最好耀儿能在此消息公布之前,回到京都主持大局!” 贾道坤倒是个聪明人! 萧廷秀一死,他就知道自己应该要效忠萧耀了,果决的做出了选择,那也是萧廷秀的心愿。 谢氏问道:“那岂不是也不能查嫌犯了?不知是谁下得毒?” 谢峤道:“不止皇上驾崩,公主也死了,他们一起吃了点心,是公主亲手端来文德殿的。” 居然萧娥姿也死了。 这下姜琬更弄不明白了,要说萧娥姿是为许飞燕报仇,毒害萧廷秀还勉强说得过去,但也不至于将自己毒死吧?难道是有人借萧娥姿的手毒死萧廷秀? 莫彰? 可莫彰今日并没有来宫里,东西也是从膳房出来的,而且萧娥姿吃的东西,也很谨慎,肯定要试毒,那又怎么瞒得过去呢。 谢氏手紧紧握在一起,在殿内踱步:“实在是太可怕了,耀儿一走,竟然会出现这种事情!等他回来……罢了,眼下最紧要的是我们如何渡过这一关。这个人把皇上毒死,很显然是要夺权,但我们要瞒着消息,便不能去查是谁了,哥哥,而且这事儿可能也瞒不住多久!” “是,”谢峤道,“至多几日,耀儿恐怕赶不回来,我别的不怕,就怕……”他目光一闪,“如果皇上死了,因为没有遗诏,也没有什么顾命大臣,顺理成章来监国的,按照长幼秩序,便是三皇子了。” 谢氏一惊。 “会不会是他下的毒?” 姜琬迟疑道:“应该不会是三弟罢,他不至于如此绝情,将亲meimei也毒死。”萧烨这个人,相处下来,不像是如此狠毒的,不然徐茵对他……她看得出来,徐茵好像对萧烨颇是喜欢。 “但现在的形势,对他最有利,倘若他还有兵马,不堪设想。”谢氏道。 “兵马我们城外也有,是陈尧统领的,”姜琬看向谢峤,“舅父,我之前已经吩咐过卫大人,让他尽可能的多准备下兵马,他应该会从别处调来一些了。” “是吗?”谢峤很是惊喜,笑道,“你很有远见,怎么会想到的?” “她啊,一直在怀疑莫彰。”谢氏现在仍是弄不清楚,姜琬这种深刻的怀疑到底凭得什么依据,毕竟成国公很得萧廷秀的信赖,莫彰没有必要造反罢?倒是后来尚公主了,成了萧烨妹夫,为匡扶他,还有一点可能,但他的胆子会那么大吗? “不管是不是莫彰,但提前预防总是好的。”谢峤赞许道,“那我们还有一点把握……眼下,我们得做好两件事,一件,是确定卫大人是不是有足够的兵马了,一件是想方设法把这消息再瞒久一点。” 为了京都的安稳,为了萧耀的地位,为了他顺利登基,他们务必要成功。 “荣起,你这就去问下卫公子,并且把这事儿告诉他,至于隐瞒消息,我觉得可以问下父亲,从病情上着手!”姜琬建议。 众人说得会儿,谢峤便告辞了,他还得去部署下。 他走了,殿内几个人还觉得像在做梦。 姜琰道:“前几日还见过皇上呢,没想到……” “世事难料啊,阿琰,你也一定要闭紧了嘴,千万别露出口风。” “我天天待在东宫,能跟谁说去?”姜琰摇摇头,拿起长枪,挑眉道,“我去练武了,这宫里不太平,我得变成高手,才能保护好你。” 姜琬莞尔,但想到萧廷秀的死讯,又一阵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