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咦，什么味这么香？”一号桌的老谭闻到了一股甜香的味道，忍不住站了起来趴在厨房门口：“小老板，你吃的什么呀？” “神仙糕。”钱佳宁把手里的糕点塞进嘴里，微微闭上了眼睛。看着钱佳宁吃的如此沉醉，老谭馋的口水都出来了：“给我也上一盘呗？” 钱佳宁摇了摇头：“很抱歉，这样是送给家人和朋友的，没有多余的。” 老谭咽了下口水，默默的算自己排到下次的预约，还要等一个半月，他哀怨地看了钱佳宁一眼，使劲地叹了口气。 钱佳宁佯装没听见，她把明天要带给李雪的糕点放到饭盒里，剩下的一盘是给家人当夜宵的。 老谭见钱佳宁一点要分给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只得一步三回头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老谭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不但爱吃、会吃还特别有吃的本钱。老谭是淄城的第一批富起来的人，在这个万元户就已经不得了的年代，他已经有几十万的身家了。 上个月的一天，他出门办事错过了饭点，正饥肠辘辘想找个小饭店吃饭的时候，他被一股香味吸引住了，顺着香味他找到了一个人声鼎沸的小摊。虽然此时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但依然有几十个人在排队，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看着小摊上的那个平底锅。 原本老谭是想找个凉快的小店点两个炒菜要两个啤酒的，可是闻着这香味他的腿怎么也不愿意离开这里，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排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当时他看着头顶上的烈日，心里一直嘟囔着自己疯了，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转身离开，而是足足排了一个小时买了五个素火烧。 钱佳宁卖的素火烧是韭菜鸡蛋豆腐馅的，刚割下来的嫩韭菜提前拿熬好的葱油拌上，豆腐炒到八成熟的时候淋上鸡蛋液，等炒好出锅后鸡蛋和豆腐浑然一体，豆腐为鸡蛋增加了软嫩的口感，鸡蛋为豆腐增添了香气。把鸡蛋豆腐倒到韭菜里，并不需要太多的香料，只靠它们本身的味道就足以吸引众多食客。 小摊没有桌椅板凳，他老谭就靠在蹲在树下咬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素火烧，软软的面皮裹着碧绿的韭菜和软嫩香滑的豆腐鸡蛋，除了香和好吃，老谭想不出别的形容词。 从那之后老谭就成了钱佳宁的小摊上的常客，等钱佳宁开了饭店以后，他当天就来捧场，甚至那天的一日三餐都是在店里解决的，除了排队等吃就是坐在店里吃，一天都没干别的事。 钱佳宁的手艺自不必说，老谭这才知道自己原以为美食的东西和钱佳宁做的食物相比全都不值一提，不过在大饱口腹之欲的同时他也升起了一个念头，若是能吃到自己没吃过的美食就好了。 原本以为这个念头只是想想罢了，没想到还真让他等到了这个机会，钱佳宁开放预约晚餐的服务，而且可以自己拟定菜单，老谭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听说过但一直没吃过的菜都写了上去，然后邀请了几位同样爱吃的好友一起来品尝这顿晚餐。 老谭点的菜或是听人说的或是从故事里看的，稀奇古怪什么样的都有。最让一桌人觉得惊奇的是一道胸藏万物的菜，一条鱼身完整的鲈鱼清蒸以后淋了葱油汁。老谭的好友陈民原以为是普通的葱油鱼，可是夹了一块鱼rou下来才发现鱼里面另外乾坤，羊rou、虾丸、木耳等物塞满了整个鱼腹，他惊讶地再次翻看了一下鲈鱼，实在是闹不明白这些东西怎么塞到鱼肚子里的。 晚上九点，到了钱佳宁关门的时间，客人们把饭钱放到钱佳宁的钱箱里。虽然定制的晚餐比平时的价格还要贵上许多，但所有人都心满意足，连十号桌了客人走的时候都面带着微笑。 伸了个懒腰，钱佳宁把脏的餐具放到洗碗柜里，厨房和餐厅在一瞬间又恢复了光亮整洁。 *** “早上好。”李雪把书包放到桌洞里，把课本拿了出来：“佳宁我给你说，我昨晚都没睡好，一想到今天要出成绩就有点睡不着，我感觉数学题一半以上我都不会，这次的题太难了。” 钱佳宁看着李雪无精打采的样子，把放到桌洞里的饭盒拿出来放到她桌上：“这次老师出的题基本都超纲了，你不会做也是正常的。好了，别难过了，尝尝我做的点心。” 李雪打开饭盒盖，一股暖热的甜香飘了出来。她惊喜的看着饭盒里的精致糕点，看着钱佳宁的眼神分外明亮：“佳宁，这点心好香。” 前面坐的赵冉正在心烦意乱的翻着课本，她昨晚回家翻看高二的课本才发现自己很多公式都用错了，估计这次数学考试可能不及格。 心情正糟糕的时候，听到钱佳宁和李雪说话的声音顿时火冒三丈。她一拍桌子习惯性的回头想冷嘲热讽几句，一张嘴正好瞄到角落里整个脸布满了青紫伤痕的陈凯，吓得她连忙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甚至因为嘴闭的太急太快赵冉还咬到了舌头，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钱佳宁不解地看着她，什么毛病？她对着自己哭什么？ “你干嘛？”钱佳宁微微皱起了眉头。 赵冉瑟瑟发抖的想转过身去，可是闻着李雪手里散发的糕点的香味又有些动不了。因为惦记今天发试卷，她连早上都没吃下去，这会儿闻着香味觉得肚子空的有些发疼。 “咕噜噜……”一阵腹鸣声传来，赵冉的脸涨的通红，眼泪掉的更凶了。 李雪顿时嗤笑出声来：“赵冉你也太有出息了，居然能馋哭了。” ☆、第22章 3 赵冉狠狠地瞪了李雪一眼， 又看了她手里的点心，张了张嘴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钱佳宁注意到她的视线立马抬起了头， 赵冉畏缩地移开视线，怨恨地看了眼李雪， 捂着嘴眼睛红红的转过身去。 李雪看的目瞪口呆， 她用胳膊撞了撞钱佳宁，十分不解地看着赵冉的背影：“她这是什么表情？好像我不给她吃就是恶人一样。” 钱佳宁翻来英语课本， 轻声笑了一声：“这叫公主病，你不给就是你的错。” “切，惯的毛病，我在家还是公主呢。”李雪把最后一口神仙糕放在嘴里，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上的糕屑， 满脸幸福地用脑袋往钱佳宁胳膊上蹭来蹭去：“佳宁， 我肯定上辈子是大善人做了特别多的好事， 所以这辈子才能和你做朋友，我觉得我真的太幸福了。” 周围被神仙糕的香味扰的无心早读的同学听了这话下意识琢磨了下：“难道我上辈子没做好事？要不咋受这种折磨呢，吃不到就算了香味还一个劲儿的往鼻子里钻， 还让不让人学习了？” 李雪看着周围同学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像是虎豹豺狼似的，警惕的把饭盒盖好塞到书包里拉上拉链。她环视了一周，还是有些不放心，思来想去的做了一个痛苦的决定：“佳宁， 我下课不能和你一起去厕所了， 咱俩得轮流去， 这样就不用担心他们来偷我的点心了。” 钱佳宁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你想太多了吧？没人会到你书包里拿东西的。” 李雪一脸沉痛地叹了口气：“我怕他们经不住诱惑， 咱还是自己把好关吧，不能引诱他们犯罪。” 钱佳宁忍俊不禁地看着她：“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戏精呢？” 铃铃铃…… 上课铃声响了，王亚荣怀里抱着一摞卷子无比准时的出现在教室门口，她一脸阴沉地把试卷重重地往讲台上一放，脸色十分难看：“这次开学考试，大家的数学卷子都做的非常差，及格的仅仅有十二个人，七十分以上的只有五个，四分之三的同学不及格，还有五个同学分数不到十分，我看一个暑假时间，你们的心都过散了。” 王亚荣越说越生气，猛地一拍桌子，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现在我开始发试卷，不及格的拿试卷回到座位上站着！陈凯八分！” 陈凯顶着猪头脸低着脑袋走到讲台前，王亚荣本来还想多说他两句，可一看他满脸的青青紫紫的样子顿时不知道是厌烦他好还是可怜他好。 把试卷扔到他怀里，王亚荣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往下发卷子。 “张华三十八！” …… “赵冉六十九！” 赵冉脸上瞬间就白了，她虽然知道自己考的不怎么好，但也没想到居然才得了六十九分，王亚荣对此也十分生气：“你看看你的分数，就这还好意思当学习委员，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赵冉咬着嘴唇拿着卷子往回走，她看到李雪还在抻着脖子等发卷子的时候，心里更郁闷了。王老师向来从分数低的开始发试卷，看来这次李雪考的比自己好。她刚坐下，忽然猛地回头看向钱佳宁，瞳孔不自觉地缩了一下：钱佳宁的试卷也没发下来，难道她的分数也比自己高？这怎么可能？ “李雪七十二！” “刘梅八十四！” 讲台上的试卷越来越少，赵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很快王亚荣的的手里只剩下最后一份试卷，赵冉心里一沉，她知道那是钱佳宁的，不过此时她心里还带着侥幸的希望，希望钱佳宁考的史无前例的差，所以老师才把试卷扣下来准备狠狠的批评她。 说起来赵冉从初中起就讨厌钱佳宁了，自己明明很努力很用功，但考试成绩却总比钱佳宁差一点，而且长的也没她好看，就因为这个学校里的任何好事情都轮不到她。 钱佳宁代表班级参加演讲比赛，赵冉是替补；钱佳宁参加淄城双科竞赛，赵冉是替补；甚至连庆贺祖国生日的独唱比赛，选上的依然是钱佳宁，赵冉永远都是钱佳宁的替补。 赵冉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灰扑扑的影子一样，被光芒万丈的钱佳宁挡在身后，任何人都习惯性的忽略自己。老师喜欢的是钱佳宁、同学围着钱佳宁转，从来都没有人注意到她，就连她的mama也经常把钱佳宁挂在嘴上：“你看看人家钱佳宁，学习又好长的又好看，人家爸妈生这样的闺女可真有福。”赵冉只能默默地听着，然后私下里更加努力，希望能有朝一日超过钱佳宁。 上了高中以后，两个人又分到了一个班，赵冉得知这个消息时觉得天崩地裂，怎么自己都上高中了还逃离不了这个魔咒。就在赵冉觉得自己的高中也要像初中一样过的黯淡无光时，钱佳宁这个老师家长眼中的好孩子居然早恋了，而且成绩一落千丈，仅仅两个月啥时间就从前三名掉到二十几名。那一刻赵冉觉得压在自己胸口的大石没了，心情像碧蓝的天空一样，万里无云。 她赵冉终于不再是钱佳宁的影子，她终于昂着头抢走了钱佳宁学习委员的职位，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对钱佳宁进行全方位的冷嘲热讽，她每天把钱佳宁做的事回家添油加醋的告诉mama。于是钱佳宁在赵冉mama眼里从绝无仅有的好孩子变成了让人警惕的典型，每天都要和赵冉絮叨几遍：“你瞅瞅钱佳宁，年纪小小的不学好，我要是她妈得愁死。我和你说你千万别和她学，平时也离她远点，别和她说话。” 赵冉以前最讨厌听mama絮叨，可现在她恨不得让她妈一天絮叨八回，每次听到心里都有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意。走上云端的自己终于可以将钱佳宁踩到脚下，而烂如池泥的钱佳宁连当自己的影子都不配。 “钱佳宁，一百二十分！” 赵冉心里一沉，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噩梦又回来了。 一阵吸气声响彻教室，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钱佳宁，他们惊讶她取得这么好的成绩，也惊讶得这么高分的人居然是钱佳宁。 钱佳宁站了起来，在同学的注视中走到了教室前面，从王亚荣手里接过了试卷。王亚荣十分欣慰地看着钱佳宁：“你这次考的很好，希望以后再接再厉，能保持这样的成绩。” “佳宁你真棒！”下课后，李雪目送着王亚荣走出教室，立马尖叫着抱住了钱佳宁：“我知道你可以的，你太棒了佳宁。” 钱佳宁任由她抱着自己晃来晃去，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我也没想到，不过好在我又回到了正路上不是吗？”她回头看了陈凯一眼，心情无比平静：“我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陈凯和钱佳宁对视了一眼，默默地把头转了过去，他考了八分在意料之中，但钱佳宁考了满分却在他意料之外。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钱佳宁在抛开他之后再一次成为老师的宠儿，他感觉自己离钱佳宁越来越远了。 **** 钱佳宁很快融入到了高中强压力的学习环境，也适应了白天上学晚上开店的生活，幸好她被聚宝盆、食老和倪武戈改善过身体，要不然就这学习工作强度，一般人扛不住。 很快到了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吃过钱佳宁做的美食的客人都迫不及待地来排队，就连王东几个都排到了队伍里。按理说他们是没那个胆子再来钱佳宁这里吃饭的，可这一个星期他们到别的地方吃饭，原先觉得挺香的饭菜现在吃嘴里总是觉得不是那个味。可是王东又没那个胆子去钱小米的店吃饭，正在闹心的时候，王昆带来了一个消息：“赵大壮准备亲自带人去砸场子。” 王东眼睛顿时一亮：“我去这个赵大壮挺识时务啊，我这没借口上门呢，他倒是瞌睡送来了枕头，挺及时雨的。” 王昆乐颠颠的给王东点上根烟：“那咱晚上早点去排队？” 王东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翘：“那行，李强去排队，这回排第一个，我得趁人少先把这事告诉钱老板。” 李强乐颠颠的点头：“哥你放心，这回我两点半就去。” 王东点了点头，抽了口烟想起那天钱佳宁生生把筷子捏成木屑的事，夹着烟的手开始哆嗦了：“你说她不会见了我就把我扔出去吧。” “不会不会。”王昆生怕王东打怵不敢去了，连忙宽慰他：“小老板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上次咱走的时候她还说欢迎下次光临来着。” “真的吗？”王东的腿还是有些哆嗦，狠吸了两口烟，他看了王昆一眼：“咱还是稳妥一点好，你和张诚去打听打听看看赵大壮都找了谁，咱提供的信息多了，钱老板就不好意思动手了。” 王昆和张诚做梦都想吃钱佳宁炒的菜，因此也不用王东多嘱咐，直接去打听消息去了。 晚上钱佳宁打开院门，看到排在最前面的王东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敬佩他不怕挨揍的精神。王东生怕钱佳宁一言不合就动手，连忙点头哈腰地露出灿烂的笑容：“小钱老板好，小钱老板看起来又精神又好看，小钱老板我有事向您汇报。” 钱佳宁嘴角抽搐了一下，侧身让开了地方：“你先进去。” 王东立马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忙不迭地跑了进去。钱佳宁给其他客人点完餐，来到了王东的桌旁，王东立马站了起来，冲着钱佳宁讨好的笑着。钱佳宁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上次的事就算了，我不会和你记仇的，你不用这个样子。” 王东立马觉得浑身一松，笑的更开心了：“小老板，我有一件重要的事像您汇报。实话和您说，上次我们兄弟几个来闹事是美味饭店的老板赵大壮委托的，当时我没长脑子接了这个活，等我到这尝了您的手艺才发现他说的话全都是恶意污蔑。那天我从这出去就去把他揍了一顿，这不挑拨我们和您之前的感情嘛。” 钱佳宁听着这话都觉得尴尬，她扫了王东一眼，压低声音道：“说重点，我这等着去做饭呢。” “对对，说重点，那个我兄弟打听到赵大壮被我揍了还没死心，准备带人亲自来砸场子。”王东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我听说赵大壮的表弟认识一个开歌舞厅的张虎，这歌舞厅为了怕人闹事都请一些很能打的看场子的，赵大壮打算把这些人请来对付你。” 钱佳宁听了倒多了一丝兴趣：“他们很能打吗？” “很能打，咱淄城一般人都不敢惹他，就我们这种见了他都得绕道走。”王东实话实说：“我听说张虎自己就曾经有一打十的战绩，他手底下的人比他还能打。” 钱佳宁听了眼睛直冒光：“太不容易了，我和倪师父学了这么久终于有实践的机会了，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动手，抗不抗揍？” ☆、第23章 4 王东点完菜，看着钱佳宁转身回了厨房， 顿时放松下来：“她这是不追究我之前的得罪她的事了？” “肯定啊， 这小钱老板挺够意思的。”王昆举着杯子喝着店里附送的饮料一脸的惬意：“你们说这里可真好哎， 凉凉快快不说比买的北冰洋还好喝。” “就是， 这小老板一看就是干净利索的人，不像赵大壮那么邋遢。” “哥，咱下次啥时候来啊， 我现在都不愿意去别的饭店吃饭了， 他们也不知道用的啥油， 炒出菜来一股味，也不像这这么好吃。” 听着手下的兄弟七嘴八舌变着花的夸这里，王东嗤笑了一声：“你们几个小子就是馋出花来了。行， 以后咱一个星期来这解一回馋，只要你们平时好好干活就行。” 几个人说着话， 就见钱佳宁单手举着一长长的托盘走了出来，上面放着七八盘卤菜，钱佳宁也不用看单子，直接把不同的卤菜放到不同的桌上，转身又回了厨房。 王昆夹了一筷子酱牛rou，轻声问王东：“哥， 你说这小老板能打过张虎吗？这小老板看着只是力气大， 胳膊上连点肌rou都没有， 这张虎可是专门练过的。” “我觉得没问题吧？”王东有些迟疑地看了眼在厨房里忙碌的钱佳宁：“这把筷子捏着碎末可不是单力气大就行的， 刚才小老板的样子看起来完全不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