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
秦渡又他妈心疼得不行…… 这他妈谁能走得了,又是谁舍得走?秦渡只得和小混蛋十指相扣,在卧室里,把电话给秦长洲打了过去。 许星洲用额头蹭他的手掌。 她浑身guntang,秦渡喂她吃的退烧药还没生效,眼角都烧红了。 还在秦长洲接电话接的很快 秦渡握着许星洲的手指,微微搓揉,感受着许星洲guntang的面颊蹭着自己的手背,焦急道:“那个——哥是你吧?我这里……” 秦长洲:“你的礼貌呢?” 秦渡:“……” “和你说过多少次,”秦长洲说:“哥性格很温吞,你这样容易吓着哥哥,渡哥儿。” 秦渡急切道:“我这里挺——” “——温柔啊渡哥儿,对你哥温柔一点,”秦长洲今晚显然心情不错:“你哥今晚心情纤细敏感,你不温柔我就挂你电话。” 秦渡:“……” 秦渡忍火气足足忍了五秒钟,方温柔道:“是这样的秦医生,我家星洲今晚发高烧,找你咨询一下,到底要不要去医院挂个水——” 秦渡忍了又忍:“——呢?” 秦渡挂了电话。 他堂哥这人的电话须得温柔着接,也得温柔着打,秦渡对屈服于秦长洲势力的自己充满鄙夷,揉了揉眼睛,却突然看到了自己手机屏幕上新来的一条消息。 ——那消息还挺长,是他mama发来的。 他满眼都是困出来的泪水,却仍是能看见那条信息里,有“星洲”二字。 秦渡:“……?” 他mama知道许星洲的名字倒是不奇怪……可是怎么会突然惦记上她呢? 他揉了揉眼睛,去看那条他mama发来的信息。 第88章 秦渡躺下, 把许星洲抱在怀里, 困得打了个哈欠,将信息点开了。 夜风吹起纱帘,他的星洲蜷缩在他的怀里,眉眼还带着烧出的泪花,犹如几个月前的夜晚——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秦渡低下头在许星洲额上一亲。 许星洲吃了药,终于开始退烧,额头上全是汗水。 秦渡安抚地摸了摸许星洲的后脑勺儿, 去看那条信息。 姚汝君:“儿子,那个小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秦渡一愣,不知道他妈怎么会突然问起许星洲的近况, 他其实已经许久不曾和他妈说起过许星洲了——自从上次他妈在医院给许星洲送了那次汤,秦渡后来只和她说过一次自己在陪床。 秦渡想了一会儿, 回答道:“我忘了和你说了。” 秦渡打完那句话, 纠结地想了很久…… ——他mama确实是个讲道理的好人, 但是秦渡不想贸然地让许星洲撞上枪口,也不想让自己的父母在这种尚不成熟的时机见到他的星洲。 加上他父母确实又对他一向放养, 问出这种问题,应该也不是需要他回答得太细的。 秦渡抱着许星洲想了一会儿,说:“上个月出院了。” 他mama:“……” 秦mama又小心地问:“出院的事我早就知道了,mama是说, 她现在怎么样了?” 秦渡说:“挺好的,现在很正常, 你上次见的时候她自己有点无法控制自己,现在已经恢复到很令人舒服的状态了。” 秦渡想了想又道:“抑郁症状已经控制了,不会再寻死,每天都很开心,很阳光。她本来就是一个很阳光的女孩子,是那时候不太正常。” 秦mama说:“mama明白。” 秦渡将许星洲又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 那女孩濡湿的额头抵在他的脖颈之间,秦渡回忆起瓢泼的春夜大雨,他抱回来的湿淋淋的许星洲,她在床上毫无安全感地扯着被褥,泪水濡湿鬓发。 ——如今,她已经不会再在夜里瑟缩成一团。 秦渡以眼皮试了试许星洲的体温,他的星洲难受地滚进了他的怀里。 “师兄……”许星洲模糊地蹭着他:“师兄,头疼……” 他的星洲黏人得犹如一团红豆小年糕一般。秦渡哄道:“等会就不疼了,已经喂你吃药了……” 然后秦渡温柔地在许星洲额角抵了抵。 “睡吧,明早就不难受了……师兄在。” ——他说着,将许星洲轻轻放在了枕头上,又展臂抱住了她。 许星洲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她依赖着秦渡,犹如云与风依赖着世界,又像是行星依偎着宇宙。 秦渡几乎想把她揉进自己骨血之中。 接着他的手机屏一亮。 秦渡困倦地睁开眼睛,还是他mama发来的微信,他抱着睡熟的许星洲,又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将信息点开了。 秦mama这次说:“儿子……mama不是想问她的现况,我是想问她这两天怎么样,挺担心的,你回答了我就去睡觉。” 这个问题太过具体,秦渡觉得有点奇怪,还是回道:“这几天我带着她玩来着,结果她着凉了,现在感冒发烧。” 那头,他mama终于发来了一个安心的小熊表情,说好的。 秦mama一向喜欢这套小熊表情,到处用,而她问的问题其实也称得上稀松平常。秦渡压了那点神奇的感觉,和他妈说了一声晚安。 接着他抱着许星洲睡着了 ………… …… 上海电闪雷鸣,夏水汤汤。 中午时分天地间暗得犹如傍晚一般,撕扯得长街上梧桐七零八落,建筑隔不住倾盆大雨,噼里啪啦的声音砸在玻璃上,仿佛还有冰雹夹杂其中。 在电视台也好,微博上也罢,这个名为‘纳沙’的台风的登陆都被强调了无数次——东南沿海的第九次台风先后登陆台湾与福建两省,毗邻的上海被捅漏了一片天,大雨铺天盖地,阑风伏雨。 许星洲望着窗外吸了口气,然后趴在了长桌上。 柳丘学姐在一边翻书,突然道:“……上海这城市就是这点让我很不习惯。” 许星洲:“嗯?” “一到夏天……”柳丘学姐淡淡道:“……就这么下雨,每次下雨都像天漏了似的。我们那里从来不会有这么可怕的台风……冬天也没有暖气,他们这里习惯穿的珊瑚绒大棉裤,我们在东北都不会穿。第一年冬天我一个东北大汉,就差点交代在秦岭以南。” 许星洲倒吸了一口气:“这么一说,其实我也挺不习惯的……” 柳丘学姐:“嗯?” “饮食啊,习惯啊……”许星洲懒洋洋地道:“上海人吃得真的好甜。我大一军训就想吃口辣的,结果每次去食堂打带红油的菜,都会上当受骗——你说,那些师傅凭什么把鱼香rou丝里的泡野山椒剔出来?” 柳丘学姐震惊地反问:“应该有野山椒么?” 许星洲:“……” 预防出身柳丘学姐,懵懂无知:“野山椒是不是那个……一个很巨大很粗长的……形状有点工口,就是像男人丁丁……” 许星洲眼神里写着震惊:“……” 许星洲:“你都在想什么?” 柳丘学姐沉吟片刻:“不是吗。打扰了。” 许星洲嫌弃地说:“你们黑龙江人。” 柳丘学姐也不甘示弱:“你们湖北人。” 区图书馆外正下着这两名大学生在上大学之前,见所未见的大雨。两个人对着看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 “学姐,说白了,”许星洲看着窗外的暴雨开玩笑道:“我们就是有来无回的人——否则我们也不会选择这里。说实话,来这里上学的外地学生,几乎没有人不想着留下。” 柳丘学姐也沉默地笑了笑。 柳丘学姐想了许久道:“我的话……填志愿来这里的时候,就是想着,我不甘平庸吧。” “我的话,填志愿的时候,考虑的是两方面的因素。”许星洲笑道:“第一点是我想着这里比较有趣,生活都很缤纷的样子,资本的世界,有钱人的天堂,一定也有很多新鲜好玩的事情等着我。“ 许星洲又笑道:“——第二点是因为这里离我的家远一些。我一直觉得我是没有家的,我就算离家漂泊,也没有人会觉得怅然若失,既然要没有家的话,不如来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算了。” “所以我们忍受着距离,”柳丘学姐淡淡道:“忍受着自己与家庭之间虚无缥缈的那根线。” “一个学期回去一次,甚至一年才回一趟家,”柳丘学姐低声说道。 “……从虹桥始发的二十三个小时又三十四分的绿皮火车,逼仄的上铺,与我们永远有隔阂的天气,适应不了的饮食……这一切都告诉我们,我们正在这世上寻求一个立足之处。” 许星洲:“嗯。” 柳丘学姐道:“……星洲,在这世上立足好难啊。” 许星洲鼻尖一酸。 他们脚下的行星有着广阔沙漠草原,也有着牛羊稀疏的高地,有阳光普照的地中海沿岸,巴拿马运河与绵长阿尔卑斯雪山,疆域辽阔无垠,几乎处处宜居。 ——可是,对人来说,‘立足’却是一件他们要学习一辈子的事情。 “活着也好难啊,”柳丘学姐低声道:“做一个流浪的人实在是太苦了……这条路就像没有出路一样,没人走过,只有我一个人用刀一刀刀地往前劈,我甚至都不知道前面等着我的到底是什么。累的时候我有时候甚至会告诉自己还能一了百了。” 许星洲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一了百了多轻松啊,星洲。”柳丘学姐说:“如果一了百了了不用考虑这么多了,只要闭上眼睛,我的困惑我的痛苦就会化为齑粉,身后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许星洲眼眶红了起来。 “可是。”柳丘学姐又干涩地道:“我又总觉得……” 许星洲开了口:“……又总觉得,人间到处都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