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我说......你不用替我报仇，人家小姑娘看我两眼，也不会少我两块儿rou。”许思远用手肘碰了碰陈扬的胳膊。他以为陈扬这样针对沈婼，是为了给他报仇，报早上被人看见亲亲的仇。 其实他实在是想多了。 陈扬懒得理他。 班主任的手使劲拍了拍讲台，“都别说话了！像什么样子！” 全班学生全部唏嘘着闭了嘴。 “你先坐......” “老师，我想找个班上的同学一起。”沈婼觉得自己如果躲过了这一次，那位肯定不会罢休，还不知道下次会怎么刁难她。 王君一愣，下意识的反问：“什么？什么一起？” 沈婼声音很轻，可掷地有声的再次重复：“不是有人提议表演嘛，我想找个班上的同学一起，也好彼此了解了解。” 这句话无疑在平静的湖面上掷出一枚石子，瞬间起了涟漪。班上的学生们都被她带起了兴致，连王君都没有意外的问道：“表演什么？你想选谁？” 沈婼细白的手腕抬起，纤细的手指定在陈扬的身上，“就要他，表演解题。” 这话一出，王君带领着全班同学，顺着她的手指看向陈扬的方向，许思远受到了惊吓，嘴巴大张着都合不拢了。最后还是探身前来的钱昊把他的下巴托了回去，然后看着陈扬的表情发表了观点：“卧槽！这妞儿带劲啊！” 被点名的陈扬笑意不减，后背靠在身后的桌子上，看着她问：“你想要......我？” 王君一顿，手点着陈扬：“老实点。” 这话一出，后排的男生好像听懂了什么似的，笑的不怀好意。拍桌子的起哄的层出不穷。 许思远伸出手握成拳头妖娆的锤了一下自己同桌的肩膀：“你好坏哦，人家好爱哦！” 他这恶心的模样让钱昊都看不下去了。 台下这么热闹，台上的人似乎什么都没听懂一样淡然。 别人看不出她的表情变化，可陈扬却能看出来，她嫌弃的撇了下嘴。 被嫌弃的当事人眉梢挑了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手插在口袋里，满满踱步往她在的方向走来，然后停在讲台前，身子斜斜的靠在讲桌边，随着他的笑意越来越深，那墨一样的瞳孔淡淡渲染开来。 两个人一个站在讲台上，一个站在讲台下，陈扬微微昂头就能看看到她有些不自在的神态和躲避自己的视线，她越这样，陈扬就偏想逗她。 “你想怎么要我？”他尾音上扬，把“要我”这两个个字念的重重的，一本正经的模样说的话却暧昧至极。 笑声刚渐停息，被他这么一波节奏又带了起来，还有大胆的高喊“扬哥威武！” 臭小子！ 沈婼脸红了红，偏过去不看他。 陈扬长腿一跨迈上讲台，又变成他高沈婼矮，略一低头，就能看到她那一排齐刷刷的眼睫毛，他便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低的说：“那我......来者不拒。”他清楚的看见，这时沈婼低垂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来者不拒？不拒什么？好好的一句话，到他的嘴里便总能听出些歪歪扭扭的意味来。 话说完，陈扬转了个身，和她并肩而立，两个人距离极近，沈婼那若隐若现的草莓味洗发露便飘飘扬扬钻进了他的鼻腔，连空气都带上了甜味儿。 王君头皮有些麻，眼睛在陈扬这小子身上转了好几个来回，心里有些纳罕，平时不见他这么皮，怎么今天到活泛起来了。 他也不是那种死板的班主任，容不得班上有一丁点的活泼氛围，毕竟都是半大的孩子，他一直觉得那种低气压的教学理念也带不出高分的学生。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上一届他带的珍珠班，高三还带着学生开了元旦联欢会，连普通班都拿这事挤兑他说他败坏风气，结果呢，他创造了历年来最高的一本上线率。 对陈扬和沈婼两个人之间这淡淡的火药味，他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那好，新同学来定，做什么题？”王君还是照顾沈婼的，一帮理科的学生总不能看着这刚转来的文科生出糗。 陈扬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反正什么题目对于他来说，都一样。 没料到沈婼连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物理题化学题或者数学题，都可以。” 她这话刚说完，连一直低头做题的周晓瑜都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她，更何况本就打着看热闹心态等她出洋相的班上众人了。 陈扬这次都收起了玩笑的心态认真端详她，还是一贯恬静的侧脸，雪白柔和，随着她的一颦一笑灵动翩然。 钱昊捅了捅许思远，“这新来的是文科班的没错吧？” 许思远看的正高兴，根本没工夫理他的话茬。 王君鼓励的对她一笑，从粉笔盒里捏出一根白色的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出了一道物理竞赛题。不算难，但是比一般课本题要加深知识点。 沈婼凝神看了片刻，将手里的水杯放到讲桌上，然后拿出两根粉笔，其中一根递给了陈扬。 “比谁用的时间少，或者谁的思路更简单？” “还是时间吧，这样快些。”陈扬低头看着她的手指捏着粉笔，抬起手接过了她拿着粉笔的手。 沈婼好像被烫到一般蹭的抽了回来，拧眉瞪他，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陈扬耸了耸肩：“哎呀，抱歉，你的手比粉笔还白，花眼了。” 沈婼见他又开始不好好说话，也不搭腔，转身站在题目下面，等他准备就位。说实在的，这个男生一点也没有学习好的样子，她没有恶意，也没有看不起他，学校里总归还是学习重要，也只有学习能考验一个人的自尊心到底值几斤几两。眼前这个男生总挑衅她，那不如就正大光明的比一比，也好知道彼此的实力让他以后闭嘴。 等他们都抬笔准备就绪，王君一声令下，班里顿时鸦雀无声，只剩下讲台上两个人的粉笔蹭过黑板的声音。 这道竞赛题是关于重力的题，高一的知识点。 沈婼刚刚大致已经将解题思路在心里过了一遍，所以现在算起来得心应手。旁边的陈扬却也写得不慌不忙稳稳当当，倒是让沈婼有些刮目相看。 不到十分钟，两个人几乎同时放下了了笔。 王君背着手站在讲台前，早就把他们的解题过程看了一遍，现在得到的结果一模一样，也无疑同答案一模一样，便带头鼓起了掌声。 其他人呢，能看懂的就开始佩服他们能在短时间里想到解题步骤，不能看懂的就看了个热闹，一个文科班的女生居然和陈扬比物理题，还没输，也跟着鼓起了掌。 此时的沈婼对下面一切动静都无动于衷了，反而盯着陈扬的第二步算式看了起来，比她的简便。 沈婼视线一偏，便看见了陈扬的人，她始终觉得透过一个人的解题过程能看到一个人的内心，他的答案和他的人一样，有些离经叛道，但却最终能归于正途。 原来他不是辛迪口里那所谓的有钱就能进7班的某些人啊，那他怎么能......抽烟，还...... 陈扬将粉笔准确的扔回盒子里，吹了声口哨，转身悠哉哉的回了座位。 沈婼刚刚在心里浮起的那一丝丝对于他这个人的好感转眼便被他打散了，他就是个坏学生，即便会做题也不能扭转他是坏学生的事实。 王君走上讲台来赞赏的拍了拍沈婼的肩膀，不简单啊，真是不简单。怪不得周一梅不舍得放人呢，一匹千里马，路遥才能知马力呢。 “这样，你先坐在倒数第三排右边那个空位上，你的同桌今天请假了。先这样，过几天再调座位。”王君遥遥一指，便把她指到了陈扬的区域范围内。 这个座位和陈扬目前坐的地方只有一步之遥，他稍稍往外伸伸腿，便能够到她的桌子腿。 沈婼叹了口气，拿起水杯认命的往座位走去。 忍了吧，老师不是说了吗，等过几天会换座位的。 而且，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他也不能太过于放肆不是吗？ 再说了，自己和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怕他啊？ 可等沈婼和座位之间被他的腿横空隔开的时候，就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想的都有些太天真了。 沈婼回头看了眼，王君正在滔滔不绝的讲解那道竞赛题，无暇顾及自己这边。 陈扬四周投来无数道不嫌事情闹大的目光。 沈婼和陈扬对视片刻，笑了笑，手指按住水杯的弹扣，咔哒一声，杯盖弹开，然后杯身慢慢倾斜，慢慢倾斜，那往外滚的热气看的人心惊胆战。 最后只差一步，陈扬将腿收了回去，沈婼的水杯口已然能见透明的水珠，既然他知好歹，沈婼也不多纠缠，不然这一壶热水都招待了他也没什么大不了。 “嘶......”陈扬一脸痛苦表情。 沈婼不想理他，明明没烫到，这么爱演。通路打开，她走到座位里，把书包轻轻的放进书桌里，还没来得及收拾好上课用的东西，陈扬的小纸条便扔了过来。 他的字迹工整，苍劲有力：现在咱俩是开水里滚过的交情了。 沈婼把纸条团了团，扔进了书桌里，谁跟你有交情了！ ☆、4.第四颗草莓 上午最后一节课一般都是学生状态最差的时候，饱受饥饿和疲劳的双重折磨，根本没有几个人在认真听课。下课铃简直是天籁之音，解救大家于水深火热之中。 一中有住校生，所以有学生食堂，一般中午不想回家的走读生也一起在食堂解决了。 沈婼不住校，但同样不喜欢去食堂。走进去就充斥着一股腐朽的味道，餐桌上的油腻更让人难以忍受，尤其最后收拾碗筷的勤俭生为了赶时间，基本你还没有吃完饭他们已经收拾完了，菜汤剩饭溅的满身都是。 “诶。”陈扬坐在自己的桌子上，手里拿着个篮球来回晃，半天见对面的人没反应，才从桌子上跳下去，弯腰用手肘撑在沈婼的桌子边，非要找到她的眼睛才肯说话：“不吃饭？吃字儿能饱？” 班里的同学们都走的差不多了，最后就剩下了他们几个人。 沈婼低着头，手里的笔尖停住，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心里叹气，看着他的眼睛，摇头，才又落笔继续写。 陈扬又在沈婼这里吃瘪，许思远和钱昊知道点内幕，可大课间错过了他们行动的宋天一不知道啊，看着新来的小美女这么不给扬哥面子，上来就急。 抬脚咣的一声踢的沈婼桌子都歪了歪，她的笔尖便在练习册上划出长长的一道印子。沈婼眉头轻拧，抬头迎上宋天一的目光。 陈扬眼睛眯了起来，看着沈婼被踢歪的桌子。 若是懂事的，看陈扬这模样就该知道住手了，偏偏宋天一是个一根筋的愣头，紧接着又添了一句话：“我们扬哥跟你说话是瞧的起你，你这么牛逼不搭理谁呢？” 许思远和钱昊原本看热闹，可当宋天一这出乎意料的一脚踢出来后，把两个人直接给踢愣了，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许思远，他一眼看出陈扬那隐忍着的火气，踩着桌子跳过来，一把拽住宋天一往后一甩，“你他妈有病啊？赶紧滚。”几下就把人连推带搡的带出了教室。 钱昊也过来扶住陈扬的肩膀，嬉皮笑脸的和沈婼道歉：“对不起啊，我那兄弟脑子有问题，你别生气啊。” 沈婼视线随着宋天一直到消失，然后转过头来对钱昊笑了笑：“没关系。” 全程没有余一丢眼神给陈扬，直接从他面前走了过去，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教室的门。 陈扬手里的篮球被他使劲砸在地上，砰的一声弹了起来，最后砸在桌子上滚到正赶回来的许思远脚下。 钱昊冲他努努嘴，天干物燥，小心爆头。 这时高二（10）班的蒋振东和王闯站在7班后门叫他们：“怎么着啊，今天比赛不？” 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才发现氛围有点不对。 王闯看着许思远问：“怎么了？扬哥分手了？” 蒋振东先把这话头截了过去：“扬哥什么时候会因为女的这样了？你也太不了解他了。哎，我说，到底怎么了？” ......不巧的很，你们扬哥今天这样还真的是因为一女的，这话钱昊不敢说。 陈扬深吸一口气，一招手，许思远把球扔给了他，陈扬抬手接住：“走，好好打一场。” 他一走，钱昊和许思远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