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果不其然,宋景行听到姜修远没有通房的那刻,心里可是炸开了花,满脸喜色,随即又露出一些自责的表情。 他现在懊恼的很,怪自己那天怎么如此冲动,也难怪她那般生气,一个巴掌还真是拍少了。 “不过,我对府里的丫鬟也不熟悉,你便是说出名字来,我也不一定知道是哪个。这样吧,我把修远叫过来,你自己问他吧。”姜正则忍不住又想仰天大笑三声,这么好看的戏,当然要叫儿子们一起过来看。 姜正则招来了下人,假意吩咐了一番让他们去后面叫两个儿子过来。 又好像是刚刚才发现宋景行一直站着说话似的,表情十分自责的说道:“右相怎么一直站着呢,瞧我这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竟忘了请右相上座,真是对不住啊。” 不就是演戏嘛,谁还不会啊。姜正则心里暗暗的想到。 而在隔壁的两兄弟,得了父亲的指示,要假装从后院刚来的样子,便又坐着喝了一会儿茶,这才“姗姗来迟”。 “修能兄!修远弟!”看到姜家两兄弟总算过来,宋景行站起来朝两个人拱手示意。 可两兄弟听见宋景行的称呼,都惊的说不出话来,看他就跟看傻子一样。 “修远啊,这右相说看上你身边的一个丫鬟,想要了去。爹自作主张,答应了下来,你不会介意吧。”姜正则看见两个儿子过来,又假模假样的询问一番,眼神却一直偷瞄着坐在一旁的宋景行。 果然,宋景行紧张的朝姜修远看过去,生怕他说出一个不同意来。 “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单凭父亲做主,只是不知右相看中的是谁呢。”姜修远大方的表示无所谓。 “是修远弟身边的桃夭。”说完这句,宋景行罕见的在一屋子人面前感到害羞,脸上虽然不显什么,但耳朵却是通红。 “啊!是桃夭啊~~”姜修远恶趣味的故意把尾音拖的老长。 “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宋景行问。 姜正则生怕儿子一个憋不住把这场戏给演崩了,伸手在宋景行面前晃了一下唤回他的注意力到自己身上。 “右相不必管他,这事我能做主。只是这桃夭,也是我府里的一等丫鬟,我知道右相也是想收入府里的。就不知右相打算怎么个要法呢。”姜正则渐渐的把话题引回了他主导的方向。 “实不相瞒,我十分心悦于桃夭,准备聘她为正妻。”宋景行正了正神色,认真的朝父子三人说道。 啊呸!臭不要脸的!还心悦! 姜正则在心里把宋景行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还是笑嘻嘻的做出十分满意的样子。 “如此甚好!甚好!那这样吧,娶正妻要行六礼,我们将军府说起来也算是桃夭的娘家人。这纳采问名我看也不必了,而纳吉这事,右相既然都不介意桃夭的身份,想来更是不会在意这些天命只说,对吧?”姜正则看宋景行点了点头,没有出言反对他的说法,又继续说道,“那右相就请回去准备聘礼,来我相府下聘吧。” “将军说的这些我都赞同,只是可否请相爷让我先见上桃夭一面?还有这桃夭的身契……”宋景行今日才知道误会了小姑娘,想着能不能见她一面先跟她道个歉,哪怕再叫她打一顿也好。 “诶~这可不行,我若是现在就把她的卖身契给你,你反悔不肯娶她了怎么办?这样吧!等你下了聘,我就这丫头连同她父母的三份卖身契都添作嫁妆给你。”这是姜正则今天第一次拒绝宋景行的要求。 看到宋景行有话要说,姜正则更是出手示意他继续听:“见面就更不行了,我将军府后院毕竟还住着夫人与小姐,不方便的很。” 听到姜正则都这么说了,而且也有理有据,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宋景行还是点了点头,表明了态度。 “既然这样,就请右相赶紧准备聘礼吧!”姜正则实在是忍不住的赶人了。 真是为大周朝担忧,堂堂当朝右相竟是这种痴傻好骗之人。 这会儿事情也都说完了,该提的也都提了,而且宋景行也的确没什么话可以和姜家父子闲聊的,便就离开了姜府。 直到坐上马车回到相府,宋景行依旧感觉不太真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这时候,何安小心翼翼的开口说:“相爷,我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说看。”宋景行总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像是蒙了一层的纱。 “您说,这件事情会不会太顺利了点?毕竟……毕竟平时你跟姜将军可是那么的不对盘啊。”何安仔细斟酌了一下字眼,说出了心里头的想法。 是太顺利了,完全跟他昨夜预想的不一样。连何安都感觉到了,果然是有问题的吧?宋景行在心里连连发问。 突然,像是大雾中刮来了一阵大风,又像是一道惊雷炸进脑中,宋景行脑袋里的纱被一只大手用力的扯开。 他的眼睛像狐狸一样慢慢的眯了起来。 姜正则不是说不清楚府里丫鬟的情况么,那是怎么知道桃夭是一等丫鬟,又怎么知道她是家生子,提起要给他三份身契? 这姜正则,果然是只黄鼠狼! “何安!去给我查!找人把这桃夭给我查个清楚!” ☆、第 21 章(捉虫) 第二十一章 是夜,凤栖宫的烛火依旧烧的光亮。 宫里的掌事姑姑拿了一条披肩,轻轻搭在坐在镜台前的女子身上。 “娘娘,早些休息吧。”秋水弯下腰,扶着女子的肩,看着黄铜圆镜里姣好的面容说道。 “不急,我再等等吧。”女子抬手拍了拍肩上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秋水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又劝到:“娘娘不要等了。落霞回来说,皇上今日把没批完的奏折都带了过去,怕是不会过来的了。” 秋水说完,就感到女子的身体明显的僵硬了一下。 “这样啊……这样啊……”她转过头来,看着秋水,脸上笑的有点不自然,“那便休息吧。” 秋水见她不坚持坐着等了,松了一口气,小声的“诶”了一声。 等服侍完女子躺下后,秋水熄了寝宫里的灯火,悄悄退了出去。 落霞看见秋水出来,冲她比划着确定皇后已经睡了,才开口:“娘娘没有伤心吧?” 秋水的表情显得有些难过:“怎么可能不伤心。” 落寞的情绪许是特别容易传染人,落霞也感到几分沮丧。 “你说皇后娘娘那么好,怎么皇上就看不到呢。明明皇上还二皇子的时候和娘娘那么恩……嗯,嗯?”落霞的声音不大,像是自问自答。 可秋水还是一手捂上了落霞的嘴,让她把话噎了回去。 “姑奶奶诶!主子的事情你也敢说,真是娘娘太惯着你了。”秋水另一只手的食指放在唇边,冲落霞坐了个噤声的手势。 见落霞睁大了眼睛,连连点头表示明白,才松开了手。 “娘娘现在的处境尴尬,你我可不能给娘娘再惹事了明白吗?”秋水又嘱咐了一遍,才稍稍放心。 秋水在心里想,她怎么会不知道娘娘好呢。皇上和娘娘从小青梅竹马,娘娘刚及笄,还是二皇子的皇上就娶了娘娘当正妃。 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皇上就渐渐不再来娘娘屋里,等登基后,更是把宋府里收养的一个孤女给召进宫,当夜就封了贤妃。 如今宫里的嫔妃,都是王府里的老人。只有淑尤一人是皇上在位时封的。这淑尤的名字里本就带了一个淑字,去年宫宴上,皇上更是直接越过贤字,晋了她为淑妃。 也不知道这淑妃使了什么妖术,迷的皇上神魂颠倒的,再没召任何新人入宫。 三年前皇上登基,说是先皇刚过世,边疆也不稳定,无意召新人入宫。如今三年已过,该是选新一批秀女进宫,可皇上又说为了节约宫里的开支,又推托到了下一个三年。 皇上子嗣不多,除了同皇后婚后两年所出的大皇子,其余都是公主。大皇子聪慧,如今也六岁了。 虽然皇上对皇后相敬如宾,吃穿用度、身份礼节上不曾怠慢半分。但这后宫是个靠恩宠生存的地方。要是没有大皇子在身边,皇后娘娘的日子只怕是…… 想到这里,秋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在这寂静的凤栖宫里显得格外苍凉。 而相比没什么生气的凤栖宫,合欢殿里却是灯火通明。一排丫鬟內侍提着水,端着换洗的用具站在门口等着里面的人传唤。 里头的寝殿里,隐隐还出男人带着情.欲的喘息声,床头放下的水晶纱轻轻晃动着。一只指尖染成朱红色的手伸了出来,紧紧抓着纱帘,用力到羊脂般的手背上青筋都凸了起来。 床架的晃动声渐渐平息了下来。纱幔里面的人拉了拉系在床边的金丝绳索,让连着绳那头的镂空金铃晃动了起来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等擦洗完回到换过被褥的床上,盖上散花锦被,周煜伸过手将淑尤搂到怀里,高挺的鼻子抵着在淑尤的发间,用力的吸了一口气,闻着她头上茉莉花的香味。 男人的双唇又在淑尤的耳边舔砥轻咬,像一只贪得无厌的大猫,手又开始在被褥下面撩拨起来。 “皇上折腾了一晚还不够吗?臣妾可是真的累了。”淑尤抓住了自己那只在身上到处乱动的大手,拢着被子翻了个身转过去背对着周煜。 周煜见美人有些不高兴了,也不将她掰回来,只将身子贴了上去:“尤尤别气,朕今晚什么都不做了。” 没有得到怀里人的回应,周煜又凑到她耳边,大手慢慢盖上她的小腹:“都三年了,怎么还是没有动静?尤尤何时才能为朕生个乖孩儿呢?” 淑尤闭着眼睛没有动,熟稔的话题不过是再说一次罢了:“皇上知道的,臣妾是宋老爷和夫人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孩子,虽然老爷和夫人后来好好为我调养过,但饥不饱腹又在冰天雪地里的那一段时日,许早已伤了根本。皇上想要皇子,就多去别的宫里转转吧。” 周煜的手摸索到淑尤的脸上,捏了捏她的鼻子,哄着她:“说什么呢,竟要把朕往外推。朕的心里可只有你,自从四年前在宋府对你一见倾心,从此朕的心里便只容的下尤尤一人。孩子的事,朕不急,朕还年轻等得起。” 周煜又徐徐说了一会儿,直到感到怀里的美人绵长规律的呼吸,才支起身替她把被子盖好,躺了下来。 又过了很久很久,内殿里鸦雀无声,淑尤轻轻动了下脖颈,拉开压在身上的胳膊,转头结着微弱的一丝珠光看了一眼身边已经熟睡的男人,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下床。 走到几案边,用指节轻扣了两声。约莫过了半刻钟,一个小丫鬟悄悄推开门,从门缝里挤了进来,端着一直玉碗给淑尤。 淑尤接过碗,仰头一口灌了下去,把碗又递回给小丫鬟。 “去吧,记得把药渣处理干净。”淑尤的声音很轻很细。 丫鬟对淑尤点了点头,马上离开了。 淑尤又站着发了一会呆,直到感到身上一阵凉意,才坐回了床榻,掀开被角躺了进去。 突然,身边的男人动了一下,上来搂住淑尤,像是睡的有些迷糊,声音低哑:“怎么醒了?” 男人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有些突兀,听淑尤的心有些发颤。 “起来喝口茶。”淑尤回答。 男人又将她搂的紧了些,说:“赶紧接着睡吧。” 察觉到男人的语气没有什么异样,淑尤今夜终于踏实的闭上了眼睡了过去。没有看见黑夜中身旁那双睁的发亮的眼睛。 ** “相爷,我们派去将军府打探的人什么也没能发现。” 晚上,暗卫在书房里对宋景行汇报着这两日将军府的举动。 “什么都没发现?”宋景行问。 暗卫听见主人的疑问也有些窘迫,解释道:“将军府的守卫太森严了,把相府上上下下围成铁桶一样,我们的人刚探个头就被发现了。” 宋景行听到这里,皱了一下眉头,有些不喜属下如此无能。 “而且属下们还发现了皇上在将军府周围安排的人,怕动静太大被皇上的人发现,便也不敢同将军府的人交手。”暗卫说。 “那埋在将军府的钉子呢?偌大一个将军府竟没有一个我们的人吗?”宋景行想从另一个方向入手查。 可听到主子的问题,暗卫沉默了,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往何安那里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相爷,您大概是忘了。当初……当初您说将军府的人都是头大无脑的,掀不起什么风浪,就没让我们安排人进去……”何安解释给宋景行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