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今晚应该月光很好,纵然番石榴树叶堵满窗户,房间内仍有一丝清明。 但程心看不清阿妈的表情,只闻她严肃地轻斥:“乱讲什么?快睡觉!” 房门拉开又关上,留下房内一片宁静。 程心合上眼,心想,假如是她,她一定会恼阿爸,很恼很恼那种。试想前夫,从来没有凶过她。 第二天,小妹起床出奇的准时,程心下楼就见她呆坐在客厅。 不但止,一出家门口,小妹就急急捉住程心的手,“大姐大姐”地叫。 程心抽回手,皱眉:“有话就说,神神秘秘的烦人。” 小妹看看身后,再以极低的音量鬼鬼祟祟说:“我怀疑阿爸昨晚打阿妈了。打了一夜!我好慌。” 清晨的街道人影单薄,偶有两声鸟叫,小妹的话程心听得清清楚楚。 她眉头更皱,“说清楚!” 小妹:“我昨晚半夜醒了,听到阿妈说什么你轻点,然后就‘啪’一声,跟打你巴掌时一样!好几下呢,光听我都觉得痛!” 她伸手捂了捂脸。 程心:“……” 小妹自言自语地总结:“阿爸肯定打阿妈了!” 巴掌大的脸孔既有愤愤不平,也埋了些忧伤。 程心咳了两声,问:“那个,二姐知道吗?” “我不知道。” “……你听见后睡不着,所以起得特别早?” 小妹点点头。 阿爸彻的房子有三个房间,阿姑的在二楼,阿嫲的在门廊,阿爸阿妈的在客厅。三姐妹年纪小时,程心跟大妹睡在父母房间里的袖珍床,小妹跟着父母睡大床,两张床之间留有过道,靠挂蚊帐挡隔。后来小妹大了,加入到袖珍床的成员行列。程心搬上二楼后,袖珍床被大妹小妹承包,一直跟父母一个房间。 阿爸23岁时跟20岁的阿妈结婚,俩人正值壮年,阿爸又刚出差回来,耍耍夫妻情趣很正常。程心忘了以前是自己没留心抑或没概念,反正不当回事。现在听小妹这般形容,她感觉很不一样。 俩姐妹过了石桥,在石桥脚的丽姑粥店报到。 “丽姑,两碗粥,一条肠粉。” 丽姑四十来岁,镶了只金牙,身材枯瘦,手掌却大而有力,一只手就能握住巨型粥勺,搅动一大锅现煮现熬的白粥。 她边盛粥边问:“大番薯怎样了?” 大妹被野狗扑挠的事,整条康顺里都知道了。 程心:“要请假半个月。” 昨晚洗澡时,阿妈在门外交代她去学校帮大妹请假。 程心随便挑了张小餐桌放下书包,去粥店的厨房倒了壶热水,把两副筷子勺子烫了一遍,再分给小妹。 丽姑端来早餐,程心习惯往肠粉的中间部位下筷子,吃了满嘴rou后,想起什么。 她把肠粉往小妹那边推,用筷子指了指,“吃吧。” 小妹o了嘴,没愣多久就动筷,把肠粉里带rou的赶紧往自己碗里扒,也不顾碗里有粥,泡一起恶心死了。 小妹边扒边关切问候:“大姐你肚子痛?” 程心不乐意了,“废话真多!” 丽姑粥店的顾客多半分两波人。一波是附近居民要去上学的孩子,来得早吃得快。另一波是某些年纪大睡不了懒觉的阿伯,来粥店点一碗新鲜鱼骨粥,下着米酒,跟其他阿伯吹水话当年,开启他们无所事事的一天。 粥店向阳,晨光从正门铺进来,照亮小小的食肆,省不少电费。天气晴朗的话,能赠人好心情。 沐浴晨光,粥店来了一对孖仔。 程心认得他俩。 他俩当中一个就是昨天“勾/引”小妹去闯小巷的小男孩。 不过那对孖仔身高体形相貌发型衣着几乎一样,程心眼拙,分不清谁是谁。 这方面的鉴别能力,小妹比她强。 “小孖!”小妹朝右边的男孩喝了声,毫不客气地控诉:“你害惨我二姐了!” 小孖扯着书包带,耸拉着脑袋,一脸懊恼。他走过来道歉:“对不起,我不也马上去找人救你们了嘛。” “以后不跟你玩,走开!” 小妹对外随手一指。 “别啊,我把紫色玻子球送你好不好?” “不要!” “再加一颗绿色的?”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