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此刻岑野脑子里,也有些恍恍惚惚的,温香软玉在怀中,她的脸便如头顶弯月,又如温凉白玉,就在他肩头。想对她说很多话,可又仿佛说什么都是多余。因为他知道,她太好了,她太好了。竟然真的肯同他在一起了。这才第一天啊,他都快活得想死了,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想着这些磨人的心思,岑野忍不住笑了,低头亲她光洁的额头。她闭着眼,轻轻挨着他不动。她就这样的,不愿意会直接拒绝。愿意也不会说愿意啊,好喜欢啊,只会顺从地把自己交给你。岑野想着想着,竟再难抑制,手插入她的长发,用力吻她的唇。 而于许寻笙而言,这样一个少年,又是陌生的。他的眼睛里写满漆黑的她看不懂的情绪,他似乎情绪一牵动,就吻得很凶,很霸道。像是急切地想要占有什么,带给她的感觉,热烈又危险。旷野寂静,原本我唇舌干涸,却被你疯狂滋润。 “笙笙……”他焦急而痛苦地低唤着她的名。 “嗯?”她的舌头、她的腰、她的脸,都不是自己的了,被他占据了一遍又一遍。可他还不罢休,过了一会儿,又喊:“笙笙啊……” 许寻笙忍不住笑了,挣开他的桎梏,他却还是一副双目浑浑、意犹未尽的样子。手不依不饶抱着她的腰。这样紧贴的姿势其实让许寻笙有些不舒服,还有点慌张害怕,可他不肯妥协啊。 “该回去了。”她说。 他笑了:“这样就想让我回去?” 许寻笙作势要起来,他这才服软,又把她拉下来坐着,说:“好好好,我也没想再干别的。就想抱你一会儿。” 两人都平息了一会儿呼吸,岑野兀自想着什么,忽然又笑了,拔了两根地上的草,说:“腰子想和你好,你怎么没答应?偏得是我啊?” 许寻笙心想:又来了。这人还美着呢?她忍着笑,说:“是啊,偏得是你。” 岑野手里原本还摧残着青草的动作,顿住了。过了一会儿,他说:“许寻笙,我错了,你别撩老子,你一撩老子就真受不了。心都想掏出来给你了。” 这回轮到许寻笙不说话了。以前和徐执的那段感情,两人性格都比较收敛。很多时候也是发乎情止乎礼。而徐执说情话时,也顶多简单几个字,或者根本不说,只是克制的行动表示。许寻笙之前欣赏的男人,大多也都成熟内敛,哪有人像小野这样,情话如此露骨。 “那你呢?”许寻笙问,“那些女孩子,追着你的那些,你为什么不喜欢?” 岑野笑笑,说:“说真的,我以前也觉得,自己会找个那样的女朋友。因为身边牛逼的主唱啊,身边什么时候缺过美女?漂亮、最好还美艳,一定要听话,拿得出手,性格善良点就够了。” 见许寻笙不吭声,一双眼珠黑漆漆的,岑野有点反应过来,乐了,低头就在她鼻梁上轻了一下,说:“老子之前以为你无欲无求,现在才知道还是个醋坛子。听老子说完啊,可是我遇见你了啊,一见寻笙,便忘众生。她们怎么和你比?老子遇上你这么好的了,哪里还看得起那些乱七八糟的?” 许寻笙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又主动将头靠在他怀里。他低声说:“这回可是你自己又投怀送抱的。”许寻笙说:“你讲那些话,就是故意。知道我耳朵软。”他却笑:“软吗?我试试。”张口就含了上来,轻轻吸吮。许寻笙被他含得全身发麻,伸手想推,他却早料到了,低声哀求:“别推……宝贝儿,别推我。”许寻笙心头一颤,着实动不了了。然后就看到他垂下眼眸,得意地一笑。他轻推她的腰身,把她放在草地上,欺身就上来了。 他沿着她的耳朵,慢慢往下亲,手却反方向,沿着腰开始往那丰腴的线条摸去。他闭着眼,整个人似乎都沉溺其中。许寻笙被他亲得全身发抖,心中忽然冒出个念头:也不知道……也不知道就这么和他在一起,是对,还是错?他这样一个男孩,他这样一个男人啊…… 可他亲了一会儿,居然真的守着规矩,不再进一步造次,而是把脸埋在她的胸口,人也压上来,不动了。 好吧……这样其实也算造次,因为他就埋在其间,深深呼吸着。可他的动作实在太温柔,那么高大一个人,此刻看起来也乖巧,许寻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头顶的黑发。柔软,干净,微凉,一如他这个人,会让人怜惜而心动。 “笙笙。”他忽然闷声开口,“以后一直喜欢老子,别变心。因为我永远都不会变心。” 许寻笙的手顿住,也不吭声。心想今天是哪天,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他却说了这样的要求。 察觉到她的沉默,他抬起头,在月光下,双目沉亮地直视着她,哪有半点之前的迷蒙恍惚和狂乱失态。分明早有预谋,分明心思很深。 许寻笙的心跳忽然很快。 “不肯吗?害怕吗?”他低声问,同时低下头来,一连串轻吻落在她的脸上,“答应我,不好吗?” 许寻笙的心口忽然微微有些发疼,她想他好坏啊,他其实真的特别坏。现在就想要她的承诺。可知道她有多重诺,而他现在就想把她拴得死死的了,其实她早就看出来了。 “啊……”她轻叹一声,哑着嗓子说,“答应你,小野,以后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他把热乎乎的脸,贴在她脸上,说:“许寻笙,你以后就是我的,跑不掉了。” 第九十一章 至尊王者(上) 十强争霸赛,是更为残忍血腥的两两pk淘汰。抽签结果把朝暮乐队和深空分裂、黑格悖论与旷左这两组分到了一起,便形成了本次比赛两支最突出的黑马,挑战两支老牌劲旅的局面,引起外界强烈关注。消息公布那两天,直接上了网络热搜。 每组的pk赛一共两场,连续录播两天。每一场,pk双方各演唱一首歌曲,第一天由专业评委打分,第二天由音乐人评审团打分。结合两场总成绩,产生五强。最后再复活一支队伍,成为六强。 不过这几天,岑野心里根本不在乎什么热搜,比赛压力也全不在意,连之前热衷的微博都没顾上发。他就像一只甲壳虫,被丢进了杯时而清甜时而浓烈的蜂蜜水里,泡的晕晕乎乎的,从早到晚逮着机会就要用力舔一口,然后自己就把自己甜化了。连看到官方的pk海报,深空分裂那几个老男人,都没那么碍眼了,还指着对许寻笙说:“笙笙,那就是你男朋友马上要去做掉的人。” 许寻笙不理他的张狂,但也有点担心他现在心思不在比赛上。不过想到每次比赛他从不误事,倒也不用担心。 第一场pk赛赛前一小时,休息室。 这里暂时只有朝暮的几个人,岑野的手照旧挂在许寻笙肩头,玩着她的头发。脸也靠的很近,盯着她的烈焰红唇过眼瘾。 张天遥坐在角落里,今天依然是很妖冶的发型妆容,低头弹着吉他在试音。有时候真的人靠衣装脸靠妆,连许寻笙都不得不承认,腰子经过这一轮轮的比赛,越来越会打扮了。且一改以往的俊朗阳光路线,将自己打扮得越来越阴柔美,大概刻意运动饮食,人也清瘦了不少。他的微博粉丝也一涨再涨,虽然比不得岑野,但也远超他们几个,都快和大熊持平了。只是许寻笙觉得,渐渐变成这样的张天遥,有点陌生。 赵潭和辉子哪里愿意当电灯泡,搬了把椅子,坐在沙发上两人前面,看着液晶屏里,前面选手的pk,辉子还说:“喂,小野,声音别弄太大。”赵潭说:“你多嘴什么,许老师有分寸。” 岑野哈哈大笑。许寻笙:“……” 看完一支队伍演唱,评委在打分,岑野转头看着怀中人,低声说:“宝宝,亲一下。” 许寻笙:“……走开。”他现在越来越奇怪了,乱七八糟的称呼都往她身上安,什么宝宝,宝贝,笙笙,小笙,小宝贝……想到这里,许寻笙的脸就是一红。她以前那里遇到过如此恬不知耻的人! 可他哪里是来征求同意的,低头就热乎乎啃了一口。许寻笙简直羞愤难当,旁边还有别人啊!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她瞪着他,岑野却往沙发里一靠,振振有词:“你要是像我喜欢你,这么喜欢我,就知道什么叫情难自已。你搁我身边待着,我就欲罢不能。” 许寻笙本不想理他的歪理邪说,可他的前半句话又有些戳心,再看着他漫不经心却眼神淡淡的姿态,想说的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他大约察觉了她的不安,斜眸过来,微微一笑:“不过不要紧,你享受老子的爱就可以了。” 许寻笙又不想理他了。 另一支乐队登场了,两人都抬头去看。基本进到十强的,每支都实力不俗。而离他们登场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看了一会儿,许寻笙说:“他们都这么强了,深空分裂只会更强。” 岑野也盯着屏幕,淡淡地说:“老子谁也不怵。” —— 轮到他们上场了。 主持人介绍两支乐队,迎来观众今晚前所未有的热烈欢呼,三位大牌评委坐在台下颔首微笑,30位来自著名媒体、自媒体、合作方的音乐人评审团坐在离舞台最近的斜前方。 首先演唱的是深空分裂,朝暮乐队的人并不下场,而是退到舞台一侧光线黯淡的安静角落等候。 此刻聚光灯,属于他们的对手。 当全场光线暗去,只留舞台正中的一束光,在深空分裂身上,全场寂静。许寻笙亦静静看着,心情既不紧张也不松弛。当他们开始演奏,极具张力却又极扣人心弦的旋律响起,台下响起一片掌声。连许寻笙都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这支歌旋律极好,主唱还未开嗓,仿佛已经在诉说一个动听故事,诉说所有人都有所感触的一段情意。 黯淡的流光里,许寻笙视线越过身旁人,看向岑野。此刻他冷酷沉静得判若两人,盯着台上的表演。 许寻笙忽然就有种奇妙的感觉,与这几天和他谈恋爱完全不同的感觉。 这几天来,他得到了她的表白和首肯,简直就跟新媳妇似的,一天到晚寸步不离,一有机会就想要带她出去“单独聊聊”。脸皮厚到让她咂舌,哭笑不得却又甜蜜在其中。以至于她每天回房上床睡觉时,想起白天种种,都只有羞窘出神的笑容。 可此刻的他,却是完全不同的。他看着有些冷漠,有些孤独,难以接近。毫无疑问他的眼里没有别人,甚至连她也没有了,只有音乐和对手。而许寻笙忽然觉得缱绻,忽然觉得依恋。那是一种比甜蜜相恋更深刻的感觉。 想要陪着这个人,就这么站在他身边,陪他拿到他想要的全部。 小野,我对你的感觉,也不止是喜欢而已,你知不知道? —— 深空分裂成名已多年,乐队成员年纪也都三十上下,全队上下也没有一个容颜多出众的偶像派。可对乐迷们而言,他们是情怀,是实力,是真正的音乐之子,是不忍割舍的一直存在的存在。所以当他们开始演奏,台下便响起一片热烈至极的掌声,很多人望着他们的眼神不是崇拜迷恋,而是尊重。 主唱陆小海身高一米七八,并不十分英俊,但是身材削瘦肩宽腿直,生了张硬朗干净的脸,一笑嘴边有漂亮的纹路,带着几分招人的痞气。不言不语时透出几分清秀。再加上他的神色气质,便特别有男人味。连许寻笙忍不住都多看几眼。 第九十二章 至尊王者(下) 然而他的歌唱远比相貌更令人惊艳。 在一段由急而慢的动人旋律后,音乐几乎归于寂静,仿佛似人声轻轻吟唱咏叹着。他闭上眼睛,握住话筒,一股真情从他的眉目,他沉静的脸,他轻握话筒的颤抖的手指……他的每一寸身体发肤,都轻轻贯穿散发,从他开始唱第一句,许寻笙心头就重重一震。 他的歌,讲述的是和一个女人的故事。遥远的远离城市的小镇,她清新至此,美好至此。他是城市不羁的男子,和她相遇了。隐约记得的,都是甜蜜的日子,温暖的细节。 许寻笙知道,所有人的感受跟她是一样的。因为全场观众都寂静下来,没有掌声,因为怕惊扰那一份幽幽而来的倾诉。三名评委全神贯注地抬头听着,可陆小海嘴角带着一丝似甜似苦的笑,眼睛似空似深地望着前方,像是根本没有看到眼前这些人,这场比赛,只是在讲述那刻骨铭心的故事。 后来,他们分开了。 他们总是吵架。他想回城市,他心里隐隐觉得她配不上自己。她固执不说话,她把他送到镇上的大巴车站,还在笑。他说他过两个月会再来,她点头说好。她知道他不会再来了,转身一个人去吃了粉两人最爱的特别辣的炒面,辣得满脸泪水。然后他就再也没有她的音讯。 可思念总是在不经意时,屡屡浮上心头。他唱歌时看到的是她,他发呆时看到的是她,他和哥们儿喝酒时看到的是她。他偶尔会和她联系,短信朋友圈问好,她总是温柔如初的回答。有时候他会说:想你。她回复:我明白。他当时没什么反应,却会忽然在后半夜心口发痛。有时候他问她:我回来好不好。她说:都好。 就这样若远若近,若亲若疏,过了大半年。他想总是要回去看看。他还是在犹豫,还是不肯就这样就范。他分不清自己在抵抗的是她,还是人生。 回去看到的是一座孤坟。孤身飘零至此的女子,连句话都没有留下。他这才知道一个月前这里地震,才知道她为了救学校的孩子震后进入黑夜里。可他这一个月忙于工作,对她不闻不问。连网络上某天闪过的地震新闻,都没有反应过来正是她所在的小镇。 他如同午夜梦回幡然惊醒。 惊醒的是一晃而过的糊涂半生。 听见的是万劫不复。 剩下的是人生梦死。 …… 最后记得的,却是坟前一株盛开的清香淡菊,他背起行囊又要远行,他问梦在哪里,如今他知道,梦就在脚下,可此生都将困顿在她的嫣然一笑里。 “你亲手种下的菊花,慢慢长高了。 我想等你回头那天,就会看到。” 歌词其实只写出了四五分,许寻笙却听出了八九分。但她知道观众也是一样,一个人若能把歌唱成这样,再不懂欣赏音乐的人,都能听得到。 他唱的是一个男人年少时的骄傲和幼稚,唱的是懵懵懂懂一生所爱,可当他的年华终于成熟清澈时,所爱已隔山海。许寻笙甚至无法分辨他的歌声到底是触动了自己心中那一点,是和徐执无疾而终的感情,还是和岑野在一起后的热烈甜蜜,可是那情绪就排山倒海而来,她的眼眶已湿了,差一点就掉下泪来,抬起头尽力忍住,否则妆都会被这对手唱花了。 坏了,她心里升起个念头,坏了。 舞台上的陆小海,脸上没有笑,也没有悲伤或紧张,他似乎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对观众们温柔一笑。许寻笙的反应还算好的,台下观众已全部站起,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响起,竟有许多人在擦眼泪,还有几个人不知想起了什么,是自己的青春还是错失,用手捂脸哭得满脸通红。 连三名评委中都有两人低头擦去眼泪。 朝暮乐队这边一片寂静,最沉不住气的辉子,在一副挺傻了的模样之后,恍然惊觉,轻轻“靠”了一声。其他人都面无表情。许寻笙平复了一会儿,看向岑野。暗光映在他脸上,他一直盯着舞台,没有笑,眼神有点凶。 即使许寻笙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可她还是不得不承认——陆小海的先天嗓音条件或许不如岑野,可今天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了。两人写出的词曲水平或许也相当。 但是,陆小海唱得比岑野更好。 那好,不是初闻岑野天籁之音内心震动的那种好,也不是看到岑野英俊皮相听到他惊艳飙高音时的那种好,也不是朝暮乐队热血旋律令全场激动沸腾的那种好。 是许许多多情绪重重叠叠千回百转,是人生悲喜忐忑起起落落,是经历过十年千锤百炼的各种技巧气息运转无形。是陆小海一曲唱罢,足以已让全场观众惶惶惊动,泪流满面的那种好。 哪怕是作为对手,当许寻笙望着陆小海,望着舞台上那群骄傲不羁的男人,心中也会震动不已。甚至生出个可敬的念头——正是因为有陆小海,有这样一群人,惊才绝艳永不放弃,十年坚持霸气四射,带给人这样震撼人心的音乐。中国的原创音乐,中国的乐队,才没有真正死去。才能依然艰难的,无数人前赴后继地支撑着,存活着。 今日的对手,是当之无愧的乐圈砥柱,无冕之王。 可是,小野怎么办?朝暮怎么办? 那怕佛性如许寻笙,此时也感觉到一块巨石,压在心头。可她的那只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孙猴子,还能跳出来冲天吗? —— 接下来是朝暮乐队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