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高中不能谈恋爱，最重要的是她从没想过要喜欢任家路。 一直没想过。 关于任家路，她的记忆很清晰，他以后会成为一名医生，而他的妻子则是跟他一样优秀的大学同学。 这些都是当年她去参加任家路婚礼后知道的。 任家路的人生不会差，以后他会考上省里一所医科大学，毕业后回来，成为他们市里一家三甲医院的肿瘤科临床医生。 可以说，他会很优秀。 而他以后的良人不可能是她。 她知道自己的底子，离优秀差很远，就算现在努力想变好也就只能达到中等或者稍微往上一点的水平，最主要，她也没特别大的理想和抱负，目前最大的理想就是只想考一所大学，毕业后找一份不是那么差的办公室工作，然后找一个不要像陈柱生那样嗜赌，比她稍微好一点的男人结婚，就觉得人生已经不算亏待她了。 她要求不高。 第18章 18 于是, 这一个在充满了水粉颜料和宣纸味道的傍晚。 钟宁和任家路又‘重归于好’。 而这一场他跟她之间关于青春期的美好悸动和暗恋，最后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被理智和现实消磨掉。 成为各自心中曾经的回忆。 晚上回家, 钟辉安把钟宁拉到天井, 悄悄问道：“那笔钱给你同学了吗？” “给了。” “我想着要不要抽空去你一趟同学家？看望他一下？”钟辉安思前想后，总觉得应该去一趟人家家里, 亲自赔礼道歉。 钟宁顿时心口一惊，钟辉安的意思, 她懂的。 可是, 裴炎舟那样, 差点连钱都不要，更别说去他家了。 “爸爸，我觉得这样可以了, 我看他伤也好多了。”他昨天就已经卸掉绷带了。 “你这丫头，怎么不懂事，撞了别人，还能随随便便应付了事？”钟辉安弹弹她的小脑袋, 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该怎么解释？裴炎舟比较难相处，平时就不怎么搭理她的, 现在还想去他家？怎么可能呢？ “我根本不知道他家在哪里，而且我跟他也不是很熟。” “不知道，可以问啊！” “万一他拒绝了怎么办？” “这样吧，等你下周月考结束, 爸爸去一趟你们学校，找找你们班主任。” 钟宁眼皮一跳，直愣愣盯着钟辉安，“爸爸，你想干什么？” “我跟你们班主任谈谈这事，看看能不能跟你们班主任一起去你同学家，赔礼道歉。” 钟宁顿时无语，钟辉安是要搞事情吗？ “爸爸，咱们就不能不要这样兴师动众吗？” 钟辉安睨了眼自己女儿，道：“谁让你闯祸了？” “可我不是故意的……我……”钟宁要解释，沈素芬突然从门口探出半个身体，冲着他们父女两人吼道：“要不要吃饭了啊？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干什么呢！” 听到沈素芬的声音，钟辉安立刻换了一张笑眯眯的脸，回头对自己老婆说：“没干嘛，没干嘛，我们马上来了！”回完，拍拍自己女儿的肩膀，低声说：“这事就这么定了啊！” 钟宁顿时扶额：“……”钟辉安能不能不要搞事？ 这下，就真的麻烦了。 本来，裴炎舟已经对她很不耐烦了，要是还去他家，钟宁想，以后她在裴炎舟心里一定是非常讨厌的人了。 唉……算了，讨厌就讨厌吧，钟辉安非要去的，她也没办法。 周六，钟宁趴在床上背英语。 钟辉安过来敲门，“女儿，起来没？我们去市区。” 钟宁扭头对着门外的钟辉安回道：“起了，等我一下。” “你赶紧的，我去楼下弄早饭。” “好。”合上英语课本，将脸埋在枕头内，赖了赖床，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拉开放在她卧室角落的一个老旧的木漆衣橱，开始翻衣服。 这个木漆衣橱据说是沈素芬的嫁妆，用了十几年，边边角角都掉了漆，但质量还是非常不错，起码没有什么柜门关不上之类的问题。 钟宁的衣橱很空。 除了打底的毛衣之类，只挂着那么零散的几条裙子，背带裤，牛仔裤，还有几件款式非常老旧的灯芯绒外套。 当然这些衣服虽大部分还是别人送给她穿的，她要想买新衣服一般只能等在过年左右，沈素芬才会带她去市区买。 平时想都不用想了。 反正，她也不愁没衣服穿。 钟宁舅妈的一个侄女，家里条件很不错，而且跟钟宁刚好同年，所以，她每次买了新衣服，穿了一段时间，不要的，都会打包送到她家来。 沈素芬是不会嫌弃别人送来的衣服，毕竟去市区买新衣服浪费钱，他们那点工资以后还得留着供钟宁念大学。 有些地方能省的就省了。 钟宁翻了翻衣架，从里面挑了一件白色的卫衣和一条牛仔款式的背带裤。 放到床上，开始换衣服。 9月底的清晨，还是有点小冷，钟宁一脱掉身上的睡衣，仅穿着一条内内光溜溜站在床边，就冷得打了个哆嗦。 她晚上不喜欢穿内衣睡觉，因为她现在这个年龄，还处于青春期发育阶段，胸部没彻底发育成型，显得有些小。 穿不穿都无所谓。 所以，沈素芬给钟宁买的内衣都是那种大妈款，没什么聚拢效果，只需要十几元就能买两件的布条做的简单胸罩。 遥想在10多年的20132017这几年内，是个盛产网红、硅胶波霸的看脸年代。 钟宁在20岁左右曾在ktv当过服务小妹，那时，她们的领班经理就要求她们几个内双或者单眼皮的女孩子去割个双眼皮再来上班。 不过，她没去割，虽然她很早就混社会了，但就算出来混也还没前卫到想去动刀整容。 但现在形势不一样了，考虑到以后她想选择好一点的男人，倒是可以把自己身材弄弄好，比如按摩按摩胸部，坚持运动之类的。 这样，在没有特别优秀的条件前提下也可以有点吸引力。 这么想着，钟宁又觉得她重生后需要做的事情可真多。 换完衣服，洗漱完毕。 钟宁下楼。 钟辉安把两碗泡饭和一盘煎鸡蛋放到桌上，招呼她吃饭。 今天钟辉安不上班，沈素芬则早早去厂里了。 难得父女两人一起吃早饭。 钟辉安吃了几口泡饭，抬眼瞧了瞧钟宁的发型，中分，编了两条麻花辫，挂在胸前，这个发型，以钟辉安的眼光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今天的头发怎么梳成这样了？” 钟宁咬了口鸡蛋，说道：“不好看吗？” “还可以吧。”钟辉安说完，低头继续吃饭，他一个大老粗也不懂女孩子梳辫子的花样。 平时看惯了自己女儿只扎个马尾，这会变了个发型，有些脸盲，当然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没看习惯。 “哦。” 说完，父女两人继续闷头吃早饭。 钟宁今天面试的饭店叫美林阁，就在市区步行街南侧的一条主街上，饭店很大，装修也很豪华，就算放在17年，这样的饭店也属于高档级别。 此时，钟辉安的战友还没来，钟辉安会带着钟宁去了旁边的一家商铺，挑了两瓶酒和一盒糕点，等会要送人。 钟宁跟在钟辉安身后，看着她爸爸一边挑一边嘀咕着价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本来没想弄这么复杂，只想着找一份兼职，赚补习英语的钱。 可是这样弄下来，先不说她撞人赔出去的3000，这送礼的钱也要好几百。 钟宁心疼。 等钟辉安挑了酒和糕点去付完账出来的时候，钟宁拉了拉钟辉安的袖子，有些难过地说道：“爸爸，对不起，又让你花钱了。” 钟辉安轻轻一笑，“我们就你一个女儿，不给你花钱，我们给谁花？” “爸爸，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念书，考大学，然后孝敬您。”钟宁仰着头，很认真地跟钟辉安保证。 钟辉安会心笑笑，没说什么，只说道：“走吧。” 钟宁乖乖跟上。 拎着礼品等在美林阁门口，钟辉安还不忘嘱咐钟宁一些成人世界的规则，“你在饭店当服务生不能跟家里一样，不满意了就随便跟客人顶撞，多做少说话，遇到客人找茬要马上跟领班阿姨说，别受了委屈也不敢吱声，实在做不了，也别硬撑着，锻炼的机会以后多的是，咱家就算再穷也没穷到非要你出来打工。” “我知道了，爸爸。”钟辉安的话一字一句，钟宁都听在心里，暖融融的。 果然，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只有你的父母。 手伸到他爸爸手边，拉住他的掌心，“爸爸，谢谢你一直支持我。” 钟辉安笑了，“谁让你是我女儿呢！” 钟宁也笑。 父女两人站在人家饭店门口等了约莫10来分钟，就看见一辆黑色的桑塔纳缓缓开到他们面前，然后停下。 接着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梳着很整齐发型，皮肤白净的中年男人。 他一见到钟辉安，立刻走过去，伸手跟钟辉安握手，“排长，好久不见。” 这声‘排长’令钟辉安非常不好意思，毕竟现在又不是在部队，而且这么多年了，他们早已身份悬殊，“我就一钢厂工人，哪还是什么排长呢！不敢当的，现在，得换我叫你一声，闻主任。” 闻迁听了，一点也没有官架子，反而很谦虚地笑道：“哪里，哪里，无论怎么样，你都是我们炮兵营的排长。”说罢，看见倚在钟辉安身旁的女孩子，便问道：“这是钟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