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都市小说 - 久爱成疾在线阅读 - 第296节

第296节

    这些记忆被他深埋在心底,许是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她之于他会是一场劫难,这些年早早去军区,远离帝都,远离她,一直逃避着这段感情,害怕自己会走上母亲的老路,可后来他只是悔恨,拥有的日子太过短暂,余生的日子太过漫长。

    男人伸手取过这副手工画,低沉地说道:“我给你保存起来。”

    “可以放在电视上吗,妈咪要是看见了,没准就找到回家的路了。”谢小泽同学眨着乌黑的大眼睛问道。

    谢惊蛰粗粝的指腹摩挲着画,微微一顿,这些年不仅他沉湎在过去不肯清醒,谢小泽也一直坚信妈咪只是迷路了,早晚有一天会回来的。

    谢家也无人愿意纠正他的这个想法,于他们来说,孩子太小,很多伤痛过于沉重,他们来承受就好。

    “不能。”男人低低地说道,“你妈咪的所有东西都要好好地保存起来,别人看见了会抢走的。”

    哇塞。谢小泽掰着手指头,数了好几遍,这是老谢今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暑假作业拿过来,检查。”男人言简意赅地说道。

    爽子到小木屋的时候,就见少将大人正在认真地检查小少爷的暑假作业,九月份开学后,小少爷就要读五年级,连跳几级,难怪少将担心他会跟不上进度。

    爽子也不急,等少将检查完小少爷的作业,让谢小泽去改错题,这才笑眯眯地将少将需要的一些菜籽送进来。

    少将在小木屋后面,开垦了好几块地,专门用来种菜。

    爽子见缝插针地汇报着军区的一些事情,末了说道:“少将,我们可能找到了陆野的哥哥,听村民说,年前的时候,有个陌生的男人回到村子里,还修建一座墓。”

    谢惊蛰目光一凝,低沉地说道:“不是说失散多年,他要是陆野的哥哥,怎么会知道陆野的事情?”

    “陆野被追为烈士,登载在报纸上,也许是看见报纸看到的。”爽子也皱了皱眉说道,“不过也说不通,若是他知道陆野当兵了,怎么这些年都不联系呢?”

    “你去查一下。”男人俊脸微沉,当年陆野跟澜雪一起尸骨无存,当时不觉得,可这几年来,他内心的疑惑越来越深。

    凭借陆野的身手,完全可以等他进了仓库,两人联手对付那三个凶徒,为什么要提前动手?他手脚就算中枪,对付一个还是不成问题的,况且当年经过了两次的爆炸,一次爆炸就能尸骨无存,第二次的爆炸目的何在?

    陆野失散多年的哥哥出现,让谢惊蛰重新陷入了深思。事发之时,陆野一直潜伏,为什么要关闭军用通道,为什么一次都没有跟他们联系,甚至没有汇报仓库的任何情况。

    这些无法解开的疑问让他有种错觉,也许当年的爆炸一事另有隐情,也许澜雪一直还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好的。”爽子点头说道,“还有一件事情,金三角的湿婆司迦南,近期进入了南洋地界,打算洗白。南洋军区那边压力倍增,希望能跟对方交涉,问清楚来意。”

    南洋一直有着重要的战略地位,可以说是南边的门户,金三角的势力若是进入,会打破南洋的稳定局面,严重的话会引起军事纠纷。

    谢惊蛰对金三角的这个男人丝毫不陌生,近几年崛起,大放异彩,以铁腕手段将金三角的南边区域牢牢掌控在手里,手下有强悍的军队,而且难得是不沾惹人口拐.卖以及毒.品生意,唯一要说过界的就是跟欧洲来往密切,暗地里从事军火交易。

    若是说司迦南有什么弱点的话,便是他唯一的meimei了,五年前,野萨军的残余部下跟几个军阀组成了临时联盟,暗中追杀了司迦南的meimei司迦叶,随即司迦南带人进行了血腥报复,那一战以少胜多,真正的血流成河,彻底地将当地的军阀打怕了,南边区域听到湿婆的名头,就吓的腿软。

    此后司迦叶的名字也挂在了黑市赏金榜上,据说美得近乎妖孽,就是体弱多病,犹如罂粟一般。兄妹两人的名气极大,如今进入南洋地带,难怪南洋军区忧心忡忡。

    “交涉一下。”谢惊蛰淡淡地说道,“司家兄妹的底细一直查不出来吗?”

    “查过了,兄妹两比较低调,在金三角的时候几乎不以真面目示人,能接触到他们的都是心腹,司迦南还喜欢带青面獠牙的面具,更是加深了当地人对他的敬畏。

    司家兄妹身边有一个国际知名的骇客,所以这些年几乎没有一张照片流出来,不过他们既然去了南洋,没准厉少那边会知道一些他们的底细。”爽子说道。

    南洋是厉家太子爷厉沉暮的地盘,厉沉暮肯定对司家兄妹进行过调查。

    谢惊蛰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他如今只帮军区解决一些难以解决的问题,南洋那边若是出了大事,厉沉暮肯定会第一个找他。只要司迦南在南洋安安分分的,他也并不想多管。

    男人挥手让他离开,按着轮椅,便去给谢小泽做晚饭去。

    第1126章 因为害怕这样的感情,害怕到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金三角的军阀头子要洗白,入驻南洋,南洋军区对此日日惶恐,每三天向上汇报一次。

    偏偏司迦南对军方的交涉要求无动于衷,直接无视了,帝都这边也很是头疼。

    且不说军区头疼,南洋的诸多世家也头疼的厉害。这突然冒出来的土匪头子在南洋挥金如土,砸钱砸的人心惊胆颤。这样的砸法怕不是之前挖了金矿来的吧。

    司家兄妹用金钱征服了名流圈,又用强悍的军阀背景威慑了世家圈,于是短短时间内窜升为南洋新贵。

    南洋的消息一点点地传到帝都来,谢惊蛰每每看了便放置一边没有多加理会,每到九月份十月初的时候,谢惊蛰便进入了一年中脾气最差的季节。

    军区的人都知道,少将夫人忌日的时候,少将连续几个月的心情都不会好。

    两个月后,爽子带回陆野的消息。

    “陆野的哥哥叫做陆成,十几年前的时候就跟陆野失散了,兄弟两都出生在滇南的小村子里,父母双亡,曾经消失了有一年的时间,后来陆野独自一人回来,读到高中就去当兵了。”

    爽子将查到的信息全都说了出来:“年前回来的人确定就是陆成,没有任何的出入境信息,就连相貌村民都说记得不清楚,在村子里住了两天,修了一座墓,祭拜了一下,然后便消失了。陆野死了近六年,陆成突然回来祭拜,要不是我们一直没放弃查这件事情,就要错过这个消息。”

    陆成?谢惊蛰面容冷肃,低低地问道:“陆成这些年在哪里?”

    “金三角。他是司迦南的心腹。司迦南这一次洗白进南洋,金三角那一带的事情都由陆成在负责,此人在当地也有一些名气。”爽子将陆成的个人资料全都呈上来。

    陆野,陆成,金三角,司迦南。男人的面容微微冷肃,也不知道为何,司迦南的名字这几年频频出现在他的面前,两人的心腹是一对失散多年的兄弟,隐隐中有些宿敌的感觉。

    谢惊蛰点了点头,觉得很有必要走一趟南洋,查一下司迦南。军部的档案记录,这个人出生在金三角,父不详,母亲是被拐卖过去的,身份成谜,但是没有记载他有一个meimei,司迦叶这个人像是凭空出现的。

    “爽子,你去查一下司迦南这六年来有没有入境的记录。”谢惊蛰茶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低低地交代着,“然后派人去一趟金三角调查一下陆成跟陆野这些年有没有来往。”

    爽子心里大惊,少将的意思是陆野没死,还是说陆野跟金三角有关系?

    男人面容冷肃,唯独握着轮椅的手有一丝丝的颤抖,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的时候,他浑身都轻微的颤栗,甚至燃起了微弱的希望,会不会陆野跟澜雪都没有死?

    爽子走后,谢惊蛰就给厉沉暮打了电话,克制着情绪,抚摸着手腕上的温润光滑的佛珠,低低地问道:“司家兄妹的底细,你知道吗?”

    数日之前厉沉暮一怒为红颜,出手对付卫家,因此事涉及到老太太身边的一个帮佣的阿姨,谢惊蛰以为还去了一趟南洋。

    只是多年来,他对于外界之事并不是很关注,去南洋不过是见厉沉暮这些年来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大发雷霆,过去看看。

    上一次进司家庄园,并未见到司家兄妹,只捡了两只小奶猫回来。

    南洋已是入夜,厉沉暮接到电话,顿时心里微微一突。老谢这是知道什么了?

    自从司家兄妹进了南洋开始,厉沉暮的心情就极差,这兄妹两,一个邪气狠毒,一个肆意张扬,整日霸占着清欢。清欢现在稍不顺心就离家出走。厉沉暮要逮人都得去司家庄园。

    等经过卫家一事,厉沉暮对司家兄妹的身份起疑,特意调了档案调查了一番,得知惊人的内幕之后,心情就更差了。

    六年前,谢家出事的时候,他人不在南洋,谢惊蛰双腿瘫痪,多年不出南洋,若是司迦叶只是澜雪,一切还好说,偏偏司迦叶极有可能是容家的人。

    若是告诉老谢,司迦叶就是他死去六年的妻子,等老谢到了南洋,正好,司迦南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干掉老谢,为容家报仇雪恨了。

    谁能想到当年容家还有一个私生子?这个私生子如今不仅手握军权,还摇身一变成为南洋新贵世家?

    厉沉暮凤眼眯起,慢条斯理地说道:“你问司家兄妹做什么?不过是金三角那种蛮荒之地出来的土匪,惹到你们军部了?”

    谢惊蛰如今已经冷静了下来,只觉得早先的念头可怜又可笑,就算陆成就是陆野失散多年的哥哥,也不能证明什么,毕竟容家只有澜雪一个孩子,她哪里有什么哥哥,更何况,司家兄妹这些年如此高调。若是澜雪还在,她怎么可能六年来没有来看一次孩子,她应该对他恨之入骨,她应该为容家翻案,借此报复谢家。

    当年爆炸现场的鉴定报告写的清清楚楚,她不会再回来了。

    谢惊蛰握住电话的指尖隐隐泛白,心情从天堂掉至地狱,闻言只惨淡一笑,沉沉地说道:“老厉,你若是真的喜欢顾清欢,早日对人家好,人与人的缘分过于浅薄,断了便真的断了。”

    厉沉暮沉默许久,淡淡地问道:“你真的那么喜欢澜雪?当年也没听你提过。”

    “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所以害怕这样的感情,害怕到连自己都骗过去了。”男人低沉地说道,随即挂了电话,独坐院中,看着帝都深浓的夜色,身影挺直,冷硬如石。

    有些人在的时候,不觉得有多么重要,可一旦失去,才会发现,感情早已融入骨血之中,一撕扯便是漫天绝望和绵长不绝的刺痛感。

    电话那头,南洋厉少闻言微微眯起凤眼,内心莫名的抑郁起来。

    只要老谢见到司迦叶,这一切便再也瞒不住,到时候帝都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第1127章 正正经经地过安稳日子,娶妻生子

    迦叶从梦里惊醒过来时,才过凌晨三点,司家庄园远离闹区,坐落在静谧的别墅群,此时万籁俱寂,连鸟鸣的声音都没有。许是冬天要到了,都冬眠了。

    她随手披了一件外套走到阳台上,看着东方泛白的天空,这段时间来,也不知道为何,总会梦到一些莫名奇妙的画面,梦里总会出现一个高大男人的背影,声音低沉有磁性,她一直追在男人的身后,但是始终都追不上,梦不到男人的时候,就会梦见自己抱着一个哇哇啼哭的婴儿。

    大约是金三角的环境过于恶劣,这五年来她不是在养病,就是被各种围堵追杀,整日精神都是紧绷的,到南洋之后,生活陡然清闲轻松,便做起这样的梦来。

    清欢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许是跟她之前的生活经历有关。

    迦叶只要问起过去的事情,司迦南的心情就不好,时间久了,她也就不问了。这五年跟司迦南相依为命,过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过去对她而言,早已尘归尘,土归土,不是很重要。

    迦叶半夜惊醒之后便睡不着,索性下楼去弄点吃的,下来时,司迦南正好回来,后面跟着陆成。

    陆成的声音在夜色里有些模糊沙哑:“特意派人去金三角调查我跟阿野的事情,帝都那边应该是起了疑心了。”

    迦叶脚尖一顿,没有动。

    司迦南进了客厅,从酒柜里取来红酒,倒了两杯,站在沙发边,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是不是你年前回老家的事情被人察觉到了,顺藤摸瓜查到了你的身份?”

    “应该是,没有想到他们依然还在查当年的事情。”陆成脸色有些暗淡,沙哑地说道,“我只是想祭拜一下阿野,送他回家去。”

    司迦南拍了拍他的肩膀,低沉地说道:“阿野的事情是我们兄妹亏欠了你,不过就算帝都那边查到了什么也不用慌,如今我洗白进了南洋,等稳定了两年,你也过来,正正经经地过安稳日子,娶妻生子,给你们家留个后。”

    如今他在南洋站稳了脚,就算谢惊蛰发现了他跟迦叶的身份,也没什么,五年了,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司迦南,对上一个双腿残废的卸任少将,还是有一拼之力的,更何况该害怕的应该是谢家吧,当年的事情一旦揭发,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谢家。

    “老大,当年要不是老大救了我们兄弟两,我们早就死了,您跟大小姐没有亏欠我们什么。”陆成说道,“南洋这边都是利欲熏心之徒,如今忌惮老大,都是因为我们在金三角的势力,我还是守在金三角为好。”

    司迦南勾唇,俊美的面容透出一丝的深思,淡淡地说道:“守不了两年就能过来,至于跟着我们的那些兄弟,我自有安排。”

    司迦南一直想跟政府合作,若是达成协议,没准跟着他的那些兄弟都能成为正规军,脱离现在黑不黑白不白的状态。

    两人轻声说着话,迦叶站在楼梯上没有动,她第一次知道陆成有个弟弟,而且似乎是因为他们兄妹而死的,可陆成这几年为什么都不说?

    迦叶突然意识到她的过去,大约不是什么抛妻弃子的狗血日常,没准还夹杂着鲜血仇恨。

    心口微微窒息,她突然就不想知道过去的事情了,见司迦南没有发现她,悄无声息地上楼。

    入冬之后很快就是除夕,往年都在金三角战战兢兢地过,今年在南洋过,就连司迦南都高兴了不少,整个人摆脱了阴冷邪气的笑容,还让陆成、郝叔等一些心腹过来一起热闹,还花重金请了英国的烟火世家过来表演。

    除夕这一日,迦叶本来想接清欢过来过年,结果厉沉暮就跟橡皮糖似的,怎么甩都甩不开,强行将清欢留在了厉公馆过年。

    迦叶对这位所谓的南洋太子爷半年来积蓄的怒气也算是到顶了,有权有势的人家应该跟他们这些穷苦孩子是不同的,她们爱恨分明,喜欢就喜欢,厉沉暮就跟个精神分裂的病患似的,一边喜欢的要死,一边冷漠的要死,亏得清欢性情寡淡,若是换了别人不是被逼疯就是被逼跳楼了。

    好在清欢看的开,跟厉沉暮纠缠这些年,对这个男人也不怎么上心,打算趁着正月初八厉娇的婚礼,摆脱厉沉暮的控制。迦叶举双手双脚赞同,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

    年夜饭后,迦叶便坐在院子里仰头看着烟火,南洋的这一场盛世烟火吸引了全国人民的目光,就连远在帝都的谢惊蛰都看到了直播。

    男人是六年来第一次回谢家过除夕,谢小泽想除夕之夜去看晚会,老太太带着旁支的晚辈浩浩荡荡一行人带着小重孙去晚会现场。

    谢惊蛰独自坐在院中,男人鲜少回谢宅住,谢宅的一草一木,房间的桌椅阳台,都能在某一瞬间化成她的身影,她会突然伸手拍着他的肩膀,会从卧室,阳台任何一个角落出现,然后嘟起红唇,娇气甜美地喊着他:“谢木头”。

    他时常恍惚,然后张皇地四处寻觅,然而只有安静的老宅,只有年年岁岁等待枯老的花草,再无其他。

    后来,谢惊蛰便不怎么回来,偶尔回来看看老太太,也不在家里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