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关于那个男生，不管他多有钱，甚至多么优秀，在外人看来，陈希梦不过是一个农村丫头，没钱没势，可是陈希梦不觉得自己很差，不如人。 但因为一千块钱，陈希梦却不得不开口，也意味着陈希梦要低头看人，总有一种低了对方一等的滋味。 “咚咚。”陈柳梦敲了敲房门，看着闷闷不乐的陈希梦，知道陈希梦不愿意打这个电话，开这个口。 陈柳梦安慰道，“小希，只是借个钱而已，以后连本带息地归还即可，最多就是欠了他一份人情嘛” “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主动找人，第一句竟然是……”陈希梦转过身，不再言语。 陈柳梦走到床边，说道，“小希，但是大姐需要我们，如果我们不帮助她的话，还有谁？再说了，这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机会啊，如此一来，你又可以跟他见面了，你们两个又有了一点联系，保不准就是美好的开始啊” 陈希梦坐起了身，认真地看向陈柳梦，说道，“二姐，你相不相信人生是注定的，轨迹的方向是确定的，不存在意外？” 注定没有关系和结果的人，不如当作一段记忆，反而回忆起来更美好。 陈希梦宁可和许司若不再见面，不再有牵连，长大以后，老了以后，回想起年轻的时候遇到过这样一个少年，在繁琐之中，偶得一片净土，令人回味。 然而，一千块钱，让这份本该纯粹的记忆，染上了铜臭味。 陈柳梦笑道，“什么注定的，你怎么这么迷信啊” “……”陈希梦转过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 重生这一次，节奏快了，多了一些内容，但是陈希梦知道，其实轨迹的方向没有变：陈家一样在做袜子生意，每一个环节都重复了一遍； 每个人的人生也和之前一样，母亲还是去了上海，然后回来了；大姐一样未婚先孕，凑钱堕胎…… 那么，陈希梦的人生中也一样不会有那个男生的存在，她即将面临的是一份糟糕的婚姻，甚至只是糟糕的第一步。 第61章贫富差异 次日，陈希梦再一次来到上海。 陈柳梦打算陪着一起来，但是两人考虑到她们钱不多，而且需要一个人留在家里应付大人，最终让陈希梦一人前往。 陈希梦来到建堂支路231号，这才发现目的地是一家咖啡店，但是对于陈希梦来说，却不敢轻易推开门，陈希梦的钱不多，差不多刚好够路费，要是一杯饮料都不点，进去总觉得很尴尬。 透过玻璃窗往里头看，人们悠闲地喝着咖啡，翻着杂志，享受惬意的午后，就连站在外头，都可以听见咖啡店里美妙的音乐。 陈希梦低头看了看手表，原来她提前了一个小时，估计那个男生也不会这么早来，陈希梦索性走到斜对面的公交站台，看着咖啡店的门，等着许司若的到来。 陈希梦从书包里取出一本书，是考林麦卡洛的《荆棘鸟》，陈希梦打开了书，翻到插了书签的那一页，继续往下看，时不时抬头，也注意咖啡店的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公交车一班接着一班开过，午后的阳光也开始倾斜，陈希梦似乎忘记了来上海的目的，反而被书中的句子给吸引了。 “我们各自心中都有某些不愿意摒弃的东西，即使这个东西使我们痛苦得要死。我们就是这样，就像古老的凯尔特传中的荆棘鸟，泣血而啼，呕出了血淋淋的心而死……” “你好，请问你就是找许司若借钱的那个女生吗？” 一道甜美的声音，中断了沉浸在书海里的陈希梦，陈希梦闻声抬起头，看到一个身形高挑的女孩，容颜姣好，一头微卷的长发，一侧挽在耳后，她微微俯着身，礼貌地问询。 许司若？陈希梦想起昨晚电话里的声音，是有一个女孩称呼那个男生为“司若”。 陈希梦连忙收起书，站起了身，回道，“你好，我叫陈希梦，是我……要跟他借钱。” 最后五个字，如guntang的火球一般，烧灼咽喉。 女生侧过身，指了指斜对面的咖啡店，笑着说道，“其实我一直在里面等你，注意到你在这里坐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你坐车，你还一直在看咖啡店的门，我就过来问一问，没想到还真的是你。” 陈希梦一看手表，原来已经三点半了！ “对不起，我没有注意时间。”陈希梦连忙道歉。 “没关系，只是你为什么坐在这里，不进去呢？天气这么热，进去喝一杯冰咖啡，会很舒服，里面还有不错的点心，配上这个午后，刚好”女生似乎很难理解陈希梦的方式，甚至觉得很不可思议。 然而，陈希梦要是花得起这钱，跟女生一样懂得享受生活，或许也不会来借钱了。 陈希梦也没有找借口掩饰自己的穷，反正一目了然，没什么好解释，陈希梦直白道，“没钱。” 女生没有料到陈希梦会这么直白，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但是两个人傻站着总不是个事儿，女生切入正题，说道，“司若他临时有事，不能来，叫我跟你说一声，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我带你过去，估计……” 女生看了看自己的腕表，随后抬头看向陈希梦，继续说道，“一个多小时，他也应该忙完了，你要不要等？” 当陈希梦瞥见女生那款名贵的腕表，不自觉地将自己的手背藏在了身后，爷爷送的手表很好看，陈希梦也很喜欢。 可是为什么在这样的场合下，当女生在陈希梦的面前做了一样看时间的举动以后，陈希梦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因为虚荣心作祟，还是那份该死的自尊心？陈希梦第一反应是想要离开，就连那一千块钱也不愿意再借，可是大姐陈佳梦还等着，这是唯一的办法。 陈希梦拿起书包，说道，“好，那我等他。” 女生却忽然捏住了陈希梦的手腕，陈希梦愣了愣，只见女生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的手表，女生认真地问道，“你这手表是哪一款限量版，我怎么没有见过？哪个国家的？哪个设计师设计的？” 陈希梦的眉头微微一蹙，好像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有那种糟糕的“自卑感”了，原来是女生故意做了看手表的动作，就是为了暗示陈希梦，她们之间的贫富差异。 女生见陈希梦无动于衷，毫无自知之明，就连暗讽陈希梦连一杯饮料都喝不起，陈希梦都没有察觉到。 女生意外的是，问陈希梦要不要等许司若的时候，她竟然还答应了，这便让女生很不高兴，故而又近了一步，以询问手表的方式，让陈希梦难堪。 陈希梦则抽回自己的手，回道，“中国制造。” “……”女生虽然有情绪，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难怪陈希梦也是才意识到女生对自己的敌意，女生也不再找茬，应了一声，示意陈希梦跟自己走，她拦下一辆出租车。 女生坐在陈希梦的身侧，她说了地址以后就不再理会司机，也根本不会询问价格是否合理，她打开了自己精致的包包，掏出一个小小的粉底盒，补了补妆。 “看你年纪很小，初中生吗？”女生一边照着镜子，一边随口问道。 “高二了。”陈希梦回道。 女生顿了顿，随后合上了粉底盒，侧过头，重新打量了一下陈希梦，说道，“那你怎么会认识司若的？” 陈希梦从上出租车以后，就没有看过女生的脸，也不主动搭讪，女生问，她就回答，然而这一句，陈希梦却不知道如何作答。 就在这时，女生的手机响起，女生一边打电话，一边看向陈希梦，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提到陈希梦，女生应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女生似乎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开了口，说道，“俱乐部今晚有活动，司若叫我带你过去，他忙完以后会直接过去。” “晚上……”陈希梦算了算时间，感觉会来不及，陈希梦回道，“我不去了，我得回家，你跟他说一声，我下次再来好了。” “嗯？”女生有些吃惊，问道，“你不是着急要借钱吗？从小城市来，应该很不容易，一趟趟的来，真的方便吗？” 女生其实不愿意陈希梦再来，所以巴不得这件事快一点结束。 第62章俱乐部等人 “偷跑出来，家里人不知道？去晚了没法交代？”女生笑了笑，没想到这些穷人家的孩子还家教这么严。 女生见陈希梦不语，然后把手机借给了陈希梦，继续说道，“那就打个电话回家，总之我希望你今天把事办妥了，然后别再找司若了。” 女生顿了顿，加重了语调，又道，“尤其是晚上的时候，别再打电话来。” 如此说来，昨晚接第一个电话的人就是这个女生，姑且不说女生是许司若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是陈希梦可以感受到一股浓郁的敌意。 也罢，陈希梦权衡之后，接过女生的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编了一个理由，说在辛南城的同学家。 …… 女生带着陈希梦来到俱乐部，明明天还没有黑，俱乐部的里头却营造了夜晚的既视感，五颜六色的灯光也都是暖色系列的，并不刺眼，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嘿！邵琳娜！”一个打鼓的男生见到熟人，挥了挥手里的鼓棒，冲女生打招呼，“你来了” “原来她叫邵琳娜……”陈希梦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看着女生向台上练乐器的人们走去。 他们是熟人，相互打着招呼，说说笑笑，偶尔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陈希梦，似乎在谈论着什么，估计也是个笑话，否则他们不会忽然笑得这么夸张。 虽然没有正面说些嘲讽和难听的话，但是目光和笑声，都让陈希梦觉得无处立足，陈希梦捏紧了书包的肩带，十分难受，有一种上门自取其辱的感觉。 陈希梦环顾四周，看到柜台前有一部座机电话，陈希梦想要打电话，但并没有向柜台前的人借用，而是走出了俱乐部，来到路边打公用电话。 家里等消息的陈柳梦一接到陈希梦的电话，就询问道，“小希，怎么样，借到钱了吗？不久前大姐还打电话回来问，我跟她说了，你现在跑去上海就是为了借钱的事。” 陈希梦咬了咬嘴唇，问道，“为什么？” “嗯？什么？” “为什么，要我……”陈希梦顿了顿，为什么要她陈希梦低三下气，在这些格格不入的人面前丢人现眼，好像她陈希梦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浑身上下都是被人嘲笑的点。 陈希梦想要拒绝，她不喜欢邵琳娜话里带刺的声音，不喜欢那些人上下打量她的目光，以及他们用说笑的方式从她陈希梦的身上获取谈资和欢乐。 陈柳梦虽然不知道陈希梦在上海遇到了什么事，但是感觉得出来，包括陈希梦打从一开始就是反对这个办法。 陈柳梦说道，“小希，我知道你有为难之处，但是这件事，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总不能不管大姐的死活。” “可是……” “如果换做是我，我一定自己来，也不会让你为难。” 陈希梦挂断了电话，沉默了许久。 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男子走来，穿着俱乐部的制服，应该是服务员，他笑着说道，“你好，邵小姐离开前嘱咐了，叫我们好好款待你，说你在等人，请进来等吧。” 听到女生的离开，陈希梦竟然松了一口气。 陈希梦重新回到俱乐部，那帮和邵琳娜熟悉的朋友们也离开了，夜晚即将开始，他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排满了娱乐节目，自然不会陪着陈希梦这么浪费时间。 陈希梦选了一个靠墙角的位置坐下，然而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俱乐部里的客人们越来越多，那扇门开了又合，始终不见要等的人。 陈希梦看着柜台上的那部座机电话，心里在犹豫，要不要打一个电话给许司若，确认一下，他到底方不方便，总不能让陈希梦一直等下去，若是错过最后一班回辛南城的长途汽车，陈希梦怕是要露宿街头了。 在上海最繁华的地段，江岂商务大厦a座的第十三层，许司若忙完手里的事，正准备离开，见邵琳娜从休息室走来。 “哦对了！”许司若轻拍额头，记起了陈希梦的事，许司若问道，“那个女孩呢？” “嗯哼？”邵琳娜一脸疑惑，问道，“哪个女孩？” 许司若眉宇微蹙，邵琳娜立刻改了口，说道，“哦！你是说向你借钱的那个女孩？嗯，我替你去了，我还特地取了一千块钱的现金。” 邵琳娜的包包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一千块钱，邵琳娜却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我在咖啡店等了两个小时，都没有见到她，可能觉得为了区区一千块钱，不高兴跑一趟，说不定原本就是想空手套白狼。” 是啊，陈希梦一开始是希望许司若直接打钱过去，后来一说要她自己过来，写下欠条，结果人却不来了。 许司若没有发话，虽然认识陈希梦也有几年时间，但那个时候毕竟还是孩子，加上隔了这么久，许司若对陈希梦也没有了解多少。 邵琳娜跟着许司若进了电梯，继续说道，“司若，你才刚回国不久，你不了解国内的情况，再说了，那个叫陈希梦的女孩子，本就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怎么可能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一个都不怎么熟悉的人，都敢直接开口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