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节
唯一的解释就是,长公主的病极有可能只是一个幌子。而这背后,则隐藏着更重要且危险的事实。 更别说,陆瑄的身手,如何察觉不出来周围潜伏了太多高手,要说一个长公主府,怎么也不可能有这么厉害的力量。 这背后十有八、九,是皇上做了什么安排。 只陆瑄绞尽脑汁也想不通,皇上到底有什么事,会和蕴宁扯上关系。可既是防备的这么森严,可见事情不会小了,这个时候,牵扯进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封烨眼中忌惮的意味更浓。 从前在边关时,也总是被人称赞文武双全、足智多谋,若非过人的功夫并傲人的头脑,封烨也不可能在朝内并外族重重拦截之下,安然返回朝廷,甚至短短一年时间,就把仇人杀了个七七八八。 放眼朝堂之上,那些文官也好,武将也罢,还没有那个人能让封烨放在眼里,唯有这陆瑄是个例外。 从得了皇上信任,封烨秘密调查的重臣可不止一个,却是发现一个不可思议的现象,这其中竟是数陆家,严格来说,应该是陆阁老这一房,最是难以渗入。 尤其是这陆瑄,他离家的这几年,竟是一点儿痕迹没留下,宛若白纸一般,一点儿痕迹也无,甚至若非偶然瞧见他和端王世子同行,都不知道他竟然还和周瑾有交集。 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即便不过一个小小的举人,依旧由不得封烨不在意。 且两人每一次见面,陆瑄给封烨的感觉就会再危险一些…… 当下冷冷一哂: “陆公子看来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这样丝毫不懂得安分为何物的人,真的是蕴宁的良配? 两人这边剑拔弩张,却是急坏了闻声赶过来的陆珦—— 陆老夫人今日会上山,倒不是为了广善寺的佛光纶音奇观,却是为了给陆阁老原配也是陆瑄的亲娘小崔氏做法事而来。 不然陆瑄也不会这个时候突然跑到广善寺来。 因小崔氏的死和当初陆阁老的疏离冷淡有着直接的关系,是以,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崔老夫人并陆瑄前来,至于陆阁老则根本不被允许前来,其他陆家人自然就更没有机会了。 还是陆珦仗着和陆瑄关系好,又经常跑到老夫人跟前尽孝,更是提前和广善寺的和尚说好,连带的一应香烛纸马都准备齐全,才得以陪着这一老一小俩祖宗一起过来。 因为一路鞍马劳顿,陆老夫人自然已是直接去了禅房安歇。倒是陆瑄闲来无事,在寺中四处走了走,好容易得了个和小九亲近的机会,陆珦尽管也是累的腰酸背痛,依旧没敢去歇着,而是陪在陆瑄身侧。 本来小九还是好好的,可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就“飞”了起来,等陆珦回过神来,正好瞧见自家从来不近人情的九弟,正小心翼翼的扶了个女子,一时可乐至极—— 啊呀呀,自家小九终于开窍了!合着跑那么快,是要英雄救美来着。 相比于陆瑄的速度,他的脚程自然慢些,本想着怎么也得瞧瞧那个让小九救下的人长什么模样才好啊,不想等他跑到近前,人家小姑娘竟然已经转身走了。 再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小姑娘被自家这么厉害的小九救了,还能淡然处之说走就走。 只可怜陆珦这边儿还没震惊完呢,又发现一个更可怕的事实。小九他连个小姑娘也没本事留下不说,还头脑发晕,和锦衣卫对上了。 尤其是那锦衣卫脸上的面具,分明就是个明晃晃的金字招牌啊,不是帝都闻风丧胆的封阎王又是哪个? 吓得他腿肚子都有些转筋,也顾不得想是不是犯了陆瑄的忌讳,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拽住陆瑄的胳膊: “小九你又乱跑,太夫人正找你呢。” 又陪着笑脸对封烨道: “啊呀呀,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封大人竟然也在这里啊。” 封烨却是听而不闻,和陆瑄对视片刻,这才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124 “话说, 九弟,你怎么惹了这个阎王啊。” 直到封烨走的远了, 陆珦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腿肚子却依旧有些发软—— 曾经可不就在自家店铺旁边,正好瞧见这封阎王单手拖了个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的人过去? 至今一想到那被拖着的人生不如死的悲惨模样, 陆珦还止不住的想要哆嗦。 陆瑄凉凉的瞥过去一眼。 陆珦一个激灵—— 啊呀呀, 坏了,自己怎么涨他人气势, 灭自己威风了。更别说,那个被自己给灭了威风了还是小九! 忙往后退了一步, 讪讪道: “那个, 也不是说咱就怕了他, 那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 做生意嘛,最是讲究个和气生财。 寻常人物陆珦自然不放在眼里, 可锦衣卫却是个棘手的,别说没事儿, 就是有事儿也不想惹他们啊。 却是忘了,自家这九弟,打从一出生, 就没怕过谁,倒不是说他憨大胆儿,而是就没碰见能挟制住他的。没瞧见自己那阁老叔父吗,对着小九, 也是没辙。 自己方才所为分明是掉了九弟的面儿啊。 且或许是男人的直觉,陆珦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方才这俩惹不起的祖宗对峙,会不会,和那离开的姑娘有关啊? 不然小九这冷冰冰吓杀人的样子是为什么啊? 这么一想登时有些火烧火燎,恨不得自己没过来过才好: “那个九弟,我去看看太夫人啊……” 口中说着,不待陆瑄回答,一溜烟的跑了。 蕴宁这会儿倒是已收拾好心情,由仆妇引着往长公主的住处而去。 待得进了长公主住的清幽禅院,却是吃了一惊—— 禅院外的石凳上,这会儿竟是足足坐了七八位御医。一个个相对而坐,俱是满面愁容。 蕴宁一颗心一下提了起来—— 长公主这场病果然不轻啊。 正自担心,一个着素色印暗花褙子的老妪从里面转出来,瞧见蕴宁,刻板的面容上鲜见的露出一丝笑容。 “嬷嬷——”蕴宁也是喜出望外,忙不迭跑过去。 宁嬷嬷也迎上来,低声道: “小祖宗,慢些,慢些!你现在什么身份,这么一路跑过来,让人瞧见了,可怎么好?” 蕴宁虽是重回了袁家,可鉴于她之前十多年的小吏之女的生活,难免要面对更多人的挑剔。宁嬷嬷真心喜欢蕴宁,自然不乐她被人说嘴。 是以虽是有些嗔怪的语气,担心之外,更流露出抑制不住的亲昵和爱护。 站在御医身后的一个太监打扮的人不动声色的扭过头,上上下下打量蕴宁一番,在蕴宁察觉之前,又收回视线,瞧向几个御医: “太后那里等着回信呢,几位大人方才会诊的结果如何?” 这太监是,胡太后的人? 蕴宁心里一动。 被太监盯着的那位御医额头上登时渗出一层冷汗来,支支吾吾了好大一会儿,看实在推脱不过,才不得不勉强道: “这……殿下脉象虚弱无力,竟似,竟似……” 却是无论如何不敢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似什么,王春明,你倒是说啊。”明显那王春明太医是一干人中,最德高望重的,眼见他说话吞吞吐吐,太监不禁有些发急。 那人无法,只得把下面的话说完: “梁公公莫急,实在是,实在是,殿下她,竟是有,油尽灯枯之相!” 梁公公脸色一下变得极为难看—— 今儿个一早,宫里胡太后接到长公主府报信,说是长公主因做噩梦而昏厥,已是送入广善寺。 又说怕来上香太多,恳求胡太后给予方便。 胡太后一则觉得这女婿肯向自己求援,也算是个有见识的。毕竟自打自己重新拿回一些权力,“牝鸡司晨”的议论就甚嚣尘上。 胡太后不介意借这件事昭示世人,肯向自己低头的,便会有无数的好处可拿; 再有胡太后也不是个蠢人,虽然人都说母女连心,偏自己这女儿,却是和她那皇兄关系更亲厚些。 总疑心这里面和皇上有些干系。不然,一场噩梦罢了,怎么就会昏厥,还非得入住广善寺…… 倒不如顺水推舟,说不好还能借此钓出一条大鱼来。 因此痛快的派出锦衣卫过来保护之外,更安插进去不少的眼线。 这梁公公就是奉有太后钧旨在身。 还想着长公主真是装病,说不好自己就可以借此立下大功,再不料,长公主竟然真的病了,而且还是,油尽灯枯?! 蕴宁也听到了后面的话,却是心里激灵灵一下,忙加快了脚步,跟在宁嬷嬷身后往里面而去。 到了房间里才发现,长公主确然正躺在床上。 竟是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出气多,进气少,竟是和御医说的情形一般无二。 心一下提了起来。 不待宁嬷嬷细说,已是疾步上前,伸出两指搭上长公主的脉搏,低声道: “殿下,我是蕴宁,我帮您瞧瞧。” 宁嬷嬷眼睛就有些发热,强忍住满心的叹息退到门边守着—— 太后也忒强势了。瞧瞧把皇上逼到什么地步了。却是可怜了长公主。一边儿是母亲,一边儿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手足…… “金针准备好了吗?”蕴宁脸色更加不好。长公主脏腑竟似有衰竭之相,怪不得方才那御医会说油尽灯枯! 眼下最要紧的,自然先得护住心脉,然后再徐徐图之。 宁嬷嬷给侍卫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警醒些。自己则赶紧捧出一副金针来,分明是早已准备好的。 蕴宁却是没有多想,接过来,快速挥针,随着几根金针没入长公主胸腔腹部的大xue中,长公主痛苦的面色果然有所缓解,便是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正想拔针,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连带的梁公公尖细的声音随即响起: “宁嬷嬷,殿下这会儿如何?太后着人送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