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好香啊!林风,面条还有吗?”纪明越埋头下去,再次开始充满热情地捞rou,“客卧有家庭影院,我都没怎么用过,等吃完火锅,咱们找个电影看吧!” 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气氛就这么被破坏,林风单手撑着下颌,满心无可奈何,看着对面埋头吃喝的身影、却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好啊。” * “我看看……”纪明越换了睡衣,半蹲在地上翻看着蓝光光盘,“要不就看这个吧?好莱坞大片,看个爽就行了,这个——”他回头,拿着光盘对林风晃了晃,“看过吗?” “没有,那就看这个吧。”林风坐在床上,点头说道。 掀开被子上床的时候,纪明越有点脸热,因为吃了火锅、沾了一身味道,他和林风刚刚轮流去洗了澡,现在一靠近,都是彼此身上清新的沐浴露味道。 林风穿了一件宽松的棉质黑衬衣当睡衣,领口开得有些明显,锁骨深得仿佛能积水,纪明越只瞄了一眼就赶紧挪开了视线。 电影很快就开始播放了,纷杂的声音淹没了一点尴尬。纪明越不敢靠得林风太近,也不想离他太远,维持中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盯着屏幕看。 这部电影纪明越也没看过,而且好莱坞电影虽然因商业和套路被诟病,它的大片还是节奏把控精妙、十分扣人心弦的,他跟着不知不觉就看了进去。 “啊啊,她怎么这么笨,明知道里面只有反派和她还要往里走。”电影里面,主角挚爱的女朋友正为了一个牵强的理由以身犯险,虽然明知是套路,纪明越还是忍不住吐槽,“这下又要被抓住、拿来威胁主角了。” “唉,果然被抓住了……”纪明越把薯片咬得咔嚓咔嚓响,“你说现实里真有这么圣母的人吗,哪儿危险她往哪儿跑,真是,不作就不会死……” 林风偏过头,在明灭不定的光线里看了他一眼,说:“有啊。” “嗯?”纪明越嘴里咬着薯片,有些没反应过来。 “当然有了,”林风笑了一下,忽而倾身过来,一手撑在纪明越身后,低声道,“……你不就是吗?” 纪明越手里的薯片洒了一床。 原本隔着半个人的距离,纪明越自觉好像还挺安全,谁知道林风只需要这么一侧身、再微微前倾,两个人之间几乎就没有任何距离了。 纪明越不自觉攥紧了被子,往后靠了靠,结结巴巴问:“你、你什么意思?” “说你现在。”客卧里一片昏暗,只有林风背后闪动着变换不停的光线,映得林风的面容既英俊又虚幻,“……我们现在。” “你在说什么啊……”纪明越干笑两声,想往后躲,才发现他已经躲到头了,“咱、咱们不都是男的吗?” 林风又往前靠了一点,这下彻底从靠近变成了压迫,他膝盖顶进纪明越腿间,轻声说:“放学后的教室?中文翻译过来,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 轰地一声,纪明越觉得自己脸红得快要爆炸了,大脑里嗡嗡响,几秒钟之内,全然是一片空白。 林风低头看着纪明越,看他脸色通红,眼睛焦急湿漉,嘴唇轻轻翕张,像是想说话又因为太急迫而说不出口,心里忽然软成一团,放缓了声音道:“你别怕,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 他的声音忽而顿住了。 这一刻的大门外,钥匙插进锁孔,缓缓旋转的声音,清晰到令人心跳加速。 第65章 听到从主卧里面传出的声音。 落锁开门声响起的同时, 屏幕中的电影仍在放映。 正演到主角踏上巅峰、又狠狠坠落深渊的时刻, 为了救女友, 几分钟前还光芒万丈的主角,转眼被所有人误解、冷落,一无所有, 众叛亲离。 电影用了凄怆悲凉的配乐,比起前几分钟的欢乐明亮,这段的背景乐显得格外飘渺和压抑。 这也是他们能够听到开门声的原因。 电光石火间, 林风和纪明越对视一眼, 林风从纪明越身上退开,纪明越则迅速跳下床、借着昏暗的光线, 划拉了两下找到自己的拖鞋,往门口奔去。 纪宏打开门的时候, 就看见自家儿子站在门口,背着手笑得眼睛弯弯地, 虽然在熟知自己崽的老父亲眼里,这种表情=又干了什么坏事想讨好了。 “这么欢迎爸爸?”纪宏眉头一挑,“这待遇, 可好长时间没有过了啊。” “那是、因为, 好长时间没看见您了嘛!”纪明越出来得太急,说话的间隙忍不住喘了两口气,“而且、我,惊喜啊!” 纪宏注意着多打量了他两眼,看他穿着一身宽松的棉质睡衣, 双颊晕红,眼里泛水,说话间还喘不匀气,不由微微皱了一下眉。 他扫了一眼四周,闻到空气里残留的火锅香气,还有厨房剩余的食材痕迹,问道:“你们做火锅吃了?” “嗯,刚吃完没多久,爸你吃了吗?”纪明越的拖鞋不自觉蹭着地面,面上仍笑着,“我过生日想吃这个,林、林风做的,特别好吃!” 经历了刚才那一幕以后,他再提起林风,都要情不自禁卡个壳儿。 他们说这两句话的时间,林风也整理好出来了,礼貌地和纪宏点头打招呼:“纪叔叔好。” “好。”纪宏转头看了林风一眼,微微颔首,说道,“林风给你做的?过生日光吃火锅了,没买蛋糕?” “没买。”纪明越道,“学校门口那家蛋糕店,有一阵子我天天早上买,现在都吃腻了。” “行,”纪宏随口道,“我今天正好有时间,就回来了,来,你的生日礼物、还有你琛哥托我带的生日礼物,宝贝,生日快乐。” “谢谢爸!”从纪宏手里接过两份沉甸甸的手提礼物盒,纪明越下意识瞟了主卧的房间一眼——按平常,他早该提着东西进去、欢天喜地地拆礼物了,可现在他的房间…… “上你屋拆去。”纪宏果然扬了扬下巴,说道,“我也检验检验你近期的学习成果……” 这下没办法,纪明越只能领着纪宏进了自己卧室。 他床上的被褥全都拿去洗了,只剩了床垫床板,空空荡荡的不要太明显,纪宏也一进去就注意到了,转头问纪明越:“你的床怎么了?” 纪明越实话实说:“今晚我们不是吃火锅吗?大年踩翻了酱料碗,还往床上跑,等我抓住它,床上已经被弄得到处都是了……” “所以你们才没去上晚自习?你这……”纪宏看了一眼他身上的睡衣,“你今晚准备在哪睡?” “呃、书房?”纪明越摸了摸鼻子,“还没到睡觉时间,我还没决定好……” 纪宏没说话,回头望了一眼客厅方向:虽然林风从客卧出来的时候,好像一切安静如常,但他用钥匙开门进来的时候,记得自己分明听见了播放电影的声音。 一个人去书房,另一个人单独在屋里看电影? 收回目光,纪宏又在房间里扫视一圈,随即瞥见纪明越放在床边柜上的一样东西,是个颇精致漂亮的小王冠,闪闪发光,和纪明越今天的寿星身份正相称。 纪宏拾起那顶王冠,放在手里摩挲:“这个,是你买的,还是别人送你的?” “……是林风送我的。”不太敢和纪宏对视,正好小年跑了进来,纪明越连忙蹲下身、把它抱起来,一边撸猫一边若无其事道,“爸,怎么了吗?” “……挺漂亮。”纪宏垂目看着那小王冠几秒,将它放回原位,转身去将主卧的门关上了,“明越,爸爸有话想跟你聊聊。” “……”纪明越有些心虚了。 * 自从纪明越和纪宏进了卧室之后,林风就始终留意着那边的动静,结果没两分钟,卧室门“咔嗒”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了。 “能实话跟爸爸说,你们刚才在做什么吗?”纪宏关上了门,转身道。 “……”纪明越脸上臊热,又尴尬又煎熬,踟躇了一下才道,“没、我们就一块儿看个电影来着……” 纪宏观察着他的表情,说道:“明越,爸爸一直是相信你心里有数的。” “嗯。”纪明越不敢抬头和他对视,只能埋头撸猫:他本来是很有数的,可刚才林风的反应又让他没数了啊啊啊……! 怀里的小年被他撸得不耐烦,拱了拱热烘烘的小身子,一扭身,从纪明越的胳臂里跳了下去,一路跑到门口,发现门被锁上了,开始用rou垫扑腾着挠门。 因为才给它剪过指甲,纪明越倒不担心它会把门挠坏,任由它扑腾,继续专心和纪宏说话:“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做!” 用这样的说辞,总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们是真的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啊…… “……弄得我像什么人了。”纪宏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无可奈何道,“爸爸只是希望,你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不会的。”纪明越咽了下口水,说道。 纪宏走去纪明越的学习桌旁边,抽了本练习册慢慢翻看,说道:“其实这些学习成绩,都不是我最在意的,爸爸最重视的,始终只有你的开心快乐,还有平安。” “我知道,爸,”纪明越道,“我……” 他说到一半,忽听“喀哒”一声,小年竟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跳起来、压下门把手,把门给打开了。它圆乎乎rou滚滚的一团,挤开一条小缝跑了出去,随着一声“喵呜”消失在门外。 “经过这么多次验证,你的梦确实能预知未来,爸爸不信也得信了。”纪宏站在书桌旁边,没有留意刚才那一声,肃容道,“你告诉我,你将来会……有意外,只有林风能够救你,除了依靠他,没有别的办法。所以你后来的要求,爸爸都允许了。” “但爸爸希望你知道,我是以你的安全为第一优先考虑。”纪宏道,“不是打算放任自流。” “……我知道。”纪明越怔了两秒,走过去再度把门关上,转头说道,“爸爸,在这种事上,我一定会慎重再慎重的。” * 林风到客厅倒了杯水,瞥见小年从主卧里跑了出来,他走近几步,想蹲下身把它抱起来,小年“喵呜”一声、主动扑到了他怀里。 林风用手颠了颠它rou滚滚的身体,在站起来的前一刻,听到从主卧里面传出的声音:“经过这么多次验证,你的梦确实能预知未来。” “……爸爸不信也得信了。” 他微微抬起头,身体在一瞬间僵住了。 * 纪宏后来打电话叫秘书,把别墅里的被褥送来一套,父子两个在主卧睡了。还好因为本来就是婚房,主卧也是双人床,不至于两人睡不下。 主卧的灯一直亮到很晚,不知道父子俩在卧室又谈了多少。 那时候纪明越走过来,把门关上了,因此林风只听见了寥寥几句话。 但也许,这寥寥几句,就是最关键的那几句。 至少在林风这里,自从纪明越开始靠近他,所带来的一切迷惑、不解,都在这寥寥数句中迎刃而解了—— 纪明越可以依靠“梦”预知未来,而且预知得非常准确,纪宏已经亲眼验证了数次,连他也不得不相信。 所以纪明越一早就清楚自己家的情况,也能提前预知纪宏的受伤,还会因为没能成功扭转未来而痛苦崩溃。 而纪明越自己,会在未来的某天出现意外,这个意外很可能关涉到生命。他对自己好,不由分说地闯进他的生活里——最开始觉得像诱人的罂粟,后来以为是照亮整个世界的阳光——原来,是因为自己是唯一能“救”他的人。 “除了依靠他,没有别的办法”。 他还记得纪明越蜷缩在角落里、慢慢抬头的脸,眼眶通红,声音颤抖。 他问自己:“你知道我是哪里做错了吗?” ……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很害怕? 他所以为的恋爱悸动,原来是性命攸关。 此时此刻,再回想起纪宏当初的叮嘱,当时觉得莫名其妙,现在才知道是多么严丝合缝。 ——“我现在,唯一要求你做的事。就是保护好明越,不能让他受一点伤害。” “这一点,优先于其他一切,包括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