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你脑壳被门夹了啊?你是笨蛋吗?我娘那种话你也信!” 他戳的力气还不小,芃儿被戳的往后一倒退,但是阿斐紧跟着又连戳了好几指头,估计是被戳疼了,芃儿捂着脑袋委屈的一抬头:“可是……可是上回你都要快淹死了” “我淹着是我的事,是……是那个盆不稳当,梗子又多的碍事,这才……” 他突然住口,这回不戳脑门了,直接上了两只手,左右开弓,把芃儿一张小脸给拉成了大饼。 “小爷我洪福齐天,就是掉进了荷塘了又怎样,现在不也好端端的站这,安然无恙,天下太平?!” 陆安急“嗤”一口:“阿斐,没规矩!放手。” 阿斐到底还是放了手,芃儿揉搓着被扯疼的脸蛋,鼓着嘴不说话,陆安就瞧他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脸,虽然声音还是粗声粗气的,态度却明显回转了不少:“只要你以后别不理我,我保证不再欺负英奇……” 芃儿虽还是拧过头去没有吭声,可是陆安已经知道,这事已经过去了。 因为他分明瞧见,阿斐正偷偷伸手过去,勾住了她的小指头,小姑娘虽然拧着身子,手却没有抽回去…… 就是门外传来一声厉喝:“你个没出息的货,天天介跑这里来找霉头触!” 姑母气冲冲夺门而入,上前一把就扭住了阿斐的耳朵。 方才还气焰特爷们的小爷阿斐顿时被他娘给扯的嘴巴歪成了一盏斜挂的残月,跳着脚,叫声一点都不亚于方才的英奇:“娘!娘!” 芃儿明显被声势夺人的姑母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往陆安身后躲去,陆安揽了她的小肩膀,有些不着痕迹的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上前一步,唤了一声:“姑母。” 陆安的姑母,陆念屏,是为陆家老太太最疼爱的小女儿,也是唯一的女儿。自小养的性子虽有些跋扈,但其实也并没有多过分,特别是生养了三个孩子,做了京津第一长官的夫人后,气度已经修养的很是从容了。 不过这份从容还是要看对面站的是谁,如果是她那小儿子阿斐,则这份从容就要大打折扣。 陆念屏看了陆安一眼,自然也瞥到了藏在他身后的,只敢忐忑的露出小半张脸朝她望过来的“小侄媳妇”。 自己的儿子自然不舍得真下多大力气真去掐,但是她一个看不住,这小混球就又巴巴的跑来找这个所谓的“小贵人”凑近乎,叫她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陆念屏识文断字,儿时也和哥哥们一起读过几年私塾,嫁人后又跟着丈夫在外任职,身为官太太,也算见了些世面,自然就觉得眼界比自己二嫂,也就是陆夫人这样的愚昧旧式妇女,高出去了不知多少。 陆安身为她的侄子,结的这门亲,她身为姑母,是一百个不顺意。 只不过她回来的少,等得知情况,那小侄媳妇儿都过门了。 不顺意不是因为她对芃儿有多不满,不顺意是因为这玉树一般的侄子,难得的人又稳重又懂事,她老早就有心把陆安与自己丈夫顶头上司花长官的独女牵线。 虽然说这陆家是为乡绅,人家是为军政,本不算太合适,但她瞅着陆安才16岁就考进了京师学堂,是个有前途的,更不用说自己这个侄子相貌生的太好,是任凭再清高的女学生不小心瞥一眼,都要小鹿乱撞半响的那种好。 她眼下按兵不定,只不过觉得双方年龄还小了点,那花长官的独女也才15岁,正在天津念女子师范。这城里不像乡下,女孩子12、3岁,14、5岁就嫁人的比比皆是,那城里的女学生,又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新女性的劲头都足足的,自然是不肯这么早就结婚的。 所以她也只是跟丈夫私底下商议过,她的丈夫寒长礼也觉得有戏,毕竟陆家虽为乡绅,但是家底不俗,况且陆安怎么看都挑不出半分毛病,个性又和顺,比他那桀骜不驯早早入了行伍的兄长,不知道要靠谱多少。 第十二章姑母 第十二章姑母 [Z 这陆念屏把自家诸多子侄扒拉过来扒拉过去这才挑出的最最合适的陆安,就等着再缓缓,就准备撮合这桩好事! 那花长官的名头,想来二哥二嫂定是趋之若鹜的份儿,而陆安这等人品相貌,那花家小姐也只有一见倾心的份儿,怎么看都是一桩美事!哪曾想半路杀出这等幺蛾子,陆安好不好的生了场大病,被哥嫂拉回家,就这么给娶了房小媳妇! 这等神鬼乱怪的说辞做派,也只有二嫂这样愚昧的旧式妇人才干得出来! 虽然这进门的小媳妇并不足为惧,但陆安却总归是个有了婚约的人,现下虽说西风东渐,政府大力倡导新风尚,摒除旧思想,但自古婚约一事,都毕竟不算小事,况且自己的母亲,陆老夫人,当时忧心孙子平安,对迎娶小媳妇儿一事也是特地点头应允过的。 这样的陆安,便不好再推出来去介绍给那花小姐,即便这侄子再金玉难得,却是身份上有了羁绊,这样的人再介绍给上司的女儿,怕是说不定还被上司怪责…… 所以陆念屏一想到这茬,牙帮子就有些酸拧拧的疼! 一早的如意盘算,现在成了竹篮打水! 不过,因为这事也只有她跟自己丈夫私下商议盘恒过,还不曾知会过二哥二嫂以及老太太,所以她现在也是有苦说不出。更不用提,特别是这个半路蹦出来的拦路虎的小媳妇儿,还是自家儿子抱着大公鸡给娶进陆家门的! 而自己这个向来被外祖母娇惯的有些无法无天的小儿子,却像着了魔一般,天天滴围着这个女娃子转,还一连为此遭了两次难! 一次险些被拍花子给拍了去,一次失足落水几乎一命呜呼,一桩接着一桩,怎能叫她不心焦如麻?! 陆念屏瞥了陆安一眼,虽然既埋怨哥嫂愚昧,也迁怒于他人,可是对于自己这亲侄儿,她还是爱惜的。只是瞧见那一直抓着他的衣襟躲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女娃,不禁又有些五味杂陈心里不是滋味,她手下还不肯松开阿斐,只是道:“安哥儿,阿斐淘气,三天两头的往你这里跑,胡作非为,扰你清静,你还在养病,姑母也是怕他冲撞了你,千万别纵了他。” 陆安微笑:“姑母多虑了,侄儿现下在家养病,多亏了表弟常来常往,正好解我乏闷。” 姑侄二人说话间,阿斐终是挣脱了其母的魔掌,咧着嘴倒吸着凉气,不住的揉搓着被扯红的耳朵,叫:“娘,你下手咋这狠心!亲儿子的耳朵都要被揪掉了!” 陆念屏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叫唤,我命你下了学就回你外祖家,你却又来你表哥这叨扰,你表哥不好意思说你,你却没半点眼力见儿,还真当这里是自个家了?!” 这话说的…… 陆安略一沉吟,那边阿斐俨然不服气起来:“就是外祖家也不是我自个家啊,你和爹天天介在天津卫晃荡,这会子倒要闲心来管我在谁家,老太太家和二舅家都是陆家,我爱呆哪呆哪!” 其实姑父寒长礼的族家离陆家以及老太太家并不远,但姑母当初嫁过去不久,听说就与婆婆及姑嫂不和,很是闹腾了一阵子,后来索性就随了姑父在外安家。即便回乡,姑母对寒家的族家也只是意思意思的登登门,平时都是回娘家住,甚至连小儿子都索性养在了娘家。 陆念屏被儿子一顶撞,气的作势又要上前去揪耳朵,陆安赶紧上前一步拦了:“表弟心思澄明,性情直率,天真烂漫,他肯多来我这里玩耍,倒真求之不得。到底都是自家人,姑母又何必见外。” 陆安扶了她的手臂,陆念屏也就势坐下来,丫鬟正奉了茶上前来,陆念屏端起茶碗饮过一口,慢慢笑道:“你纳进来的这小人儿,倒是个模样可怜的。” 她指的自然是芃儿。 那边阿斐正偷偷靠过去牵了芃儿作势往门外溜,此刻他娘这一句,倒是跑不得了。 芃儿局促的站在那,不知是怕还是怎得,小脸有点发白,阿斐站她身边,本想跑路却没跑成,跺脚“唉”了一声。 陆安过去牵了芃儿的手,低头蔼声道:“还不见过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