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玄幻小说 - 世子韩司恩在线阅读 - 第48节

第48节

    本质上来说,韩司恩对韩家的众人无感,这里的众人中也包括韩明珠。他们做不好的事也好,做好的事也罢,那些他统统都不放在心上,更是觉得和自己没关系。

    他之所以选择和韩家对着干,不过是因为他想好好过完这一世,奈何桥上要上一碗孟婆汤。

    他提醒韩明珠一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姬洛上辈子和白文瀚之间的关系很有趣。这辈子,姬洛心思他虽然不能时时刻刻都听得到,但从姬洛偶尔在激动时流露出来的心声来看,他是个一心只想做皇帝的人,对于婚姻和感情,半分没有。

    大抵是历经了难以想象的生死之痛,所以对皇位的渴望掩盖住了姬洛其他所有的心思。

    想到这里,韩司恩轻呼了口气,他自然是不会暴露自己的读心秘密的,所以他只是看向韩明珠随意的说道:“没有原因,我只是随口那么说了下,这件事说到底是你自己的事,你想做什么决定都可以,和他人无关。”

    “哥哥也是他人吗?”听了这伤人的话,韩明珠忍不住抬起头反问道:“在哥哥心中,我这个meimei是不是可有可无?”

    韩明珠说这话时,就好像是有一只手在不停的捏着了自己的心,要把往日她心底的妄想给掐断。就算是很难受,她还是直直的看着韩司恩,明显的看到他因自己的问话,脸上带了几分诧异,而后韩司恩微微垂眼,和她对视,薄唇轻启:“说来,我和你也不算很熟吧?”

    一瞬间的打击让韩明珠说不出来话了,她眨了眨眼睛,她愣怔的看着韩司恩,嘴唇微微颤抖了下,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许久后,韩明珠低下头,脚步不稳的从韩司恩身边匆匆离开。

    她为人虽然聪慧伶俐,但毕竟是刚刚及笄的女子。在这个府上,她知道父亲忽视她,祖母不喜欢她,其他人更是视她为敌。

    她步步小心,夜晚都睡的不安稳。对于韩司恩这个同父同母的哥哥,她本能的想要靠近,想要得到他的关注。加上韩司恩对她若有若无的维护,让韩明珠有种错觉,韩司恩和她有着同样的想法,他们才是一家人。

    这让她心里有些高兴,至少自己是有个哥哥的。

    可是现在韩司恩冷淡的话,让韩明珠心中一寒。她突然明白了,那不过是她的妄想。自己在韩司恩心中的地位,和这府上的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

    韩明珠离开后,韩司恩慢慢腾腾的回自己的方兰院去了。安草在他身后,心里倒是对他很担心。但韩司恩自己知道,对于韩明珠的伤心欲绝,他是真的一点体会都没有。

    韩司恩在回到方兰院时,沉香、云芝和落霞纷纷上前请安,往日里比较主动的碧华却是比她们都慢。声音和其他人明显不在一个节拍上,知道众人的目光都在盯着自己,碧华低下头,掩盖住了自己的脸色。

    韩司恩身后的安草偷偷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脸色不大好看,于是在韩司恩一言不发的进房后,安草悄悄走到碧华面前,小声道:“怎么了?脸色这么憔悴,你这是遇到什么事了,一夜没睡好?”

    云芝和落霞也围了过去,关切的询问碧华到底怎么了,倒是把现在在韩司恩面前比较得脸的沉香落在了一边。

    沉香倒是知道什么事,昨天有后院的扫地的婢女前来偷偷寻碧华,说是她父兄前来看她来了,门房收了碧华父兄的银子,便让这小婢女给碧华捎句话,让碧华有时间赶快去见见人,没时间的话就把人直接打发走了。

    这国公府上的下人都知道世子和老夫人还有国公爷不对头,所以一般人对他们方兰院的下人也都是能避开就避开。幸好自古以来就是有钱能吃鬼推磨,看在银子的份上,碧华到底是得了信。

    当时碧华正和沉香说话,沉香一听是她的私事,便主动避开了。她倒是知道碧华前去后院时满脸喜悦,只是回来后,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了,眼中都带着愁绪,看样子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

    碧华在众人询问安慰自己时,朝沉香看了一眼,嘴唇微动,欲言又止。沉香愣了下,走过去轻声道:“碧华姐,你有什么困难就说出来,说不定我们大家能帮得上忙。”

    安草也忙点头道:“就是就是,就算我们帮不上忙,也可以告诉世子,让世子帮忙。”他的话在碧华严厉的眼神下变得越来也小。

    碧华揉了揉额头,低声道:“不过是家里的一些事罢了,这点小事就不要拿去烦世子了。”

    安草一听是她家中的事,便不再多嘴去问了。他们这些做奴婢做小厮的,大部分都是家生子,但也有被卖进来的。

    他是被自己父母卖进来的,对那个家早就没了感情,而碧华是自己把自己卖了。碧华家里离京城有百十里,她家里人多,那两年收成又不好,眼看着家里人都要饿死了,家里本来想把她姐大妞嫁给村头的瘸子换些银钱度日的。

    但那瘸子是个酒鬼,一喝酒就打人。以前这瘸子也有个媳妇,但在怀着孕时被他生生把肚子里的娃打掉了,事后也没给她找大夫,人就那么去了。这样的人,她姐嫁过去也是个死。

    然后碧华便主动找到她们当地的牙婆,以五两银子签了死契。碧华长得好,牙婆出手容易,便给了五两银子。

    这牙婆也算是个有点良心的,收了人便把那些长得好的,看着伶俐的卖给城里各大府上做丫头,实在卖不出去的,她在卖到比较差点的地方,或者转手卖掉,倒是没有把人直接推到过勾栏院这些地方。

    碧华原本叫二妞,进了府,就被老夫人改名成了碧华。

    现在碧华的父兄找来了,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既然碧华不愿意开口提,那他们不问就是了。

    这事就在几人中这么轻飘飘的揭过去了,但碧华心里一直很沉重。她把自己卖了后,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怨恨,她运气好,第一次被牙婆转手,就被老夫人看重了,留在了国公府。

    这几年她吃的好穿的好,日子过得顺畅,每月还有银钱,每月的月例她都会寄回家,虽然没有自由,生死不由自己,但一想到家人因她会过得顺畅起来,碧华心里也就满足了。

    可是这次她父亲找到她,告诉她,几个月前家里突然来了一群人,二话不说就把他们家给砸了,把她二弟给直接抓到了牢里。又把他们一家人带到了京城的一个小房子里,天天逼着她大哥去赌,她大哥哪会赌,进了里面就欠下银子,银子是越欠越多,挨打的次数也越多。

    后来她父亲无意中听到那些人说道她在国公府上很得主子看重,如果太过分了,是不是不太好之类的。

    他父亲知道了自家闺女的所在地,又四下里打听,在有心人的指点下寻到她,就是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父亲其实觉得自己没脸见她的,他没能力把自己的闺女赎出这个大院子,但是想到家里的烂摊子,他还是来了,就是想知道他家二妞能不能求她主子,把她二弟给从牢里放了。

    碧华想到面色苍老的父亲,又想起当初老夫人把自己留下后分到方兰院时的作态,不由的浑身发抖,桃夭、云芝、落霞和她,长得是各有千秋,桃夭魅惑,云芝清纯,落霞明媚,她眉眼冷淡。

    她们本来是老夫人为世子准备的房内人,这事只有她和桃夭知道。

    只是世子的身体一直不好,她们也就忘了老夫人一开始的初衷。至于老夫人为什么明知道韩司恩身体不好,还要给他准备几个美人服侍,碧华是不敢多想的。

    而现在家里发生的事几个月前,肯定是和府上的人有关,只是当时她们三个被韩司恩直接带去了江南,府上的人没办法联络到她们就是了。

    现在这是要逼着自己表态选择了,碧华心里有些悲凉。选择世子,她家人就得死,选择国公府,世子知道了,她就是个死。

    韩司恩最讨厌背叛,这方兰院谁不知道?想到董mama的下场,碧华的心都剧烈的抖动起来了。

    @@

    碧华的事,韩司恩一点都没有过问。这天天气极好,他接到了姬洛邀请他出府游玩的信。

    韩司恩拿着信件,心想,这许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然后他慢腾腾的换了一身衣服,出了国公府,前去赴约去了。

    第74章

    三皇子府上的人刚到国公府寻韩司恩, 老夫人等人就得到了消息。对于姬洛这么无视国公府众人的行为, 老夫人等人已经十分淡定了, 至少表面如此。

    姬洛这次没有把人约在城内, 而是把人约在了城外万安寺。说是万安寺后院有颗茶树, 是难得极品,邀请他一同前往观看。

    对此, 韩司恩心里还是有点兴趣的, 他来这个大周朝三世了,前两世他只顾想着赶快离开, 都没有怎么离开过京城。这次倒是直接离开京城到江南了,但是本身对京郊并不算很熟悉。

    现在姬洛邀请他前往京郊, 倒是可以去四处瞅瞅。

    韩司恩是不会骑马的,上辈子, 一开始他是没钱进行这些看上去高大上的活动,等后来有钱后,他还没过几天有钱人的生活, 便常年不见天日, 变得完全没时间了。

    在这大周, 京城子弟都是鲜衣怒马, 他整个人已经变得懒散了,什么不喜欢。出门如果有轿子或者马车坐,他是懒得在自己学习骑马的。

    所以这次出京城, 是安草赶得马车。

    到了京城外, 姬洛已经在城外等着他。姬洛在看到韩司恩坐在马车里, 倒是没有多大的惊讶,韩司恩身体看着很好,可是毕竟底子在那里,常年虚弱是事实,这些年没有学习如何骑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因为出了京,韩司恩也没有和姬洛进行那些虚礼,他只是掀开帘子朝姬洛点了个头,一马一车便朝着万安寺的方向前去了。

    大周皇帝虽然不信佛,但也不禁止他人信的,京城附近也有几座有名的寺院,其中这万安寺又是其中翘楚,附近人家都会前来烧香许愿或者还愿,香火极胜。

    姬洛自从死过一次后,对这些神神佛佛的心底其实是有些介意的,生怕这些僧人会看出什么。不过他是那种即便是介意,也会直视自己心里的这道坎,然后自己走过。

    他在醒来后,就到这万安寺为前世的自己和白文瀚点了两盏无名长明灯。香火钱给的也大方,在这万安寺也是僧人常挂在嘴边的有缘人,有个自己常用的厢房。

    而韩司恩,大概是活的次数太多了,对这些没有特别的感觉。

    万安寺为男客留的门前有九十九道台阶,女客那边倒是没有。九十九道台阶数不算多,一般来说,前来的男子都会自己走上去的,以表示自己心诚。

    也有身体太虚,或者行动不便的,会被人抬着上去。

    姬洛是自己走上去,让他有些惊讶的是韩司恩也是自己走上去的。到了门口时,韩司恩脸色红润,呼吸有些浓重。

    对身体不好又疏于锻炼的韩司恩来讲,这就是一场体力活。

    姬洛直接把人带到了自己常用的那个厢房,房间布置的十分简洁朴素,一看就像是吃斋念佛之人住的,打扫的挺干净,房内常年通风,倒也没有任何异味。

    韩司恩没有和姬洛客气,在感觉自己喘的厉害后,便直接拉过房内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在缓缓平息了自己跳动的很厉害的心后,韩司恩看向姬洛,语调和平日里的一样,看似随意的问了句:“你看起来很憔悴的样子,出了什么事吗?”

    姬洛直直的看着韩司恩,没发现他脸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心里微微有些复杂。

    说来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调查白恩。在看到白恩的侧脸时,他总觉得白恩是他父皇的私生子。

    而在夜深人静时,他总是会想起韩司恩。

    因为有关于白恩不对劲的地方都是韩司恩不经意的提出来的,例如他的走姿,又例如他的面相。姬洛曾无数次怀疑韩司恩和他一样,这辈子的命运轨迹才会改变。但他也无数次的因韩司恩的做事风格打消这个念头。

    白恩的事情一出,姬洛心里又起了那种古怪的不对劲感,韩司恩不是一个把视线放在陌生人身上的人,可也是他接二连三的提醒,才让自己注意到了白恩。

    只是这么想,姬洛自己都觉得荒唐的厉害。因为上辈子韩司恩死时,白恩还声名不显呢,他又怎么会知道白恩那么多事。

    但姬洛心里就是过不去那道怀疑的坎,而且有关于白恩的事,他现在是一团糊涂,很想找个靠谱的人分析下。上辈子白文瀚是他身边最靠谱的人,这辈子他自己避开了白文瀚,断了两人结交的任何机会,韩司恩是目前他身边最靠谱的人。只是有了上辈子的经历,让他除了白文瀚,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

    韩司恩开始并不知道姬洛在想什么,但姬洛有个很不好的毛病,一想起白文瀚,就会想到两人上辈子的死亡,心思就会控制不住,零零星星的流露出些什么。

    在韩司恩看来,姬洛的心情现在很糟糕就是了。

    对于把心思捂得这么严谨的姬洛,韩司恩叹了口气,道:“你邀请我前来,就是为了在这寺庙里和我大眼瞪小眼?”

    姬洛摇了摇头,还是抿嘴不吭声。

    然后韩司恩开口道:“既然没事,那我就去四处逛逛了,我还没有见过寺庙呢。”

    对于任何事韩司恩都不强求,姬洛的事也一样。

    姬洛因他的态度,心里更堵了,他深深吸了口气,道:“本来就是我邀请你来的,你乐意逛,恰巧这个地方我比较熟悉,我给你引路就是了。”

    韩司恩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万安寺各个地方都是人,不过男客女客是分开的,避免了相遇后的唐突和冲撞。万安寺里的景色还是不错的,每到一个地方,姬洛都会随手往箱子里扔几块银子,算是香火钱。

    不过姬洛不拜佛,韩司恩则是一不扔钱,二不拜佛。两人这么在万安寺四处走着,韩司恩走路十分随行,不过无论他走到哪个院子,姬洛都会给他介绍一番里面摆放的佛像是谁,有什么来历。

    最后在走进一个比较偏僻的院子时,那里没有佛像,整个院子空荡荡的,墙边有一道小门时,姬洛看着那小门笑道:“这道小门后只有一条小道,通往万安寺的绝壁崖,环境甚是清幽,要不要去看看?”

    这一路上还是姬洛第一次提出这等建议,再者站在悬崖边看风景,从古至今都受人喜欢,韩司恩也不例外,于是他点了点头。

    这小门后的风景和寺庙内完全不相同。庙内人声鼎沸,此处风声烈烈,这一处悬崖峭壁,往前面走上那么几步后,路就开始变的非常的窄。往下望去,让人有股头晕目眩的感觉。

    不过巧的是,这里并不是只有他们,还有一人在不远处靠在崖壁上朝远处看。那人因声响回头,看到姬洛和韩司恩时,神色明显的带着诧异。

    这人是白恩。

    白恩识得姬洛,看到韩司恩的模样也能想象得出他的身份,于是忙上前行礼。

    姬洛假笑着把人虚扶了下,道:“我们不知道白公子在这里,无意打扰。”

    白恩低垂着眼睛,轻声道:“三皇子客气。”白恩说完话便止住了话音,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韩司恩似笑非笑的斜视了一眼姬洛,姬洛被他看的脸色一红。白恩看出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便开口道:“三皇子和世子恕罪,家母还在里面等微臣,告辞。”

    姬洛嗯了声,白恩擦着两人的衣角离开。

    等白恩的身影消失许久后,韩司恩懒散的往地上一坐,迎着风,歪头看向姬洛,道:“你故意带我前来见他的?”

    姬洛被韩司恩说的心底泛起尴尬,他也是打探了很久才打探出白恩有这个喜好的。他在这寺庙里安插了人,韩司恩即便是没想来这里,他的人也会不动声色把他引到这里。

    他这一路上其实都在纠结,如果见到了白恩,韩司恩看出自己破绽却没问,那自己该怎么办。如果看出破绽问了,自己又要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