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那一头,周闻谨一坐上自己的车就原形毕露,刚刚装出来的那副沉着自在都跑了个没影没踪,一脸刚刚虎口逃生的庆幸,直拍胸脯:“妈呀,大西那个经济人真是有点凶哦。” “大西?” 周闻谨说:“贺西漳啦。” 邵诚发动车子,他的座驾发出一声老当益壮的咆哮,碾着石子路缓慢开动起来。 “厉害了,你都能给影帝取绰号了?” “嘿嘿。”周闻谨笑出了声,感觉经过了刚刚那一出,整个人忽然有种说不出的轻松。他放下车窗看向外面,春天就是美,到处阳光明媚,气候又宜人,看出去哪里都闪闪发亮,就算是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好像都能从泥里蹦出来,变成一只孙猴子。 周闻谨说:“老邵,我开始觉得我以后真的会变好的。” 邵诚微微一顿,渐渐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本来就是!”他大声说道,“你以为当初张总和我为什么会看上你,你早晚会再次红起来的,而且这一次一定是大红!” 第38章 一点小火苗 周闻谨暂时是还没红起来,倒是沈敬言意外地“红”了一把。 就在周闻谨、贺西漳拍摄完自己的戏份,离组的当天晚上,一个叫做“爆娱乐”的微博营销号率先爆出了《摘星记》剧组的一系列消息,当先最瞩目的一条叫“影帝驾到,流量惨遭k.o”,一气爆出了九张照片,全是沈敬言穿着戏服臊眉耷眼,丧丧的样子,其中一张能够清楚地看到一身道袍的贺西漳正一脸严肃地对他说着什么,旁边被营销号配了一张无奈的表情图,还有一句话“你怎么就是演不好”! 这条消息一出,立刻炸了沈敬言的粉丝窝。 如果说演艺圈是僧多粥少,那么流量界的竞争基本可视为你死我活的修罗场。在这里,每一名粉丝都有可能是一名“敢死队员”,一个炸药包,什么黑装粉,粉装路,带节奏,死对头互相卧底搞事之类的层出不穷,堪称谍战剧现实范本。沈敬言这两年和另一个流量小生陆君哲拼得惨烈,两家粉丝打成了一团。《天玄地黄》刚刚敲定影视化的时候,陆君哲的粉丝在粉头的组织下没少向剧组花式自荐,结果最后崇风溟的角色被沈敬言拿下,憋气地被对家公司炒过一轮什么沈陆之战强者胜,此时消息一出,自然是一方狂欢一方狂怒。 陆君哲的粉丝洋洋得意,说你沈敬言就是没本事,大好的机会交到你手里你愣是接不起来,看吧,没有金刚钻还揽瓷器活的结果就是被人贺影帝驯得跟孙子似的,如果换成我们家君君,肯定能顺利演下来;沈敬言的粉丝听了当然气得够呛,他们一面跟陆君哲的粉丝战斗,一面又跑到《摘星记》的官v下面讨要说法,大意是我们家爱豆我们宠,他是年轻没经验,可是你们凭什么把他当孙子训!个别极端粉丝甚至跑到贺西漳的微博下面破口大骂,说你贺西漳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国外混不下去乖乖滚回来的老男人,凭什么欺负我们小言!这下子,把贺西漳的粉丝也给激怒了,双方顿时唇枪舌剑了一番。 不过影帝的粉丝到底是有范儿的,在一个叫lily的铁杆忠粉的引导下,贺西漳的粉丝很快发现跑来骂贺西漳的其实是陆君哲的粉丝伪装的沈粉,这下沈敬言的粉丝立马跳起了八丈高,一通猛甩陆君哲黑历史的cao作,恨不得把陆君哲粉丝手撕了蘸辣椒吃。微博和论坛贴吧上到处打得一地鸡毛,叫人叹为观止。 周闻谨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邵诚也在旁边。看着周闻谨发呆的样子,问他怎么了,周闻谨没好意思说,他觉得这家狗仔拍的照片的角度又近又清晰,而且好像很眼熟。邵诚伸头看了一眼,了然道:“哦,爆娱乐家啊,是洪康在运营,可厉害着呢,大家都怕他们。” 周闻谨手一抖,不小点了个x,说:“什么?” 邵诚说:“什么什么?” 周闻谨说:“你刚才说爆娱乐是哪家的?” “洪康家的。”邵诚说,“就这两年做起来的,虽然不是老牌的狗仔工作室,但是每次都能拿到最新最快的消息,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我也是才听说他们老板叫洪康,身份成谜,至今也没人知道是男是女是什么来头。” 周闻谨:“……” 周闻谨想到了自己参加拍摄时候跟他搭话那个康红。一个伪装演员身份的女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知道很多演艺圈的小道消息,对导演、演员的来历和过去都了如指掌,甚至还看过他演戏。周闻谨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怪、怪不得那些照片看起来那么眼熟,敢情都是站他身边拍出来的啊。 邵诚说:“对了,闻谨,”他贼兮兮地凑上来说,“贺影帝最近有联系你吗?” 告别了《摘星记》剧组已经有将近一周了,这段时间里,周闻谨和贺西漳天各一方,贺西漳在全国跑,周闻谨跟他每天会微信聊个几句。通常是贺西漳那边先发过来,无外乎问些生活琐事,吃了吗,今天干了什么,周闻谨老老实实地交代,又听贺西漳见缝插针地说自己的生活,见了谁,干了什么,打算做什么,事无大小,巨细靡遗,有时候他甚至感到这个人并没有离开自己身边。他们还在剧组里,用同样的作息生活,只是彼此各忙一摊罢了。 尽管事实是如此,周闻谨对邵诚的问题却有种潜意识的警惕性,因此只是含糊道:“有的,偶尔会在微信上聊两句。” 邵诚说:“你看什么时候贺影帝有空了,咱们请他吃个饭怎么样?” 周闻谨对邵诚一门心思想要抱贺西漳大腿这事其实有点意见,但也知道邵诚是为了他好。换成其他艺人的经纪人,恐怕只会比邵诚做得更露骨,邵诚已经算淳朴的了。 周闻谨想了想说:“嗯,等他有空的时候我问问他。” 邵诚有点发愁,说:“贺影帝这么个大忙人,哪里有空的时候,你得学会提要求!” 周闻谨看了邵诚一眼,邵诚说:“干嘛?” 周闻谨说:“看你做白日梦。” 邵诚:“……” 周闻谨说:“大哥,人家肯跟我交朋友已经是看得起我了,我拿什么资本来跟人家提要求,做人不要太得寸进尺好不好!”这么说的时候,周闻谨却不由得想起了那天在林子里紧紧靠在他怀里的贺西漳,那时候他们的距离那么近,那人看起来是那么脆弱,以至于周闻谨不由得就生出了某种类似英雄主义的情怀。他觉得自己应该要照顾对方,而贺西漳当时说的“对不起”,周闻谨也一直没弄明白到底是出自贺西漳的口,又或是司马罡的嘴。 “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没能陪在你身边……”最大的可能,这是司马罡对孤身一人奋战,最后殉了人间世的明光没能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是贺西漳入戏太深的结果,但万一是贺西漳自己说的呢?在周闻谨最为艰难的七年里,贺西漳远渡重洋去了另一个世界,的确不在他身边,周闻谨想了好一阵子,觉得……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再怎么说贺西漳也没有任何义务要陪在他身边吧。理智是这样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周闻谨却还是会忍不住这么想,把那句话想成是贺西漳对着他过去七年的一声交代。 这tm简直有毒了! 周闻谨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深刻怀疑自己的脑子进了水自动短路了。太可怕了,周闻谨想,贺西漳这种处处散发着魅力的艺人进了演艺圈简直是其他演员的劫数好吗!结果回过神来就看到邵诚一脸惊恐。 邵诚说:“闻谨,有什么不开心的咱们好好谈,别乱嗑药,头摇那么凶好吓人的。” 周闻谨:“……” 周闻谨:“你才嗑药了!你全小区都嗑药了!” 两人正说笑着,忽而有人推门进来,来人正是朵丽姆公司最近新签下的男艺人夏英杰,也是邵诚这一阵子在带的新人。 夏英杰今年二十四岁,身高一米八五,长得如珠似玉,异常英俊,就是性格有点问题,看人总是冷冷的,还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邵诚这阵子带着他到处推销,颇有点苦不堪言的滋味。 见到周闻谨和邵诚两人在休息室聊天,他也不打招呼,漂亮的好像玻璃珠子的眼睛冷淡地扫过两人。周闻谨冲他点点头,他也不理,径直就从两人面前走了过去,到后面更衣室换衣服去了。 周闻谨:“……” “看看看看,一点儿也不可爱,”邵诚抱怨,“这要怎么带出去!” 周闻谨安慰他:“也不一定,现在很多粉丝吃这个类型的,越是冷淡反而越是来劲,你看天星那个东方泯最近人气多高。” 邵诚说:“胡扯,人家东方冷淡只是艹个人设,该给投资方面子的时候给得可勤快,他不是,他就是根木头!”正说着,夏英杰刚好又换好衣服从里头出来,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反正把邵诚吓了一跳,一粒话梅核就这么囫囵吞了下去,噎得满脸通红,拼命喝水才算是把那颗该死的核给冲了下去。 夏英杰也不看邵诚,只是又冷冷扫了周闻谨一眼,推门出去。 周闻谨:“???”这倒霉孩子是什么意思? “夏英杰!”丢了面子的邵经济不满地喊。 夏英杰虽然态度不理不睬的,倒也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邵诚,一脸的“有话快说”。 邵诚没好气地说:“下午一点跟我们一起出去,去见个人。” 夏英杰只点一下头,又转身走了,气得邵诚差点跳起来冲他扔拖鞋。 周闻谨只好拉住邵诚说:“算了算了,老邵,对了,我们下午要去见谁?” “一个导演,”邵诚还是气鼓鼓的,“说是有个上综艺节目的机会。” 周闻谨在当天下午见到了那位导演,导演姓何,叫何伢子,名字听起来很有乡土气息,却在搞一挡挺文艺范儿的综艺节目。 早两年真人秀的综艺红得一塌糊涂,随便什么人只要搭上了这艘船,立马知名度“噌噌”地往上蹿,无名的一夜成名,过气的瞬间回炉爆红,以至于那个阶段,随便打开一个频道就能看到明星们不是在跑,就是在跳,要么做着小学生游戏笑得没心没肺,要么就是打成一团形象全无。然而国内的市场就是这样,做什么都是一窝蜂,一个做起来了,其他的齐齐跟上,观众看来看去都是一个模式,很快就腻了。现在要做火一个综艺节目可就难多了,所以明星们也没有以前那么热衷上真人秀了,而何伢子执导的真人秀非但现在不太可能红火,放在以前恐怕也是乏人问津。 “节目的名字叫《明星学做手艺活》。”何伢子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慢声慢气地说,明明年纪不是顶大,却浑身流露出一种体制内老干部的气息,而且还是那种不太有人愿意报考的清贫衙门。 周闻谨:“……”领导……不是大叔,这名字听着就不太吸引人好吗,你看看别人家取的名字,什么奔跑吧xx,翻滚吧oo,变形吧super star,每一个听起来都是极尽吸睛之能事,你这听起来跟组织明星下乡扶贫表演一样的节目名字是怎么回事? 何伢子仿佛没有感觉到周闻谨的无奈,继续说了下去,原来这是一档聚焦中国古老手艺的文化传承类节目,主要是围绕一些目前已经式微甚至是快要断绝的手艺进行拍摄,通过明星跟着匠人学习手艺这样一个切入点,旨在展现那些多姿多彩曾经盛极一时如今却逐渐走向衰败的瑰丽匠艺。 周闻谨听完以后就已经知道了节目组找上他们的原因。在综艺节目不再火红的情况下,明星们挑选通告都是慎之又慎,而这样的一档节目,一方面是没有成功的前例可供参考,另一方面则是人文情怀重过商业效益,周闻谨怀疑何伢子很可能连赞助商都难拉到,艺人自然也不太乐意加盟。 何伢子说:“我们花了三年的时间搜集了几百个g的资料,我们有信心把这个节目做出水平来。只要你们肯参加,一定、一定会有收获的。” 邵诚看了周闻谨一眼,对何伢子说:“感谢您今天亲自来邀请我们,我们觉得这个提案是相当不错的,现在都讲传统文化的保护和发展嘛,我个人很佩服您和您的工作小组,你们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不过参与节目这个事我也拍不了板,还得回去向鄙公司老板汇报了以后才能给您回复,您看行吗?” 何伢子忙道:“要的要的。”他说,“那我等您的回音吧。” 邵诚忙说:“好好。”说着便站起身来,周闻谨便也跟着站起来,夏英杰本来就一脸冷漠地坐着,这会儿也是不声不响地站起来。邵诚跟何伢子含笑道了别,带着周闻谨两人出去。 “还以为是什么好机会,唉。”一出门,邵诚就唉声叹气,“算了算了,以后还会有好机会的。” 天气很好,周闻谨从茶室的玻璃窗往里面看过去,就看到何伢子坐在原位,一脸高兴的在那里用他的老破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大概是以为邵诚那两句随口说说的客套话代表着某种希望。 外面车水马龙,人们匆匆行走,不少低头族手里拿着智能手机在看。现在的人,手机出一个新的就换一个新的,没有人对那些不好用的非智能机有所留恋,就像工业大潮的浪头打下来,那些早已有了更好更便捷替代品的手工艺品早已无人问津,被彻底淘汰在了历史的垃圾堆里。周闻谨不是那种性格细腻敏感的人,不觉得其中存在着谁错谁对,但是回看何伢子,却莫名的心头一揪,那种强烈地热爱着某种事物的眼神,他也曾在年轻时候的自己眼睛里看到过。那时候他对表演的热爱就像是胸中有一团纯粹干净的火苗,小小的一点,都能燃烧很久、很久。 如今,周闻谨已经是个成熟的社会人了,他已经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光靠认真和努力就一定会有成果,不少人走歪门邪道却能比他上得更快,走得更远,飞得更高,但是性格决定命运,哪怕知道,周闻谨也没法改变自己的脾气,如果不是遇到贺西漳,周闻谨想,也许终有一天,他会离开这个圈子。事实上,《我是演员》的邀约在邵诚看来可能是一个机遇,在周闻谨看来却更像是一次行刑前的最后抽签,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他会一事无成,他也可以找到理由,说服自己退出了,只是谁能想到,贺西漳带着百分之一的稀有概率,出现在他的面前,重新激发了他对表演的热爱? 周闻谨突然之间想要对贺西漳认真的说声“谢谢”,他掏出手机,正要发条微信过去,却看到贺西漳的微信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 “我刚到a市,现在有空吗,要不要出来见一面?”对面发出了这条信息,周闻谨正要回复,却发现贺西漳又撤回了这条消息。 喂,这是什么意思啊! 周闻谨一时脑子发热,一条语音就发了过去,你在哪儿,我现在来找你。 那头贺西漳就吓得摔了手机。 第39章 一点小意外 贺西漳本来正在字斟句酌地拼凑句子,想着怎么约那人出来见一面。 以前没能靠近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甚至远隔重洋也能忍耐七年之久,然而一旦靠近和聚首,便会发现思念早已经长成了自己心里的刺,扎在里头心律不齐,一旦拔出又空虚无比,一分一秒的分离也忍受不了。他赶了几个通宵的工,趁着临时突发的半天一晚的休息,奔波几千公里回来,满脑子只想着要见那人,要见那人,要见那人!结果他这儿正觉得写得太唐突,想仗着周闻谨还没看到,撤回来重新组织语句,对方就突然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开口就是要来找他。 看着掉在地上的手机,贺西漳的心情忽上忽下,不知道是欣喜更多还是紧张更多。他这一辈子到现在看似荣华富贵,其实早已习惯了绝境里求生存,因为命运总是热爱从他手里夺走东西还踹他一个倒仰,所以突如其来的馈赠反而更令他心里发慌,总担心着这不过是个假象,后面还有什么残酷的后招在等着他。 手机在冰冷的地面上划出一条曲线,撞到墙角停了下来。如果周闻谨曾经留意过就会发现,贺西漳的手机和他是一个型号,可惜周闻谨从没留意。 贺西漳在心里告诫自己,得稳一点儿才行,不能吓着那人。他走过去,正想捡起那支手机,忽而有人先于他一步将他的手机捡了起来。那是一名身材高大肌rou发达的男人,即便穿着西装也能看出是个练家子,对方毕恭毕敬地将手机递给贺西漳,开口道:“贺少爷,我们老夫人想见见你,现下正在外面等着。” 小钟刚刚替贺西漳取了车出来,正要开过来,却见贺西漳遥遥冲他摆了摆手。小钟有些茫然,但还是识相地停了下来,在一旁找了个空位等着。 贺西漳吩咐完了小钟,看向对面的男人:“抱歉,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我赶时间。” 西装男说:“不用耽搁很久,老夫人半小时后还要去拜会一位朋友,借您十分钟即可。” “如果我不去呢?”贺西漳的声音冰冷无比,冰冷中难以隐藏的却是nongnong的嫌恶。 西装男说:“老夫人说,听说您最近和一位周先生走得很近,她听了也很高兴,说是七年前的老朋友,有机会或许应当见一面?” 贺西漳脸色骤变,有一瞬间他的眼神中出现了暴怒、焦虑、甚至浮现出了可称之为杀意的东西,但最后他压了下来。“十分钟。”他说。 “只要十分钟。”西装男说着又朝前伸了伸自己的手,“您的手机。” 贺西漳接过自己的手机,跟着对方走了一阵,来到了一辆低调的黑色红旗旁边,西装男替他打开后车车门,里头便露出了一位老妇人的身影,银白色的头发还有端正的中式套装,这位女士只是坐在那里就散发出叫人不敢轻易抬头的气势。贺西漳皱了皱眉头,靠在门边说:“我就不进去坐了,有什么就在这儿说吧。” “去了国外几年连规矩都没了,真不愧是……” “女表子养的是吗?”贺西漳的口吻已近乎森冷,“曾女士,我不是您家里的小辈或是佣人,不认为您有什么权利来教训我。” 老妇人这才转过头来看了贺西漳一眼,那是一张早已上了年纪的女人的脸,但仍然可以看得出保养得宜,并且年轻时候一定是位大美人。 “也好。”老妇人说,“长话短说,七年前你答应了我什么,为什么要现在回国?” 贺西漳说:“如果我没记错,七年前我和您之间的约定并没有规定我一辈子不能回国,当时我答应您的是在我功成名就,能够不依靠你曾家的势力取得地位之前绝不回国,就算回国也绝不打扰曾家,不和曾家发生任何牵扯,更不以曾家的名义行走,我没有违反任何一条。” 曾夫人看着贺西漳,如果此时有外人在,一定会惊异这两人的眉眼气质其实颇为相近,但是此时他们俩看着彼此都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曾夫人道:“你还记得就好,别忘了,七年前如果不是你跪着哭着求德月帮你,那个周什么的绝不可能在文艺圈里再混下去,我曾家保他只是举手之劳,再踩死他也不会难过踩死一只蚂蚁,希望你好自为之。”曾夫人说完,便转回头去:“你可以走了。” 贺西漳沉默了很久才慢慢收回了自己按在红旗轿车车门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