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节
我想了想,亦如我在言大夫跟前犯怂,这丫头怕是不敢同万华相见吧,上次的告别本就来得勉强,这回又对上,且自己的心思已然让万华知道了个透,到底是畏缩了。 本想就此教育教育她,喜欢就追么,反正万华现在也没主了,我家千织又是个好姑娘,同他在一起还亏了他不成。 然而我忘记了。 这妮子曾告诉我,她爱不起。 可是为什么爱不起,那层隔膜只有她自己清楚。 “玫姐,你去吧,我,我出门采买点东西。”千织起身把我往前推了一把,自己则是扭头就跑,蹿得比兔子还要快。 估摸着是猜到我要念叨她了。 没办法。 我朝着那娇小的背影落下一个无语的眼神后,只身便去了正厅。 彼时,王万华难得地同言悔说了不少的话。 他如今身在翰林院,跟了个师傅在学做事,不少同期的人都惊讶于他陡然变好的脑子,有过嘲讽的话,但也没谁敢找他的茬儿,好歹这人也是状元郎一枚,更有富裕的家底支撑,算来,还是巴结的人更多。 “玫姐。”他倒是没有同我拘礼,坐在那儿点了下头,就算是问候了。 隔上了些日子没见,此般一看,虽说那张脸还是没点笑意,但万华的状况应该不错,人瞧着也精神。 我欢快地应了一声,没去言大夫侧旁的位置上,反是一个旋身,靠着万华边儿上坐下了,手且搁在相隔的小桌上,捞过空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抿。 烫。 居上位,身旁空荡的某人,眉头不自禁地一挑,只觉受到了冷落。 “你又去哪里闲逛了,这个时候才回来。”言大夫问。 只见马车回,却不见佳人归,他也是很无奈自家姑娘那贪玩的性子。 我也知现在不是和言大夫摊说小白那事儿的时候,环着杯壁吹了吹腾起的热气,啜了一口才回:“去了趟四方园,想听说书先生讲趣闻来着。”可惜没听着,还碰上一件闹心的事儿。 万华接过话道:“四方园的说书先生?在王城的名气挺大,我打算明日去听听看的。” 嗯。 放下茶杯,我手痒地挠上桌角,同时对他说:“这段时日怕是都听不着了。” “为什么?” 万华能主动与我搭话,我自是不会不理的,当即将宫先生挚友重病,而其无心讲书的说辞对着万华又来了一遍,他叹着可惜,我也随着附和着,不过扭头又同他侃起了旁的事,问候着他在翰林院的近况。 …… 言悔静默地旁观着,明明挑起话的是自己,怎么聊起来的人,却成了那俩。 虽说那俩之前纯洁得很,可他仍是不可避免地酸了。 有谁乐意看着自个儿媳妇儿跟别的男人相谈甚欢,还把自己给搁一边儿当空气的。 然而这要是拦着不让说,又显得自己小气,还很有可能会因着干涉某姑娘过多而招来怨念,他可不是那种作死的男人。 “咳咳。” 也就为了刷个存在感咳几声罢了。 嗯,没人理。 “咳咳!”他又咳得大声了些。 嗯,有效了。 王万华意识到某人的幼稚后,知趣地止了声,以便我能清晰地听见某人的不满。 而我听见这人的咳声,不过是撂下一句:“嗓子不舒服,就多喝水。” …… 言大夫又是一声咳,然这次不是故意的,而是被我气呛着了。 “王爷成亲在即,可别亏了身子。”王万华淡淡地补了一刀,即便他现在恢复了神智,对一应的事儿都不怎么上心,可在怼言大夫这事儿上,却是意外的习以为常。 【作者题外话】:头晕。。。 ☆、第182章 我还不了 不过他这提起成亲的事儿,惹红的倒是我的脸了。 难道这小子今日登门,是来祝我即将嫁为人妇的么? 事实也正是如此。 王万华怼完言大夫,扭头便来恭喜我,还说到时候,可不要忘了请他来凑热闹。 额,讲道理的话,看着我与言大夫终成眷属,这小子心里不会难受么,毕竟——脑海里瞬时就蹿出叶莺的面容来,我却是只从那脸上,看见了她对我的厌恶。 有些人,有些情,到底是变了。 无言中,厅外窸窣的动静落进了我的耳里。 亦是这时。 “千织呢?”言大夫猛地丢出一个大招来。 这话,他问的是我,而王万华,闻言却是明显的一僵。 我的视线正好抓住了那个瞬间,这一盯,连要回的话都变得迟缓起来:“她,出门了。” 言大夫若有似无地往王万华那边扫过几眼:“那可不巧。” 不巧? “你找她有事么?”我不解地望向言大夫。 后者回:“不是我,是王状元找她。” 诶哟。 只道是这榆木脑袋开了窍,欲要迎向自己的第二春了,我殷勤地站起了身:“你等着,我这就去替你把她抓出来。” “不必了。”王万华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角,那伸手的速度,快得像是生怕逮不住我似的,不过而后,他又觉此举有些不妥,是慢慢地松开了手,“我就是买了些糕点,想谢过她前些日子对我的照顾,既然她不在,你帮着转交就好。” 他这般一说,我还真在那隔桌的桌腿旁瞥见了一个红木的食盒。 存着撮合俩人的心思,我摇着头拒绝:“这谢礼,还是你本人去给比较有诚意。” 王万华将食盒拎到隔桌上放下,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东西搁这儿,我还有事,就先回翰林院了。” 这就要走? 我下意识地朝门外瞄了一眼,然后一跨步子,就拦在了王万华身前,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让他留着吧,可人说了有事。 让他走吧,那织儿…… “玫姐。”王万华的眼色忽然变得肃然不已。 我反射性地应了一声后,就听得他继续说:“我不想亏欠千织更多,因为我还不了,你明白吗?” 额,我不明白。 不明白他怎么会突地对我说出这么一句来。 然而不等我开口,某女已经站在门口,攥着拳头嚎上了:“王万华,你从来都没有欠过我什么,东西你拿走,拿走!” …… 千织很少暴躁,可是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那股火是怎么噌的一下就蹿到了头顶,且将理智搅成了浆糊。 见着她发火,我也惊了一瞬。早就探得这妮子在外头偷听,本还想着怎么把她拽出来,结果人自己就蹦跶出来了。 至于被我拦着道的王万华,是十足的未曾料到,蓦然地对上某姑娘泛起猩红的眼睛后,刹那之间,脑袋一片空白。 “我——”某男语塞。 而只嚎了那么一句的千织,在短暂的驻足后,竟是又一次地扭头跑掉了。 “千——”王万华才唤出一个字,就阴郁地闭了嘴,他哪有什么资格去挽留呢,说好了不再相欠,便也不必多说。 全场最淡定的言大夫已然走到我俩身旁,手里还拿着那个食盒,朝着王万华的怀里便是一塞:“既然有事在身,那我就不留你了。” 这逐客令给的可真直接。 王万华抱着一盒子糕点,沉着眸子看了看,却是冷着脸又放回了隔桌上,撂下一句告辞这才匆匆离去。 脑袋被稍重地拍了一记,我却恍若未觉,依旧直直地盯着门外。言大夫无奈地挪了几步,高高大大的身影,彻底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眨着眼扬起头,还没说话,就已经先行握住了面前人的手。 “阿悔,织儿哭了。”我还有些愣,说完一遍又重复了一遍,“她哭了。” …… 千织曾对我说,她早就哭不出来了,哪儿来的眼泪。 而上一次见着她哭,是什么时候来着? 哦,是她被我从地下集市救回医馆后,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的时候。 不对。 万华离开锦官城,进王城赶考的那一天,我遇见了偷偷前去相送的千织,那个时候,她是哭过的,即便当时我没能察觉,之后却是反应过来,她确实是哭过的。 那之后呢,照顾万华的时候,寻回兄长的时候,她最多是两眼红红,却再也没掉过金豆子。 所以她上次哭,是为着万华。 久违的这次,竟还是因着同一个人。 “我有一句话想说。”言悔低声。 “嗯?” 他摩挲着我的手背,道:“他俩的事儿,以后你都不要瞎掺合了。” 若换平时,言大夫这么说我瞎掺和,我怕是能气得给他几拳,然而现在,千织的眼泪像是一剂镇定,听此一言,我不过冷静地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