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好暖和。 言大夫的脸色有点垮了:“很不高兴?” “嗯。” 他突然顿下,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又是那种浓烈的视线,盯得让人手足无措。 “那——”他思索似地一歪头,很是自然地说出一句:“娘子要怎么样才高兴?” …… 空荡荡的大脑,忽的落下一束阳光来,它慢慢地向四周扩散开,灼热了几分我蜷缩在角落的小小身影。 就这么怔愣了好一会儿,我扑闪扑闪地眨着眼,悄然漾起两片红晕,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身后的侍卫们并没有听见,只是一言不发地停了下来,也不敢看眼前的两人腻歪,安静的像是空气。 而我的眼里,也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胡说八道。”我拍开他的手,转过头去。 天色尚未暗下,那份羞赧又怎能逃过言大夫的眼睛,而我的这番反应,顿时让他摸出门道来。 看来,叫娘子很是管用啊。 而后这人轻笑着说了声:“有进步,四个字了。” 我啊了一声,方才理解了他的意思,余光瞥着他勾起的唇角,哼着声落下一句:“幼稚。” 不过心里的苦涩好似淡了些,挺莫名的。 言大夫拉着我动了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刚刚——” “不要听。”我果断地打断他,动动脚趾头,也能知道他想说什么,不就是再把方才的事摊出来,对我开导开导,可我实在不想提及,竖起浑身的刺又将自己藏了起来。 挺窝囊。 见我如此排斥,他啧着嘴丢掉这个话题,眼珠子狡黠地转了一圈,换言道:“那我们说些有趣的事?” “比如?”我漫不经心地问,有什么事能有趣到让我暂时忘却不快的那一幕幕吗。 “比如之前让你恼羞成怒的那件事。” 让我之前恼羞成怒的事? 什么事? 慢着,我浑身一震,记起来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瞪着他,死命地抽出自己的手,然后又扭过头去,一副漠然样。 言大夫盯着自己陡然一空的掌心,无奈地说:“还生气呢?” 而我,鼓着腮帮子,再次变成了一字道人。 “气!” “不然,由着你舔回来?” 舔……我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脸,又是怒目一瞪,舔你个大头鬼。就是这个人,故意拿糖葫芦往我脸上糊,还理直气壮地说是我弄脏他衣衫在先。 讲道理,我是无意的,他可是故意的。 黏溺的感觉折返回来,染了面,惹了心,我没好气地捂着半边脸,嚷:“滚!” 他看着我,忍住笑意:“真让我滚?” “真!” 有多远滚多远。 “你怎么会舍得让我滚。”他笑得一脸笃定。 舍不得就怪了。 …… 好气,确实舍不得。我哼了一声,心里暗骂,脸皮厚。 然后,言大夫便叹着气,一脸追忆样:“我记得,某人昨晚还对我说,不抱着我睡,就睡不着呢~” 这语调暧昧非常。 而那话也确是我说的。 偏他的声音又陡然放大,足以让身后的侍卫们听得清楚,我见他似是还要说出什么浑话来,拽着他的袖子几分尴尬地低斥:“你闭嘴!” 后者瞅着我拽着他的手,顺势抓在了手里,适可而止:“好。” 我挣了挣手,他却握我更紧,掌心的温度暖暖的,让人不忍抽离,我不禁投了降,小声嘀咕:“无赖。” 言大夫竟然听见了,他朝我这方倾了稍许,说:“不无赖,怎么能哄好娘子。” …… 又败给这一招。 见我脸上染着一层粉红,嗔怒地盯着他,言大夫的笑意免不了沾上几分痞气,果然还是这一招好用。 “娘子~”他特意拎出这两字,放进我的耳朵,扰乱我的心绪,专业的角度来讲,这叫对症下药。 我…… 某人说好的闭嘴呢,怎么变本加厉了起来。 然后我又想,难道害羞能治心里的难过,此时难为情,真是什么烦心事都给抛在了脑后。 嗯。 真要命。 正在我羞涩不已的时候,竟有人将我们的道给拦上了。 我缓了神色,去瞧那为首的一人,只觉熟悉,再一想,原是见过一次的。不过,这个人怎么总爱拦人的道,烟花巷那次是这样,今日又是如此。 赵歌。 这名字我倒还记着,还记得他说在家中排行第六,我打心里一嘀咕,直接叫赵小六得了,多顺耳。 但他此刻在赵国王宫内,偏这姓氏也是赵。 当初我是没多想也懒得想,此时这么一念叨,便觉出意味来了,左右是个权贵之人,难怪那日的阵仗要比旁人大些。 可是他拦言悔是要干嘛。 还是说他又是来拦我的? 就在我一番思量间,身后的侍卫们是齐刷刷地跪了一地:“拜见安王。” 安王? ! 赵歌便是那个有眼无珠,将叶溪揽入府中的安王。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六十三章 人家比你好看 总归不是个寻常的公子哥,我不免多打量了他几下。 赵歌瞧过来,眸光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有片刻的凝滞,这是认出我了? 不过下一刻,他的视线便移开,稳稳地落在了言大夫的身上。 是了,我那日带着面具,还借着叶莺的名儿,他认不出我也是自然。 也好在,认不出。 不然言大夫知道了我去竞选花仙,该怎么搪塞过去。 狭窄的宫道上,我和言悔仍是直直地站着,赵歌身旁的一个奴才板着脸高声叫嚷:“大胆,你们二人,见了安王为何不跪。” 赵歌神色不变,背手而立,可我还是捉住了他划过眼底的那丝轻蔑。 看来,他还不知道言悔的新身份。 身后的侍卫兀自腹诽,奴才果然只有当奴才的命,眼前这个虽然还没公开,却也是正儿八经的一个主子。 我则冷眼扫着那个奴才,对他的态度甚是不爽,这恼上了便不免摸上自己的腰际,却是只碰着束带,没能抚上剑。 唉,都是国主爹爹说我既然是他儿子看上的人,身份自然比不得旁人,为了以后着想,这宫中繁琐的规矩都要守着,譬如不能随意携带兵器这一条。 我宝贝的佩剑,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房里呢。 可怜。 言悔的手还抓着我的,赵歌自是看见了,也猜测了几分眼前两人的关系,不过也没怎么上心。他皱了皱眉,一挥手止住了身旁又欲聒噪几句的奴才。 然后走近了几步,正面对上言悔。我的目光掠过两人的头顶,嗯,还是言悔要高上些许的。 赵歌的气势是足的,且那眉眼间多了几分倨傲,似是谁也看不上的样子,倒和那日在烟花巷看见的闲散之意很是不同。 果然人穿两面皮么。 “你就是治好我父王的大夫?”他扬着头问。 言大夫站在那儿,透着骨子的霞姿月韵,只是不卑不亢地抛出两字:“是我。” 一时沉寂,两人气场各开,恰似一场鹰与风的搏击。 不过这赵歌还算不上是那种能够凝立山巅,俯瞰苍茫河山的雄鹰,而言大夫却已是大风起兮,折尽天下的风范。 这真皇子倒是不如假皇子了。 言悔清冷的态度引得赵歌动了动眉头,鼓足了的气势像是陡然开了条口子,一点点的泄去。本以为是个寻常的小城大夫,没什么可在意的,亲眼看见了,才觉不同,这气质倒高贵得很,人瞧着更不是好相处的。 再一看这人一脸的淡漠疏离,偏手上还握着那只凝脂嫩荑。 莫名不快。 左不过就是个大夫,傲气什么。 于是,这人连带着看我都含着淡淡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