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节
卫明言手上快速不停的抄题, 时不时抬头望一眼正拿着尺子继续说教的数学老师。 “卷子已经发下来了，这一次的成绩我也就不多说了，你们自己看着分数心里也清楚，啊，抄完题之后，一会卷子上面倒数第二道题错了的都给我上后面站着去！” “考试之前我还特地给你们讲了这道题，加上上个星期三那一次，这道题我就讲了两次，两次啊！卷子一发下来我就发现了，平时一个个看着认真，其实根本就没用心学，不好好学就别学了，都给我到后面站着，下节课还是我的课, 你们都给我站好了，就算是下下节课英语课也得站着，拿着书！一边站着，一边上课。” 老师的权威往往都是最大的, 就比如说现在, 秃头的数学老师在讲台上面嘴巴就没停下来过，底下还是一片安静如鸡, 连声咳嗽都没有, 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让老师惦记上。 在一群人统一都不怎么敢抬头的情况下，卫明言这个敢于与数学老师对望的勇士自然是成功集中了炮火。 “卫明言, 我脸上有花还是怎么的？你看我能看出个题来？” 即使穿着丑爆了的校服依旧透着清新不做作帅气嚣张的少年丝毫不畏惧他的老师光环，扬起一个笑来接道，“老师，你挡着黑板了。” 数学老师愣了愣，嘴上立刻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你以为我愿意站着，有凳子坐着谁不愿意坐，要不是为了看着你们，我早就去办公室歇着了。” 说是这么说，到还是一边说着一边坐下了，他之前一直站在黑板中间，底下学生看不见题也不敢跟明显正在发火的数学老师说，现在见他让出来，俱都是松了一口气，又继续埋头抄题。 而坐在卫明言身边，同样穿着丑爆宽大肥校服的女孩也松了一口气，连忙继续动笔，娟秀的字迹快速写出了一道又一道的题目。 学校出卷子是要钱的，而很明显像是他们这样的小县城也没有那么多钱给学生们各种买卷子，最主要的是，在这里上学的学生们大多数家中都是没有资金购买的，因此各科老师都有了一个新招数：抄题 他们自己出题，然后抄在黑板上，再让学生们把题目抄下来，权当是考试了。 在这些人中，卫明言的同桌，叫做楚佳恩的女孩应该是班上抄题最慢的了，因为她数学课代表的身份，每次老师出完题让抄黑板时，都是楚佳恩去誊抄在黑板上的。 而卫明言这一次的守护对象，正是楚佳恩。 楚佳恩应该算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家境普通，长相小时候还算好看，长大发胖之后连这点好看都失去了，顶多只能夸一句可爱，这些也不算是什么缺点，她现在只是初二而已，皮肤又白，虽然胖了点，但只要等到慢慢长大，上了大学之后自然会捣鼓着减肥学习化妆衣装搭配，大部分的华国女孩子不都是这么过过来的吗？ 小时候是丑小鸭，长大了，自然就能蜕变成白天鹅了。 可楚佳恩没有等到那一天，她的生命，永远的停留在了初二，十几岁的年纪。 这个年纪的孩子们，总是不缺乏最大的恶意，只要一个小小的起源，就能将异样的目光投向他人。 按理说楚佳恩成绩好，虽然家境一般了些，但学校的老师都是一些很有师德的教师，对待她这个好学生态度不错，她本人的性格虽然腼腆了些但也绝对没有什么坏毛病，应该在学校的人缘不错才对，可偏偏她运气不好，碰见的同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初二刚开学时，老师按照成绩排座位，作为尖子生，楚佳恩得到了第一排中间的这个黄金位置，当时给她安排的同桌是男班长林浩。 林浩成绩好，人长得也俊秀，家里经济条件也好，在班上人气很高，而在这个容易春心萌动的年纪，就有那么几个小女孩喜欢上了这个优秀的班长。 在这个严禁早恋的年纪，她们就算是心里暗搓搓的喜欢也不敢做什么，只能趁着每次问题的时候和林浩说上几句话，直到有一个女孩鼓足勇气告白，林浩拒绝了之后加上了一句，他喜欢楚佳恩。 这一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那女孩心里不舒坦，找了几次楚佳恩麻烦还不算，还在班上到处说楚佳恩暗恋林浩。 这件事闹到了最后，楚佳恩也生气了，她好好的学习也没妨碍到谁，凭什么脏水都往她身上泼，而这个时候林浩跟她表白，当然得到的是拒绝。 偏偏两人说话时身边有人，于是帅气的林浩告白长相一般的楚佳恩还被拒绝的事情又火速开始传开，林浩面上挂不住，在老师找来时选择了矢口否认。 虽然他否认了，但两人到底还是被传出了这种话，于是老师索性给他们换了位置，将一直坐在最后一排的原主调了过来。 原主看不上白白胖胖的楚佳恩，一开始只是顺便欺负她，可等到发现无论她怎么欺负，班上都不会有人帮她之后，欺负新同桌的劲头就更加重了。 一开始只是喜欢上课的时候捣乱，故意撞一下楚佳恩让她写字出错，或者是故意将她的水杯撞到，平时在路上或者cao场上看见了，就嘻嘻哈哈的过去把她撞一下，初二的班上女生是不怎么活跃的，活跃的大部分都是男生，而这些男生又基本上分成了三种。 聚拢在好学生外加班长林浩身边的成绩好的，靠在坏学生原主身边成绩差的，还有谁也不靠成绩一般不爱多管闲事的。 林浩不是个大度的，从小到大被夸耀让他有着谜一般的自信，对着楚佳恩告白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拒绝自己，毕竟他长得好看而楚佳恩只是堪称清秀，除了成绩，她完全配不上他。 结果她拒绝他了，让他成为了整个班的笑话。 在看见楚佳恩被原主欺负的时候，林浩心中甚至还有一些幸灾乐祸，他这个态度自然影响到了身边聚拢的好学生们，都与林浩一起选择了袖手旁观。 整个班上居然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楚佳恩说一句话。 就在原主变本加厉得到乐趣的时候，楚佳恩忍无可忍，跟老师告状了。 被叫去办公室批了一顿，从小学开始就一路横行无忌的原主不爽极了，而这个时候，他看了一部x片。 原主突然就醍醐灌顶，上课的时候不撞楚佳恩了，也不故意霸占着重桌子只给她留小小地方了，他改成趁着上课或者下课，去摸楚佳恩的身体。 楚佳恩当然不让，但男孩女孩的体力悬殊从初中便已经有了差距，原主摸她手，摸她腿，虽然也避着人但态度相当坦然，甚至在楚佳恩气的说要告老师时让她随便告，反正被摸的人又不是他。 世界好像就是这么奇怪，犯罪的人坦然无比，受害者却羞愧不敢说，楚佳恩越来越沉默，几次去找班主任要换座位，被问到为什么时又说不出个理由来，直到最后她忍不住哭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班主任还是赶紧给她换了座位，叫了原主来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双方都不肯说，这件事自然也就石沉大海，而换位置后的楚佳恩过的却没有想象中的解脱，即使她换了位置，与原主也还是一个班级，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原主也尝到了甜头，甚至还干出了放学后将楚佳恩堵在路上强行揩油。 她年纪太小了，华国这个时候的发展又还没到了后期女孩子们个个早熟的时代，对于这样死皮赖脸的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告诉父母老师？又难以启齿。 警告他，又完全被无视。 楚佳恩一天比一天沉默，成绩也开始一落千丈，而相反的，原主却对她越来越有兴趣，他不再满足于只是简单的身体触碰，开始想要做x片上面的事。 即使楚佳恩一直躲着他走，也还是被原主抓到了机会，学校附近是有几个破旧没上锁的屋子，据说是别人不要了一直在等着拆，从他们教室窗户那就可以看到这几个屋子外的巷子，楚佳恩是被强行拉扯着过去的，当时学生放假，原主又从小打架，他捂着她的嘴就将她往屋子里面带，楚佳恩拼命的挣扎，在挣扎途中，她看到了站在教室窗户边上往下望的林浩。 她眼中立刻迸射出了求救的意味，想要让林浩喊人来救自己。 林浩却只是一直看着楚佳恩被拖了进去，从头到尾都没告诉别人。 楚佳恩的初次是在满地的泥沙与石子上度过的，她想要抛弃那些胆怯报警，告诉家人，却被狠狠威胁了一遍。 他们学校前不久也是有一个女孩遭遇了类似事件的，只是她初三，是上完晚自习回家的时候被混混糟蹋，之后她选择了报警，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邻居说起她家都在嘲笑，自家的家人也抬不起头来，学校里面即使她没来，流言也是一直在。 ——听说她被那个了？好几个呢。 ——啊……好恶心啊，她会不会怀孕啊？ ——太可怜了，你们说她还会不会来学校？ ——就是你们班上的吧，她平时好像就喜欢打扮，我听说老师说过她好几次 ——我也听说了，说是那几个人她都认识，他们还开房呢！ 那个女孩子家里住的离楚佳恩家里不远，以前两人还是一个小学，她上学的时候总能路过她家。 她和那个女生也不是很熟悉，但因为这件事，突然想要和她说说话，她们遭遇的事情差不多，也许，也许她会告诉她正确的做法。 结果她再去的时候，就听说那个女孩子死了。 什么原因都不知道，只知道她死之后，他们全家都搬走了，而在那个女孩子死后，学校里面关于她的传说也从来没少过。 她害怕了。 楚佳恩穿好衣服，把凌乱的头发整理好，一路哭着回了家。 父母都不在，她哭了一晚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上学的日子，原主又找了她，她这才知道，之前的痛苦只是开始。 没有人引导教育过她遇见这种事该怎么办，周围的环境对待这种事都是鄙夷带着不屑，父母工作繁忙没有精力发现她的不对，带他们班上的老师和班主任又都是男人。 楚佳恩只能默默地避开原主，直到林浩出现，对着她说了一通侮辱人的话语，想要做与原主对她做的那些事，如果她不愿意，就告诉老师。 同样十几岁的年纪，恶毒却仿佛参天大树。 她身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也没有可以诉说的人，而这个时候学校发下了成绩单，她考的很差劲，得知了成绩的父母失落又生气，找她好好谈了一次。 他们只以为女儿是没有用心好好学习，用着严厉的语气警告她她现在的重心应该放在学习上。 楚佳恩直哭，她想要告诉爸爸mama自己遭遇了什么，又害怕他们会像是之前那个女孩家中的父母一样也嫌弃她，哭着哭着，她吐了起来，楚家父母吓了一跳，连忙停了训斥，要带她去医院，她却死命的不肯去。 她是见过怀孕女人的，小时候mama也告诉过她，怀孕了的女人会干呕，楚家没有电视，楚佳恩没有了解更加详细的渠道。 成绩的压力，林浩的威胁，越来越过分的原主，和疑似怀孕的身体，终于让她彻底崩溃，选择了死亡。 和那个女孩一样，写下了遗书，从楼顶跳下。 她还记得当时人们议论那个死去女孩的话。 ——她自杀怎么也不挑个好地方，非要站在那楼上，掉下去砸死人怎么办。 楚佳恩想，她不会砸死人的，她选的这个位置底下没有人。 她死了，这件事就不会有人发现了，也不会有人嘲笑爸爸mama了。 读取完记忆，卫明言放下笔，大大方方的偏头去看正在认真抄题的楚佳恩，她注意到了同桌在看自己，头也不抬，小心的挪动着身子往外面坐了坐。 虽然现在数学老师正站在讲台上，但难保卫明言不会对她做什么。 现在的时间点，是卫明言已经开始趁着自习课或者下课对着楚佳恩动手动脚的时候。 【本次世界任务：守护楚佳恩，目前完成度：0，请宿主尽快完成。】 卫明言手中的笔掉在了地上，他微微弯腰去拿，刚弯下身就见着楚佳恩快速的将双|腿努力往着左边移动，像是生怕他的手碰到自己一般。 等到他直起腰去看她，楚佳恩又害怕的躲开他的视线，匆忙忙拿着放在桌上的水壶就开始喝水，假装自己刚才是因为要拿水壶才移开的腿。 嗯，这个世界，略有难度啊。 **** 等到数学老师确认所有人都抄完题后，自己把黑板上面的题目擦掉，开始讲上一次的卷子。 打开卷子第一句话，“倒数第二道题做错了的，站后面去。” 稀稀拉拉的立刻站起来了不到十个人，乖乖拿着卷子和笔站到了教室最后面，楚佳恩也站了起来，她考试的时候算错了数字，虽然记得老师教导的过程，但结果做错了。 看着他们都起来了，数学老师就直勾勾看向了一副悠哉悠哉模样靠在椅子靠背上的卫明言，“卫明言，你做对了？拿过来给我看看。” 正捧着试卷的少年挑了挑眉，十分利落的站起身，直接走到了楚佳恩旁边站好，坐在最后一排的几个男生立刻回头望，冲着他挤眉弄眼。 “言哥，站着舒服不？” 卫明言丝毫不脸红：“都和课代表挨着了，肯定舒服啊。” 一旁安静低头看着卷子的楚佳恩头低的更加厉害了，像是做错了事一样，往距离同桌相反的地方靠了靠。 不巧她右边是卫明言，左边就是那个对着林浩表白失败的女生，明明楚佳恩没碰到她，还是脸一黑，恶声恶气的道，“你挤什么，那边那么大位置不站！” 数学老师注意到了后面的动静，拿着尺子敲了敲桌面，“干什么干什么，站着也不好好站着！” 那女生倒是理直气壮的大声道，“老师，楚佳恩她一直挤我！” “楚佳恩，你往卫明言那边靠靠。” 数学老师也没想太多，在他眼中，他们还只是一些小孩子，安排完了之后，就开始一道题一道题的讲。 楚佳恩被点了名，脸立刻闷红起来，窘迫不已，一旁的卫明言趁机小声道，“听见没，老师让你往我这边挤，你不过来我就告诉老师了啊。” 告老师可能是对学生最有力度的威胁，即使再怎么想要远离同桌，楚佳恩还是不情不愿的，往他那边靠了靠。 移动间距不超过一厘米。 好在那个总是恶劣喜欢各种捉弄她的同桌此刻再没有什么动静，真的安安静静站了两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