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节
铁柱在前面帮着看店，一会像阵风似的跑回来看一眼再回去，一会又跑回来瞅一眼就跑回去了。 林彤去厨房撵徐老三去看店，“……弟弟meimei都在，他老惦记着，让他回来玩，我帮玉波做饭。” 李玉波气的骂道：“这孩子，都多大了还光惦记着玩。” 林彤笑道：“多大也是个孩子，你也别要求太高了，我看咱们家这几个孩子都挺懂事的。” 这话李玉波爱听，“嫂子这话说的是，不是我夸铁柱，这孩子懂事孝顺还仁义，要说唯一的缺点那就是不爱学习，不过，咱们这样的家庭，他长大了完全可以去当兵，这爱不爱学习也不打紧，你说是不是嫂子？” 这话林彤可没法应承她。 “不爱学习是不打紧，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过要是学习好一些，能上大学，哪怕上个中专，也能包分配，到时候你们两口子就省心了。” 李玉波愣了一下，中专，包分配，这字眼听进耳朵里，开始琢磨起这事来。 要真那样，那可比当兵好多了。 每年那么多当兵的，也没见哪个都能像孩子他大爷似的当大官，镇上也有村子里也有，这几年年年有去当兵的，年年有退伍回来的。 还有他大爷，受了那么重的伤，听说不只一次受过伤，那腿差点没保住，新闻上不也播了，前线上死了不少人呢！ 相比之下，肯定是上班拿稳定收入又没有危险更好。 不过，这上班也分啥样的，要是像以前老二那样一个厂子的临时工，就没意思了。 她一个农村人，也不记得几个字，哪懂这些啊！ 她赶紧问她：“嫂子，你跟我说说，这中专都咋回事呗？这包分配都能分些啥样的单位？” 林彤就跟她慢慢的讲了一些，还举了些例子，“只要分配就都是国家干部，可比去工厂当工人好多了。不过，说来说去，都是要学习好，要不然说了也白说。” 李玉波心里却不这样想。 她以前是不知道这事，别说村子里，就是镇上这些年也没人考上中专的，都是初中毕业就下来干活，有本事的就往各个厂子里送，没本事的就回家种地，或是在家闲呆着。 她家铁柱是学习不好，可他不是有个好大爷吗？ 她往林彤那瞅了一眼，见她正专心切菜，收回目光，心里想着，怎么样才能求着大伯哥两口子答应帮这个忙。 这事不急，还有时间呢，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和大嫂处好关系。 林彤可不知道，她的几句话就让李玉波动了心思，要说聪明人心眼子就是多，想的也足够多。 吃过中午饭，徐老三去找了来赶集的村子里的大爷，然后带着他两个儿子，林彤一家三口，坐上牛车，往村子里去了。 林彤怕妮妮冻着，回二嫂家取了一条旧棉被，抱着她，身上盖着被，几个男孩子，要是冷了就跳下车跑一会，这一路也没以前感觉那么长了。 等到了村子里，林彤和路上见到的认识的村民打着招呼，大家都惊讶的看着妮妮，“这孩子得有两岁了吧？你那年回来的时候也还在肚子里呢，这日子过的可真快！” 小妮妮一点也不怯场，谁逗她她都咧着嘴眯着眼笑，把大家伙稀罕的够呛！ “你回来看你婆婆？你自打那年走以后，你婆婆这身体就一直病怏怏的。”说话是振华发小张立军的媳妇，秀梅嫂子，一进村口就碰上她了，林彤就跳下车和她边走边说话。 从村头一路走到家，林彤也从秀梅嫂子嘴里听到不少关于徐家的事。 有些，是李玉波跟她说过的，有些，是李玉波也不知道的。 因为是邻居，徐家有什么事，张家作为邻居都听的清清楚楚的，李秀梅知道的倒不比李玉波少，有些甚至是李玉波所不知道的。当然，太隐秘的事他们是不知道的。 老爷子和老太太冬天都在家里猫冬，看到他们一行人，老爷子很高兴，抱了抱妮妮，妮妮使劲推着老爷子，林彤瞪了她一眼，低声道：“这是爷爷，妮妮在家不是说想爷爷奶奶了吗？” 妮妮扁着小嘴委屈的道：“臭！” 林彤尴尬的道：“爸，她是嫌你身上有烟味。” 老头摆了摆和，讪讪的把孩子放下，“没事的，这不熟悉她不找我也是正常的。” 而老太太则愣愣的看着小妮妮，半天才说了一句“这孩子长的倒是好。” 妮妮越长越不像林彤，要比林彤漂亮的多，有些地方有她爹的影子，林彤此刻见了老太太，心里一跳，如果老太太再年轻四五十岁，妮妮是不是更像奶奶多一些？ 可能是因为不喜欢老太太，林彤打心底里不愿意女儿像她奶奶，她仔细盯着老太太看了半天，确定女儿还是像她爸爸和自己多些，这心里才好过些。 她就说嘛，自己生的女儿应该像自己才对，老太太那么尖酸刻薄，女儿才不会像她一样呢！ 林彤看老太太精神头还算好，比自己之前想像的要好，放下心来，坐在炕上，和二老唠嗑。 只是她对老太太印象不佳，老太太也不喜欢她，老爷子又是天生话少的，因此三个人说不了几句话就没嗑了，场面就有些尴尬。 林彤干脆问老太太：“老三发电话说你不舒服，我问过玉波，她说医院也没查出啥毛病，要不，明天我带你去市里检查看看？” 老太太倏地抬头，语气不悦的道：“你还怕我糊弄你们是咋的啊？非得让我查出点毛病你们才高兴是吧？” 简直是莫名其妙，林彤也不高兴了，“妈你看看你说这是啥话？我是为了你好，你说不舒服，那让医院检查检查不好吗？哪不舒服总得查一下，没大毛病咱就放心了，有毛病赶紧治，谁说非要让你查出毛病了？你要不说你不舒服，谁闲得非要让你去医院啊！” 妮妮眼着大眼睛，看看mama，看看这个新认识的奶奶，突然抬起小手朝奶奶挥了挥，“不准说mama，你是坏人，打你！” 林彤歪着头低声对妮妮：“妮妮，这是奶奶，不可以这样噢，mama再和奶奶说话呢。” 妮妮歪着脑袋看了看，也不知听懂没有，使劲的点头。 老太太看着她们，脸上闪过一丝憎恶，“没教养的东西，你要打谁你？” 妮妮看着变的跟白雪公主里的恶毒王后一样丑陋的奶奶，往mama怀里挤了挤，抱着她哇的一声哭了，“mama，回家，找姥姥，不要坏奶奶。” 林彤哄着女儿，老爷子气的说老太太：“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不能收收你的脾气，把人叫回来，就为了把孩子吓哭的？你再这样，以后别招呼孩子回来了。” 老太太还要说话，小念过来抱起妮妮，“走，跟哥哥去那屋玩去。” 妮妮扁着小嘴抽泣着回头看看mama，林彤柔声道：“去吧，跟哥哥去玩吧，mama有话跟奶奶说。” 妮妮被抱走了，老太太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道：“也不知道她姥姥给灌了什么迷魂汤。” ☆、第四百六十七章 身世 林彤不爱听了，你们不去帮我，还不准我妈去帮？有没有这么不讲理的老太太？ “妈，你说这话之前，先问问我妈帮了我们多少？妮妮在月子里就是我妈照顾的，一直照顾到这么大，她找姥姥不是应该的吗？在这之前，她见过奶奶没有？她穿过一件奶奶给做的衣服没有？她吃过一粒奶奶给的大米没有？我生妮妮差点难产，差点就没命，你在哪里？妮妮早产，生下来跟个猫似的，你又在哪里？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这话来？你怎么理直气壮的这么说我妈？” 林彤说着说着声音就提高了，她是真激动了，“你是长辈，我们敬着你是应该的，可我不妈不欠你的，你没权利这么说她。” 她就说，每回她都想收着脾气来着，可最后还是要闹个不欢而散。 是自己面对着老太太的时候，容忍度就低？还是老太太说话太难听，让她实在忍不下去？ 林彤说完了，才叹了口气，看来，这次她又未必能从老太太嘴里听到实话了。 老太太的不讲理和难缠她是知道的，她以为这次她说完，老太太要和心虚的不说话，要不就强硬的和她吵起来，可老太太一声不吭，跳下炕出了屋子，不知道干啥去了。 难道她一句话把老太太气的离家出走了？ 林彤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本事，而且，老太太从不知道悔改，这次讲不过你，没过一会就又战斗力满满，开始新一轮的战争。 老爷子叹了口气，“老大媳妇，你妈她没有坏心眼，她就是随口一说，你别跟她较针。” 每次都是这样，她没有坏心眼，她就是随口一说，林彤觉得，老太太这样，有一半是老爷子惯出来的。 林彤干脆问老爷子，“我妈让我们回来说有事说，到底是什么事啊？” “这事吧，唉，你这几年不在家，不清楚，家里闹的，唉，不消停，你妈她，在家呆的，心情也不好，这心情不好，身体就不待好的。你妈就想吧，唉，你看，振华是老大，按咱农村人的说法，老大都应该养老的，你妈就想跟着你们去住一段日子，唉，你妈这一辈子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她这，唉……你是老大媳妇，你看，这事咋办？” 林彤听傻眼了，赶情这说什么有事，其实就是想去跟自己一家住。 去倒无所谓，像之前她不也去首都住过？ 可这么郑重其事的是闹哪样？不会是想以后都跟着自己了吧？ 林彤可不想跟老太太住在一起，天天没事怼两句，让自己心情不舒畅，也让老太太不痛快，何苦呢？ 可这话她怎么说？说不行，你们不能去？ 这年代，她要敢这么说，吐沫星子就能把她给淹了，那对振华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也不知道李玉波知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她可一点口风都没跟自己露过。 林彤没直接答他的话，以前，老爷子一问三不知，现在这么痛快的说了这些话，看来二人是商量好了的，老太太避出去，让老爷子跟她说。 也是，老太太和她的关系，估计她也不好意思提出这个要求。 “爸，你是什么意思？我妈要是去，把你一个人扔家里，这不大好吧！”要是实在躲不过去，林彤宁愿二个人一块去。 老爷子刚想要点上烟袋锅，林彤就干咳了两声，朝着老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嗓子吧，一到秋冬就干的想咳，振华都不敢在家里抽烟，就怕我这嗓子受不了。还有小妮妮，那鼻子可敏感了，振华一回家，她就嫌爸爸身上有烟味，都不找他抱。” 老爷子拿着烟袋看了看，半天才叹了口气，“我不去，我去了，家里的地咋整？”地都包出去了，可还有一片菜园，老人一辈子干活干惯了，让他啥也不惯就呆着他也不习惯。 林彤皱了皱眉，“那还不好说啊，到时候你和我妈一块回来不就得了？你一个人在家，我们哪放心啊？我妈在家，还能帮你做外饭，没事说个话的。老伴老伴嘛，哪有上了岁数还分开的？这不行。” 老爷子那满是沟壑的脸也皱了起来，“你妈不想回村子里，她一回来看着这些人心情不好。” 林彤想了想，“那也没有两个人分开的道理。这样吧，一会老三过来，晚上咱们研究研究这个事。我妈要是不愿意在村子里呆，实在不行，我在镇上给二老买个房子，正好和老三挨着，有他看顾着，我和振华也能放心。” 老太太突然冲了进来，声音尖利的道：“我不去镇上，镇上我不呆，我就去你那，你不让我去你就是不孝顺！老大现在可当着官呢，他要不孝顺，我就去告他，我看他这官能当几天？” 又是这套，从徐振华当兵当连长开始，老太太这个亲妈就拿这事去威胁他，让他就范。 林彤胸膛不住的起伏着，看着老太太失望透顶。 “我是不想让你去和我们一起住。我们孝不孝顺，你不知道吗？老爷子不知道吗？徐家的人都瞎了都不知道吗？”林彤气急了，她真想朝着她们大吼大叫的好好发泄一通。 “我一直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振华的亲妈，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妈……”林彤说不下去了，她声音微有些哽，停顿了一会才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不得意振华，可我想说，不管因为什么，他是无辜的，你不能把你的不甘你的愤怒你的委屈发泄到他的头上。他有什么错？就因为是你生的他，他就要一次一次忍受你的冷漠，忍受你的无理取闹？” 林彤说到这儿，心里突然一动，“或许，你恨他的亲生父亲，可你却又对他的亲爸无可奈何，所以才把这股恨意发泄到他的头上？”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紧紧盯着对面的两个人。 老太太大吃一惊，接着是片刻的慌乱，但紧接着就恢复了她一惯的冷脸，只是绞在一起的双手显示她的心情绝不平静，嘴里则语无伦次的嘀咕着：“你胡说啥你？振华是我肠子里趴出来的……” 而老爷子听到这话则惊讶的看着她，摇着头道：“造孽啊，我就说，老大无辜，你就想不开……” 林彤的眉毛拧起来，眼睛惊讶的瞪大，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她气愤之下抛出来的猜测，竟然是真的？ 这太让人意外了。 说真的，她宁可徐振华是老爷子亲生的，这位是后妈。 有些事还算勉强说的过去。 屋子里一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老爷子闭着眼睛不说话，老太太死死盯着她，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仇人。 林彤呆愣了片刻，刚要开口，就听到妮妮笑嘻嘻的跑进来，抱住她的大腿，“mama，哥哥给我吃花生了，”她说着就从嘴里掏出一颗沾着口水的花生米，“mama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