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性情高冷，感情稀薄，不易接近。 被握在手上的手机适时地亮了起来，静音的状态下，但还是仍分辨得出是来电通话。 姜绾伸手滑了接听，声音有些低，“喂？” 唐璟淮本是打了电话碰碰运气，谁知道姜绾正好没睡，人不在身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语气关心，“怎么了吗？这么晚还不睡？” 夜深人静总是令人容易感伤，姜绾吸了吸鼻子，“睡不着，等会再睡。” 唐璟淮从手机中明显地听到姜绾的吸气声，皱了皱眉，“哭了？” 姜绾的鼻子有些红，她不习惯在家里开暖气，本就是冷清，她更喜欢在自己的身上盖上厚厚的几层被子，享受被温暖包围的感觉。 “没啊，”她顿了顿，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很是清晰，“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她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心里有股冲动，想向唐璟淮倾诉她的过往，她的一切。 但她又不知道，唐璟淮愿不愿意听，会不会到最后，他也是会离开她，让她再一个人生活。 “睡一觉起来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乖，去睡觉。” 唐璟淮极不喜欢这种不知道姜绾再想什么的状态，就好像和她之间还隔着距离，但他又清楚地知道，再怎么想了解，如果不是姜绾主动和他提起，再怎能样，他都不能把她逼得太紧。 “唐璟淮，”姜绾叫着他的名字，语气有些软弱，“我和你说过我家的事情吗？” “没有，你想和我说吗？”他的声音极轻极柔，带着莫名的安抚。 任何与她有关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但他就是想听她说。 从她口中提到关于她的事情，与自己调查来的资料怎么都不一样。 姜绾现在，愿意让他更了解她了。 姜绾起身，靠着枕头，床头的小灯发出橘色的光，在墙上投下一片阴影，她的声音有些低，“你知道吗？从小，我就特别羡慕那种放学后有父母来接的孩子，你大概也不敢相信，我从来没有一天是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 “每次的考试家长签名我都不能写他们的名字，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我甚至都能看到他们充满怜悯和同情的目光。” “他们虽然都是警察，却总是要偷偷摸摸地给我钱，我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去学钢琴，学琵琶，学舞蹈，做什么都是一个人，压腿很痛啊，我看着别的小孩向自己的mama撒娇，我只能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一边哭一边强制自己压着腿，因为我没有人可以撒娇，我不知道我mama在哪里，我甚至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姜绾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说得有些语无伦，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她从未与别人分享过她的故事，她只会一个人在深夜里独自舔砥伤口，咽下苦涩。 他知道她的过往，但远不如她所说的来得让他震撼，特别是姜绾说到最后已经是有些哭腔出来的时候，唐璟淮恨不得马上坐飞机飞到她的身边去安慰她，去抱她。 他的女孩值得世间最好的一切，包括感情，之前她不曾有的，缺失的，他会一一为她补上。 “你怎么会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呢，你是我最重要的宝贝啊。” “我会一直待在你的身边，陪着你，你笑的时候我就陪你笑，你哭的时候我便陪着你一起伤心，你所有的情绪我都和你一起承受。” “日后哪怕你说要我滚，我也不会轻易地离开”。 “姜绾，你有我，以后都会有我”。 第54章 唐璟淮出国拍戏了, 姜绾也没闲着，在家休息了几天，便参加了时下还算流行的一档节目。 节目组很早就向姜绾抛出了橄榄枝，待到节目第一期播出的时候，姜绾还在考虑当中。 《声话传情》是以个人成长、情感体验、背景故事与名人佳作相结合的方式，选用精美的文字, 用最平实的情感读出文字背后的价值，但最重要的就是结合自身的故事, 也就是说, 姜绾必须在节目上说出自己的过往和成长经历，来引起观众的共鸣。 这也就是她为什么考虑那么久的原因。 她不能向公众提起与她的家庭有关的任何事情，但她必不可及会提到她的童年以及进入演艺圈的经过，她要将自己的伤口摊开在所有人的面前。 这无疑会贴近她与粉丝的距离，但落在他人眼里，也很容易被人说成是在卖惨，炒人设, 特别是对比之前她将这一切捂得严严实实的, 如今却是自愿主动地去说出来。 想了很久, 加上和唐璟淮分享后感觉也没再那么难受了, 姜绾便和节目组商量好拍摄的时间。 到达电视台大楼的时候正是晚上七点, 一路从停车场过来, 雪花落了一地，姜绾穿着一件灰色大衣，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录制棚灯光明亮, 四台摄影机分布不同的方位，观众席已经座无虚席，除却节目本身的观众，不少姜绾的粉丝已经在现场翘首以盼。 姜绾第一次直面媒体首谈自己的成长及过去，对于稍有关注她的人，都是极为感兴趣的一个点。 主持人严璐说了开场白，待她介绍了今日出场的嘉宾，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 姜绾早已经在后台待着准备出场，听到自己的名字立马就走了出来，录制棚旁边的大屏幕更是接着显示出姜绾的各种照片及她在演艺圈的成就。 “姜绾，你今天准备给我们带来什么篇目？” “梁晓声先生的《慈母情深》。” “那我们把时间交给你。” 姜绾点点头，走向舞台的中心，摊开一直放在手上的书。 “我一直想买一本长篇小说——《青年近卫军》。书价一元多钱。 母亲还从来没有一次给过我这么多钱。我也从来没有向母亲一次要过这么多钱。 …… 我穿过一排排缝纫机，走到那个角落，看见一个极其瘦弱的脊背弯曲着，头和缝纫机挨得很近。周围几只灯泡烤着我的脸。 妈—— 妈—— 背直起来了，我的母亲。转过身来了，我的母亲。褐色的口罩上方，一对眼神疲惫的眼睛吃惊地望着我，我的母亲……” 姜绾从来就不是太过感性的人，但从小学看到这篇文章开始，每看一次，她还是会落泪一次。 这是她从没有体会过的情感。 她读得情深意切，明显带着自己的感情融入其中，读到动情处，声音哽咽，眼底也浮现淡淡的水光。 她带着耳麦，尽量忍住自己想要抽泣的声音，到最后，眼圈是显而易见的红。 但好歹是忍住没在公众面前流泪。 随着最后一句尾音落下，姜绾收好书，跟着主持人转身走进节目用来访谈的舞台隔间，身后再次响起掌声，不少听众和姜绾一样红了眼眶。 “姜绾，为什么你会选择《慈母情深》这篇文章，或者说，是什么促使你做出你的选择？” 待姜绾和观众问好后，严璐立马问道。 姜绾将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背脊挺直，是一种很严谨的坐姿，她迟疑了不过几秒钟便开口，“我自问不是那么感情特别丰富的人，甚至有时候可以说太过于理性，但每每接触到这篇文章，其中的感情总是能特别吸引到我，或者说，我很羡慕书中所呈现出来的母子情。” “和父母的关系怎么样呢？你做出今天的成就，他们知道了会为你骄傲自豪吗？” “他们的工作性质比较忙，甚至几乎没有一天是待在家里的，高中时候家长最关心的就是高考报考志愿的问题，可我想他们甚至连我读文读理都不知道。” “所以是不像一般的家庭吗？大家都知道，你是十七岁那年在街头被星探发现，开始步入演艺圈，你的父母干涉过你的决定吗？比如说他们会不会反对？ ” “我和他们说到底是一种僵硬的状态，彼此互相不过问。星探给我电话的时候，我没有人可以分享，我也没有人可以商量，甚至我想这会不会是在骗我，我的猜测也没有人可以倾诉。其实大部分时间，我都是一个人的状态在生活。” …… 节目的一期会邀请三四个名人参与录制，姜绾是最后一个上场的，等结束录制，大概已经是十点了。 她从《声话传情》的录制棚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会在走廊上遇到房子遇。 他应该是在录制电视台里的另一档节目，正好碰上一样的录制时间。 说实话，自从房子遇在演唱会上公开恋情，姜绾已经好久没见到过他，突如其来的见面，姜绾的心里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以往见到他都会悸动不已的心，平稳地跳着，却再也没有当初的感觉。 她为房子遇心动，说到底，只是为他当初“别怕，我会保护你的”的那句话所动心。 姜绾过去的人生里，从来都是孤身一人，除了相对亲近的经纪人和助理，与所有人的相处都是处于点到为止的距离，从没有人对她说过那样一句温暖的话。 就那样猝不及防的，从没有过的感觉击中了她，也让她误以为是心动。 比起和唐璟淮待在一起所带来的感觉，房子遇的显得太微不足道。 他的善良，被她当做了好感，才会让她关注了他七年，也以为自己喜欢了房子遇七年。 是的，以为，她对房子遇的感情，太过复杂。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浮萍，她的情感太过荒芜，所以在他向她释放了自己的温暖时，才会被她当做了拯救自己离开黑暗的阳光。 想通后，姜绾便也能正视房子遇。 和他友好地打了声招呼，姜绾刚要离开，便被人叫住了。 电视台里的聚会，正好几个明星都在录制节目，便想要一起聚聚。 姜绾本想拒绝，她本不热衷于这种聚会的场合，但一想到自己回去也是一个人，待着无聊，何况几个人又一直强烈邀请，拒绝不了，便也就跟着去了。 唐璟淮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姜绾刚喝下了几杯酒。 这种场合，聊到尽兴，不时地就要碰杯，姜绾自然也跟着一起喝。 想到唐璟淮离开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说让她少喝酒，何况和他一对话，她便藏也藏不住，想了想，姜绾挂掉了他的电话。 手机放在旁边的空位上，一直震动着，姜绾不时地就看了几眼，越发地心虚。 想要接唐璟淮的电话，但又怕他揪着她喝酒的事情不放，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唐璟淮说到她喝酒这件事的眼神和语气。 “姜绾，我不在你身边，你最好不要给我喝酒。” 他从未用过那种语气和她讲话，严肃得不得了，眼神也是，姜绾不知怎么就有些害怕。 散局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因为早就让司机在外面等着，姜绾便直接走了出来。 她倒是没想到会看到陈曦。 她的助理，一看到她立马从车上下来跑向她，脸色焦急。 姜绾有些吃惊，“你怎么过来了？” 她只是在快要结束的时候让司机过来，没想到陈曦也会跟着过来。 “淮哥联系不上你，便找到我这来了。” 姜绾想着等会回去调整醉酒的状态再联系唐璟淮，点点头，“那走吧。” 姜绾走了几步，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扭头去看，就见陈曦盯着房子遇看，一脸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