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沈雁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女友蹲在客厅的窗户边上，屋内没有开灯，只有外面的月光和灯光打进来，那情景乍一看其实挺渗人的。 第一时间开了灯，他轻轻走到了她的身边也跟着蹲了下来，从侧面看李云锦的睫毛细长，秀气的鼻梁让整个五官更加立体，唇瓣微微上翘。 李云锦的五官中最勾人的不是她那双杏眼，而是那略显丰满的红唇。 沈雁西此刻无暇细品自家女友的侧颜，她脸上的失落太过明显，抓走了他全部的心思。 “沈雁西，我爸要结婚了。”下巴贴在膝盖上，李云锦没有转头看他，依旧盯着窗外的某个点看得发直。 静默了几秒，沈雁西伸手把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力道很轻，语气更轻：“要不……你就哭出来吧……” 说实话，李云锦此刻的神情比哭出来更吓人。 李云锦默默地摇了摇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深深吸了口气，此刻她无比贪恋这人身上的皂香，熟悉且安心。 她不说话，沈雁西也不开口，过了一会儿才把她抱到了沙发上坐好。 李云锦依旧没什么表情，就是赖在他怀里不肯出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径自开口，如同自言自语般：“其实他再婚这件事我不是特别介意。” 仔细想想，李文辉怕是顾虑女儿才拖到她念大学才确定再婚的。 “你怨他之前对你不闻不问。”这是承海一中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沈雁西的语气很笃定。 李云锦讷讷地点了点头，又往他怀里扎了扎，其实李文辉后来很多次都试图和原主缓和关系的，也不是全然地不闻不问，她记得之前有很多次李文辉专程陪女儿，可原主都不太领情，父女两个人相处过程全程尴尬。 她的怨很大程度来自原主留给她的意识。 深吸了一口气，李云锦忽然从沈雁西怀里出来，仰着头看向男人的神情郑重认真：“沈雁西，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见他？” 既然已经把原主的命运全部改写，那她也没必要回避这道永远也绕不过去的亲情了，与其龟缩回避还不如正视面对。至少……要把心里的想法和李文辉完完整整地表达出来。 沈雁西微愣，低头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后轻笑，眼神明亮且温暖。 “好。” 隔天一早，李云锦直接给李文辉打了通电话，说明自己中午会到s市，想和他见个面。李文辉先是沉默半晌，最后语气略带激动地连回了几个好。 s市距离帝都只有两小时车程，沈雁西和李云锦又是一早出的门，完美避开了帝都的早高峰。 沈雁西之前准备物理奥赛的时候在s市待了一个多月，到了市里倒也不太费劲地就找到了李文辉约见的地点，大概是考虑到李云锦赶中午过来必然没吃午饭，李文辉直接在单位附近的会馆订了一件包厢。 “你先进去，谈得差不多了叫我。我现在车里等。”沈雁西停好车后主动和李云锦说道。 李云锦点了点头，临走时不太放心地交代：“我尽快，要是饿了就先找地儿垫垫肚子。” 沈雁西笑着和她挥了挥手，他这么大个人还能饿着自己不成。 等李云锦进去后沈雁西摇下了车窗，掏出了一根香烟点燃。他会抽烟，只是没什么瘾，之前忙起来连夜赶工的时候偶尔也会抽一根提提神。 他大概能猜出来李云锦要和她爸谈什么，所以才直接选择了回避。而等他们谈好了，也就是他和未来老丈人之间的事了…… 到底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沈雁西没来由地多了些紧张和烦闷，就在他脑子不听使唤地联想各种见面后会遇到的场景时，沈杭博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听说你注册了个工作室，这是翅膀长硬了就想单飞？”沈父洪亮的声音透过电话传了过来。 沈雁西皱眉：“屁大点的事至于你亲自给我打电话求证？” 沈杭博鼻子眼出气，显然情绪不太顺：“你妈听说了这事说我亏待自家儿子，逼得你自立门户！” “……”沈雁西弹了弹烟灰，“没有的事儿，我回头跟她说。” “不是，你不是要陪着你那个什么女朋友奋斗吗，怎么还自己开起工作室了？博虹不要了？”沈杭博又道，显然这事儿也让老爷子产生了不必要的联想。 “看心情吧。”和自己的老子从来没什么好口气，上辈子估计是情敌。 沈杭博一听这话只差跟自己儿子急眼：“你别以为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就跟我耍横！” “有本事再生一个呗，我不介意。”沈雁西轻笑了一声。 “滚蛋！瘪犊子玩意儿你不心疼你妈，我还心疼呢！” 和自己老爸逗了几句闷子，沈雁西之前紧绷的神经也略微放松了些，少了几分“见爹就想怼”的邪火，再开口时语气也和缓了许多：“说好了两年就是两年，时候到了我肯定回去。” 得了儿子的准话，沈杭博也跟着和颜悦色了起来：“人哪儿呢？晚上回来吃饭，顺便把你妈哄好。” “回不去。”沈雁西想也不想地回道，“我在s市，等下要见未来老丈人，今晚应该会住在这边。” “……”沈杭博愣了半晌，随后又是一声暴怒—— “兔崽子你的哪儿来的老丈人？！谈恋爱和谈婚论嫁是两个概念你不知道吗？这么大的事不和家里说你等找抽呢？” “我这不是正在说吗？”沈雁西把手机拿得离自己远了一点，实在受不了他爸的狮吼功。 等消化完自家儿子带来的劲爆信息，沈杭博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时多了一丝莫名的兴奋—— “儿啊，这是和未来岳父的第一次见面吧？是不是心里挺没底的？” 沈雁西：“……” 难得见自家儿子吃瘪，沈父骤然来了兴致，语气里尽是得色：“求爸爸，我就给你支招。” 可惜话音刚落，沈雁西就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另一边，李云锦进了包厢等了十分钟，李文辉就脚步匆匆地推门走了进来。 “饿了吧，我们先吃饭？” “爸，等会再吃，我今天跑到s市来找您也不是为了吃一顿饭的。” 李云锦笑着摇了摇头，表情淡淡的，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成熟。 “这么多年，我其实一直都是怨着您的，甚至恨过。” 李文辉闻言神色明显一僵，轻易可以看出他的局促，没有半分平日里身居高位而形成的老练稳重。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 “相对的，我有多怨您、恨您，就有多渴望得到父爱。”李云锦打算了他的话，说出口后就多了份释然，抬眼看向李文辉的眼神里闪着坚定的光亮—— “您如今误会我会不同意，就和曾经我误会您不爱我是一样的。” “我来和您当面谈，就是希望以后我们不要继续彼此误会下去。” 第60章 李云锦说完这句话后微微松了口气, 一直堵在心口的郁结消失了。 “当年离婚也好，如今再婚也罢，我真的没有怨过您。”李云锦径自笑了笑，她想起原主在每次李文辉离开后趴在窗台上目送他消失的身影和彼时自己的心境。 李文辉闻言怔愣半晌, 终是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些年是我忽略你了。” 最后还是女儿主动来找自己开诚布公地交流，他这个父亲算是失败的典范了吧…… “嗯, 其实我今天来找您并不是觉得聊过一次就能冰释前嫌的。只是当面和您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她笑了笑，心底的如释重负之感骗不了人, 只要迈出第一步就好了。 给李文辉倒了杯水, 她又道：“或许我们这辈子都没办法像平常父女般促膝长谈, 可我也不希望和您变成仇人啊。” “……”李文辉见她这状似轻松的模样, 心中终是不忍，冲动开口道：“要不爸爸不……” “您可千万别。”李云锦再次出声打断他的话，“昨天电话里您说她陪了您很多年。” 直视着李文辉的眼睛, 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以后陪在您身边的也会是她，我终归会嫁人的。” 不知不觉, 曾今跟在自己身后蹒跚学步的稚童已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以前不敢轻易回想，如今见女儿活生生地坐在自己面前, 李文辉才惊觉时间之快，遗憾太多。 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李文辉轻喃：“我和你妈……其实都是自私的人。” 李云锦今天来不是想和她爸追忆往事的，她也最怕李文辉因为自己心中有愧在和她相处时百般拘谨。 “阿姨……”想了半天勉强找出一个适当的称呼, “您喜欢她吗？” 李文辉显然没料到自家女儿会问得如此直白, 默了几秒才自嘲地笑了笑：“到了我们这个年纪, 还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爸，您可是有前车之鉴的人，千万别重蹈覆辙。” 如果暂时将李文辉当成一个可以随意闲聊的长辈，李云锦就少了些拘束，这也是她想要努力尝试的。 既然继承了原主的一切，那这份错综纠葛的亲情也必然要学会适应，无论怎么说这些年李文辉给了她优渥的生活，将来他如果需要自己给他尽孝，她也觉得这是为人子女应尽的义务。所以还不如尽早让彼此的关系别继续僵硬下去。 自从今天见面后李云锦就不停地给他带来意外，如今一句语带戏谑的调侃更是让李文辉暗自吃惊，而吃惊过后心底又划过一丝了然。 “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彼此习惯了。不会闹成之前那样子。” 一时放下心中对女儿的歉意，李文辉想起那个每天无论多晚都会给自己留一盏灯的女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暖意—— “她，很好。” 李云锦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只要她爸觉得好就够了，毕竟那人是陪在他身边的。 “其实今天我不是一个人过来的。”李云锦深吸了一口气，抬头轻声说道，“有个人，我想带他来见见您。” 沈雁西走过来的时候李云锦正站在门口迎他。 “聊好了？”他第一时间不是看向包厢内坐在正位上的男人，而是低头询问着身边的女人。 李云锦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带着沈雁西走进了包厢。 “爸，他是沈雁西，我的男朋友。” 李云锦语气很正式，一字一句语速轻缓，带着对这人的珍视。 李文辉没有起身，挑眉上下打量了一圈沈雁西，后者自然地和李文辉点头笑道：“叔叔您好，叫我雁西就行。” 如果说今天李云锦耍了什么心眼，那大概就是吃准了李文辉此刻对女儿的愧疚之情达到了历史最高峰，就算心里会有任何不满也绝不会在此刻和他们发作。 在李文辉和沈雁西之间，李云锦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站在自家男友这一边。 可在场的另外两个男人也不是吃素的，心思一转自然看透了李云锦的小心思。沈雁西倒是没什么别样的感想，反而是李文辉不禁又是在心底一声长叹—— 果然还是女大不中留啊…… 可这女儿他何时又留过？ “先坐吧。”恢复了平日里在官场待人的模样，李文辉言淡淡点了点头。 李云锦主动叫了服务人员起菜，沈雁西坐在了李云锦的旁边，即使知道上位的中年男人一直不着痕迹地打量自己也是一派自然，没露出半点局促紧张。 “你是云锦的同学？”李文辉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