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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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看她一眼,笑道:“到底你是村里来的,还是我是村里来的?你问我,我只知道什么好吃呢!” 灵素羞赧道:“我一见你知道这许多,就忍不住问你了,对不住啊。” 七娘又笑:“有什么对不住的,我逗你玩呢!想知道如今能种什么,去农务司看看不就成了?他们那里有农时历,该做什么都写得明白着呢。” 灵素又皱眉了:“我不识字。” 七娘笑:“我也不认得,那里那许多活人,逮一个问一声儿不就成了?唉,木头!” 说完拉了灵素就往农务司去了,农务司跟百杂行不挨着,她们从金宝街上走,县衙正门可不是随便能进的,两人身上挂着百杂行的牌子,从边上角门进去了,门口的看门人看了一眼没说话。 第26章 散喜积福 农务司在东边,一个暗青色的门楣,上头写着农务司三个大字,反正她们俩也不认识。 进了里头,先是一个穿堂,两边都挂着原木罩漆的大木板,上头零散写着黑色的字。七娘一指边上的一块,低声道:“这个就是咱们县的农时历了。” 另一边一张长桌,后头坐着俩人,一老一少。 灵素便上前行礼道:“老先生,麻烦您问一句,如今这个时节,该种什么啊?我不识字,刚分了几亩田,想过来请教一下。” 那老爷子这才抬头,看是俩年轻姑娘,便道:“你是什么地?” 灵素道:“是五六亩水田。” 老爷子道:“若是你想种三熟的,这会儿差不多该种大麦了,来年收掉大麦种早稻,早稻收起种晚稻。这都是抢种抢收的,做的秧田你还得先留出来,时间都得接上,一茬误了后头的可就都误了。” 灵素忙问:“若是两熟呢?” 老爷子道:“若是两熟,这会儿差不多可以种小麦了,之后收起小麦就等着种晚稻。小麦地头日比大麦长,不过小麦产量高些,也中吃。不过这样种法,地里的肥力可得追上,大粪、猪窟烂草、牛马羊粪、鸡鸭粪沙、河底淤泥、林间烂树叶子……多攒些,要不然第二年地就脱力了,长不出东西来。” 灵素赶紧道谢,老爷子见她还挺受教,笑着从底下抽出一卷纸来递给她道:“这是去年出的旧历,今年新的还没来呢。这个你拿去看看吧。上头有图,月份按着数就成了。” 灵素接过来千恩万谢得走了。 到了金宝街上,七娘道:“我可得走了。刚才记了一脑子的东西,再不说我可得记乱了。你记得每日到那官行大门口看一眼,最近忙着呢,别看漏了误了上工。” 灵素答应着,又郑重谢过她,七娘笑道:“我爱作弄人,方才同你那么说法,换一个早同我急了。你却是个憨的。也好,憨人不受气!回头见啊!”说了顾自风风火火翻过银锭桥往长乐坊去了。 灵素便拿着手里的纸回家去了。 到了家里,也不往屋里去,就在屋檐下的石头台阶上一坐,展开那张纸卷看起来。原是个极大的表,左右共分了十三格,除了一列台头,后面就是十二个月了。每个月底下连画带字的不少东西。灵素往第八第九格看去,看里头密密麻麻的作物,心里就急得火烧火燎的。 心里想了一回,忽然放下了东西,拎了个大篮子又往后街上去了。买了三升面,又去猪rou档切了五斤夹心,加上些葱姜蒜、新鲜菜蔬,这一趟又花去了一百五十几文。 到了家里,先把菜洗好,麦粉加盐和面揉光,放在一旁饧着。大火烧开水,把整块rou放进去飞水,待煮沸起沫之后,将rou块捞出,锅里淘净水,下油,将rou皮朝下煎炸到起泡。另取一砂锅来,在底下垫好姜片葱结,将整块rourou皮朝下放置安稳。另取一大碗,入酱、糖、酒,加水调作料汁。搅匀后倒入其中,没过rou块。炉子里引火放进煤块子,烧开后略压火,叫它慢慢咕嘟着。 才把方才饧好的面有取出来揉一通,又分成小块,置于一旁,再饧一回。 将洗净的菜切丝切片,或炒或汆,点盐入酱,一一烧好,便都一气儿收到了灵境里。大锅煮开大半锅的水,将一旁饧好的面剂子拿过一条,按扁扯长,上下甩动,渐渐抻成宽长的面片。这上下甩动间,面片的柔韧与手上用力,很有一番韵律呼应,灵素极是着迷这个滋味。 柴锅里水已大开,每抻出一条来,便下到锅里,如此一边抻,一边煮。煮好的就捞出来还是收到了灵境里。待这头三升面都做成了扯面,一旁的煤炉上,砂锅里的浓香也已藏也藏不住了。 灵素还不停手,又淘米闷了一大锅米饭收了起来。 砂锅里汤汁渐少,化了盐汤下去调咸淡,待到收汁,将整块rou反扣到大冰盘里,竹刀切成大小仿佛的方块,浇上汤汁,放进灵境。 周围人家都心里生疑,这不时不晌的,谁家做饭呢?!闻这味儿香的,敢莫是摆席? 天色渐晚时候,方伯丰才回来。一进家门先猛抽一通鼻子,赶紧往里头走:“灵素,灵素。” 灵素从里头出来了,手里还捏着那张纸,见方伯丰回来了,乐道:“快来,快来,替我看看这个!” 外头尚有亮色,方伯丰见是一张农时历,笑道:“这你又是哪里弄来的?难不成你还找活计找去了农务司?” 灵素乐道:“你怎么知道是农务司来的?今儿领我进去认门的姑娘带我去的。农务司里有个老先生,跟我讲了该种什么粮食,又给了我这个。说有画儿,可这画儿我也不认得。你快给我念念。” 方伯丰叹道:“你还真想去折腾那块烂田?别白受累了……” 灵素摆手:“哎呀,我会有法子的,你快给我念,念!” 方伯丰只好依着她把九月十月的农事念了一回,就看灵素拨着手指头算起来了,“种小麦,蚕豆、菠菜、茼蒿、莴笋、芫荽……葱、蒜……” 方伯丰失笑:“你心倒大,可是打算种在哪儿呢?对了,我都忘了说了,明日起我就要去河运调度那里上工了,虽有工食银子,却是不管饭的。” 灵素回过神来笑道:“我都预备好了,放心吧,饿不着你。”又道,“我想在这里围一块地出来种,种些葱蒜小菜,用着方便。” 方伯丰道:“这个使得,待我歇工的时候把地整出来就是了。” 灵素笑道:“你什么时候歇工呢?怕得等到大冬天吧,那可来不及了。” 说话间天已经黑头,两人进了屋,方伯丰才想起来道:“方才一进院子,就闻着香得不得了,做了什么好吃的?” 灵素乐道:“能有什么好吃的,热汤面,吃不?” 方伯丰乐得只点头:“这还不吃,那等着吃什么!” 就见灵素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端了一大海碗的面条出来。一指多宽的面条,葫芦条、小青菜、萝卜丝,汤底有清蔬滋味,上头两块寸半见方的烧rou,酱色油亮,只看一眼就忍不住要咽口水了。 灵素把面条放在方伯丰跟前,方伯分忙问:“你的呢?” 灵素赶紧回里头去给自己也端了一碗一样的出来,两人对坐了,灵素道:“你快尝尝,看味儿如何。” 方伯丰夹起一筷子面条,呼噜噜吸溜进嘴里,嚼两口咽了,笑道:“你若也出摊,只怕要抢了半条街的生意呢。” 灵素听了便笑,自己也吃了一口,砸吧砸吧嘴道:“今儿没来得及熬汤,这汤底还太薄了些,往后再熬个好汤就好了。” 方伯丰忙着吃,听了这话又摇头:“够知足了,我从前可没想过这样的日子。” 灵素又让他尝尝那块rou看,方伯丰一口咬去,只进了嘴里一抿,就都化了浆了,酥浓鲜香,瘦rou不柴肥rou不腻,端得好吃,连连点头。灵素看了暗乐。 两希里呼噜一通造,一人一海碗吃了个干净,连汤都没剩。 灵素还问方伯丰:“够不够?要不要再加点?” 方伯丰赶紧摆手:“足够了,足够了。这两块大rou,可真是杀馋,吃得过瘾。” 灵素笑道:“村里茶摊上的大娘同我说,‘会当家吃rou,不会当家吃粥’,这吃几顿rou下去,肚子里有了油水,不容易饿,反省了粮食。若是吃粥,肚子吃得嘭大,一转身上回茅房又饿了,不顶事。” 方伯丰笑道:“哪个不晓得吃rou好?这话是说若家里当家人会当家,家人就能吃上rou,若是不会当家的,就只能喝粥了。” 灵素道:“你同大娘说的不一样!” 方伯丰道:“各是各的理!” 第二日一早,两人先去喜果铺子取了乔迁喜果来,挨家挨户地分过去。那喜果铺子的老板还特地给了他俩一个褡裢样对开的面口袋,拢共二十五份,都放在里头了,又付了余下的钱。 两人去分东西时,才知道这口袋的讲究了。他们搬屋乔迁了,给邻舍分喜果,这个叫“散喜”,邻舍们拿了喜果也不能白拿的,又各自从自家米缸面缸里量一升米面豆子出来回赠散喜之人,称为“积福”。 人家一开门,见是送乔迁喜果的,就知道是新邻居了,自然不免要打听两句。听说方伯丰是新进廪生,多半都有赞赏之意,又听灵素提及不通此间世务等话,更是热心肠只让灵素有不懂的直来问便可。 也有异数,后街上的一家,出来一年轻媳妇,见他两个送喜果来的,便一通打听,连房子多少钱买的,里头带了什么家伙什都要问,灵素傻憨,还是方伯丰三两句带了过去。那媳妇子又低头看手里的裹包,又问:“是后街上喜果铺子的吧?我同你们说,这些铺子店都黑着呢!你说说,这面才多少钱一斤?这糖多少钱一斤?他们给整吧整吧就敢要几倍的钱来!还有这种箬壳,不也就是个烧火的料?!嗐,都是白瞎钱!没少问你们要钱吧?!啧,你们小地方刚来的,都不晓得,就吃这种暗亏!” 这一开始,就从那街头卖炭的数落到中间卖rou的,再到一路卖点心果子糖的,总之没一个好人就是了。 方伯丰得空道:“您请了,我们还往别的邻舍家去,一会儿还有事,可不敢耽搁,请了请了。”说了就拉了灵素往边上一家敲门去了。 那媳妇这才撇撇嘴,拎了东西回去。什么积福不积福的却是一句没提了。 一圈下来,东西拎进院子,方伯丰连门都来不及进,就对灵素道:“我得去河道调度那里了,再晚恐怕误事。” 灵素赶紧道:“我一会儿要去咱们地上,给你在灶上留饭啊!” 方伯丰有心劝她两句,料想她也不肯。加上昨日也没见着他们百杂行的上工通知,她乐意折腾也只由她去吧,便点点头道:“好,你自己也别误了餐饭!”说完匆匆去了。 灵素便把剩余的几包喜果,连着换回来的两袋杂豆米面先拿进屋里。面单在一口袋,米让她趁机收到灵境里了。这会儿都分别倒进米缸和面缸里。杂粮倒在一旁的小瓮中,有空再说。 又往锅底添上小半锅的水,在底下引了火,烧起一段柴来。然后从灵境中取出昨日做好的米饭连着rou和菜分碗扣了,放在蒸架上,盖上锅盖。等那段柴燃尽,锅里灶下的余温足可保方伯丰午间归家时能吃上热饭。 料理完这些,这才赶紧把斗篷靴子拿出来穿上,一阵风似的往自家山上去了。 第27章 富有河山 上回她虽同方伯丰上去略看了看,到底没怎么细查,这回可不同了,这就是她的地盘了,哪里能不仔细着点儿。 先往堆岭后头的那片烂田畈去,堆岭远看着本就是一堆的乱石,其后延伸出来的也是一片乱石滩,只因河流从上林埭那边山间往下冲刷携带了许多泥沙,到此忽然河面展宽,水势见缓而渐有堆积。日积月累,成了一片烂田畈。 灵素先绕过堆岭,到小河滩的良田处看看。如今正是收晚稻的时候,靠近山边的略微晚熟,再前头的地上已经站满了束好的稻草结。灵素用神识往下探去,如此一路走一路查探,到最后发觉这些所谓良田,底下也一样是乱石生土,只上头有厚薄不一的黑泥层。看来这田地到底“良”不“良”,就得看上头这层土! 她心里有数了,又回到自家烂田畈里。这烂田畈因没人把它做成过田,是以也没有个形状。想着夏日涨水时,或者就能没过来,连着河面成一处泽国。若待种地,这么着肯定不行。她又绕到堆岭下的烂田畈边缘,那里仍是一片乱石滩。若要把这田先做起来,就得把这一块田畈先围起来。一边是堆岭下与烂田畈衔接处,另一边则是河岸。 这烂田畈整个如一弯月亮的形状,正是堆岭的乱石滩同三水河的水面围成的。 这块心里有数了,她才一点脚尖自水上掠过,往那驴粪蛋上去了。这回她没急着往那“宅子”去,先在山脚下绕了一圈。发觉这中间下凹处的山下,浮草遮着个池塘,大概也有几亩大小,看样子也是河水侵蚀出来的,若逢汛期,恐怕是同水面合二为一的情形。 这山南靠河整片缓坡,除了这一处池塘,余者都长满了杂草,倒比光秃秃露着石头的山体有生气得多。如今秋意渐浓,这些乱草也显衰色,越显得此处荒僻了。这三水河绕过荒山往北去,又有一段支流从荒山后身直延伸到荒山与后头高崖的相接处,将荒山与背面的群山隔开。 如此一来,这荒山驴粪蛋整个都被水围了起来,只除了同后头高崖相连的那三两丈地方。 因这段隔断,这后山的水流便不是相连的,成了一段断头河,这段水面两岸都是乱石堆。驴粪蛋这边如此,那头群山脚下更是如此。 灵素一圈圈绕着自家的荒山走,渐渐往高处去,直到山顶。这山上岩石裸露,好在也有不少平整之地,尤其是两处山顶相连呈马鞍状,地势极为平缓,只消铺上泥层种上草木,倒也能有些出息。 那后山高崖上有两道活水,都从半路沿着相连处的石壁注入后山的断头河内。当日买山人所选的建屋之处,便在这相连处边上,恐怕也有这几股活水的原因。 这建屋处实在选的不坏,尤其前头大片平缓空地,西北边又有两块深根大岩石挡着冬日冷风,前头则自日出至日落皆可见阳光,视野开阔毫无遮挡,实在是个好地方。可惜那房子实在太破了,灵素如今可没空闲去修缮它。 她心里有了打算,看着后头群山,忍不住一个纵身又想去那里探探。、 今日来此,一则是要定一定之后行事,二来她可没忘记七娘说的“山货时节”。 这群仙岭连着云莽山,那云莽山自西北向东南绵延千里,其中高山险峰无数。群仙岭乃其东南部一支脉,因远望峰峦叠起,如群仙赴会,而得其名。灵素昨日已经让方伯丰得空去县学里借了群仙岭的物产县志来看,只如今她已忍不住想要先去一探实地了。 顺着三水河往后山去,行不多远,水流便从一处山隙间穿过,这水两边的山势都极为险峻,水行其间多湍流飞瀑,灵素这才知道为何七娘说那群仙岭难进了。通常进山都循水为路,这水哪里有路?!若欲沿水陆行,根本就不见路,水边即是高崖乱石,寻常人难以攀爬。若欲借水行舟,只这水势,只怕走不多远就得撞散了架。也只她凭着一双神行靴,能在峭壁乱石间如履平地罢。 神行靴虽可神行,这会儿灵素却不急着赶路,反倒往四下查看多些。只可惜这些乱石峭壁上,虽有些奇花异草,她也分不出好歹姓名来,不过看个热闹。 这三水河从山间奔流时,边上山里又有几股水汇入其中,经过一处缓坡,忽然又汇入了一条大河,汇合处河面足有几十丈宽,那一道来水从西北经来,汇合三水河后又往东边去了。想起方才看三水河觉得水面宽阔,同眼前这个比起来,只能算条宽溪。 灵素震惊的还不止于此,这河南岸,竟有一大片荷塘,这山中天气比外头凉些,已不见什么荷花,却是满眼的莲蓬。自青绿到褐黑,各色俱全。这片几乎望不着边际的荷塘边上,越过几块碎石滩,有断断续续的水洼,里头铺开的野菱。 再往前,那河在中间像突然鼓出了一个肚子一般,却是一处极大的湖泊,那湖泊一边是乱石地,另一边是草岸,中间还有三两处沙洲。这湖有多大?只怕得有一两百亩大小。灵素灵识探去,见着草岸边朝着水面倒伏的大杨柳树上一个挨着一个正晒背的大鳖,水底下三尺来长的游鱼,张着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荷塘边,芦苇丛中蜡烛草下,悉悉索索声不绝。稻鸡雉鸡水鸡水鸭,她看到了不下数百只。更别提浑不怕人,沿着草塘林下飞蹿来回的野兔黄狼。 灵素呆立了一会儿,迟疑着先往南岸的山上去了。她还记着山货这回事,此处已进了群仙岭,离自家的驴粪蛋已经老远了。只不知道里头是否有别的人家,山中是否有出产。 栗子树、核桃林、甜楮,在外头论斤卖钱的东西,在这大山里长得肆意,偶有松鼠在地下捡拾,灵素裹着斗篷,松鼠浑然不觉,顾自己抱起那核桃磕磕嗑,速度之快,令人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