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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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潇没有把这些直接放出去。 就这几十个人,丢进这么大的山脉里,跟往沙漠里边撒一把小米没什么区别。 他把这些人全都丢进了重玄派的鸿书馆,让他们翻阅堆成一座山一样的资料。 大宗门都有自己的宗志,记录重大事件,算是独属于自己的史书。 陈潇不需要他们去看与人相关的那部分历史,只用他们去查那些自然灾难和事故。 重玄派有万年基业,陈潇也不让他们从头看起,而是从两百年前向前追溯。 任何和地震、塌方、泥石流、山洪有关的消息都要记录下来,汇总之后交给沈雁行和刘浪两个人复查。 沈雁行和刘浪负责对应九昆山地形图标示出可能造成重大影响的地点,再由陈潇去看现场。 来核查是不是因为这些灾害,无形当中损伤了原本的干龙,导致干龙转变为凶龙。 沈雁行俊俏的小脸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抱着一摞子卷宗,摇摇晃晃的走进划分给陈潇办公的房间。 “师父,这些是最近总结出来的可以地点。”沈雁行有气无力地说。 陈潇正趴在桌面上看地形图,闻言抬头说:“放这里吧。” 沈雁行把卷宗敦到桌边,打了个大哈欠,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茶水是柳韶光从内库里拨来的顶级灵茶,最是提神醒脑。 沈雁行目光呆滞的给自己灌了一杯,却觉得困倦到灵茶也拯救不了他昏昏沉沉的脑子了。 陈潇看那样,笑着摇了摇头,“实在困,就在我这里打个盹。” 沈雁行简直感激涕零,迫不及待的爬上靠墙的罗汉床。 “我就眯一小会。”沈雁行说完,就跟断片一样,瞬间陷入了黑甜乡。 沈雁行睡着不久,席云霆端着托盘进来了。 他瞥了一眼睡得小声打鼾的沈雁行,走到空着的圆桌边,一边把托盘放到桌上,一边说:“我没有端雁行的份,他要是在这边吃,我就传人送过来。” 陈潇直起身伸个懒腰,活动着脖子,走到盆架那里洗了手,用帕巾擦着手,说:“不用了,等他睡起来去食堂吃吧。” 目前陈潇这里的工作是最重要的,连灾后重建也要给他们让路,席云霆让柳韶光特批,专门调了一批内门弟子,专门为他们服务。 为了提高效率,鸿书馆腾空了三楼一半的典藏室,特意让他们吃住都在这里。 不仅有舒适的房间供他们休息,还有专门的小灶,随时用餐随时有。 被分到陈潇手下的几十个弟子,知道责任重大,拿出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不分白天黑夜的蹲在桌前工作,那效率和速度,疯了一样。 沈雁行和刘浪就苦逼了,能担当复查的就只有他们两个,那几十个人成堆成堆的送上来案卷,他们不得不被逼着跟着疯狂赶工,不然就要被无穷无尽的案卷给埋了。 刘浪好歹之前修行到筑基期才被废,身体素质不差,磕着灵茶硬顶着困意不睡,熬一次能坚持三天。 沈雁行一心跟他较劲,挣表现,刘浪不回去睡觉他也不回去。 更倒霉的是因为三楼房间不够给每个人安排一间宿舍,俩人给安排到一个房间。沈雁行往下一躺,旁边床位因为刘浪还在加班而空着,他睡都睡不着了。 于是每次,趁着给陈潇送卷宗的时候,小睡那么一会儿缓缓神。要不是有这么一个可以让他偷着充电的地方,他早崩溃了。 “今天要去那个山?”席云霆问道。 陈潇说:“季昆山东边的支脉。” 九昆山实在太大了,主干之外还有分支,按照现在的进度,全排查一遍,工作量已经减掉了百分之八十,也要花费数月。陈潇和席云霆两个天天忙,天天忙,连婚礼那点事都顾不上了。 “其实最快,最见效的是去除表象,直接观察真正的凶煞气场。”捧着米饭碗,陈潇夹口菜,咽下口中的东西,才继续说:“可弊端你也清楚,当初只是露了一个角,就引发了那么大的地震。真要不依靠你的气场震慑,九昆山都得塌。” 席云霆看着他狼吞虎咽,心疼的直叹气,“苦了你了。” 陈潇嘴巴吃得油亮油亮,嘿嘿笑道:“虽然辛苦,可值得啊。重玄派这么大的门派,我小家小业的,把你娶进门,还挺没底气的。这回见识了我的本事,老丈人和诸位大舅哥也该放心了,你跟着我,吃不了苦。” 席云霆哭笑不得,无奈道:“这是跟谁学的,油腔滑调。” 陈潇咽下最后一口,用席云霆递过来的帕巾擦了嘴,道:“每天也就这会儿可以放松一下脑子,找找乐子了。” 这时,门外一内门弟子禀告道:“太掌门传喻,请席师叔和陈仙师前往昭萃殿。” 陈潇放下帕巾,站起身,对门外的弟子道:“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 事隔几天,这还是他们得知反噬真相后第一次去见太宿。他回头,席云霆还有些怔愣,他笑着向他伸出手,“走吧。” 席云霆目光恢复平静,点点头,站起身牵住他的手。 进了房门,陈潇闻到了香。 屏风前的条案上摆着一座香炉,里边点着的是灵香。这灵香是特别炼制的,转为增强太宿的生机。他的肠胃吸收功能也出现下降,长老供奉们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想出各种办法让他吸收营养。 多管齐下,太宿的面色看起来比之前要好一些,虽然仍旧嗜睡,可那种灰暗褪去了些。 太宿坐着,身后靠着又厚又软的靠枕。 他闭着眼,陈潇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 看了看席云霆,陈潇轻轻地喊:“太宿师父。” 太宿缓缓地睁开眼,侧头看着俩人,抬手指了指床边的凳子:“坐。” 等两人坐下,他看着席云霆说:“我听韶光说了。唉……为师本不想你知道,若是我把这件事直接带进棺木,大家也都清净了。” 席云霆眉毛一皱,道:“师父。事关重大,又岂是一句清净可轻描淡写带过的。您一个人背负重担,我们这些为人弟子的,白白受到了蒙阴,却于门派毫无建设,岂不羞愧?身为重玄派弟子,门庭面临危难,理当为门中效力,为您分忧。” 太宿道:“盛极必衰,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重玄派已在世间万年,从微末到荣盛,再到辉煌,至今还能称一声罗辰至尊,已经是借了你的光。你也不必为了维续门派,而耽误自己,拖延修行。为师已多争取了数百年,又立了新规,若是你飞升后,后代弟子仍是不争气,这样没出息的后辈不管也罢。” 陈潇忍不住惊讶,他完全没有想过席云霆会因为这个而刻意延缓修行的速度。可想想,以他的品性,很可能会为宗门做出这样的牺牲。 只能说太宿不愧是师父,对弟子的心思揣测的很准。 席云霆道:“师父想左了,门庭式微,也并不全然是弟子们不争气,而是受到地脉之气的影响。若是能得潇弟相助,化解地煞之气,我重玄派未必不能振兴。” 陈潇背上都出汗了。他自己都不确定能够解决九昆山的凶龙之局,席云霆竟然比他都信心。 太宿的精神头太差,柳韶光也不敢长时间拉着他说话,只提炼了重点告诉他。 太宿只知道席云霆和陈潇在用一种叫风水的办法在挽救他,也知道陈潇的主职是一位风水师,可具体是什么道理,他还不怎么明白。 于是,对这两个小辈的努力,他也不抱什么希望。只是觉得,这些小辈们是在急病乱投医。 可这些孩子们一片拳拳爱心,太宿就说:“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们的心意,为师领了。” 陈潇有心想要详细的解释,可看太宿虚弱的样子,实在不应该耗损他的脑力,让他费劲去理解这种以前完全没有接触过的知识。 “太宿师父,不是晚辈自夸,如果说这世间能有人对您和重玄派的情况最为了解和熟悉,我想除了我没有别人。”陈潇弯着腰,让太宿不用费力抬头看他,“我不敢保证能够彻底医治好您的身体,可只要找到结症,我一定能够缓解您的病情。” 陈潇说这话,真不是吹牛。 整个修仙界,也只有他经历过跟太宿一模一样的反噬,也只有他能打包票说一句延缓病情。 他的目光是那么的坚定,太宿被沉疴重病弄得无望的心情,也不由得生出些希望。 太宿翘了翘嘴角,说:“为师的信你。” 第344章 送菜 从昭萃殿回到鸿书馆,陈潇跟上足了发条似的,干劲更大了。 疯忙了几天,直到沈雁行奄奄的倒下,被送去熏灵香,他才停止这股劲头。 老丈人重要,可也不能把徒弟给熬死了。 这天陈潇给手下的人放了一天假,自己一个坐在房间里。 席云霆陪了他这么多天,连修炼都断了,陈潇就赶他去打打坐,练练剑。 到现在他们已经追溯了五百年,期间发生的灾难现场他都亲自去现场看过了。更早的现场在常年风化的影响下,已经不大看得出来原貌。 根据同期的人文历史来看,那个时期重玄派没出现什么特别异常的变动,陈潇已经可以断定,变故就是出在席云霆入门前的六百年间。 他找了鸿书馆的管事,让他把除了这一时段的其他资料都搬走,只剩下这个时段。 排除掉了自然灾害,剩余的也只能往人祸去找了。 六百年份的史实资料,尽管是只有简单叙述的版本,也堆满了陈潇的桌面。 他揉揉疲惫的眼睛,喝了一口浓茶,手中翻过一页页面。 看着看着,他的视线落在一行字上顿住。 这上面讲述到,在距今四百年前九昆山伯昆山和仲昆山之间的一处矿洞,出现了规模很大的矿难,当场死掉了三十多个外门弟子和几个内门弟子。事后经过抢险,挖出了一百多在内部挖矿的其他弟子。 再后来,经过土属灵根的掌事调查,这座矿洞内部,因为灵气混乱,结构不稳被封闭,矿也荒废了。 陈潇一下坐直了身子,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九昆山境内竟然有矿藏,还曾经开过矿! 之前翻过的近几百年没有描述,那是因为在那之后九昆山无矿了。 陈潇赶忙拿过其他的案卷,一页页快速的翻动,粗略的翻过一遍,并没有出现其他记录这个矿的事迹。 看过最后一个案卷,也没有提到这个矿,就更别说提到这是个什么矿,什么时候开始开采,仓储量有多少了。 陈潇就站起身,拿着记录矿难的那个案卷去找鸿书馆的管事。 见到人,他也不啰嗦,直接问道:“你知道这上边说的矿是什么矿?何时开始开采吗?” 管事被命令了全力配合,当即接过案卷看了看。他为难的摇了摇头,道:“陈仙师,在下四百年前还未入师门,这类宗志也不曾翻阅,不能给仙师解惑。” 陈潇蹙了下眉,收回案卷,问他:“那你知道门中哪一位长辈对宗志了解够深,知道这矿难的详细内情?” 这个管事的倒是知道,“宗志的编辑和记录都是由历任鸿书馆的馆主来负责,陈仙师可以去找馆主询问。” 鸿书馆的馆主是一位长老,就住在少昆山。 在馆主那里待了一阵,问清楚了答案,陈潇就直奔昭萃殿。 这段时间,柳韶光常驻这里,无论是办公还是休息,都不离太宿左右。 进了门,陈潇不等柳韶光开口,就问他:“柳师兄对九昆山的灵矿有多了解?” 柳韶光执掌重玄派财政大权,跟前生职权区分的特别详细,矿业有专门的管理部门不一样,灵矿这样重要的经济命脉,自然是他在管理。 并且,对灵矿这个词,特别的敏感。 柳韶光威严肃穆的看着他,道:“不敢说了若指掌,却也算知之甚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