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就是叶海也不知道,宋将军这演的是哪一出。 只记得她做戏前曾小声和他说,“在牢里好好活着,问什么就招什么,不要挣扎。” 罪臣之子被押送至天牢,大将军宋奕身负重伤,慕修寒纵然有心挑他的错,此刻也挑不出来了。 派了御医过去证实他确实受了重伤,至少一月有余不能活动了。 这宋奕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慕修寒只当她不愿意动手找了个借口,反正叶海已经找到,其他的也无所谓了。 案件结束的也出奇的快,刑部不到三天就呈上了叶海的供词,他把一切罪责都招了。 慕修寒大笔一挥,不留情面的判了个死刑。 一切都顺利的不真实。 三天后,叶海被押送午门斩首。 百姓都挤破了头来围观,毕竟是前安候之子,大家无不惋惜遗憾,手起刀落,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片刻间身首异处。 永和宫内,慕修寒面无表情,眼神悠远,一双凤眸无波无澜,似乎在出神的想着什么。 处斩叶海,宋奕那边竟然毫无动静,以宋奕的性格他绝对不是怕了,可这平静似乎格外不正常。 “传刑部尚书!”磁性清冷的声音响起,他觉察到了蹊跷。 “参见皇上!”留着山羊胡的尚书谦卑的行礼道。 “叶海被行刑时可有异常?”慕修寒问道。 “前几日还很平静,今日行刑时却剧烈挣扎起来,别的……倒没有什么了。” 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怎么可能在刑场挣扎?而且叶海也算是将臣之后,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种胆小的行径。 这样反常的举动只能说明一件事:刑场上的,恐怕并不是叶海! 一切疑问都有了答案。 居于高位的人眉头紧皱,慕修寒狭长的凤眸寒光一闪,站起来大手一挥种种拍在桌子上,怒喝道,“胆大妄为的狗东西!” 这句话把刑部尚书下的屁滚尿流,连连伏在地上磕头,声音颤抖着说,“臣有罪臣有罪!求皇上饶命!” 这事儿和刑部尚书没半点儿关系,只是这人胆小如鼠,慕修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滚出去!” “李全,马上召集骁骑营的人,兵分三路去追!备马!朕要亲自去把那乱臣贼子抓回来!”慕修寒怒气冲冲的说道。 欺君罔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放走了死刑犯,一桩桩一件件让慕修寒彻底恼怒,不出意外的话,那个胆大妄为的宋奕,这会儿应该跟着人家一同出城了吧? 慕修寒凤眸狭长,杀气腾腾,这次,如果宋奕和罪臣贼子一起被当场抓住,他就直接手刃了他! 城门外,一群披麻戴孝的人停在荒郊野岭,正卸下笨重的漆黑色棺材。 不远处停着两辆马车,从上面走下来一个拿黑巾围着口鼻的“男人”,不言不语扔给领头的满满一袋银子。 这群人是一伙儿马匪,里面不乏朝廷通缉的重犯,拿了钱颠颠分量,回头说了句,“撤!” 一伙人乌压压的走了。 戴着黑巾的“男人”左右看看,动作利落的上前撬开棺材板,里面的叶海面容祥和,仿佛睡熟了一般。 往他口中投了一颗药丸,顷刻间,“沉睡”的人便醒了过来。 “你是……”叶海双眼迷惑的望着来人。 一把摘下黑巾,宋奕俊秀的脸露出来。 “宋将军!”叶海惊喜的喊道,他就知道,宋奕一定有所安排。 “快下来,等会儿官兵该追来了!”宋奕神色严肃的说道。 慕修寒生性谨慎,不会那么好骗,这会儿午时已过了许久,想必他早已经发现端倪。 把叶海送上马车,宋奕对着景羽寂嘱咐道,“到了悦来客栈,一定要确定是叶家的老部下再把叶公子交付出去,事情办妥就马上回城,我会派人在城边接应你!” 长相粗旷的男人郑重的点点头,“放心吧!” “宋将军,你要如何脱身?”叶海撩开帘子脸色关切的问道。 她的生死还是个未知数,不过为了不让叶海担心,宋奕唇瓣微弯眼眸晶亮的说道,“宋某自有办法,公子放心走就是!他日有缘再听公子弹琴!” 说着便一个转身,动作利落的坐上了另一辆马车。 等景羽寂带着叶海走远了,她方才驾车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不管怎样,慕修寒的人追上来也只会先看到她的马车! 禁卫军浩浩荡荡的追出城外,一身黑袍长发高高束起的男人凤眸微眯,敏锐的打量着杂草丛生的荒地,手中马鞭紧握,看到了车压过杂草的痕迹长鞭一甩,伴随着马的嘶鸣随着那踪迹扬长而去。 后面训练有素的禁卫军紧紧跟上。 果然,追上来了! 宋奕斜倚着马车侧耳倾听,轰隆的马蹄声格外清晰,她眼眸倏然睁开,两手甩动缰绳策马跑了起来。 “皇上!前面有辆马车!”远远的就看到那素色的马车在前面疾驰着,慕修寒隐约觉得就是宋奕在车上,他晦暗的眸色戾气更重了,握着马鞭的手指节泛白,杀了宋奕是他唯一的想法! “活捉反贼,赏黄金万两!”马上的人朝着身后低吼道,一双狭长的眼紧紧盯着即将消失的马车。 慕修寒已经不在乎能否抓到叶海了,他要的是宋奕! 这个一次次把他玩弄于股掌的人,慕修寒已经不能容他活着了! 可驾车的人似乎格外聪明,一路迂回离禁卫军忽远忽近,却怎么也让人追不上。 “皇上,再往前就是乌镇,镇上人多眼杂,逃犯躲进人群中就不好认了,咱们要不直接放箭吧!反正抓回来也是要杀了的,万箭穿心,人一定跑不了!”禁卫军的一个统领侍卫说道。 寒光一闪,一道鞭子抽了过来,那人脸上瞬间挂起一道骇人的红痕,“朕说活捉你听不懂吗?!”说着又往后撇了一眼,厉声说道,“都听好了,要活捉!谁要是敢不长眼睛伤了逃犯,都别想活命!” 宋奕只能死在他的剑下,别人的剑,碰不得他! 几百人,眼睁睁的看着马车驶进了镇上,等他们追上去时车上早已空空如也。 骁骑营的统领说道,“皇上,人跑了,怎么办?” “搜!”慕修寒冷冷说道,手中的剑紧紧握着,眼神打量着这不算大的小镇,就算掘地三尺他也要把宋奕找出来! 一群着装统一,身带佩刀的人挨家挨户开始搜起来,可连个人影都没有找到。 慕修寒看了看两边的街道,一家挂着茶字的小馆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家茶馆地势四通八达,不管从哪个角度都可以逃走,如果他是宋奕,应该会选择这个地方藏着。 面色阴沉,慕修寒踱步走进茶馆。 “客官喝茶吗?”小儿上前殷勤的问道。 旁边禁卫军长刀一横板着脸看着小二,吓的小二身上一颤退到了一边。 “你这里二楼是做什么用的?”慕修寒沉声问道。 “是……是包间雅座,客……客,客官喝茶楼上请!”小二哆嗦着说道。 就是这里了。 外面有禁卫军把这里层层包围,宋奕还能躲到哪里去! 慕修寒缓步踏上楼梯,他每走一步心里就沉一份,他不知道自己的慌乱来自哪里。 可怒气挂在脸上,宛如千年寒冰。 那个犯了死罪的人,他的脸即将出现在慕修寒的眼前。 大手推开一扇扇的包间房门,狭长的凤眸闪着寒气在一个个惊慌失措的人脸上掠过,最终,他的手放在最后一扇门上。 这扇门似乎格外沉重。 第25章 佳人 手上稍稍用力,房门被打开。 素雅的包间内坐着一个云鬓素衣的女子,一身白色曳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纹路,芊芊细腰用一条淡紫色的织锦束着,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峨眉淡扫,清新动人,有着仙子般的脱俗气质。 跟在慕修寒身后的禁卫军都看直了眼,站在门口举动不免局促了起来,生怕自己粗旷吓坏了里面的佳人。 慕修寒凤眸深沉,仔细的打量着这个女人,薄唇紧抿,寒气袭人,一袭黑袍缓缓摆动,他行至房间内平静的问道,“姑娘哪里人?” “淮南人。”嗓音柔和如清泉一般的答道。 “听姑娘口音不像……”慕修寒试探道。 “小女自幼跟随父亲走南闯北,少有留在家乡,所以口音略有差异。”对方从善如流的答道。 慕修寒探究的眼神从佳人脸上划过,对方却只不慌不忙的品着杯中清茶,神色恬淡,一双俊秀的眼透过窗子欣赏美景。 “淮南青橘可好吃?”慕修寒面无表情不死心的问道。 那佳人轻声笑了笑,一点朱唇语笑若嫣然,万种风情尽生,“公子说笑了,青橘又涩又酸入药最好,不能多吃。” 看的慕修寒心头不禁微微一颤,心想着,这不可能是那个不苟言笑的人了。 他收敛了目光,声色温和的说了句,“打扰了。”说完长袍一甩大步离开了包间。 等房门被关上,屋里的美人儿,也就是宋奕,才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 一行人很快撤离了茶楼。 寻逃犯无果,也没有找到宋奕,可慕修寒的思绪却被茶楼里那个女子牵引着。 他怎么也忘不掉那个女人,纵然很美,可更让他念念不忘的是她清冷的眼眸。 别的慕修寒找不到纰漏,可那双眼睛竟然和宋奕那么像,相似的瞳仁,一样的冷傲,可是宋奕是不会笑的那般嫣然的,他不禁摇了摇头。 回到城中,天已全黑。 遣走大批人,只带了两三个禁卫军,慕修寒径直去了宋奕府上。 宋府灯火通明,宋晓在前厅抱着一个小妾调笑,见那一袭黑袍的人缓缓走进来,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突然推开小妾惊慌的跪在地上,叩首说道,“皇上!” 自从那次宋晓调戏靖王妃之事后,他在慕修寒眼里和畜生无异,不怒自威的九五之尊斜睨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人,冷冷说道,“宋奕呢?” 低着头的宋晓幸灾乐祸的暗暗一笑,以为宋奕又惹了什么事,慕修寒亲自上门来拿他,殷勤的站起来面脸堆笑说,“他在房中,我一直看着他呢,皇上您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