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这个儿子刚出生的时候, 她非常疼爱。 老来得子，她冒着高龄产妇的危险，不顾儿子和丈夫的阻拦, 拼着命也要生出来的孩子, 她怎么能不爱呢？ 甚至他刚出生的那一两年里, 她疼爱这个小儿子比疼爱大儿子还要多。 他被绑架之后, 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她接受不了, 自己倾注了那么多爱的孩子，那么喜欢的孩子, 怎么就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那段时间，她的精神非常恍惚，她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可能疯了，但是她不想醒过来，不想面对那种宛如切肤一般的痛苦。 后来霍修辰的到来解救了她。 她那个时候一直活在自己幻想出的世界里, 她真的不知道那孩子并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 只觉得是老天爷看她可怜，又将丢了的孩子还给了她。 所以她对霍修辰倾注了更多的爱, 甚至比之前对霍临还要多, 而那孩子回报给她的，也是更多的孺慕之情和爱意。 真的可以说，他来到霍家后, 她的生活平静且幸福了一段时间。 然而在发现霍临回来, 并且发现了自己疼爱了好多年的儿子, 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时，那段时间她也非常痛苦。 她很矛盾，她明知道这两个孩子错位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将目光和关注，大部分都给到自己非亲生的那个儿子身上。 或许是因为他陪伴自己身边比较久，或许也是他的性格，要比霍临讨喜乖巧孝顺很多。 总之从一开始，两人孩子共同存在时，霍夫人心中的那个天秤，就是歪的。 她知道，但是控制不了。 而且越到后来，霍临身上那股冷漠冷血，狠厉阴沉的性格就越明显，这样的孩子根本不是她喜欢跟想要的。 但那时候她虽然心里不喜，却也知道是他们对不起这孩子，不是他们，他会在温室中长大，会受万千宠爱为一身，他不可能变成那个样子。 可是后来诡异的事情越来越多，就连她经常求问的大师也说了家里是不是新来了什么人，问了霍临的八字后，又说了霍临可能有些命中带煞。 这样的人，自己的命非常硬，但对旁人却是极为相克的。 可能厌恶的种子是从那时候埋下的吧。 霍家的生意开始受到创伤，几个项目连番告吹。 她无缘无故迈空了楼梯，一条腿摔到骨折。 霍修辰又莫名发起高烧，几天几夜都不退…… 太多太多事了，接二连三，霍夫人就算不想相信大师的话，也不能不疑虑。 直到自己的大儿子因为意外，遭遇车祸去世。 那时候她第二次感觉到天塌。 也是那时候，她对霍临的厌恶开始彻底爆发。 她觉得这个儿子丢失后再回来，根本就像换了个人，她甚至怀疑这还是不是自己的儿子，或许是在外面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总之她受不了了，她觉得如果再那么任由他留在霍家，只会让霍家家破人亡。 而事实证明，她的顾虑和厌恶也是对的。 霍临离开后的那几年，霍家的生意再次壮大，甚至比以前更上了一个台阶。 虽然失去了大儿子，但至少她还留下了养子和孙子。 而孙子在那之前一向体弱多病，甚至有几次都差点住进icu，但是在霍临离开后，他的病情也渐渐稳定。 虽然还是体弱些，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这一切的一切，更加让她认定—— 赶霍临离开，是正确的选择。 其实霍夫人真的是被自己的心魔困住了，她完全意识不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也意识不到，她在做这些伤害霍临的事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所以，那个时候意识不到的事情，她现在更加意识不到。 她想要的是乖顺听话的晚辈，就算她已经不把霍临当儿子看，也不想让他忤逆自己。 听见他的那番威胁后，霍夫人气得血压直线上升，心脏也一直跳得很不正常。 她捂着胸口，一边粗喘着气，一边瞪着霍临，还在骂：“畜生，畜生……” 忽然，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带着不悦：“怎么回事？” 南辞回过头，发现进来的人是个年长的老者，他身边跟着南辞曾经见过一次的霍家养子，霍修辰。 仔细看一下，那个老者的脸部轮廓和五官，都隐约有几处和霍临相似。 这……这是霍临的爸爸吧？ 南辞暗暗对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深想，就见霍父带着霍修辰，缓步朝众人这边走了过来。 “老霍啊……你还不知道吧，你这个儿子……你这个好儿子！他！他简直畜生不如，你不知道他刚刚对我说了什么！” 霍夫人一副气到痛心疾首的模样，捂着胸口，不停叫喊着，还一直粗喘着气。 霍临只是在一旁凉凉地看着她，面对她的叫骂和指责，眼底一丝一毫波澜都没有。 霍父一进门就看见了霍临，心底其实是开心的。 这个儿子一直以来跟他们有多生分，他知道。 他也知道，是他们对不起他。 可是很多事，他真的无力改变，况且这个儿子能力越来越强，甚至现在已经凌驾于他之上，他更是没什么办法改变现状。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寒暄和说事情的时候，他皱着眉毛，问：“我们后面跟了一辆警车，我们进来大门前他们已经到了门口了，我叫佣人先跟他们周旋，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招来警方了？” 原本就呆在原处惊慌无措的南珠和南母，这会儿一听，更是吓到不行。 南珠顾不得什么，几步跑上前，拽住了霍父的手。 “霍伯伯，你……你要救救我，我不能跟警察走……我不能跟警察走！” 南珠说话的时候，半跪半站在那儿，手用力拽着霍父的手，眼眶里更是涌满了眼泪，像是霍父说一个不字的话，她立马就能跪下一样。 现在的她，完全没有了南家大小姐平日里该有的风光，原本精致的妆容哭得脏乱，整个人也狼狈无力的样子，像是再一打击，就要垮了。 南母是对南珠那个小公司略有知情的，但是却不知道她做的是什么买卖，又什么会被霍临抓到违法的证据。 但现在看南珠这个状态，就知道那证据绝不是伪造。 如果……如果她的珠珠真的被警方带走，那会面临什么？ 她不敢想！ 于是她踉跄着也跑到了霍父跟前，想跟着南珠一同求助。 但这会儿警察已经进来了，他们四下看了一眼，问：“谁是南珠？” 霍父脸色平静，没什么波澜。 他一把抽开被南珠握着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珠珠，好好配合警方调查，有错承担后果，没错的话，我相信法律会还你公道的。” 南珠知道，他这个反应就是不想管闲事了……而南老爷子一向重南家的利益……他……他会管自己吗？ 南珠觉得她的天似乎塌了，她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她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失力，崩溃的跌坐在地上。 警方带走南珠的时候，南母也哭着跟在后面一起离开了霍家。 大厅内瞬间安静了不少，霍父有点不安又有点期待的走到霍临跟前。 “下次回家的话，提前告诉爸爸，爸爸叫人准备你爱吃的东西。” 霍夫人见他一点儿没听进去自己的话，还对霍临慈眉善目的模样，就气的不行。 “老霍！” 霍父有点不耐烦，“听见了！霍临又做什么了？把你气成这样？” “他不顾咱们和南家的关系，也不顾南老爷子对他的恩情，举报了南珠在外的公司……刚刚警察会来！就是你这个儿子的功劳！” 霍父心底微微惊讶，他还以为霍临和南家关系很好，这怎么闹成这样了？ 但他面上却不显，只说：“南珠做了违法的事，你难道还要霍临包庇她？” 霍夫人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她一心只觉得霍临有错。听见霍父说这话，她又说：“那这个不说，他……他还跟咱们玉泽抢人！” 霍临原本淡淡的神情，这会儿微微转凉。 而一旁的霍玉泽也跟着急了，想叫霍夫人却止不住又咳了起来，甚至还向后踉跄了两步，有些失衡想要倒地的样子。 “玉泽！”霍夫人看孙子这样，再也管不了其他，赶紧大喊着上前。 霍玉泽这一倒，霍家又陷入一阵慌乱中，霍临趁乱准备带着南辞离开。 走向门口时，他们路过霍修辰身边。 霍修辰意味深长的笑着，看了霍临一眼。 “还是三弟你厉害，每次回来都能这么热闹。” 霍临似笑非笑，连个眼风都没扫给他，一边走，一边随意回：“想好好做狗就少叫两声，不然哪天我一个不高兴，可能让你连狗都没得做。” 霍修辰盯着他的背影，暗暗咬牙。 回家的路上，霍临一直没说话。 南辞以为她是因为霍家的那些事而糟心，也没多吵他。 但霍临脸上被打的那个地方，越来越红，南辞打心底心疼。 所以回到霍临的公寓后，南辞第一时间去冰箱里面找了冰块，又拿了毛巾包好。 她重新坐回霍临身边，小心翼翼地拿着包着冰块的毛巾，一点一点替他冰敷。 过程中，霍临一直静静看着她，眼神深不见底，不知在想着什么。 南辞也没在意，她现在其实心底对霍临心疼的很，以前没亲眼见过的时候只是同情可怜，这次亲眼见过，知道霍临以前面对过什么事，很难不去心疼她。 “疼吗？”她问他。 霍临还是静静的看着她，半晌后，他抓住她纤细的手腕，缓缓将她压在身下。 他轻蹭着她的脸颊，动作亲昵，开口时，语气却有些带着凉意。 “为什么要和她们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