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放着娇花美人在府上做摆设? 而且,梁时回府有些日子了,至今还没与夫人圆房! 自然了,如风与如影不会干涉梁时的私事,梁时一日不回朝复职,他们便一日忧心着。 * 楚翘回到小院,稍稍平复了一下受惊过度的情绪之后,便一门心腹扑在了和离之事上。 所谓七初,就是不孝,无子,yin.乱,妒,恶疾,口多言,盗窃。 她若是都占齐全了,梁时不放妻也不成规矩了!她正思量着,阿福打了珠帘进来,禀报了一声,“夫人,花姑娘到您这边来了,说要找您说说话。” 楚翘听到花木暖来了,登时眼神一亮,不亚于从茫茫黑夜之中刚看到了一丝光明,她总不能为了和离,真的去对梁老夫人不敬,或是偷窃吧?! 善妒倒是好办!而且听说花木暖还是梁时十分在意的一个人的,那么只有从她着手了! 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花姑娘,哀家只能拿你开刀了! 这般一寻思,楚翘窃笑两声,先让丫鬟将花木暖晾在外头晒太阳,她在屋内慢慢吞吞的换下碧色衣裳之后,这才去了花厅见花木暖。 楚翘上辈子虽是任意妄为了一些,但鲜少会摆架子,今日却是派头十足的。但因着相貌上缺少了强硬之气,她即便傲慢了,也不会让人觉之趾高气昂,“你来了?”楚翘冷冷道。 阿福一愣,感觉今日的夫人有点不太一样,莫不是夫人她终于开窍了?知道捍卫自己的地位了? 这对听雨轩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夫人正妻的地位巩固,她们这些当下人的才能有好日子过。 花木暖也愣住了,之前楚翘对她十分友善和睦,怎么?这就装不下去?原形毕露了?如此也好,梁时最是不喜欢心机狡诈的女子。此前楚翘一派和气文弱,花木暖还不知从何下手,见楚翘这般对待她,她倒是有了主意。 楚翘一强势,花木暖就有意示弱了下来,她知道梁时最是嫉恨恃强凌弱之人,“夫人,我听闻您与大人他闹了罅隙?夫人且听我一言,大人这两年身受重伤,受不得气,夫人可莫要再惹怒了大人。” 楚翘一开始还觉着花木暖是个好女子,她在后宫待了那些年,虽无人与她难堪,但她也能将女子的心性看的透彻,这个花木暖是将她视作情敌了呀。 如此甚好! 楚翘内心讥诮一笑,面上却冷哼了一声,“二爷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花姑娘告诉我。” 她看了一眼花木暖细长的十指,不由得多瞄了几眼,她的手指是那种骨节分明,没有一丝赘rou的,十分好看。不像楚翘的手,虽是小巧,却是rou嘟嘟的,手背还有两只小窝。 楚翘看了一眼石案上的糖炒毛栗,笑道:“花姑娘这双手真是好看,瞧着也一定很能干,不像我,吃个毛栗都费劲。”楚翘的指尖柔软细嫩的,根本碰不得坚.硬之物。 她这话一出,花木暖自是明白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虽是至今没有得一个名份,但她也不愿意伺候楚翘。 楚翘却又说:“不瞒你说,我这院里的丫头都是刚买来的,手脚不利索。我听说花姑娘与二爷关系匪浅?二爷喜欢吃毛栗,花姑娘若不就在此处剥一些吧。” 见花木暖犹豫,楚翘接着说了一句,“我还以为花姑娘是真心待二爷的呢。” 既然是梁时喜欢,花木暖便没有回绝,换言之她认为这也是一个机会,她与其就这么和楚翘撕破脸皮,还不如将计就计呢。 是以,花木暖就当着楚翘的面剥了一个中午的栗子,楚翘为了彰显她“善妒”的本性,也没有留花木暖用饭,待一碟子的毛栗均剥好之后,她对阿福吩咐了一声,“去把这碟栗子给二爷送过去,就说是我亲手给他剥的。” 楚翘梨涡浅笑,一个挑眉间像足了心机十足的娇蛮女子,花木暖的十指已然受到了细微的伤害,涂着凤仙花汁的指甲盖都磨花了,但她闻言后并没有置气,而是起身盈盈一福,“夫人,若无旁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楚翘如此做派,花木暖反而觉得高兴,看来梁时很快就会休了这个不识大体,肆意妄为的女子! 待花木暖一离开,阿福焦虑道:“夫人,您如何说这栗子是您剥的?万一让二爷知晓了,他该会如何想您?” 楚翘摆了摆手,又让小丫鬟给她剥石榴吃,她不以为意,“放心吧,你们家二爷一定会知道这栗子不是我剥的,那位花姑娘也一定会在二爷跟前将此事捅出来。” 阿福呆了,“……夫人!那您岂不是中计了?” 阿福哪里都好,就是脑子可能不太够用,楚翘并不打算解释什么,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细软的小手一挥,道:“去吧去吧,快给你们家二爷端过去,他最是喜欢吃栗子了。” 当初在坤寿宫,梁时每次去她那里,都会坐在内殿迟迟不离开,他当着她的面,吃光她案桌上的栗子,之后又是糕点,就连茶水也不放过,若不是太过了解梁时的为人,楚翘都以为他每次去自己宫里都是饿着肚子的呢! 阿福甚是不解,心道:二爷何曾喜欢吃栗子了?二爷最不喜的就是甜食。 不过想归想,阿福还是照着楚翘的吩咐,将栗子送去了梁时的书房。她自然也无法见到梁时本人,还是如风和如影将栗子送了进去,并且将阿福的话重复了一遍,道:“大人,这栗子是夫人亲手剥的。” 梁时在看书,这阵子他多半时候都是独自一人翻阅古籍,旁人根本不知道他具体在做些什么。 他本不关心什么劳什子栗子,但那个小妇人好端端的给他剥栗子?不,她没有那个好心。 梁时只是瞄了一眼,道:“放下吧,都出去。” 如风默了默,有些话还是欲言又止,大人是人中之虎,只要大人愿意,他迟早还会在朝堂上称霸,只是也不知道大人究竟要颓唐到什么时候? 将至晚膳的时辰,花木暖算好了时辰,她在林荫小道与梁时“巧遇”,她第一次看见梁时那年,就已经红鸾心动了,后来的相处更是让她无法将这个男子放下,她知道……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花木暖。 若非亲眼看见梁时持剑,以一抵十对付叛贼,花木暖绝对不会想到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也有他强劲无敌的一面。这个男子带着他的兵马拯救了整个部落,他落笔成锦,三尺青峰亦可保家卫国,花木暖从那个时候就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追随他,给他生儿育女。 这样人为的巧遇是她处心积虑的。 此刻黄昏日落,小径两侧竹影子婆娑,再有一阵子这叶子就该落了。 梁时止了步,从林中吹来的徐风刮起了他的袍服,他衣裳的颜色总是偏向深沉,如他的人一样,眉目之间总有化不开的阴郁,花木暖手持娟帕,痴痴的看着他,指尖还缠了纱布。 梁时只是眼角扫过,并没有询问,淡淡点了点头。 花木暖只当他话不多,她微微低头,之后含羞带怯的看了梁时一眼,问道:“大人,今日的栗子可合您的心意?我原以为您不喜欢那种吃食,可夫人今日说大人最喜吃栗子,我这才多剥了一些。” 梁时的眉头一直是微蹙着的,故此他方才眉头一拧之间的神色并不明显,他的确很不喜甜食,那蝶栗子……果真不是那个小妇人亲手所剥,她究竟想干什么? 梁时未作他言,身子正要与花木暖擦肩而过时,他突然止步侧目看着她,问道:“是她……是夫人告诉你,我喜欢吃栗子?” 花木暖见梁时脸色冷峻,她的目的是在梁时面前揭发楚翘的小伎俩,她眼下逮着机会,自是要说出来,“正是夫人所言,我竟不知道大人喜欢吃栗子,明日再给您剥些。” 梁时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花木暖的指尖上,他眸色一闪,但并没有说什么。 究竟发什么事,他已经了然。 妇人之间的纠葛,他嗤之以鼻,无心参与。只是方才一念之间的痴心妄想竟让他心头一颤,那个小妇人只是故意找茬吧,她又怎会知道他是否喜欢吃栗子? 呵呵……他又在胡思乱想了,那人都不在人世了,他还期待什么?当真是自欺欺人!她一走了之,连句遗言也不曾给他,而他呢……还在自我欺骗着这世间尚有奇迹。 “不必了。”他只此一言。 梁时身段颀长高大,站在人群中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比一般男子高出了不少,尤其是那两条笔直的大长腿,步子很大,几步之后就将花木暖抛之身后,独留一阵小风微凉。 花木暖属于典型的小家碧玉的模样,她根本追不上去,除非她摒弃一切尊严跑上前。但是她没有这么做,她认为还没有到死缠烂打的地步,最起码梁时和夫人还没圆房不是么?府上也没有其他女子,她不能就此知难而退。 梁府的伙食用度恢复了两年之前的丰盛,这对楚翘而言自然是一件大好事,入秋之后,大闸蟹正当rou肥味香。 楚翘记得很清楚,当初梁时可是剥了一手的好螃蟹,那年在坤寿宫,他非但慢条斯理的与她说起了江南纺织局的料子,还将一桌子的螃蟹剥了个精光,之后亲手给她蘸了醋,那日梁时告诉她,“太后,臣其实最是喜欢吃这带壳的横行霸道的小玩意儿。” 他语气暧昧,神色邪魅。 好像下一刻就想将她当做螃蟹给剥吃了。 楚翘知道梁时意有所指,但她无心去猜测梁时究竟埋了多少心事,眼下还是先保命要紧,若是让梁时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她自己的下场估计会跟盘中的大闸蟹没甚两样,是先剥后吃?还是…… 楚翘及时制止了臆想,她见梁时与花木暖先后来了厅堂,笑道:“今日的大闸蟹新鲜着呢,听闻二爷很是喜欢,花姑娘你若不给二爷剥一些?” 她此言一出,一屋子的人齐齐看向了楚翘,其他人或许不知,但梁温以及三个孩子,还有老嬷嬷俱十分清楚,梁时最为讨厌的就是螃蟹,幼时无意中一次食用,便浑身起疹,后来他从不碰此物。只是偶然几次从宫里回来也会冒出一脸的红疹。 梁云翼是个顶尖聪慧的少年,他虽是年岁尚小,不懂男女之间的那点纠缠纷扰,但他瞧着母亲和父亲,还有花姑娘之间很是不寻常,他道:“是我口误,并非父亲喜欢,而是我喜欢。母亲您记错了。” 梁温也用了胳膊肘戳了一下楚翘,暗示她休要乱说话。 楚翘不以为意,为了和离大计,她可谓挖空了心思。花木暖依旧将计就计,她持帕擦了擦手,正要去拿了一只大闸蟹过来,却察觉桌案突然一阵轻微的晃动,就见梁时一掌拍在了桌案上,之后他便道:“颜如玉!你随我出来!” 他语气暴戾阴沉。 第29章 和离姿势 梁温等人自然感觉不妙,楚翘与梁时今个儿已经闹了一回了,这厢又要干什么? 梁温恨铁不成钢,颜如玉啊颜如玉,你这一手的好算盘怎就被你打得稀巴烂,你这是要做甚啊?你是听了谁在背后嚼舌根子,梁时何曾喜欢吃螃蟹了? 楚翘一怔,她终归还是很怂的,没有大女子的豪情壮志,为了表现善妒,她瞪了花木暖一眼,这才理了理衣襟,缓慢至极了出了堂屋,剩下的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明所以。 这又是要闹哪一出? 此时,天光尚未彻底大黑,似有若无的桂花香扑鼻而来,香气宜人,加之当空还挂有一只盘月,后日就是中秋了。眼下良辰美景,徐风悠悠,是花前月下的大好时机。 不过,站在梧桐树下的一男一女却是两看相厌。 男子高大挺拔,眉目俊挺凛然,宛若落日余晖下策马归来的将军,只是站在那里,便是自成一派与众不同的风流。 而女子娇俏粉嫩,灵气逼人,一个美眸流转之间,都会让人误会是她有意的挑逗。 然,这也只是外表。 他二人暗自揣测,无一人是善类。恨不能都将对方置于掌下,随心所欲的施以威压。 在楚翘眼中,梁时还是当初的佞臣,这个人与她青梅竹马,二人同年同月同日生,梁老太太和楚夫人有孕当年还时常在一块打叶子牌,旁人是相识于幼时,而他们可能还是相识于……腹中时。 楚翘可能尚且无法做到像一个娇俏小娘子一样在梁时怀里撒娇耍横。 而梁时认为,眼前这小妇人明明就是一个玩弄心机的高手,偏生长了一张蛊惑人心,又纯真无邪的脸蛋。 二人四目相对之间,梧桐树上的虫儿都悄咪咪的躲藏了起来,方圆几丈之内的空气都变得不怀好意了。 男人有男人的清贵与高傲,女子也有女子的小纠结与小心思,二人互不示弱,各怀鬼胎。 梁时的视线从楚翘粉红娇妍的菱角唇离开,渐渐上移,落在了那双透着灵气的眸子上,她右眼眼角的红色泪痣宛若盛开在雪山之巅的嫣红雪莲,那般妖异魅惑,直撞心扉。 与那人一模一样的小红痣,他喜之若狂的东西。 梁时唇角微微一动,是一种轻视之笑:这小女子真该庆幸,我这两年尚未放下,否则…… 他终究不是一个喜形露于色之人,眼底除却淡淡的冷然之外,再无其他情绪,终于他道:“你想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仅仅因为楚翘说他喜欢吃螃蟹之故,他突然有了耐心。因着这天底下只有一人以为他梁时喜欢吃螃蟹。 楚翘觉着奇怪,她表现的如此明显,梁时他就没有看出来?楚翘双手一摊,道:“二爷不懂?妾身这是善妒啊!” 梁时:“……” 天色渐暗,梁时在小妇人的幽怨注视中,他唇角的猛地一颤,岂会不明白她在打什么鬼主意?他索性让她死了这条心,“你还想和离?这是不可能的!我梁家正缺一个正室夫人给我的孩子当母亲,而你……勉强可以胜任。” 梁时虽很不喜欢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妇人,但三个孩子对楚翘的评价很高,这一点毋庸置疑。 楚翘气的咬了咬唇,双眸直勾勾的瞪着他,只可惜她太羸弱,这么一点大的小人儿,她还想造反了不成? 梁时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心头涌上一丝丝久违的快意,他知道自己已经几乎变态了,竟然觉得折磨眼前这人让他觉之舒爽,他道:“死的最快的都是自作聪明之人,你明白么?玉如?” 楚翘打了一个机灵,梁时的嗓音很有磁性,带着不可言喻的穿透力,一声“如玉”轻缓却又狂傲,这二字飘入楚翘的耳中时,她竟不由自主的颤了一颤,像被一股魔力给禁锢住了。 但旋即,楚翘双臂抱胸,面露嫌弃之色,“二爷,您……您别这样唤妾身,妾身不习惯的。” 她生的骄里娇气的,带着怒嗔的言辞反而让这种娇俏更添了一丝丝的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