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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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赵穆也不是黑,而是一种均匀细腻的褐色,一看就很有男人味,不过大周女子看男子,素来以白为美,赵穆就有些吃亏了。 赵穆接过香胰子,装模作样搓洗一番,便起身道:“咱们回去吧,我洗完了!” 兰芝这会儿没有注意他。 她正立在那里,看着澄碧宽阔的梅溪河,眼睛里现出怅惘之意。 赵穆注意到了,默然片刻,故意问道:“兰芝,你在想什么?” 这是他和兰芝初次相遇的地方。 兰芝自然是想起了赵郁,却灿然一笑,道:“我在想炼蜜的事,药粉都磨好了,就剩炼蜜了!” 回到灶屋,兰芝系上围裙,拿了擀面杖开始擀面。 因为大家都刚吃过午饭没多久,只给赵穆一个人做饭,因此用不了太多面。 切好面条后,兰芝捏了些面粉撒在面条上,用手把面条抖了抖,以让面粉撒得均匀些。 该烧锅下面了,兰芝见赵穆还呆在灶屋里,便笑着道:“你出去吧,我让翡翠来烧锅!” 翡翠正在灶屋外面等着,听到兰芝的话,就探头进来:“姑爷,你还是先出来吧!” 赵穆微笑:“我会烧锅!” 他就是在西北学会烧锅的,虽然后来离开了西北,再也没近过庖厨,却还没忘记如何cao作。 翡翠悻悻地缩回了头,总觉得自家姑娘要被这鸡贼的赵大郎给抢走了。 这赵大郎,一和姑娘说话脸就红,似乎腼腆又害羞,却就这样一步步霸占了姑娘...... 好失落啊! 兰芝麻利地炒好了鸡蛋,往锅里加了水,水滚了就下面,再滚了下青菜,最后才放盐,一碗清淡的鸡蛋青菜面很快就起锅了。 院子里人多,赵穆便在一楼堂屋内吃面。 兰芝坐在他旁边,单手支颐看着院子里打马吊的人,一边看一边叹气:“哎,我娘不会算牌,不用的牌就往外撂,这样很容易点炮的!” 赵穆挑了些面条吃了,然后才慢条斯理道:“咱家又不差这点钱,咱娘开心不就行了?” 只有在西北的时候,他才经历过这样充满烟火气息的生活,那时候岳父岳母担心兰芝,也千里迢迢赶了过去,还悄悄拿银子补贴他们,跑到军屯的老兵家里,问人家买羊rou,回家给他和兰芝做羊rou炝锅面吃...... 当时他只觉得压抑痛苦,后来没了兰芝,才知道那是他一生中最幸福最快活的日子...... 兰芝没了,二老没了唯一的指望,也郁郁而终。 兰芝:“......” 她总觉得赵穆的话似乎哪里听着不顺,略想了想,才发现赵穆说的是“咱家”“咱娘”。 兰芝瞅了赵穆一眼,见他垂着眼帘,只顾用筷子在碗里搅着,还以为他想起了伤心事——赵穆可是从小爹娘双亡——忙抬手在赵穆背上拍了拍,道:“快吃面吧,一会儿面条泡软就不筋斗了!” 又道:“赵穆,你吃饭的姿势还挺好看的!” 赵穆抬眼看她,双目幽深似潭:“你当着人面叫我‘相公’,背着人就叫我赵穆,怎么这么虚伪?” 兰芝打了个哈欠:“以后等你表现好了,我看到你的诚意了,我不但叫你‘相公’,我还叫你‘小宝贝’‘小心肝’‘小rourou’呢!” 赵穆的脸瞬间红透,连耳朵都是红的,心脏麻酥酥的——这些其实都是他和兰芝在房帷之内敦伦时,快活到了极点时叫兰芝的! 他那时候总是压抑,难得放纵,只有和兰芝在房帷之内才露出真性情,什么都要试,抱着兰芝无所不为,又因为年轻精力旺盛,兰芝那时候怕是被他纠缠得都怕了...... 兰芝如今有了身孕,很容易疲惫,根本没注意到赵穆的反应,又打了个哈欠。 见兰芝接二连三打哈欠,赵穆知道她累了,便用极快的速度连面带汤全给解决了,然后道:“我陪你上去休息吧!” 兰芝虽然渴睡得眼泪都出来了,却依旧十分警惕,不假思索道:“不用,让翡翠陪我就行了!” 她叫来翡翠,扶着翡翠上楼去了。 赵穆:“......” 赵穆回到赵宅。 温凉已经在书房等着了,一见他进来,忙行了个礼:“郡王,现在卸妆么?” 相处了这些日子,他总算是知道郡王有多爱惜那张清俊好看的脸了。 赵穆“嗯”了一声,在书案前坐了下来。 刚卸罢妆,赵郁正看着镜中顺眼了很多的自己,温和进来禀报道:“启禀郡王,知书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回王府去见韩侧妃了!” 赵郁“嗯”了一声,道:“天黑之后我再离开。” 他得先洗个澡去,不然真心没法忍受。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读者小亲亲,有没有觉得这是一篇恩皮文?兰芝虽然只嫁了一个男人,却似嫁了三个一般? ☆、第五十一章 夜幕降临, 王府内宅花园内灯火通明,丝竹悦耳, 铺着红毡的戏台子上, 小戏子们正卖力地演绎着戏台子上的悲欢离合。 台下韩侧妃正在朱侧妃、梁夫人等王府女眷的陪伴下看着戏聊着天, 倒也惬意。 这时候小丫鬟双艳走了过来, 附在韩侧妃耳边, 低声说了几句话。 朱侧妃的位置邻着韩侧妃,隐约听到“张mama”“郡王”这样的字眼, 心里不禁有些发酸。 她和韩侧妃差不多算是前后脚进福王府,可是韩侧妃有端懿郡王这样的好儿子, 她却孤零零膝下空虚。 韩侧妃还有王爷持续了多年的盛宠, 而她却一年到头独守空房...... 真是人比人, 气死人。 得知张mama不但找到了赵郁,还把赵郁给请了回来, 韩侧妃却依旧不着急, 低声道:“让他等着吧!” 她这个儿子, 从来都是个乖孩子,这次居然敢自作主张分府另居, 她非得好好拾掇他一番不可。 感自作主张,就要敢承受她的怒火。 韩侧妃依旧稳稳坐在里, 直到把这折戏看完, 这才笑微微说了声“失陪了”,在众丫鬟的簇拥下起身离开了。 朱侧妃神情复杂看着韩侧妃一行人逶迤去了,不禁叹了口气。 一边的梁夫人哼了一声, 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可不就是咱们王府这位女红人活生生的写照么!” 朱侧妃惨然一笑,寥然道:“可是,男人们偏偏吃她的那一套,她就是有那个本事啊!” 梁夫人听了,一时叹息不已,旁边几个吃过韩侧妃亏的王府妾室也都直叹气。 朱侧妃幽幽道:“偏偏人家还生了个好儿子!” 端懿郡王生得好,性子好,又能干,一天到晚笑嘻嘻,像个开心果一般,这样听话孝顺的儿子谁不喜欢? 众人都不说话了,无边的悲凉在这珠翠华服间蔓延氤氲。 海棠苑点了无数的琉璃灯,如水晶宫殿,却静悄悄的。 韩侧妃一进去,张mama就迎了上来,行罢礼起身,走到韩侧妃身边,低低回禀道:“侧妃,这几日奴婢一直让知书在码头等着,端懿郡王一到宛州,就请端懿郡王回来见您——端懿郡王正在屋里等着呢!” 韩侧妃“嗯”了一声,道:“这件事你办得好!” 说罢,她款步向明间走去。 赵郁听到声音,出来迎接。 一段时间没见,他似乎瘦了些,脸色苍白,却更添了几分清秀稚气。 韩侧妃打量着儿子,见他恹恹的,便道:“进屋里再说!” 进了明间,韩侧妃屏退侍候的人,然后在锦榻上坐了下来。 她背脊挺直,双目带着寒意打量了赵郁半晌,然后厉声道:“小畜生,还不跪下!” 赵郁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抬眼看她,一脸倔强:“我又没有错,为何要跪下!” 韩侧妃没想到赵郁居然还敢顶嘴,当即起身,伸出涂着鲜艳蔻丹的手指指着赵郁,冷笑一声,道:“我为了你,在王府苦苦支撑,苦心孤诣,只为了给你一个光明的前程,可是你是怎么回报我这做母亲的?一声不响就求了陛下,分府另居,净人出去,你好大的胆!” 赵郁抬眼看着韩侧妃,眼中满是怨恨:“我留在王府?像你一样天天害人么?你手上那么多条人命,你晚上睡得着觉?” 韩侧妃气得脸都红了,顺手拿起一边放着的玉如意,朝着赵郁就砸了过去。 赵郁早有防备,身子猛地一闪,躲避了过去,那玉如意没砸中赵郁,一下子砸在了紫檀木雕花落地长窗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韩侧妃恨极,又弯腰去拿花瓶砸赵郁。 赵郁当即道:“母亲既要杀我,那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他端起一边的锦凳,挡住了砸过来的花瓶,在瓷器的脆响声中扔下锦凳,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是赵郁第一次当面顶撞,韩侧妃气得头晕目眩两手发颤,半日方回过神来,厉声喝道:“把韩双叫过来,我不信收拾不了这逆子!” 张mama忙道:“侧妃息怒,奴婢这就去传话!” 她急急跑了出去,却没有立即去找韩双,而是在外绕了一阵子,这才找韩双去了。 待韩双领了命带着属下全城搜索赵郁,赵郁早无影无踪了。 韩侧妃气得手冷脚冷,一股气堵在胸腹之间,大半夜没睡,一直在等着韩双把赵郁给逮回来,谁知一直等到天亮,韩双来了,赵郁却还没找着。 她一生顺遂,除了当年的庆和帝,极少有人会违逆她,哪里吃过这亏,顿时一口气噎在了那里,一下子病倒了。 王爷、孟王妃和世子赵翎都不在宛州,王府长史官不敢怠慢,请医延药,十分殷勤。 病榻之上的韩侧妃苍白而美丽,似乎下一刻就要逝去,从此远离这尘世。 韩双和刚从沿海的青州赶回了的韩单兄弟两个立在榻前,眼中忧思深重,听着韩侧妃的吩咐。 韩侧妃轻轻道:“......阿郁十分活泼好动,他如今虽然藏了起来,不过他早晚会憋不住出来活动的,你们这些日子明松暗紧,小心查访,务必要把他带回来......” 她一直小心着意,刻意把赵郁养得天真烂漫,从不让赵郁培植势力,免得将来不好掌控,没想到他都十七岁了,太子也快不成了,赵郁反倒开始不听话了...... 韩单比韩双生得单薄些,大约是常在海边的缘故,肌肤略微粗糙了些,却与韩双那种带着阴鸷的英俊不同,是另一种洒然中透着精明能干的英俊。 他沉吟了一下,道:“侧妃,如果属下真的请了郡王回来,您打算如何安置郡王?” 韩侧妃冷笑一声,道:“你上次不是带回来西洋产的福、寿膏么?听说使用了会飘飘欲仙,以后就再也离不了这福、寿膏了......” 韩双悚然而惊,抬眼看向韩侧妃——他没想到韩侧妃对亲生儿子赵郁也这么狠! 韩侧妃声音飘渺:“我不喜欢人或者事脱离我的控制,亲生儿子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