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君戏九端坐着，这个自称是慕槿槿哥哥的男人在路上突然拦截住他, 不过对方并没有恶意, 他也就跟着一起来了。 “慕慕高中的时候暗恋上了一个男孩, 在一次学校举办的活动中，慕慕的班级表演了一个话剧。在散场的时候，那个男孩却像他们班级另外一个女孩表白了。” 你在话剧中的表演可真出色，不像你旁边的慕槿槿，跟她的名字似的，像是根真正的木头一样。 “就因为这么一句话，慕慕开始偷偷的练习演技。但她并没有表演天赋，人物怎么演绎都感觉很僵硬。” 慕榆枫叙述事情的语气很平静，从他握着茶杯的手青筋直露，就可以看出他此时的心情应该很激动，只是自身强大的自控能力让他在脸上没有显露出半点的破绽。 “慕慕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此路行不通，她不会愚蠢的去尝试撞南山，等疼了再回头，她另辟了溪桥。” 他们的二叔是个心理医生，擅催眠治疗。 慕槿槿去求他教自己怎么催眠，打着对心理学有兴趣的理由。因为她的成绩很好，发展点小爱好也没什么。他二叔想着以后侄女能接他的班也很好，就真当继承人一样培养了。 大概是真的有天赋，比起在演绎上的艰难万苦，慕槿槿学习心理学上的知识简直像就是呼吸和喝水一样的轻松。 “等慕慕学的初有成效的时候，然后她的第一个实验对象就是自己。”笨拙的靠着催眠暗示，强行的更改了自己的性格，用本色出演的方式来达到最佳的演绎效果。 “父亲和母亲很忙，我也很忙。”慕槿槿用话剧社的理由来解释性格大变的原因，现实中也体验角色的心里，能演绎的更加好。这个理由说服了家人，再说女儿meimei的成绩依然很好，因此他们都忽略了慕槿槿的变化。 在又一次的话剧中表演中，慕槿槿依靠完美的演技赢得了满堂的喝彩，也得到了那个男孩的一句夸赞。她在第一次尝试成功后，之后就更加的不可自拔。 之后她不喜欢那个男孩了，也没停止这种成为别人的快感。是的，不是扮演，而是完全的成为另外一个人，她感觉这样就像是平白多出无数个人生一样。 “我在一次意外中发觉了慕慕的不对劲，但已经晚了。” 慕槿槿可以在更改过的性格中自由的切换，她也很聪明的隐瞒了这一点，在家的时候就表现出原来的性格，在学校时也不会突然变化性格搞得太过夸张。 只有在排演话剧或者她自己加入的兴趣同好的组织的时候才会暴露出来。但那些人非亲非故的，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反而会觉得换一身衣服，就换一个性格，且丝毫不觉得出戏比那些明星演员的演技都好，简直太厉害了。 经过这些吹捧，慕槿槿更加的沉迷在其中了。 慕榆枫抱着头，这时候神色中流露出一丝的痛苦：“都怪我不好。”虽然慕槿槿掩饰的很好，到底是亲人，一些细微的小变化还是能察觉出不对的。平日里的小习惯，突然改变的口味和爱好但都被他当成成长期少女的善变给忽略了。 在一次公司早下班，他提前回来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他的meimei穿着一件医生的白大褂，在厨房的料理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当时他还以为meimei是改性了，在尝试学习做饭。 只是在他靠近的时候，她meimei突然回过头。明明是笑着的，但眼里却充满着快意的疯狂。 再去看料理台，慕槿槿哪是在做饭，分明是在解刨一只小白鼠。骨骼皮毛肌理被分割的很清晰条理，没有一点都血rou模糊的感觉。那一瞬间，慕榆枫却遍体生寒，毛骨悚然。 虽然慕槿槿很快就恢复成了往日那个乖巧可爱的meimei形象，并且解释她将来想学医，所以解刨一只小白鼠玩。 晕血的慕槿槿竟然会亲自解刨一只小白鼠，怎么想都觉得很不对劲。生理上的恐惧不是那么容易克服的，不然她妈也晕血的毛病也不会到现在改变不了。那是什么样变化才能让一个人突然不怕血，甚至还病态的感到欢喜？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二叔，二叔也无能为力了。他能让其中一个性格彻底的消失，但成千上百个呢？更何况，只要慕槿槿还活着，一天没有停止这个爱好，她就能不断地的再重复创造出新的性格来。 无限循环，无解。 “在得知慕慕的病根本无法治疗，我mama差点崩溃，认为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她忙于工作忽视孩子的话。” 其实他们都有错。 爸爸要忙事业让自己的家庭过得更好一些，mama不想做个家庭主妇想有自己的人生，他不想当个二世祖庸庸碌碌的过一生，证明自己可以独立自主拼搏出自己的事业。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家里也不奢求慕槿槿放弃那些人格，只求她不要放任反社会的人格出来。mama以死相威胁，只要慕慕做了，就用命来给她还债。逼慕慕发誓不能做任何触犯法律的事情，才把越发恶劣的病情稳定住。” 不过最近又开始恶化了。体内的人格太多，她已经开始逐渐的控制不住了。最进甚至连本体的性格也开始有消失的迹象了。再这样下去，她会陷入迷茫混乱中。 她，到底是谁？ 主人格消失，副人格就会想主导，如果都想争抢，频繁的更换，精神就会混乱，最后导致彻底的崩溃。 “慕慕现在很危险。”慕榆枫很艰难的说出这句话后，一口气把杯中的冷掉的茶水灌下去。凉了的茶更加的苦涩，舌尖几乎都有些麻木。 这样下去，慕槿槿随时会暴走。 听mama话，发誓的都是原本的人格。要是它消失了，换个乖巧的人格主导那也没事，但万一主人格是被一个反社会人格占据了呢？那他们到底要怎么做？是狠心把自己的亲人关进监狱？还是忍痛把她送进神经病院？ “慕慕虽然她平时表现的跟常人无异，还能其他人正常的交流，但那都是在演戏。”平静都是表面上的，疯狂都压在心底。 慕榆枫给自己续了一杯茶，看着对面那个长相很好看的少年道：“最近慕慕变了，她一项很自我的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关注外界的事情的，最近却特别的执着于你。” 甚至动用了家里的关系去调查君戏九的详细事情。 “我之所跟你说这么多就是，如果慕慕突然做出特别的事情让你感觉到有危险的话，请你立刻联系我。”慕榆枫把一张名片递过去：“这个号码会二十四小时开机，另外我们也在周围安排了保镖，只要拨打上面的第二个号码，那些保镖会立刻前来救你。” “平日里，请你尽量不要单独接触慕慕，实在推脱不开的话请在人多的地方相处。另外，如果她约你去比较偏僻的地方时，请拒绝，或者你主动改约你觉得安全的地方。”他们这么做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虽然很自私，但他们没办法把自己的亲人送进精神病院，彻底的把她逼疯。 君戏九没有接那张名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慕榆枫觉得很苦涩的茶对他来说确是刚刚好。 他放下茶杯，然后说道：“我有办法治疗她这种情况。” “什么？”慕榆枫先是愣怔了下，反应过来后激动的站起身，续杯的热茶无意间碰翻洒在身上也没察觉到，他急切的问道：“你说，你能治疗慕慕的病情？！” 君戏九颔首：“是。” 这种在医疗界是难题的事情，用玄学方法来解决的话倒是很简单。君戏九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不过必须经过主人的同意。”虽然那些都是慕槿槿虚构出来的人格，但他也资格来决定它们的生死存亡。 玩弄别人的人生，他是不会去做的。 如果慕槿槿不愿意放弃那些人格，在意志清醒的情况下还是做出和这些虚拟的人格共存亡的选择，即使最后她会走向灭亡，那也是她自己的人生。 平平顺顺一生无忧，并不是所有人都期待的生活。有些人，即使只能活一天，也会选择璀璨华丽的去谢幕，而不是等待绿叶随着时间而枯萎，最后腐朽的躺在一座坟墓里。 慕榆枫本来在心里对这个少年说能解决慕槿槿的病情还有些存疑，在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眸时，内心的激动在一瞬间被抚平，同时心底也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告诉他。 相信他，他能做到！ 慕槿槿在她家突然看到君戏九的时候，诧异的同时又很惊喜，她走过去主动打招呼：“君学弟你好，啊，对了，我昨天刚做了一个蛋糕，等我去给你拿。” 这次她表现出来的性格是个爽朗自来熟的人格，丝毫没有初见时那种羞怯又懦弱的邻家小meimei的影子。而且对于君戏九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家的理由，丝毫不管心，甚至直接忽视了同样坐在一旁的她的哥哥。 在慕槿槿殷勤的端着蛋糕上来的时候，甚至还打算下厨招待的时候，慕榆枫出声打断道：“慕慕，我跟你说个事情。” 慕槿槿皱了下眉，语气有些不耐烦的道：“不要叫我慕慕！”她都这么大了，还叫昵称，恶心死了！ 说完就自顾自的离开去了厨房。 慕榆枫并没有丝毫感觉到难堪，这种换了个画风的情况他已经习惯了。自从慕槿槿的病情被家里知道后，她就不再掩饰了，经常会放任其他的性格出来。 他见过特别爱撒娇粘人的meimei，也见过对他态度很冷淡视而不见的meimei，也见过傲娇别扭超可爱的meimei，甚至还有一次出现过对他表达爱意的meimei 伤心、难过、惊喜和惊吓，该体验的早都体验了，到后来都已经习惯了。现在他心脏的承受能力直线提升，要是上帝突然冒出来告诉他明天就会世界末日，他都能淡定的接受。 慕榆枫淡然的对君戏九说道：“正好也快到午饭的时间了，你就留下先吃顿便饭吧。”想到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一会我meimei做好饭，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她原本的meimei是不会做饭的，那些虚构中的人格中却又会料理的。说起这个，有的meimei厨艺非常糟糕，炸厨房都是常事。还有些meimei厨艺堪比五星级的大师，有的meimei只会做黑暗料理，有的meimei做出来的料理表面满分，一入嘴一言难尽。有的表面诡异如黑暗料理，却意外的很好吃。 总之，只要他meimei做饭他们家都会心有余悸的，每次都跟买彩票一样，开奖之前很是煎熬。 还不能不吃，上次他拒绝了meimei的爱心便当，被生气的meimei一拳打断了一根肋骨，然后在病床上的时候，又享受到了三个月时间的温柔体贴人设的meimei照顾。 真不知道该说是痛苦呢，还是幸福呢。 很快慕槿槿就把午饭做好了，看着就是一些家常菜，没什么特别，也没什么不好的。为了表示主人的风范，慕榆枫身先士卒的尝了第一筷子，然后面不改色的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汤，这次却没忍住皱了下眉。不是太咸了就是甜的齁鼻，还好，吃一口混搭着其他涮涮口味还是可以勉强吃下去的。他略不好意思的给了君戏九一个歉意的眼神，示意他多多担待一些。 “君，君学弟，这是我做的料理，请，请你”慕槿槿说话越来越小声，到后面连话都讲不出来了。她低着头羞涩且不安的拽着围裙的裙摆，眼里带着一丝期待，脸涨的通红。 这是又换了一个人格。 君戏九礼貌的道谢后，夹了一筷子饭菜送入口中。对于慕榆枫是重口味的菜，对他来说却刚好咸淡适宜。咽下嘴里的东西，夸赞了句：“很好吃。” 慕槿槿眼睛瞪大，眼里闪亮亮的：“真的？”得到君戏九的再次肯定后，脸色羞的更加通红了，如果是动漫里，只怕头顶已经冒蒸汽了。 慕榆枫没说话，暗地里给君戏九比了个大拇指。这种重口味的饭菜都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乃真勇士也。幸好做饭的时候突然切换了个很害羞的meimei，她对君戏九的好感也莫名的爆棚，这次慕榆枫提出让君戏九给她治疗的时候，很乖巧顺从的就接受了。 治疗的时候要如梦，就到了慕槿槿的房间，慕榆枫被拦在了外面，不过他趴在门外偷偷的看。 君戏九看她很紧张，放软了声音，安慰了一声道：“开始吧，别怕，很快就会好的，不会疼的。” 慕槿槿的脸上的热度几乎可以直接烤蛋了，她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里也变得坚定起来，大声的道：“我，我会加油的！”然后闭着眼，直接拉开了衣襟。 君戏九：“……” 慕榆枫先是被惊了下，然后冲过去把身上的外套披在meimei的身上，脸色阴沉的到发黑。要是不是君戏九瞬间就很君子的撇过了头，不然真的很想揍他一拳。 “不，不用，脱，脱衣服的”君戏九被慕槿槿突然的举动吓得都有些小结巴了。 “对不起，是我理解错了。”慕槿槿推开她哥哥，捂着脸冲到床上然后拉开被子把自己埋进里面。 慕榆枫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她meimei床边，板着脸语气淡漠的说道：“我还是坐在这里看着吧，万一我爸爸回来看到什么误会了，打扰到你治疗怎么办？” 君戏九：“……” 莫名的觉得他刚才想说的应该是打死 这个小插曲过去后，君戏九也要开始做正事了。他顶着莫大的压力拉开慕槿槿的被子，然后在对方惊慌羞怯想重新拉被子当鸵鸟的时候，掐诀点在对方的眉心上。 在慕榆枫的角度来看，就是君戏九摆了一个很古怪的手势戳了自己meimei的额头一下，然后君戏九突然失去意识软到在一旁，他meimei也闭眼昏睡了过去。 他上前一步想检查两个人的状态又不敢碰，之前谈话的时候，君戏九就告诉他，他的治疗方法有些玄幻。还给他演示了一下，滴水成冰的神奇手段，不然他也不会冒然就带着一个陌生人回家给她meimei治病。 在两天前，突然出现一个meimei对他说：“救救我。”虽然很快就又切换了一个人格，但他很真的很担心。希望君戏九真的能让他meimei好起来。 另一边，君戏九睁开眼，他还在慕槿槿的房间内，只是在摆设上有些细微的不同，只是里面的东西都很破旧。他扫视了一圈，发现有个女孩抱膝躲在墙角，此时正戒备的盯着他，身体不断地发抖，眼里还带了丝迷茫和惊恐。 这是慕槿槿最原本的姿态。 “慕槿槿。”君戏九走过去，在三步外停下。这是一个安全的距离，不会让对方觉得太过靠近而感到不安，也是一个方便交流的距离，更是一个可以随时防御反击的距离。 慕槿槿开口问了一句话：“你，是，谁？”很艰难的一字一顿，声音有些干涩沙哑，像是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一般。 “受你哥哥所托，我来接你回去。”君戏九想微笑一下安抚女孩的情绪，中途又赶紧的止住。他笑起来的时候比面无表情难看，别吓到小姑娘。 “真的？”慕槿槿没有神采的眼睛亮了下，她两天前是跟哥哥说过救救她的，哥哥真的来救她了！ 君戏九点头，然后就安静的等着慕槿槿做出选择。 良久，慕槿槿像君戏九伸出手。 她真的好害怕，她曾经开过一次门，房间外面有很多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吓得她赶紧关上了房门。再之后，她们就开始每天都挨个过来敲门。 有的女孩温柔的请求她把房间让出来，有的哭泣着求她开门，有的就很霸道的让她滚出去，还有语气阴森森的威胁她不让出房间就要杀了她的…… 一开始她们还是很有礼貌的来敲门，后来就开始暴力的破坏。最近门被一个很凶恶的‘她’踢破了一个大洞。她透过那个大洞可以看到，外面挤挤挨挨的聚集了很多女孩，那些女孩和她长着一张相同的脸，拥有着一样的声音，穿着一样的衣服，却用着陌生的语气说话。 但相同的是，她们都想让她开门，把房间让出去。 这个男生刚才一闪而逝的笑容很温暖，她想试着相信他一次，最后赌一把。门现在已经破烂不堪了，相信再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的坏掉，外面的‘她’就会冲进来。 君戏九握着慕槿槿的手把她拉起来，走了两步，然后在她惊恐的目光中拉开了门，门外的‘慕槿槿’一瞬间都冲了过来！慕槿槿扑进君戏九怀里，不敢看过去。 她们会把他们两个都撕成碎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