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这一养竟然养睡了,不知过了多久,被人唤醒,睁眼一看,不是旁人,正是他喜欢的那个小姑娘,郑娴。 “莫睡了,快起身,领衣帽去……” 第四十六章 太清道人 南风撑臂起身,环顾四周,发现太阳已经下山了,一干俗务殿的杂役正忙着撤除广场上的木桌,通过复试的生员和真人内定的生员正在大殿门口领取道袍鞋帽。 “谢谢谢谢,”南风冲郑娴笑着作揖,“对了,恭喜你呀。” 郑娴羞涩点头,转身先行,“快走吧。” 南风摸了把脸,摇头回神,迈步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喂,曹猛,你干嘛呢?” 曹猛正在搬桌子,闻声回头,冲南风笑了笑,笑的很是勉强。 南风见曹猛笑的勉强,快步向他走了过去,到得近前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天成子反悔收你了?” 曹猛急忙摆手,“不曾,不曾。” “那你为什么在这儿搬桌子?”南风问道。 “闲着也无事做,帮把手。”曹猛答道。 “以后不用干这个了,”南风拉着曹猛走向大殿“你这家伙好没义气,明知我睡着了也不叫醒我。” 曹猛支支吾吾,走的心不甘情不愿。 “不对,肯定有什么事情,快说,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南风停了下来。 “没事儿,没事儿,”曹猛怯视左右,“师父让我以后离你远点,不能与你随意说话。” 南风闻言陡然皱眉,天成子冲曹猛交代这些应该在他和灵研子吵架之前,为的是让他不要引起别人注意,但此时他比曹猛都要出名,注意他的人比注意曹猛的人要多。 “我先去忙了。”曹猛挣脱了南风的抓缚,又跑回了广场。 “cao,你这是卸磨杀驴呀。”南风随口骂道。 曹猛听得南风骂他,急忙回头,见南风并不是真骂,便尴尬的冲南风笑了笑,转身跑走。 南风无奈摇头,迈步走向大殿,他之所以没有硬拉着曹猛也是有原因的,别看他现在是红人,若是身份暴露,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了,离曹猛远点儿,对曹猛也是好事儿。 此时那些生员正在排队领取道袍鞋帽,南风走过去排在了男队的队尾,站定之后又打了个哈欠。 排在前面的生员闻声转身,发现是他,急忙侧身避开。 南风上前一步,占了他的位置,“多谢,多谢。” 他这一谢,前面的人又听到了,那人也是内定的生员,先前被他恶心过,回头发现是他,也急忙闪开。 南风又上前一步,这次排在他前面的还是内定生员,但那人只是皱眉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离队躲闪。 “咳咳……” 那人一听声音不对,唯恐他胡乱吐痰,又闪开了,南风再进一步,歪头冲一旁女队里的郑娴咧嘴一笑。 “你面色平常,怎会咳喘?”郑娴问道。 “我吓唬他的,这样离你近点儿。”南风笑道。 郑娴虽不扭捏小气,却也受不住南风这么直白的示好,面色大红,歪头看向别处,不再与他说话。 南风先前的言语周围很多人都听到了,众人见他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大胆,无不惊讶侧目。 南风歪头撇嘴,不以为意,他刚才是故意表露的,为的是让大家知道他对郑娴有好感,以免有哪个不长眼的横插一棒子,好东西就得先占着。 而他也的确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男队的那些生员本来还在暗中观察一旁的女生,此时没人敢再看郑娴了,他们见过南风跟人吵架,知道他是个刺头儿,也知道包括掌教在内的三位真人都看中了他,他喜欢的女子,哪个敢抢。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令郑娴很是别扭,一直歪头东望,再不看他。 南风知道郑娴生气了,但他也不担心,入门了有的是时间示好讨喜,他现在还小,也干不了啥,先占上,等长大了再说。 他也想过万一倒霉了会不会牵连郑娴,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郑娴跟曹猛不一样,曹猛没根没底,但郑娴她爹是太医,成天围着皇上转悠,一般人也不敢动郑娴,再说了,如果他有朝一日当上了掌教,郑娴就是掌教夫人,跟夫君同甘共苦也是应该的。 排队的生员大多面带笑容,南风也不例外,但人家面带笑容是高兴遴选入门,而他面带笑容是想那花花美事儿。 生员领取的东西有夏装青袍两套,冬装蓝袍两套,中衣两身,小衣两身,黄冠一顶,头巾一条,白布绑腿长袜两双,薄底轻靴两双,除此之外还有厚厚一摞道家典籍。 领完衣物书籍,礼仪道人开始念诵生员归属,也就是哪个生员是哪个真人的弟子,这其中自然没有南风的名字,他的师父是谁现在还没定下来。 念完名单,又开始发东西,这次发的是芴板和几方木制法印,有了师父就属于传度弟子了,传度弟子就是道士了,这些东西都是道士用的。 没念到南风名字,南风就没领到东西,但他并不怯场,自己上去要了一套。 拜师礼仪分别进行,入门大典也在三日之后,分完东西,生员就带往下和殿。 由于发的东西太多,每个生员都提着大包小包,眼见郑娴提的辛苦,南风就想伸手帮忙,但人家没用。 南风的举动换来了很多女队生员的白眼,南风撇嘴歪头,回以白眼,不是每个道姑都长的那么好看,也有很难看的,这几个瞅他的就是难看的,瞅他的根本原因是嫉妒。 等级这东西自古至今一直都有,按理说未曾授箓的道人是五到十人一间房,但包括南风这个待定的掌教弟子在内的三名掌教弟子,都是每人一间房,还是朝阳的正房,待遇比下和殿授箓道士都高。 生员自房中换上了道袍,然后出来列队,前往饭堂吃晚饭。 道袍分大小号,年纪小的穿小号,年纪大的穿大号,南风半大不小,分了个大号,斜襟竖扣,穿着异常宽松,过槛蹭摆,垂袖遮手,南风穿惯了短衣,穿了道袍并不习惯,感觉很不轻便。 道冠都是正规场合戴的,道士平时都扎头巾,旁人都是几人同屋,穿戴时可以彼此纠正,但他独居,也没人帮忙检校,头巾扎的不正,头发束的也不齐,出门之后众人多有侧目。 由于错过了饭点儿,众人赶到饭堂时其他道人已经吃完离去了,百十人只占了偌大的饭堂西南一角。 晚饭非常丰盛,是黄米饭,菜有两荤两素,喜欢吃什么还可以挑,旁人多选了少许米饭和一点素菜,南风与众不同,端了满满一盘羊rou。 常言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不同身份的人总是分属不同的群体,另外两名掌教弟子端了饭菜与南风坐到了一处,打着攀交结识的幌子来摸他的底,一顿饭吃完,他们都喜欢上了南风,原因也简单,南风说话直白粗鄙,很不文雅,而他的举止也说明他出身寒门,没有很好的教养,像南风这种人,就算拜了掌教为师,日后也不可能跟他们争夺掌教之位。 南风知道二人在摸他的底,但他的心思全在饭菜上,道士吃的黄米饭非常精细,谷壳碾的很干净,一点糠皮都没有,羊rou炖的很有火候,膻气全无,rou香扑鼻,像这种饭菜,在外面得几十个大钱一顿,太清宗当真有钱,吃的比老百姓好多了。 吃完饭,众人回到了住处,众人晚间要分别前去拜见师父,南风也不用去,自己留在了屋里,房间虽不很大,但一应生活器物无不齐备,连擦屁股的厕纸都有准备,他早就听说道士用纸擦屁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这东西现在可不便宜,一个铜钱只能买来半打。 房中还有茶,茶也是好东西,南风本想喝上几口,但想过之后又没喝,他得吃药,担心茶水化去了药力。 天启子给他的丹药比豆粒大点儿,浅黄色,闻之无味,以水送服,吃完之后也没什么感觉。 白天累了一天,南风早早睡下,次日清晨,听钟起床,本想起床套马,愣了片刻方才想起此时已经不在俗务殿了。 等到醒过神来,南风方才穿衣起床,洗脸出门,与其他新入道人一起前往大殿cao行早课…… 第四十七章 无聊煎熬 早课自山腰大殿进行,已授箓的道人自西面太清大殿,未曾授箓的道人自东面三清大殿。 早课的主要内容就是诵经,每人一只圆形蒲团,盘坐其上,领唱道人站在三清神像前的供台左下,面前有一方台,上置木鱼铜磬各一只,唱诵时会不时敲击木鱼和铜磬,一句毕,木鱼一响,一段毕,铜磬一声。 道士盘坐与普通人盘坐不同,道士都是双盘,左脚压右膝,右脚搭左膝,这种盘坐姿势比较特殊,初学者很难做到,只能采用寻常的盘坐姿势。 盘坐的同时还要求腰身挺直,垂眉闭目,双手自下腹环抱阴阳,环抱阴阳是一种初级的指诀,双手弯曲搭叠,拇指轻轻对触。 大部分新入道人在拜入山门之前都进行了一些必要准备,背诵必修经文就是其中之一,这些人一入门就能很流畅的念诵经文。不过南风不在此列,他对拗口枯燥的经文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早晚功课经只背下了很少的一部分。 好在殿内人数众多,他可以支支吾吾,滥竽充数。 道士念经声音很小,语气也轻,哪怕众人一起唱诵,声音也不醒神震耳,加之必须垂眉闭目,故此没过多久南风就开始犯困,但这是他第一次cao行早课,若是睡着定会遭到众人嘲笑,只能强打精神,煎熬时光。 一开始他还跟着哼哼两声,到得后来连哼也不哼了,也不去听那早课内容了,脑海里只剩下了木鱼的“咚”和铜磬的“叮”。 “咚咚咚咚咚,叮。咚咚咚咚咚,叮…….” 起初木鱼“咚”就能让南风清醒一点,到得后来木鱼的声音不好使了,只剩下铜磬清脆的“叮”还能让他提点精神,再到最后,“叮”都快不好使了,就在南风即将睡着之际,山顶传来了铜钟的“咣”,早课结束了。 “哎呀,我地娘啊,这念经不是什么好营生,还不如倒马桶呢。”南风腹诽起身,随众人离开大殿。 授箓道人早课之后就回房去了,入门较早的那些未曾授箓的道人,早课之后下山锻炼身体去了。但刚入门的这些道人被天罡子留下了,先教众人如何上香,然后教导众人坐立和行走。 道士上香也有讲究,只能是单数,一三五七九,一支是常香,也就是日常上香。三支是进香,属于比较正式的上香。五支是卜香,是拜师问祖,占卜吉凶的。七支是法香,作法时会用到。九支是礼香,请神时使用。 供香的燃点和插放也有要求,不能用嘴吹,不能乱摆,三支为一线,再进得往后插,最多插三排。 他人都在认真听讲,南风却在胡思乱想,如果先插前面的,后面的岂不是很容易烧到手?还有,如果请神作法必须烧香,降妖除魔时会不会搞的手忙脚乱,难不成要对那妖怪说,“慢动手,容我把香点上?” 三教九流,三教说的并不是儒释道,而是玉清,太清,上清三教,三教道人都属于贵人,既然是贵人,坐立行走就得有一定的要求。 坐得正襟危坐,收臀挺身,屁股不能往后撅,上身需要挺直,双肩不能歪斜。 立就是直身站立,松紧有度,不能太散漫也不能太僵直,太松则无正气,太紧则无贵气。 行走也有要求,脚掌着地之后,重心移到脚跟,步幅不能过大也不能太小,步幅太大显得鲁莽无心,步幅太小显得怯懦畏缩。摆臂也有规定,不能不摆也不能乱摆,手肘不弯不行,太弯也不行。 这是新人第一次早课,天罡子作为下和殿主事,自然得应应景儿,但他也只是应应景儿,传授了基本技巧之后就把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了下和殿职事。 坐和立都比较简单,难的是走,职事要求众人根据天罡子所说,十人一队,练习行走,他自旁边观察指导。 眼见众人走相难看,职事叫停众人,让众人逐一走过。 “快点,快点,又不是让你上朝面君,踱什么步子?” “慢些,慢些,你急着干什么去?” “你被鬼附身了不曾,只用脚尖走路?脚掌着地。” “你是哪家的大小姐?你这不是婀娜摇曳,是扭腰送胯,很不美丽,懂吗?直身行走。” “蹦什么,你是僵尸?回来,重新走过。” “手垂下,放于胸前做什么,又不是让你上轿出嫁。怎么如此蠢笨,让你垂下,你便垂直不动?” 众人走了十几年,忽然就不会走了,职事越批评,众人越紧张,越紧张就越出错。 “哎呀呀,右腿在前,左手也在前?” “笑什么?你,露门牙的胖娃子,出来,你走。” “你又不是鸭子,晃个什么,就这般还笑话别人,回去站好。瞪我?别以为你爹是宗正我便不敢打你,灵隐子,把竹板给我拿过来。” 于是乎,众人大多跟着胖子挨了竹板,但南风没挨,他没挨不是因为他是掌教弟子,而是因为他走的最自然,既不紧张又不松懈。 “看见没,这才对,”徐职事表扬南风,“正所谓大道自然,既要有方寸规矩,又不可太过拘泥。” 南风受到了表扬,心情大好,对这个徐职事印象也很好,可惜后来徐职事打了郑娴抬在前胸的双手,于是印象就没之前那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