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节
“王上真是说笑了。”许牧道,“霍家行伍出身,学生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是……”说着,也笑着摇了摇头。 霍家没有一位娘子入宫,这事儿早已传遍了,不少人此番去京城除了春季朝见,也想跟着看看霍家的笑话,尤其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博陵侯,年前带着亲生闺女去拜见太后,还去了长公主的花宴,多大的阵仗啊,结果连宫门都没入,玩砸了吧! 永安王的马车从博陵侯的队伍后超过,不少护卫打马奔驰而过,扬起阵阵黄土,博陵侯的人被溅了一脸的灰。 “你们啊”马车里的永安王隔空指了指车外的护卫们,“以后可不许这么胡闹了!哎,博陵侯那性子,到了京城,本王少不得还要给他陪个不是。”话虽如此,可模样却颇为愉悦。 突然马车一顿,车帘掀起,跳上一人,原是永安王三王子陈云熙。 “父王,儿臣方才从博陵侯队伍旁过,并没有看见世子霍文钟。” 许牧与永安王对视一眼,许牧捋了捋胡须,高深道:“博陵侯这是留了后手啊。” “先生这是何意?”陈云熙问道。 “霍氏无人入宫,只等皇后入主中宫以后,霍氏一族失宠于天家已是定数。若真有什么不测,舍一个博陵侯,到能保全在博陵的一大家子。霍家大郎此人,在下有幸见过数面,此子虽无多大本事,但性子沉稳不冒失,倒是个守成之人。” “行啦,博陵侯已是昨日黄花,不足为虑。”永安王不屑地摆摆手。都不需他有所动作,不过是柴氏动了动小指头,博陵侯就毫无招架之力,这等角色实在是不必再费多少心思。目光落在陈云熙身上,“此番去京城后,便将薇儿带回永安,她一个女儿家在外这么长时日也该回家了。” 陈双薇留在京城乃是他们的眼线,他的这个meimei可不是一般的小娘子,在政治上颇有眼光,如今与柴家的几位娘子交情甚好。陈云熙一脸不解:“父王这是为何?meimei在京中自有府邸,并不……” 话未说完,就被永安王打断。 “她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永安王道,“你母后这些日子一直念叨着她,那孩子在京城玩野了,连过年都不回家,实在是不像样。”可语气里却没有一点训斥的意思,“只是我永安毕竟地势偏僻,并无多少青年才俊,薇儿自幼孝顺,本王也不愿将她随便嫁了,总想着要慎重才是。” 许牧已经从马车里退下,永安王的自家事他还不能随意参合。 陈云熙立刻道:“此番朝见,全国的年轻才俊都要汇聚京城,父亲大可慢慢挑选得意之人。” 永安王点点头。上次去京城原本看中了几家,其中就有御史大夫府中的嫡子唐愈,然而唐愈跟着博陵侯去过池安办差,似乎与霍文钟有些交情,便不再考虑了,而柴氏已是烈火烹油般的富国之势,也不好凑上去。如此一来,三公已去其二,剩下的便是太尉楚昂家,可惜楚太尉府里没有适龄的嫡出子。剩下的九卿里,家世便杂乱了些,有的家族高贵,适龄的嫡子却没有多大出息,有家世弱些的,和陈双薇又不太匹配…… “你也多留意些。”永安王道,“毕竟那也是你meimei。” “是。”陈云熙应下。 父子二人都明白陈双薇的亲事乃是一桩政治联姻,陈双薇也不介意用自己的婚姻给永安带去更多的筹码,她本身就是一个政治动物。看着陈云熙的背影,永安王若有所思。他长子次子均是幼年夭折,陈云熙排行第三,是现存的儿子中最年长的,陈双薇则是女儿里最有手腕和眼光的。陈云熙的婚事早已定下,乃是永安境内一等世家之女,陈双薇的婚事,虽说让陈云熙多留意京中才俊,但他也有些腹稿。 京城贵族圈子太过惹眼,小皇帝心思重,联姻京城,或许能得到更多的势力,但目前看来也会有些惹眼。这样目光就要放到京城之外,能够入永安王眼的世家没几个。 永安王轻轻叩着车内的矮几,喃喃道:“池安褚家……呵,倒是有意思。” 还是上次那个驿站,依旧是永安王先到了。驿丞早已知道永安王和博陵侯又在路上遇着了,恨不得拿头撞墙他这是什么运道!永安王是个讲道理的,然而驿站里的上等间就这么多,别人先到了自然要多住几间,可博陵侯那边要怎么办?驿丞满心苦水,脸上却还带着殷勤的笑,伺候着永安王等人。好不容易得了空,立刻召来驿卒。 “什么?!博陵侯不来了?!”驿丞大惊。 “是。”驿卒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博陵侯府的人说他们侯府希望能早些得见天颜,决定日夜赶路,不做休息。您看……” 驿丞正纳闷,见着驿卒还望着自己,立刻道:“去去去,添什么乱啊!赶紧去后面烧水,博陵侯不来了,永安王还在,都打起精神伺候着!” 驿卒还以为报了这个好消息能得些赏钱,见没得油水捞,怏怏地走了。 陈云熙依靠在二楼木柱旁,低声道:“博陵侯那匹夫什么时候这么着急着去朝见了?” 许牧道:“早一日入京,或许能让皇上开心点,毕竟如今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说的也是。”陈云熙笑了笑,见天色不早,便打算回房歇息。 博陵侯的队伍一路疾驰,过了驿站又走了快两个时辰,天色已晚,便找到一处开阔地暂时驻扎下来。秦苍从马背上跳下,走到马车旁,模样十分恭敬,一旁跟着的陈福,面容也十分平静,然而…… “秦苍!陈福!这到底怎么办啊!!” 掀开车帘的一瞬间,马车里的“侯爷”声音极低,靠近的秦、陈二人却觉得他差点儿就要哭了。 秦苍微微动了动唇:“闭嘴!”又提高了声音,“侯爷,属下们已经附近打扫干净,您歇息片刻吧。” “知道了。”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 陈福同情地看着马车里的人,原本跟着霍明明那种不靠谱的主子已经够悲催了,没想到,与老侯爷想相比,霍明明那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啊。 高安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假扮朝廷列侯这张罪名,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如今整个队伍里,竟没有一个主子!为了掩人耳目,侯爷的标配秦苍,也被留了下了。此次去京城,老侯爷只带了霍明明一人,然而就在早上的时候他被叫到马车里,接着就被换上了老侯爷的朝服…… “侯爷,您这到底是……?!”高安跪在马车里,声音都快发抖了。 “你不要怕。”聂冬说的很轻松,“本侯只是觉得一路走官道未免也过于无趣,你且替本侯在马车里待几天,快到京郊时,本侯再与你们会合。那地方你们也去过,便是周阳侯京郊别院。” 高安微微抬眸,老侯爷连衣服都换成了常服,知道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只能叩头道:“是!” “不知秦苍他们怎么样了。”夜色里,聂冬拿着一根折断的树枝做探路棍,“估计也没什么事,谁这么没眼色上赶着去找博陵侯聊天呢?明明,你说是吧?” 霍明明走在他前面,突然指了指远处隐约能看见的村子:“今晚只能住哪儿了。” “行!”聂冬没有丝毫反对,反正霍明明住哪儿他跟着住哪儿。许是答应的太快,被霍明明回头白了一眼,“大伯,您老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注意脚下。” 大伯 聂冬掩面抹泪,郁闷道:“闺女,等会儿你扶着你爹,别露馅了。” 霍明明再次朝天翻了个白眼,她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尊老爱幼!然而到了村里,还是“孝顺”地扶着聂冬走到一户农家前借宿。 刘贵小心翼翼的朝着门外看了一眼,见是一个老人和一年轻人,还牵着两匹马,打听清缘由后,便让人进屋了。屋里没油灯,也没有蜡烛,只有月光照着。好在古代空气没污染,勉强能看清。 聂冬掏出二十文钱,刘叔连忙推辞:“就住一宿,不算什么!” 聂冬道:“我们冒昧打扰了,你且收下,不然我们住着不安心。” “那……行!”刘叔道,“你们吃了没,俺这也没什么,还有几个面饼子,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对付一宿。” 聂冬可有可无,霍明明却道:“我有些饿了,给两个饼子就成。”